第95節
過了片刻,錦瑟才終于平靜地問道:“皇太女殿下,你是不是早有預謀了,所以一開始才故意不出手幫我解決鳳后這檔子爛事?讓我倒霉的在你們家后宮扮成一個小宮人也好任你擺布?” 而素鳴葉則臉不紅氣不喘地回答道:“怎么會呢,沒有,絕對沒有,一絲都沒有?!?/br> 錦瑟沒好氣地道:“我可是個女人,哪有本事對付你那一票后宮佳麗?!?/br> 素鳴葉則嘴角綻放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道:“這也簡單,反正你資色不俗,只要稍微去掉點易容,隨便扮成男裝朝那一站也足夠羞死一群人了?!卞\瑟被他的話堵得無言以對,未己,他又補充了一句蠱惑,“來吧來吧,如今我可是日夜盼著你入太女府幫我,保證你不會吃虧,畢竟咱倆可是天生一對?!?/br> 此語一出,他心里又隱隱覺得這句話好像有哪里不對! 錦瑟卻沒有想那么多,她只是瞪他一眼,道:“廢話說夠了沒有,你可以滾了!“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此時的宮室內,假親王正橫臥塌上,一個豆蔻少年上來奉茶。 這假親王病了幾日,米水進的不多,如今病情稍有起色,自然覺得口干舌燥,迫不及待地接了茶過去,再顧不得儀容風范,一飲而盡,頓覺滿腹舒暢,方把空盞遞下去,卻覷見那少年遞著茶盞的一雙手瑩白如玉,上面難得的不施蔻丹,卻晶瑩無比,一時間又引得她心頭邪火涌動。 那少年正要退下去,卻見親王直盯盯地看著他的手,既驚且羞,粉面含春地低下頭去,卻聽假親王已是出聲道:“寬衣上來?!?/br> 片刻后,親王的房門緊閉,但任誰都辨得出,光天化日之下,房內倆人沉重的喘息聲和低低的嬌吟聲,交織成一片顛鸞倒鳳的光景,惹得不少臉皮薄的宮人們只能靜悄悄地離開了院內,畢竟親王在寵幸宮人時,他們是不該佇立在近前聆聽的。 但如果這真是外人以為的白日宣yin,那可就猜錯了,當宮人們一個個離開后不久,房內的真實情況卻驟然一變,那原本春色無邊,已經褪去一半衣衫的少年,手中竟然奇跡般地出現了一柄寒光閃爍的匕首,而那劍尖,正不偏不倚地牢牢頂住了假親王的脖頸。 假親王萬萬不曾料到,片刻前還在嬌羞風情中□□的美人,瞬間就變成了地獄修羅般可怕的人物,他的衣衫仍然凌亂,襯得露在外面的肌膚瑩白如玉,若非此時他的面無表情,劍架于頸,寒氣滲骨,假親王差點就要誤認為這是這個小侍的房中情趣。 一開始,仍舊沉浸在情/欲的假親王還未回過神來,她只是怒喝道:“你好大的膽子,什么人派你來行刺本王?!?/br> 這美少年卻只是看著她,如同看著一個跳梁小丑,與她的慌亂相比,他的眼神明澈如水,平靜得不能再平靜了,勾起嘴角,他輕蔑地一笑:“大膽的人是你吧,看來這個親王你還真是當得樂不思蜀了,連自己姓甚名誰都忘記了?!?/br> 假親王不是沒有想過呼救,可是她所不知道的是,眼前的少年是大周的頂級暗衛之一,他的武功絲毫不弱于這位假親王,早已精準地摸透了親王的宮室附近已無人聲,先前也是他故意大聲用嬌媚的芙蓉帳中的功夫,引得周圍的宮人紛紛離去,而在這些宮人離開后的片刻,假親王宮室的附近每個關口便已經悄悄地出現了一個個肅容整裝的大周禁衛軍,牢牢把守著宮室的附近生人勿進。 “你……你到底是誰?” 少年清冷道:“大周密使,奉秘諭,斬殺假親王?!贝丝趟蛑p唇,雙目冷凝地盯視著這假親王,毫不掩飾眸中的殺氣。 假親王心頭一跳,隱約有不妙的預感,她一把掀開簾子,不顧仍然裸逞的身子,想要垂死掙扎摸向床邊的配劍,然而,就在她的驚呼中,少年手中的劍更快地抵架到了她的近前,如影隨形,沒有一句廢話,直接劃過她的脖子,鮮血四溢,快得連她發出聲音的機會都沒有。 再微微抬了一抬手腕,少年便一個揚手直接掀開了那假親王的面皮,露出一張平凡至極的中年女子的面容,少年再度輕哼一聲:“如此不堪之人,也敢冒名頂我大周親王,真正是魚目混珠,不自量力?!彼f著,輕拍了兩下手,很快,另兩個暗衛便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房內,對著他俯身聽命,原來少年身為大周密使,是靈冰此次特為派來統御暗衛們的,身份品軼自然更高一籌。 “把尸體帶走,不需要出宮,悄悄放在君傲鳳后的寢室內即可?!鄙倌昀渎暤?,這其實也是靈冰的密令,是大周的還以顏色一擊,也是給這位傲嬌和不知天高地厚的鳳后的一個警告和教訓。 “是!”兩個暗衛抬起尸體,輕靈地一躍,很快就消失在宮闈之內。 略帶沉吟,他又拍了拍手,對身后出現的另一個暗衛低聲吩咐道:“把室內收拾好,派人通報親王殿下,請她盡快回復身份?!?/br> 錦瑟知道自己遲早會恢復大周身份,但是她怎么也沒想到居然是這么一個方式,在素鳴葉剛剛承諾答應會替鳳后收拾爛攤子的當口,靈冰的暗衛就出手了,甚至還用這么一個打耳光的方式給鳳后沒臉,讓素鳴葉收拾爛攤子的時候更加頭痛。這效率,這手段,這信息流通速度,讓她簡直不寒而栗,她開始懷疑自己恐怕晚上睡覺時說了什么夢話大概都瞞不過這位八姐的耳目了。 在錦瑟看來,自家的幾個姐妹當中,靈冰絕對是最腹黑的一個人。雖說有子雁這樣的能人坐鎮,可是靈冰自小也是不敢讓人忽視的狡詐,本來當暗衛通知到她可以恢復正身的時候,她還在自我暗示,不會出啥亂子吧。結果當她去了□□,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穿著親王的服飾回到自己的地盤上時,腳下險些沒一個踉蹌。 只見房內端坐著一個姿色瑰麗的美少年,分明春色無邊衣衫不整,可偏偏只是對著她一臉正經地將事情匯報了一遍,同時重申,方才在所有人的眼里,他已是被寵幸了,讓親王萬萬不要拆穿,隨便給個偽裝的名分即可,而他真正的身份則是八王派來的密使,絕對是盡責又盡職的專業密使作風。 錦瑟一臉黑線的聽著,心里實在是糾結并無奈的感覺,她已經開始有點破罐子破摔了,在那些不知情的宮人們眼中,如今她玉錦瑟的風流好色之名還能更離譜一點嗎? 既然假親王的丑事不能宣揚,錦瑟自然也不可能大張旗鼓地告訴所有人如今已經撥亂反正了,她只能維持著之前的一貫裝病政策,然而王允兒的身份也不可能再偽裝了,再加上出于對柳侍玉這些時日來相處中的舊情,錦瑟決定親自見見他,親口告訴他王允兒去了素鳴葉的太女宮中,已經不能服侍他了。 錦瑟自以為柳侍玉并不知道自己曾經被李代桃僵過,而柳侍玉呢,乍然知道自己又被親王宣召時,手中的帕子都捏緊了,還以為又要再度委身侍寢。以至于錦瑟一見到柳侍玉魂不守舍的出現時就愣了愣,他沒有抬頭,只是俯身請安,聲音平淡地道:“奴柳侍玉見過親王殿下?!?/br> 言罷,他仍舊是低著頭靜靜地不言不語像是在發呆,即使錦瑟看著他他也沒有抬頭,怔怔的表情莫名的就讓錦瑟感覺到了一種憂郁的氣氛。 這些日子,錦瑟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個總是淡淡微笑的美少年臉上,流露出的淺淺落寞。 她微微不解,隔著一張桌子凝視著他,看起來他的身形極為挺拔,只是目中卻似乎有種破釜沉舟的堅定,像是入龍潭虎xue一般的覺悟,為什么?她有點搞不懂。 一時間想不通,她也只得含笑道:“你坐下吧,不必拘束,今日我只是找你過來說說話?!?nbsp;這話一出,柳侍玉的身形頓時輕顫了顫,敏感的他瞬間覺察出今日的錦親王不同了,大大的不同,雖然仍是相似的聲音,可是那語中的溫和儒雅,雍容貴氣卻是絕無法模仿,她的語音似一陣拂過山林的清風,那么自在從容,那才是一個天生高高在上的人才應該有的語調。 他帶著懷疑的心情微微抬起了眸,只一眼,他的身子便震了震,仿佛不能置信般,又似乎還有幾分懷疑。 錦瑟自然沒有發覺他神情的異樣,她只是溫和地道:“叫你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緊張,只是告訴你一聲,你的近侍王允兒被太女殿下看中,去了她的府邸,日后怕是不能服侍你了?!?/br> 柳侍玉的瞳眸微微縮了一縮,低聲應道:“是?!痹揪吐敾鄣乃姽饣鹗g就這樣忽然明白了,王允兒,才是真正的錦親王。 “這段時日我怕是還會忙上一段時間,可之后,我就要啟程回大周了。屆時會帶上你們一起,等回了大周,我自會給你們一個名分?!彼従徴f道,心底有些無奈,卻并未流露在面上,要保下這幾個少年的性命,恐怕唯一的辦法唯有如此,“你也別不吃不喝的,要知道多思傷身?!?/br> 她的話頓時讓柳侍玉整個人都傻住了,別人或許不清楚,可他是知道實情的,這而時日來,他侍寢的親王,并不是眼前的人啊。是了,這樣的丑聞,怎可能公之于眾,即使是親王自己也只能認下,可是親王,她為什么不早一日恢復正身,為什么?要在他受了這樣大的屈辱之后。若是不知情傻傻地過一輩子就罷了,可他恨自己偏偏恨自己的敏銳,恨自己的一葉知秋,恨自己已經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手指頓時狠狠地嵌入了手心,一陣鉆心的疼讓他霎時恢復了神智。 依舊低頭垂眸,他怕錦瑟看到自己眸中的痛苦與那一絲怨恨,只輕聲道:“洛貴侍他,是真的已經被送回大周了嗎?” 這個話題,錦瑟可不敢多言,她只能神情復雜的嗯了一聲。洛荷生的情況可比他們復雜的多了,只怕還不好和八姐交代和應對呢。 柳侍玉再度喃喃道:“回了大周又能如何,說起來我們這里所有的人,都不過是玩物罷了……” 錦瑟聽得一愣,險些要以為他已經知道什么了。 “你說的不錯,的確是沒有不同?!卞\瑟接口道,她瞟了眼這幾日分明憔悴了不少的柳侍玉的一眼,勸慰道,“只不過不單單是這里,地上萬民,山河眾靈,俱是天生天滅,何來高下貴賤?亭中牡丹就一定比路邊的野花高貴嗎?萬物如草木,高下者,人心也,你覺得自己是玩物,你便是了,但你若不這么看,也無人敢這樣看待你?!?/br> 聞言,柳侍玉終于忍不住抬頭睜大著眼地看著錦瑟,似乎是有點震驚而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錦瑟說到這里,見柳侍玉久久沒有回話,以為他仍在糾結,出于某種潛在的愧疚原因,她又笑了笑,說道:“我在想,世人各有逍遙,子非魚安知魚之樂,鳥雀和大鵬也各有各的快樂?!鳖D了頓,她說道:“洛貴侍雖是先被送回去了,可那末必是苦,但也未必是幸,只是我希望他離開是非之地也許反而更好?!?/br> 這一次,在錦瑟看不見的角度,柳侍玉的瞳眸猛的一收,一瞬間,他明白了,錦瑟用她的方式保住了洛荷生,而她也用了她的方式在保護他們所有人,畢竟與洛荷生的身份比起來,他們雖也是貴族公子,卻差得遠了,多一個少一個,哪怕明日橫尸暴斃,也不過在回大周后給家人通報一句水土不服罷了,而洛荷生,即使原本他是洛家的嫡公子,輕易動不得,可他腹中的孩子,也足以讓他死一千次了。男兒家生來命賤,與皇權比起來更是微不足道,他要把自己的屈辱咽下,可錦親王要娶他們保他們,那咽下更是千百倍的難堪吧。 想到這里,他似是呆了,久久久久,都是一動不動。 好一會,他才艱難地抬頭來看向錦瑟,此時他很想問她一句——那你呢,你可當真愿意如此? 可是終究還是把這句話死死地咽在了肚子里。 忽又聽她道:“好了,別想這么多了,回去替你重新挑個貼心的小侍,姚清清和華卿他們,我也不必見了,你就替我告訴他們,讓他們且安心再留幾日,很快就可以回大周了。老實說,這勞什子的君傲,我也是一日都呆不下去了?!?/br> 說到最后,她又流露了幾分本性,幾乎是在抱怨了,用這么直接不給面子的方式解決了假親王,錦瑟已經可以想見素鳴葉會怎樣jian計得逞地要求她來履行承諾了。這一瞬間,她甚至嚴重懷疑靈冰和雨淮這么積極地出手替她了解假親王的事情就是為了看她不得不快點答應素鳴葉去他的太女宮裝一侍。老實說,玉家的女人們就都這么愛看戲嗎?可以想見回去以后她們的奏章恐怕就是一部精彩絕倫的“錦瑟出丑記” 柳侍玉咬咬牙,干脆趁著這個機會,孤注一擲般問道:“親王果真……會回大周娶了我們幾個?” 難道她當真不嫌棄他們的殘花敗柳之身。他不敢相信。 “當然?!卞\瑟很是干脆地點點頭,事實上錦瑟只想著先給了名分保下他們性命而已,并不是真的想要“后宮成群”,她還要想著如何和素衣好好解釋一下。 但是柳侍玉還是呆了呆,卻又聽得她嘆氣道:“當然,名分我可能不會給的太好,你們不介意吧?!?/br> 柳侍與還是呆呆地點了點頭,錦瑟終于舒了口氣笑道:“那不就結了?!?/br> 大事解決,錦瑟站起身,走到柳侍玉的面前,對著他笑了笑:“你就是心思太重,別想這么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br> 她近前微微一笑時,那笑容竟是說不出的好看,目中流光溢彩,突然綻開,讓他猝不及防,感覺心都跳快了一拍,柳侍玉恍惚了一下,眸光終于黯了一黯,心中感慨,錦親王傾國與傾城,原來當如是!枉費我聰明一世糊涂一時,竟如此有眼無珠,如此輕易地便被一個魚目混珠的假貨給騙了,能怨得了誰?。 一時間不由心中愧疚,對她沒有早日言明正身的怨恨反而淡了幾分。 想到這里,柳侍玉抬起眼望了她一眼,錦瑟覺得那目光居然五味雜陳,仿佛藏了無限意味,又好似留戀不舍,一雙眼更是分外清亮,她正一怔,他已立即把眼轉開,讓錦瑟幾疑是錯覺。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素鳴葉比錦瑟想象的還要猴急,才入夜,錦瑟就被太女宮里派來的近侍官接去了太女府邸,想也"知道,他有多看得起錦瑟……的演技,或者說,他有多惱怒靈冰送給鳳后的“大禮”。 原本,她是完全可以不用來的,可是潛意識里,錦瑟也想看看素鳴葉現在的慘況,而且她實在很好奇,一個偽裝成女人的男人將如何擺平他后院的鶯鶯燕燕。 不出錦瑟所料,素鳴葉預備大婚的太女宮內果然很是奢華,不說雕欄玉擒之物盡是,地上鋪的是光滑如鏡的金磚,承塵上繪著鮮艷的彩色繪飾,掛著聯三聚五羊角宮燈。十二扇紫檀木嵌象牙花映玻璃的槅扇,中間四扇開著,可以看見一座隔開西次間和西稍間的紫檀邊嵌牙五百羅漢插屏。特別是那紫檀木嵌象牙花映玻璃的槅扇。寶藍玻璃里浮著赤金色的牡丹花,那種眩麗彩色,簡直可以讓人窒息。 可是這些東西顯然不可能是為錦瑟準備的,不說素鳴葉將來對未入府的梅家公子會如何,單單從表面功夫上看,顯然他對這大婚之事是頗為重視的,無非就是為了突出她對于堂堂太女正君的看重,這一點,恐怕正正是做給皇太父親和梅家看的,錦瑟當然明白,就是因為明白,她才更深刻地覺得素鳴葉這家伙也真不是個省油的燈。 鮮亮的太女府邸既然是為正君準備的,同樣地也沒人會在意一個小小的一侍。宮人們一開始只是把錦瑟撥入一個偏院中,原本應該凈身潔面甚至打扮的步驟也不知道為什么完全省略了,等她打著瞌睡枯坐了好幾個時辰以后,才饑腸轆轆地又聽到有人召喚,說是太女殿下傳召。 待錦瑟到達正殿時,竟然發現諾大的廳堂里居然人聲鼎沸。原來今夜不單單是她一個一侍,所有的枕席宮人,被宮中貴人推薦來的一侍都濟濟一堂地來了,他們一個個綾羅綢緞,香氛撲鼻,打扮的精致不凡,有的甜美,有的嬌媚,有的修長,有的嬌弱,總之是各有千秋,鶯鶯燕燕,不一而足。和眾人這樣有備而來地比較起來,錦瑟身為王允兒的模樣就實在是寒酸得可笑了,想必是太女府里得了某些有背景的人的示意,故意為難她,生生的安排想讓她出個丑。不過她本來就是最清楚素鳴葉底細的,自己的任務就是來走過場的,哪里有什么心理負擔,所以她不慌不忙地在角落里站定,單單看眾人在那里你一眼我一眼地互相觀察和試探,心里一陣陣地好笑。 這一等,就等了足足有一個時辰,但是所有人都不敢稍有松懈,素鳴葉的不好美色之名也是和大周的玉錦瑟一樣,傳遍了大江南北的,聽說她因為過于勤勉政務,甚至成年后連個一侍都沒有,這也難怪,畢竟女帝久不理朝政,整個君傲就靠一個皇太女搞定一切瑣事,所以這和錦瑟的懼男名聲完全是兩回事,人家得的完全是一個愛江山不愛美人的美名。 可如今,女帝的賜婚旨意一下,就如同堤壩開了口,整個后宮朝堂,霎時都躁動了,這樣的好機會如果不抓牢實在是太蠢了,太女久不入花叢,這能拔到頭籌的自然名分地位大大不同,何況太女殿下不是旁人,是未來的君傲女帝啊,要是得了寵幸能一舉得女,更是飛上枝頭變鐵定定的了。對于這樣的情況,誰會沒有妄想?當然,真正的貴家世家公子還是會有所保留的,畢竟梅家正君的地位擺在哪里,休說皇太父會不會允許其他外戚掌權在太女的宮闈里分一杯羹,就是他們自己也有自知之明,梅家的未來鳳后之位是鐵板釘釘的,要是得罪了皇太父可太不劃算了,可太女的府邸又不能只有一個孤零零的正君,于是這樣一來,詭異的情況出現了,挨不著世家公子們,反而那些無根無基,出身淺薄的可以先被便宜到,只要有人引薦便有機會前來伺候太女殿下,通過小小的枕席宮人朝上爬兩步,誰知道未來是不是也可以撈個貴人貴君的名分? 又苦等了一個時辰,一些身子嬌嫩的已經開始有些支持不住了,卻沒人敢坐下,一個個只是咬緊牙關地死活硬撐著,連錦瑟都心里暗罵素鳴葉的架子太大,就算要晾著其他人,也犯不著連她一起受罪吧,正在火氣滿滿地當口,忽聽有人報:“皇太女素鳴葉駕到!” 這聲音可真如天籟一樣,一霎時,便見所有的美人們都是精神一振,不少人更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頭發,低頭飛快地看了眼自己的衣飾,只有錦瑟打了個呵欠,心道你總算是來了。 作為君傲的皇太女,素鳴葉在任何人面前都是氣勢十足的,他走進來時的每一步都端的是優雅無比,面上一雙冷厲深邃的眼睛,舉止之間更是帶著天家威儀,登時便令原本過于香氛曖昧的大廳氣氛為之一肅。一身偏金的黑色云紋寬袖長袍,腰系玄色黑玉帶,比之今日廳中眾人特意裝扮鮮亮的衣飾,他那樣子卻顯得清冷了些。 走到正中主位停了下來后,他目光冷冷的在每個人面前劃過,滿廳堂的美人們根本沒人敢跟他正視,都緩緩垂下頭去,只有錦瑟好笑地遙遙對著他裝模作樣的氣勢。 “花枝招展,以為這里是春樓嗎?真是俗不可耐!”冷哼一聲,才第一句話就讓所有人的臉色都白了一下。太女殿下這一槍可真是把所有人都打倒了,頓時不少人心里暗悔不已,只知道太女殿下從來不親近男色,誰知道她會不喜過于鮮亮的服色???而幾個恰巧走清雅素凈路線的則暗喜在心頭,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試圖讓太女多朝自己看一眼。 誰料素鳴葉再沒有朝哪個人的臉上多掃一眼,他只是伸出手,或者說一根食指,朝著躲在角落里看好戲看得正歡的玉錦瑟,輕輕地勾了勾,語氣不容質疑地道:“你,過來?!?/br> 整個廳堂中氣氛頓時為之一凝。 雖然太女殿下的口氣很是冷漠不客氣,可是他這個手勢實在是太曖昧了,如同招貓逗狗一般,或者說簡直就是親密得如同對他的私寵說話,錦瑟黑著臉,剛抬腳慢慢向前走了幾步,就又聽見他不耐煩地來了句:“腿斷了嗎?磨磨蹭蹭走那么慢?!?/br> 錦瑟不用去看,也知道自己完全成了針尖麥芒上的人,那些暗自瞥過來的目光幾乎灼熱的都可以在她身上燒出一個洞來,原本她只是隱于暗處,又顯得很不起眼,沒人注意到她這樣一個小角色,可如今這么一鬧,所有人都偷偷地關注起了她來,見她容貌平常,不過清秀而已,不少人都流露出一絲不屑的神情,更有人思忖著以為方才她是藏在不明顯的暗處,這才會讓太女殿下以為是個絕色佳人,如今亮堂堂地跑到太女面前,是人是鬼還不是看得清清楚楚了?想裝也沒法裝。 本來每個人都抱著這樣的想法,直到錦瑟一臉平靜地站定到了廳堂最中央,這時候,眾人以為的應該眼高于頂的太女殿下居然滿臉欣賞地來了句:“唔,看來看去還是你比較順眼,今夜就你來服侍本太女吧?!?/br> 頓時眾人都愣住了,有種想要昏倒的感覺,太女殿下是不是眼神不好使???還是他喜歡獨辟蹊徑不走尋常路? 而對于素鳴葉這種完全不懂得鋪墊,上來就睜眼說瞎話的做法,錦瑟簡直想敲開他的腦袋看看里面裝的是什么了,核桃嗎?不用等回大周,估計明天她就會成為第一個在宮斗中壯烈犧牲的大周親王了。 “還不快跪下謝恩?”見錦瑟傻傻的還在發呆,站在素鳴葉旁的太女近侍宮人已經忍不住皺眉開始斥責了,“太女殿下的榮寵就是你的恩典,聽到沒有?” “呱噪,本太女讓你說話了嗎?”素鳴葉冷聲道,這冷冽的聲音是那么平靜,那么淡漠。然而就是這種平靜冷漠中,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不屑。頓時嚇得那宮人抖了一抖,再不敢多言了。但無疑地,在所有人的眼中,素鳴葉對這個小宮人是上了心了。一時間,羨慕,嫉恨,不解,種種情緒直接映射在所有人的眼底。 好你個素鳴葉,敢情這日后的刀山火海龍潭虎xue的后宮麻煩不是你來扛是吧,錦瑟很有種無奈的感覺,她靜靜的回視素鳴葉,從頭到尾,她除了裝模作樣地福了一下,又答應了一聲:“是”之外,便始終不言不動靜立如故,任誰都聽得出她語氣里的敷衍和言不由衷,神色也沒有半絲波瀾,即沒有高興之意也沒有雀躍之情,這個樣子的看在有心人眼里自然更加生氣,因為她錦瑟現在的模樣就好像認為自己被太女殿下垂青是理所應當的。嗖嗖嗖,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錦瑟這一角,只是盯向這邊的目光,無一都帶上了妒火。 可偏偏平日里一向脾氣不怎么好的皇太女卻好似渾然不覺似的,還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就這樣吧,把其他人都送回去,這一屋子的,真是看了就心煩?!闭f著甩袖便走,饒是如此,他的身影依然是佼佼如月,從容如風,不少人癡癡地看著他的背影,誰會想到他其實也是個男人?更有人泫然欲泣,不甘心地看著在素鳴葉身后一同跟著的玉錦瑟,眸光陰暗。 此時有人不免感嘆道:“這小侍可真是守得烏云見青天,要享福了?!毙睦锏降子悬c不服氣,說出來的話帶著幾份酸溜溜的味道。 亦有人冷哼道:“也得有那個命受才是,自己什么身份也得掂量掂量,太女殿下是他可以肖想的嗎?” “聽說他是大周的宮侍?” “可不是,身份還不如我們君傲出來的?!?/br> “區區一侍罷了,日后正君入了府,還不知會怎樣呢?!?/br> “真想啐他一口,讓他找個鏡子照照自己是個什么東西?!?/br> 此時當真有不少人把個錦瑟這樣一個假象情敵恨極了,可話雖如此,他們卻知道自己連那個機會都還沒得到,誰也怨不上,只能怪自己沒能合了太女殿下的眼緣,不過長日漫漫,只要他們還留在太女府,就還有機會,等他膩味了那個貌不驚人的大周宮人,誰知道將來會怎樣呢? 這樣一想,眾人心氣也就平了不少,紛紛退了下去。 而在這群少年們氣恨交加時,跟在素鳴葉身后的錦瑟則是寧靜如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