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酒過三巡,場中氣氛也愈加熱鬧融洽,可說是賓主盡歡。 那奏樂和伴舞的少年們本都是大周樂司精心培育的,容貌清麗,身姿動人,那柔和的腰線,在燈火中一目了然,而那樂聲更是悠揚悅耳,便是兩旁跪坐侍酒的宮侍們也皆是粉頰白膚,聲音甜美,有哪位貴人順手在他們的身上摸一把,摟著親一親,或者要求他們用檀口把美酒度進自己的嘴里,也都是尋常事情。 錦瑟從小就不喜歡參加這樣的宴席,因為她發現,女尊世界的女人們在好色這一項上的本質和男尊世界的男人也沒什么區別,只要搞宴席最后總能搞成夜總會的形式。不過這也難怪,在這樣一個缺乏網絡和娛樂的時代,最大的喜好自然也只有這些調調了。剩下的就是狩獵,蹴鞠,賞花之類,當然為了款待這些君傲貴客,第一日必須是在宮中大擺宴席。就見美味佳肴流水一樣地送入席上,然而每個人嘴巴里雖然塞著美食喝著美酒,眼睛卻是瞅著這一個個少年們的。 此時別說是君傲的使臣們,便是大周的王爺們,也是一臉陶醉地看著場中的歌舞伎們翩翩起舞,渾然忘形地互飲互斟。然而在這樣喜慶的場合,明紅織金的地氈上,唯獨這位大周的錦親王一襲雪衣明靜澄澈從容獨坐,只是她始終眼神飄忽,精神萎靡,甚至還在身邊的美侍明顯趁著給她倒酒調情的時候發呆,更在他故意地想要腳下不穩靠在自己懷里的時候居然還直接側身閃開,像怕沾染上□□似的唯恐避之不及,害得那丹鳳眼的精致少年當場含憂帶怨地瞥了她一眼,最后哭著跑了,鬧得錦親王明顯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很明顯,她心并不在此,雖說她這么做可說是極其不解風情,可是還是被不少有心人看在眼里,文小公子氣惱地重重用力放下酒杯,在文柳問他怎么了時卻又并不敢說實話,只是低聲憤憤地冷哼了一聲:“狐貍精,不要臉?!?/br> 文柳這才明白他在想的什么,瞥了眼那哭著跑開的宮侍。不由啞然失笑。 而另一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便是遙遙坐于她對面的君傲皇太女或者說——男扮女裝的皇子素鳴葉。與身邊被異國少年迷得神魂顛倒的君傲臣子們不同,他始終維持著有禮的淺笑,舉著酒杯細啜慢飲,然而眼角的余光卻始終未曾離開對面的玉錦瑟。 在如此的場合中,即使滿室的美人們依舊無法掩蓋她的光芒,這傳聞中猶勝男兒美貌的錦親王青絲及腰,柔潤如緞。如明珠映月,光華無限。此時她微云淡月地斜倚在座位上,渾然未放半分的心思在眼前的歌舞上,倒有幾分走神的樣子,只在身旁的清絮看歌舞看得手舞足蹈對著她拉扯指點不已的時候才會嘆口氣。因飲了幾杯酒,此時她雪白的臉像染了一層紅暈,使得那不屬凡間該有的美貌生動了許多,一對黑眸,剪水騰霧,顧盼之際,卻又迷離含憂。 見狀,素鳴葉嘴角含笑,看似微微偏頭,專注地看著舞場中少年們的婷婷身影,實則一霎不霎地注目著看著對面坐著的玉錦瑟,沒有人知道,習過高深內功的他即使是在如此喧嘩的內殿也只需凝神便可以清楚聽到對面的人談話。 “小九小九,你快看那個,那文貴君身后站著服侍的穿紅衣,臉圓圓的那個少年,想來才剛剛及簈吧,瞧那小腰,若是抱上手滋味定然不凡,再看那雙眼睛可真是勾人哪?!币慌缘那逍跖d致勃勃地一邊一指點一邊評論,喝了幾杯酒更是胍燥不已,“我看他定然很適合你這男兒性子的家伙,待會讓文貴君賞給你如何?” 錦瑟十分“溫柔”的撥開她的手,看樣子連語氣都非常和煦:“清絮,你說歸說,口水就別流到我的衣服上了行嗎?”她甚至看都沒看這位興奮地十王爺所指的那個少年,顯然對于她們這種“拉皮條”的行為早已習以為常了。 “如此美人,難道你又不喜歡?” “你喜歡,自己要了去便是,用不著扯上我?!?/br> 清絮對她此時這種抽出被自己拉住的衣袖拿出帕子擦了兩下的男男腔舉動更是十分地嗤之以鼻:“小九兒,不是做meimei的要說你,這種場合你還擺譜,別人更是以為你不行了……” 錦瑟居然一點都不生氣地朝她挑了挑眉,其實她內心深處最是希望人人都以為她‘不行’,倒落得她一個清凈了,別以為她看不到些宮侍們拋來的媚眼,實在是渾身難受,好好的男人們卻一個個對著她擠眉弄眼搔首弄姿的,教她實在是欣賞不來這種“美態”。 身為這么多年的姐妹,清絮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拍著她的肩膀曖昧地說道:“好了,聽我的準沒錯,喏,以我多年來閱男無數的眼光,剛才指給你看的那幾個青澀靦腆的小家伙絕對是新來的,最是好上手,若是帶回去保管你叫他往東他不敢朝西?!?/br> “嗤,什么眼光,整日里就喜歡這種貨色?!币慌缘哪承┢渌窦姨钕聦η逍踹@種總是偏好幼齒少年的癖好十分不屑。 “清絮是被她家的正夫給管怕了,所以出門就盡挑這些個好折騰的雛兒是吧,哈哈哈哈?!逼€有人哪壺不開提哪壺,清絮被這么一激,果然臉色不對,簡直是要拍案而起了,卻不料靈冰淡淡地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說起來那日你被主夫領回家后,可足足有十幾天不曾在青樓見過我們十王爺的身影呢,莫不是因為被抓住了小辮子,被罰在家閉門思過?” “咳咳?!鼻逍醺煽攘藥茁?,一把揪住了靈冰的領子,不顧后者正不悅地瞪視著她大逆不道的舉動,只是小聲威脅道:“給我留點面子行不行,八姐,別老是提我家那尊佛了,出來玩不就是要盡興的……” 靈冰淡淡瞥她一眼,看她急得滿面通紅,便也不再捉弄她,轉而問錦瑟道。 “小錦,既然清絮指的不讓你滿意,那依你看,這滿室的美人,哪些可入得我們堂堂大周美人的眼睛呀?!?/br> 這話顯然是調侃了,然而錦瑟壓根沒注意她們到底在爭論什么,只是心不在焉地應道,“都不錯,都不錯?!?/br> 這回被引來注意力的則是難纏的子雁,堂堂的殷親王聽了錦瑟明顯敷衍的回答,高深莫測地朝著獨善其身的玉家奇葩掀了掀眼皮,笑道:“說起來,錦王倒是該在府里多納幾個側室郎君了,堂堂親王府居然才一個側君,最不濟,也該尋幾個漂亮男子伴在身側暖暖衾被。以你如今的身份,哪家的公子不是擠破了頭都想服侍你的?” 錦瑟被嗆住了,子雁實在太不厚道,輕飄飄地就把眾人的視線和注意力又弄到了自己的身上。 又見有人笑道:“是啊,錦瑟,你家的側君美則美矣,卻絕談不上絕色,亦說不上有何出眾之處能讓堂堂的錦親王如此專寵,看來還是錦瑟的閱歷太少啊?!?/br> 錦瑟聽她們貶低林素衣,微微皺眉,有些不悅道:“看男人又不是光看他們的容貌,我喜歡便喜歡了,哪來那么多為什么?!鳖D了頓,又道,“再說我壓根就不喜歡那些嬌滴滴的公子哥兒們,就那脆弱的樣子隨便碰一下估計就和個瓷器一樣得破了哭了,我可看了就怕……” “就你那樣,你還能讓男人哭?是男人讓你哭吧!”子雁冷靜地扔下一句,大家琢磨了一會方才回過味來,俱都哈哈大笑起來。 錦瑟就這樣又被將了一軍,看著這幾個正笑得前仰后伏,腦袋里不知道聯想到什么的姐妹們,她只是再次覺得,她果然跟這群女尊國的王爺們生存的不是一個星球。 為了掩飾尷尬,她只得起身夾上一筷子菜送進正要說話的清絮嘴中:“吃你的吧!……” “我來這又不是吃的……”清絮還待說話,就見錦瑟美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吃你干什么來的?宴席不是吃飯的是干什么?”清絮被她這般一瞪,嚇得一口把塞進嘴里的菜就給咽了下去,險些沒給活活嗆死。 眾人又都拍著腿笑了起來,到了這種場合還只知道吃的,也只有不解風情的錦王爺才會如此了。 子雁的眼角斜挑著,不咸不淡地對著身后的小廝說道:“既然錦王愛吃,我面前的翡翠豆腐不錯,給親王端去?!?/br> 眾人會意,果然也來了勁,紛紛效法,也不時往錦瑟的桌前碗里添菜,也不管她愛不愛吃,一會兒叫她嘗嘗這個,一會兒叫她嘗嘗那個,只覺得她鐵青的臉色有趣得緊,于是一個個又犯了癮似地開始逗她。 錦瑟頓時是苦不堪言!眼見著碗中的還沒吃完呢,又添上新菜來了??粗嵌训迷絹碓礁叩耐?, 還有人不懷好意地問道:“如何,這菜不錯吧…… “是啊……這菜的確美味?!?/br> 錦瑟雖然還在極力控制,可還是忍不住得面部微微抽搐,偷偷地起身,她預備將自己的身影隱藏在角落里……這里滿室的脂粉味,香風簡直熏得她頭暈腦脹。 “哎哎哎,怎么走了?這才一半呢?!庇腥死∷囊滦?。 “不勝酒力,容我出去透口氣?!?/br> “才喝了沒幾杯酒就要出去透氣?你該不會又是嫌這里男人多吧?!弊友憷潇o的扔下一句,“果然沒開過苞的人就是容易被第一個男人套住,當初四姐就該綁了你去青樓摁倒在誰家床上好生讓你嘗嘗滋味?!?/br> 錦瑟霎時滿臉黑線,她這個四姐她是了解的,絕對不是省油的燈。 “瞧小錦多惦記著她家的側君呢,眼里都沒旁人了?!膘`冰見此笑瞇瞇的插一話,她把玩著手中的小酒杯道,微揚嘴角:“這可不行,這男人啊,可以娶可以寵,卻絕對不能不雨露均沾,自家后院尤其要一碗水端平,你若是沒經驗,我改明兒撥兩個公公過來,他們慣會□□后室,聽說女帝賜你的那些美姬你都還沒動過吧……” 錦瑟臉色變了幾變,還沒想好怎么插話,又見一旁的清絮滿面正色的道:“哎呀呀,原來小九兒還這么守身如玉啊……我還以為你如今成親了也該出息了,卻不料……”那話還沒說完,巳經狂笑出聲,明顯的火上加油。 她捧了額頭,努力克制自己暴走的沖動。 揮了揮衣袖,錦瑟故意重重地冷哼了一聲:“看你們一個個的,如今只知風花雪月,沉迷酒色,絲毫不知為皇上分憂,如今本王身為皇上重臣,自然要專心國事,怎能只沉迷于這些男女之道,美酒佳肴?!?/br> 此時,錦親王一副憂國憂民,忠心不二的樣子仰天長嘆,像真是有那么一回事似的,眾人無言傻眼,有人連手里的酒杯脫手了都沒注意,誰不知道堂堂的錦親王整天不上朝,上朝了也不過總是站在堂上打瞌睡,說起政事來更是答非所問,如今居然在這里突然言之鑿鑿地說出這番雄心壯志的話來,簡直是如同六月里下冰雹一樣驚世駭俗。 果然等眾人回過神來的時候,錦瑟早已趁機落荒而逃出殿外。 此時那坐在對面的素鳴葉的嘴角終于微微揚起一抹淡笑。他斜靠在椅背上,單手支著下頜,一副饒有興味的樣子,那模樣,那姿態,竟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不少少年們都目光鎖住了那張臉,難以移開,卻不知道他此時心理到底想的是什么,又為什么忽然露出如此邪佞俊美的淡笑。 “這大周的錦親王可真是和傳言一樣,畫上出來似的標志人物啊?!?/br> “如玉雕出的一般?!?/br> “是啊,瞧那美貌,若是男子,不知要被多少人求去……” “此言差矣,便是女子又怎樣,若非她是皇家貴女,恐怕便是背上好女色之名亦要被人擄了去,哈哈哈哈……” 坐在素鳴葉旁邊的幾個使臣均是笑談著,然而,不等這一句話說下去,那素鳴葉的右手便刷地將酒杯朝桌上重重一放,冷聲道:“住口!”他原本就是君傲的皇親貴胄,又是統領三軍之人,這一聲“住口”喝出來時殺氣沉沉,威嚴十足。那兩個談的歡暢使臣頓時嚇得打了一個激淋,慌忙住了嘴。 不止是他們兩人被素鳴葉這一聲鎮住,在座幾乎所有的君傲使臣都聽到了,想到他平日里的冷酷手段和作風,頓時臉色蒼白,身體戰戰。而素鳴葉卻只是淡淡的睨了那說話的兩個君傲使臣一眼,這一眼,恁的凌厲,霎時間便讓她們嘴邊的話登時再也說不出半句來。 “如此言論,本王從今往后不想再聽到?!?/br> 幾個使臣一時間只覺得渾身寒意,冷汗涔涔,終于低頭不敢再多言。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清甜的花香,月影下淡淡的樹影,幽靜的九曲回廊,襯著一旁燈火輝煌的九重宮闕仿若天上地下兩處一般。 錦瑟深深吸了口氣,這才緩過來一絲人氣。每次宮中宴席,無外乎就是吃吃吃,跳跳跳,舞舞舞…… 還不如回家抱著自家的夫君說幾句貼心話來的有意思。嘆了口氣,此時,晃晃悠悠地閑庭散步了一小會,預備在外面磨蹭磨蹭到差不多結束的時候才回去的錦親王,忽然聽得背后傳來一聲輕呼。 “親王且慢行?!蹦锹曇襞磁窜涇浀?,一聽就是個少年,甚至還有幾分嬌媚婉約。 錦瑟渾身一顫,佯裝沒聽到,非但沒停,還一徑兒又加快了腳步,預備拐過一旁的回廊就來個消失無蹤,那少年眼見著她就要開溜成功了,只能 “哎喲”地痛呼一聲,又聽見噗通一聲,似乎是追得太急,跌在了地上,嚶嚶哭了起來。 這種不入流的小兒科戲碼電影電視劇里實在演的太多,錦瑟本不該上當,奈何她實在心太軟,忍了半天也沒狠下這個心腸當真離開不管,只能認命地折回來。卻見一個淡粉色錦裝的宮衣少年正跌坐在地拭淚,見她走近方才抬頭眨巴著一雙秋水大眼,泫然欲泣地看著她。 錦瑟努力地讓自己顯得面無表情:“怎么了?” 那宮裝少年咬了咬紅艷艷的唇,含憂帶怨地抽泣了兩聲方道:“奴婢的腳方才許是不小心扭了…”說著,臉色緋紅,偷偷看了她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去,只留下一個無限嬌羞的側面讓人遐想……當然這是對別人而言。 在這樣的女尊世界,這樣的夜晚,這樣一個含情脈脈的場景,若是換一個主角,自然義不容辭地將美人打橫抱起,然后溫柔撫慰,找個什么地方談談情說說愛也是順理成章的,然而,這個人是錦瑟。 她立即縮回原本想要扶起他的手,猶如碰到了什么燙手山芋一般道:“待本王去喊人來扶你,你且先不要亂動?!?/br> “親王……”抬腿欲走,少年卻一把拉住了她錦袍的下擺,甚至還牢牢地抱住了她一條腿,幽怨道:“親王莫非要把奴婢一個人丟在這里嗎?” 說著,他還悄悄的抬眼,透過睫毛看向錦瑟,這個神情,真是動人之致。 如果換一個王爺在眼前,這小小的宮侍恐怕是絕對不敢這么大膽的,可眼前的機會稍縱即逝,怎能不抓牢。錦瑟被他拉住了腿,想要抽身不得,又不能真的一腳踹翻他然后奪路而逃,背地里偷偷抹了把額頭的汗,她只得蹲下試圖好言撫慰:“你腿腳不便,本王自然是替你叫人來。怎是丟下你不管呢?” 錦瑟無疑又犯了個多年來的錯誤,這語氣太和藹,這語調太溫柔,間接地等于是縱容了滿懷心計和希望的少年。 只見少年抬起頭,煙波雙眼,亦是水盈盈的一片:“親王難道不記得奴婢了嗎?” 錦瑟暈了暈,她試探地問道:“你是哪家王爺帶來的內寵?” 少年搖頭,撅嘴道:“奴婢尚是完璧……” 錦瑟抖了抖:“是啊是啊,看我這眼神,你分明就是那個那個,那個宮里的……那個……” 她那個了半天,也沒個所以然。 “奴婢是方才在親王身邊服侍和遞酒的……” 少年見錦瑟面色迷惘,眼里又凝上了水汽:“親王竟然這么快就不記得奴婢了?!?/br> 原來這就是剛才那個突然哭著跑掉的宮侍,錦瑟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么,只能露出雪白的牙齒,尷尬地一笑:“那個,你能先放開本王的腿嗎?” 這是她近距離對少年的一笑,在這樣的月色下,居然讓這少年宮侍有種百花開放的感覺,他呆呆的望著這雙倒映了自己面孔的眸子,一個念頭突然浮出心頭:有這么一雙明澈眼眸的女人,怎么可能會是一個輕易被色/誘的人?至此,不由心下有些黯然。竟漸漸涌起一種自慚形穢之感…… 見他低頭默默無語,神情凄然,錦瑟以為他果真腿腳受傷,復又輕輕地問了句:“怎么了?是不是疼的厲害?”她拂開他腳邊的花葉,端詳了幾眼卻看不出什么。 “奴沒什么大礙……”他輕聲道,“其實,奴婢只是想留住親王……” 此時他突然如此坦率地說了實話,倒教錦瑟一時無言以對。 “親王如此人品,奴婢早已心向往之,只是苦于無機會得以親近,如此方才出此下策……”他說著,緩緩站起身來,語意中帶著些微的梗咽,“奴也知自己身份低微,又資質淺陋,實不該有此奢望……” 他說到一半,卻忽然見到眼前的女子似乎并不以為意,反而望著自己盈盈淺笑。月光如泄,銀色的光芒映射著頭頂的幾片樹葉投在她的臉上身上。斑駁陸離,且明且艷,絕美難言。 “我知道……”她輕輕一笑。 “但也不能在這樣的夜里當真丟下你不管吧……便是個陌生人,本王也會轉回身來看看?!卞\瑟道,“你放心,這件事本王不會告訴別人的,快些回去吧?!?/br> 少年宮侍怔住了。他本來還想再說兩句,然而見她雙瞳如水,挺直的身軀自有一股常人難及的風華,似乎很高貴,也似乎很自在,竟是讓少年突然之間又起了幾分別樣的心思。 款款朝她福了福,遂又哀求道:“奴婢自小在宮中便對親王心生愛慕,只是親王想必從不會記得奴,這些年雖身在宮中,卻一直想去親王身邊服侍,即使一生為奴為婢亦心甘情愿,還求親王將奴婢帶出宮去,奴婢只求能在親王身邊,便是每日只能看上幾眼,此生亦是無憾?!?/br> 錦瑟萬萬想不到他還會來這么一下。這話分明是講他愿意不計較名分,一片癡心…… 一時有些頭痛。 “還請親王成全……?!鄙倌陮m侍見她躊躇不定,竟然直直跪下在她腳邊,淚流滿面,抬頭望著她,目光中流露出絲絲的癡迷,帶著顯而易見的期盼。 驀地,錦瑟一聲清笑,清笑聲中,她凝視著眼前的少年,徐徐的說道:“若是這世上每個人對本王有情,本王都要納之,那么只怕再大的王府也撐不下這許多人,你雖愿為奴為婢,我卻并不需要那么多的奴婢……你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毖粤T負手而去,再不看那地上的少年一眼。表面上看來她是從容離去,實則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完全是落荒而逃。 待她走出了好久,拐了好幾道彎后,錦瑟方才抬眼望去,只見不遠處的宮中仍是燈火通明。笙樂聲不絕于耳,而庭院中卻靜雅無聲,唯有夜風拂著她的衣袍輕輕地響著,她抬頭看了看頭頂的一彎明月,喃喃道:“如斯夜晚,果然還真是郎情妾意的時候?!?nbsp;想到這里,她又自嘲地一笑,“只嘆我非此輩中人,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傷人一時,總比傷人一世的好。但愿他能看開些?!焙雎牭奖澈髠鱽頁粽坡?,“說得好!”夜色中,一個人影緩步走了出來。碩長身形,氣勢尊貴,不是那君傲國的素鳴葉又是誰,此時他薄唇上彎,似笑非笑,也不知道跟著自己多久,又已看了多久的好戲。 此時看著驟然出現的素鳴葉,錦瑟呆了呆。素鳴葉則端著手中的酒杯揚眉朝她晃了晃:“親王一人月中散步有什么意思,不如與本王同行如何?”他一雙星目緊盯著錦瑟,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卻又分明隱含著笑意。 錦瑟心下暗道,這世上凡是男扮女裝的人男人就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一個楊昊已經夠了,又何必招惹這什么勞什子的君傲國皇子。于是她客客氣氣地回絕道:“在下只是出來透口氣,這便要回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