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另一個年輕人也是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羨慕之色:“可不是,雖說咱們這離海邊也就不到兩百里地,不過,那邊已經叫附近當兵的人給占了,就在那邊曬鹽,誰要鹽,就得拿糧食去換!怎么當初我沒去當兵呢!” “開什么玩笑,你要是去當兵,也輪不到你在那兒,咱們這邊去當兵的人,都在西北西南那邊呢!”另一個人輕哼了一聲,“那些當兵的口音難道你們聽不出來,多半是北方那邊的!” 知道了原委,在聽幾個人描述了一下精鹽是何等恐怖得貴,村民們也不敢再挑剔了,一包粗鹽就能十斤糧食,還不能是什么紅薯土豆,起碼也得是紅薯干,大家小心地將秤盤里面的鹽粒刮到鹽罐子里面,生怕掉了一粒,那就太虧了。 有人在那里猶豫要不要多買一點的時候,一個年輕人說道:“別急,過段時間咱們還是要過來的,不賣鹽,咱們也沒飯吃??!” 附近的人家聞訊過來,都帶著一些心疼買了一兩斤鹽回去,心里暗自期盼著這鹽的價錢能降下來,那些賣鹽的年輕人見沒人再過來了,各自又背上了裝著糧食和鹽粒的籮筐,拐了個彎,繼續叫賣了起來。 第31章 氣溫一直保持在近三十度上,這讓大家都有些憂心,這都快十一月份了,地里面已經撒上了肥料,種了麥子,因為溫度高,麥子已經開始瘋長,如今都有快一尺高了,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誰也不知道氣溫會不會如去年一樣,突然下降到零下,村子里的人都在想辦法,在冬天到來之前,做好足夠的準備,蜂窩煤如今是買不到了,地震弄壞掉的家具不能修的也只能留著當柴火,玉米稈都被堆在了院子里面,往年多半不理會甚至是直接丟掉的什么南瓜藤,絲瓜藤之類的蔬菜藤蔓枝干也被收集了起來,甚至地里面的雜草也被弄了回來,鋪在太陽底下曬了幾天,曬干了也能燒火。 陳瑾家后面第四排的李三嬸家如今正在用紅薯粉和明礬做粉絲,雖說不比機器做得細膩,但是總算原汁原味,除了明礬,也沒什么別的添加劑,大家也樂意花上十斤八斤的糧食,買上一些回來,給飯桌上添個菜什么的。 白靖在院子里推著石磨,陳瑾往里面加著糯米,這還是空間里面出產的,白靖之前吵著要吃湯圓,陳瑾便打算多磨一點糯米粉,許多點心都用得上呢! 院門外傳來一個有些怯生生的聲音:“兩位叔叔,你們家要修鞋嗎?” 說話的是一個看起來才十歲的小男孩,推著一輛老式的自行車,穿著一身發黃的t恤和一條很是肥大不合身的沙灘褲,腳上踩著一雙補過很多次的涼鞋,他扶著車把站在那里,有些不安地動了動腳趾,壯著膽子說道:“我手藝很好的,而且也不貴,一雙鞋,只要一個土豆或者紅薯就行了!要不,半個也行!” 陳瑾愣了愣,放下了手里的瓢,點了點頭:“行,你進來吧!” 小男孩大喜過望,推著車進來了,陳瑾端來一個小板凳:“你先坐著,我把要修的鞋拿給你!” 陳瑾他們壞掉的鞋子自然有,簡單一點的,如自家納的千層底的布鞋拖鞋,自家縫縫補補的也簡單,塑料的鞋子他們也穿的不多,自然也沒有壞的,想了想,陳瑾還是找出了兩雙有些脫了膠的運動鞋,還有一雙之前放得不好,被老鼠咬破了的布鞋,笑道:“就這幾雙了,你幫忙修一下吧!” 小男孩自然不知道陳瑾是有意照顧他生意,他大為振奮,連忙道:“好的,叔叔你稍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白靖看了這小家伙一眼,有些吃驚,他如今知道的事情也很不少了,誰家會讓這么點大的孩子出來謀生呢,他看了陳瑾一眼,眼中滿是疑惑。 陳瑾也不知道究竟,不過便是太平的光景,這樣的情況也不會少,只是那些孩子多半淪為乞丐混混罷了,這孩子還算是爭氣,沒打算不勞而獲,他站起身來,說道:“村子里應該還有別人家要修鞋的,我幫你去問問!” 小男孩有些猶豫,不過還是說道:“嗯,麻煩叔叔了!”這里不是他來的第一個人家,不過大多數人都不相信他,村子里的人對外來的人如今有著本能的戒心,生怕出什么問題,何況,這么點孩子,針線還拿不穩呢,會修什么鞋??! 陳瑾性子好,人也大方,并不斤斤計較,因此在村子里面,人緣還算不錯,便走了幾個人家,跟人說了說,說那孩子只怕有難處,人也懂事,手藝還算不錯,又說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這世道能好起來,家里能修的鞋子最好修一下,將來若是壞得不能再修了,只怕也沒得穿了。 這話的確說動了不少人,不過大家都是將信將疑,很多人只敢拿出了一些塑料的涼鞋拖鞋過來,也就是脫膠、掉線、斷裂的毛病,修起來也簡單,不會出什么岔子。 “這不是顧老頭家的孫子嗎?”聞聽了消息,拎著幾雙鞋過來的李新紅叫了起來,“你是豆豆吧,你爺爺呢?” 小男孩茫然地抬起頭,眼淚都下來了,哭道:“爺爺,爺爺被人打死啦!” 一群人頓時都覺得惻然起來,這小男孩很多人沒有印象,但是顧老頭大家都是知道的,他在鎮上郵政局斜對面擺了個修鞋的攤子,已經很多年了,在這邊的人家,多半都在他那里修過鞋的。 顧老頭是個命苦的,不是他不勤快,掙不著錢,關鍵是他老婆,有比較嚴重的氣管炎,做不了什么重活,季節變化就會犯病,幾乎一年到頭都在吃藥,夫妻兩個三十多歲才得了一個兒子,中學畢業之后,他兒子便出去打工,賺了筆錢回來,然后娶了個外地媳婦,生下了豆豆。他兒子前些年在外面打工的時候,卻出了車禍死了,連肇事的人都不知道是誰,老婆聽到消息立馬病發了,也沒搶救的過來,這還沒完,不等顧老頭將喪事處理完,兒媳婦扔下豆豆跑了。 這些事熟悉顧老頭的人都知道,顧老頭手藝好,人也厚道,大家平常也習慣照顧他的生意,這回聽到顧老頭居然被人打死了,所有人都感到不可置信,顧老頭幾乎是個老好人了,誰會跟他過不去??! “怎么回事?”大家趕緊追問道。 豆豆抽抽噎噎地將事情說了一遍。他雖說看著內向,說話也很有條理,很快將事情解釋了個清楚。去年夏天的時候,顧老頭見沒有生意,就收拾了攤子,帶著豆豆回到了村里,一開始都挺好的,顧老頭家也有好幾畝地,也不愁糧食,祖孫兩個總算衣食無憂。 就在前段時間,顧老頭去地里面收玉米,正好看見有人偷玉米,就叫嚷了起來,村民們一起合力,將偷玉米的那伙人給趕走了,結果剛剛收完糧食沒幾天,那伙人就打聽清楚了顧老頭家里的情況,顧老頭祖孫兩個就住在河邊上,之前因為地震的事情,房子被震塌了,祖孫兩人都沒什么力氣,只好勉強造了一間草房,抹上了一些泥漿做土坯暫時住著,那伙人趁著大家都在睡的時候,幾乎是強行打破了墻,幾個人圍著顧老頭一通狠揍,剩下的人將家里的糧食一掃而空,豆豆被顧老頭護著,沒有被打到,等到村子里的人聽到動靜趕過來的時候,那伙人便帶著搶走的糧食跑了,而顧老頭本來年紀就很大了,連最后的交代也沒說完就死了。 顧老頭在村子里真正的近親只有一個meimei,自然,豆豆被送到了自己的姑奶奶家里,姑奶奶倒是不介意給自己的哥哥養一個孫子,但是如今當家作主的是她兒子和兒媳婦,她兒媳婦是個刻薄的人,看見豆豆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嫌豆豆不會干活,吃的也多,整日里罵個不停,稍有不如意,就是一巴掌扇過來。他兒子也是個市儈的,自然對此不聞不問,姑奶奶雖然有心,卻是無力,只有背地里面給豆豆多留點吃的,還不能被兒媳婦發現,要不然,又是一場打罵。 現在的小孩都早熟,豆豆雖說有些膽小內向,不過他還是明白的,自己在姑奶奶家里算不上白吃白喝,要知道,爺爺去世了,留下來的幾畝地因為他跟著姑奶奶他們過,如今自然也是由姑奶奶家的人種的,因而,在表嬸再次打罵了他之后,他不管不顧地跑了出去,在被追打的時候哭喊著將事情說了出來,氣得表嬸臉都青了。 村里的人也看不過去,最終,顧家本家的四太爺出了面,將那幾畝地暫時租給了幾個地少的人家,等到豆豆自己能種地了再收回來,而租地的人無論種了什么,都要給豆豆兩成的收成,如此,也足夠豆豆活到成年。他姑奶奶家的表叔表嬸自然不答應,可是誰讓他們理虧呢! 不過比較為難的是,這一年地里面的收成已經被人搶走了,豆豆今年怎么過,還有該住在什么地方的問題。雖然好幾戶人家表示可以暫時收留豆豆,但是別以為小孩子不懂事,容易糊弄,豆豆從小跟著顧老頭在鎮上擺攤,見過的事情很多,他直接拒絕了,他跟四太爺打了商量,在他家借住,每年給一百斤糧食,別的不用四太爺cao心。 四太爺也可憐他如今無依無靠,便答應了下來,也沒要什么糧食,便讓他暫時與自己的曾孫住在一起,說是先在他們家吃,等到地里的糧食收上來了再說。 豆豆卻是個有心氣的,不聲不響,將之前他爺爺用來修鞋的自行車和縫紉機給找了出來,他之前看著他爺爺修了好幾年,大體也知道怎么回事。而且因為覺得好玩也弄過,如今卻是悶頭待在屋子里面嘗試,很快便可以處理一些比較簡單的活計了,他先在村里面幫人修,雖說他力氣不足,釘鞋掌之類的活做不好,但是修一些塑膠鞋,布鞋,運動鞋什么的,卻不成問題,等到村里沒了什么生意,他便鼓起勇氣,騎著車往鄰村來了,小河村這邊還是他的第一站。 聽到豆豆這么說,很多人都唏噓了一番,這年頭,沒了家人護著的孩子,實在是苦??!這樣想著,很多人出手就大方了許多,也不怎么挑剔鞋子補得怎么樣了。 第32章 豆豆修鞋修得并不快,從上午一直修到了下午兩三點的時候,中間陳瑾招待他吃了一頓午飯,雖然只是簡單的加了紅薯塊的玉米粥,一個麻辣豆腐,一個青菜炒油炸,小孩吃得狼吞虎咽。 不到三點,豆豆便準備走了,總有人想要不勞而獲,埋伏在路邊上打劫經過的人,雖說豆豆還小,但是對那些已經沒有了底線的人來說,小才更好下手,沒有危險。因此,豆豆要從村子中間的小路上穿過,這樣中間就只有不到兩百米的無人區,若是遇上打劫的,也能及時呼救。這條路自然要遠一些,豆豆自然要早些出發回去。 因為擔心豆豆帶的土豆紅薯什么的體積太大,惹人注意,大家干脆直接換成了玉米渣紅薯干或者是紅薯粉,這樣只需要一個稍微大一些的袋子就能裝得下,相比較而言,也比土豆紅薯什么的扛餓一些。 接下來豆豆又來了幾次,就在打谷場那邊擺攤修鞋,雖說不如第一天修鞋的人多,但是還算穩定,直到再沒什么人來了,才沒有繼續過來。 陳瑾這些日子抽空將空間里要處理的事情處理了一下,果樹要剪枝,新長出來的果苗要嫁接,為了方便儲存,很多水果不能等到熟的時候再摘再吃,在半熟的時候就要摘下來,好在現在多了白靖這個勞動力,兩人在空間里面挖了一個大地窖,又編了很多竹筐,將那些半生不熟的水果給儲藏了起來,以后慢慢吃,吃不掉的也能做果醬什么的。 白靖嘴里叼著一個足有一斤重的蘋果,一邊幫著陳瑾將剪下來的樹枝堆到一起,陳瑾說回頭要用這些果樹枝做木炭,用這種木炭做燒烤很好吃,白靖想到以前陳瑾做過的烤鴨,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出來,他的嘴不合常理地張大了不少,硬是將那只蘋果給塞到了嘴里,嚼了幾下,也不吐核,就這么胡亂咽了下去,=總算沒讓陳瑾看到他口水流出來的模樣。 陳瑾見他吃得急,不免覺得好笑:“吃這么快做什么,不好消化!” 白靖大咧咧地說道:“不要緊,我消化起來快得很!” 陳瑾啞然,他忘了物種的區別了,白靖這樣的靈獸,想必是沒有消化不良這樣的事情的。 陳瑾一邊和白靖用稻草將那些樹枝捆扎起來,一邊商量著晚上的菜譜問題,正說著晚上到底是做辣子雞呢還是做水煮魚,卻聽見外面傳來了動靜,陳瑾趕緊帶著白靖出了空間,正好看見李林站在院子里,見陳瑾他們從屋子里面出來,趕緊湊了過來,問道:“表哥,你家有5號電池沒有,借我用用!” 電池?陳瑾想了想,說道:“你先等一下,我找找看!” 陳瑾進了屋子,翻找了一會兒,很快拿著兩節電池出來了,說道:“這還是之前遙控器上用的電池呢,也不知道還有電沒有,你回去用用看!” 李林點點頭:“謝謝表哥,對了表哥,你家應該有收音機的吧,拿出來聽聽看,乖乖,今兒個欣欣不知從哪兒把我當初上學那會兒用的收音機翻出來了,居然還能收到電臺呢,表哥你也注意聽著,萬一有什么重要消息呢!”說著,生怕陳瑾后悔將電池要回去,李林一溜煙跑了。 陳瑾愣了愣,收音機他的確有,還是大學那會兒考四六級聽力的時候用的,好多年沒用過了,也不知道還能用不,他從空間里面將那個小巧的灰色收音機掏了出來,旋開了側面的開關,意外地聽見了雜音,看樣子還有電,調了調頻率,終于收到了一個電臺,電臺里正在播放一首老歌《從頭再來》,歌已經播放到了尾聲,就聽見里面的一個男播音員在那里說道:“雖然目前全球因為氣候劇變,太陽活動異常,導致了一系列的災難,不過在黨和國家領導人的領導下,我們必將能戰勝災難,我們堅信,只要努力,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聽著播音員冠冕堂皇的話,陳瑾不由自主撇了撇嘴,不過還是繼續聽了下去。收音機里播音員在說著一些空洞無力的話,又念了兩封所謂的聽眾來信,再次播放起了一些老歌。 雖然收音機里播音員說的話實在沒什么實際意義,不過,總算給大家帶來了點娛樂活動,沒事也能聚在一起聽聽那些老歌,總算不至于太過無聊,只是村里面電池的儲備實在有點少,大家也只能省著點,一般都是附近的人家聚在一起,聽一個收音機,正好也在一起說說話。 陳瑾剛剛在空間里面嘗試著用粗鹽化成的鹽水點了一些豆腐,氣溫再次驟降了。 這回大家都有了心理準備,冬天要用的衣服被子一直就放在隨時能找到的地方,之前地震后修房子那會兒,大家也沒配什么窗戶玻璃,如今的窗戶直接就是訂的窗簾布,氣溫一降,大家直接往窗簾布后面又訂上了老棉襖或者是舊棉被什么的,又擋風又暖和,另外白天的時候大家將地里面能收回來的白菜蘿卜什么的都挖了回來儲藏,加上之前的準備,大家都覺得不會像去年那樣措手不及了。 事實上,預先的準備永遠不會足夠,今年的冬天比起去年來還要冷,已經降到了零下三四十度,吐口唾沫就能凍成冰砸地上。不要以為這個溫度不算低,對于世代生活在比較溫暖的溫帶地區的人來說,哪怕是平均溫度下降一兩度,都很有可能會導致身體不能適應這樣的氣候,出現各種反應,如同水土不服之類的,何況這一降就是這么多,而且持續時間還不會短。 好在因為地震房子也難修,大家一般都是將廚房和臥房合二為一了,這省了很多事,有些在東北生活過的人已經琢磨著在屋子里面修火炕了,如果能夠成功的話,顯然給度過這個冬天提供了更高的保障。 收音機里面已經很少聽到播音員的聲音,每次播音員說話,陳瑾總能感覺到那邊的人牙齒在打顫,想必原本就屬于北方的那里比這邊還要寒冷。 外面實在太冷,大家有半點辦法都不會出門,衣服可以多穿幾層,頂多是合不合身的問題,可是鞋子卻沒什么辦法,要知道,原本這里的人冬天穿得最暖和的老棉鞋也不到一指厚,鞋底又薄,顯然頂不住冷空氣的侵襲,出去走兩步,腳底板就被下面滲上來的寒氣給凍僵了。大家寧愿待在屋子里面,將雙腳擱在粗瓷做的火盆上烤火,火盆里面還能埋幾個小一點的土豆紅薯,焐熟了趁熱吃,胃里面也能暖和一點。 不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廚房就那么大,不可能什么東西都放在廚房里面,總要出去拿柴火,而且,雖說這會兒也退化到小農經濟了,不過,想要自給自足暫時還不能夠。賣鹽的人很久沒來了,之前只買了一斤的,如今鹽罐子也空了,不得不拿糧食找富余的人家去換,誰家殺了豬羊,哪怕這種天氣壞不掉,也是舍不得自家吃的,因此總要通知附近的人家帶著糧食過去換點rou回去,這種天氣,喝點guntang的羊rou湯或者是骨頭湯,那才是莫大的享受。因而出門是免不了的事情,大家只能在鞋襪上想辦法,鞋底被用各種手段加厚,女人們在家縫制了大號的鞋套,往里面塞上厚厚的棉花,塞得嚴嚴實實,套在鞋子的外面,襪子換成了長度超過膝蓋的毛線襪,用的多半是羊毛線,這樣也不過只能保證在短時間內,雙腳不會被寒氣凍著,不過這也足夠了。 第33章 天氣寒冷帶來的另一個問題就是飲水問題,不論是河水還是井水都已經被凍得嚴嚴實實,井水顯然是沒有辦法,若是讓人下井去砸冰,這么冷的天,簡直是要命的事情,因此,大家不得不將主意打到了河水上,本來河水深度就不怎么深,如今更是被凍透了,拿著鐵錘砸上去,也不過一個白印,幾次無果之后,大家不得不拿來了柴火,在河面點燃,在融化的河水再度凍起之前,將那些河水裝進桶里帶回去。 之前很多人對陳瑾帶了個男人回來都有些微詞,畢竟剛開始說什么合作伙伴的話大家還信,這日子一長,誰都知道這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尤其這兩人根本沒有掩飾的意思,同進同出,在大家面前親密也很坦蕩,不過如今,家里有兩個壯年男人,就很有優勢了,年輕,氣血旺盛,精力充沛,相應的,自然也能干活,哪怕一開始有些笨拙呢,如今也是老把式了。 比如說現在,這么冷的天氣,能出來的也就是青壯年的男人,體質稍微弱一點的,出來走兩步便會覺得骨頭冷了,何況是站在凍得結結實實的冰面上,每次別人看著這兩人合作無間,先生上一圈火,再將中間一大塊冰弄到大木桶里面拎回去,大家都不覺有些羨慕。 至于說什么絕后不絕后的問題,這年頭,娶了老婆難道就不絕后了,不過兩年時間,村子里別說絕后的了,絕戶的都有,到了這個時候,還計較這些做什么,能活下去就行了。 因為門窗都被用棉被棉衣什么的擋住了,屋子里面光線很暗,只有桌子上透著一點紅色的火光。陳瑾站在桌子邊上,用刀劈開一塊凍豆腐,不過是在窗臺上放了一夜,便凍得跟石頭一般,白靖拿著一把水果刀,有些輕松自在的從一根凍得硬邦邦的羊腿上削下一片片薄薄的羊rou,桌子上的火盆里面木炭在燃燒,火盆上架著的一只鐵鍋中,乳白色的湯已經開始沸騰了,白靖一邊削著羊rou,不時從鍋里面撈出一塊燉得酥爛的rou骨頭塞進嘴里,順便也會給陳瑾塞兩塊。 好不容易切了一盤凍豆腐還有一大盆羊rou片,兩人才停了下來,陳瑾順手往湯鍋里面扔了幾塊凍豆腐,湯立刻停止了沸騰,這讓白靖有些郁悶地鼓了鼓腮幫子,不過,他也往里面倒入了小半盆的羊rou片,然后蓋上了玻璃的鍋蓋,眼巴巴地等著湯鍋重新沸騰起來。陳瑾一笑,從一邊拖出一個盤子來,盤子里是慢慢一盤子鹵的肴rou,豬爪、雞雜、鴨雜什么的,外面裹著一層湯凍,雖說涼了點,不過也是別有風味,兩人也不用筷子,就直接用手捏著,蘸著辣椒醬,吃得歡暢。 兩人的胃口都很好,就著自家熬的辣椒醬,很快陳瑾的鼻尖已經冒出了汗粒,而這個時候,湯鍋的中心也開始翻滾起來,白靖興奮地揭開鍋蓋,水汽一下子涌出,白靖拿著漏勺在鍋里撈著羊rou片,心滿意足地將慢慢一漏勺煮熟了的羊rou片放到自己面前的碗里,然后又給陳瑾舀了一勺,便悶著頭蘸著辣椒醬吃了起來。 吃火鍋總是很容易吃下更多的菜,何況兩人的飯量都不算小,不說吃掉的羊rou片就有好幾斤,單說燙的各種蔬菜,光種類就有十幾種,要不是因為有個空間,這大冷天的,除了被凍過的白菜蘿卜還有自家腌的咸菜,別指望能吃到。 陳瑾和白靖兩人的日子過得很滋潤,一頓豐盛的晚飯吃完,又開始飽暖思yin欲去了,而相應的,很多人的日子都不好過。 如今這種世道,銀行里那些存款以及淪落到連廢紙都不如,起碼廢紙還能引火呢,那些以前代表了所謂身份地位的各種金卡、vip卡、如今還能干什么?因此,那些除了錢什么也沒有的人在這個時候,首先就遭到了拋棄。 說實話,按照國情,國內的富豪,第一桶金都不是那么干凈,就算是之后賺到的錢,也未必是什么干凈錢,而且,因為貧富差距的擴大,仇富情緒也很嚴重,因而,一些可以說是一無所有的人在面臨絕望的時候,往往會做出一些比較極端的事情來,因此,一些算得上是為富不仁的人首先遭到了報復。 當然,也有混得好的,很多人除了有錢,也有權勢,自身也擁有眾多的資源,這種時候,能用得上的資源才是硬通貨,比如說糧食布匹煤炭木材,甚至是水泥、石灰、鋼鐵建材,只要運作得好,這些人就能活得非常舒適,畢竟,如今很多東西,一時半會兒也弄不到了,煤礦油井都停了產,國家的戰略儲備也不是隨便就能調動的,而各種工廠也早就停了工,交通不便,通訊不通,電力癱瘓,造成的麻煩目前還只是個開始。 太陽風暴還在繼續,太空中的各種衛星都變成了太空垃圾,依賴了這些高科技工具時間太長了,長到很多專家已經很難通過別的手段判斷未來的氣候變化乃至其他的變化了。 沒有良好的通訊和交通作保障,政府壓根無法控制所有的領土,一些有心的勢力已經在悄然割據,反正他們有人有槍,手頭也有足夠的生產資料,自然可以割據一方,做當地的土皇帝,至于中央嗎,不是一直收不到中央的命令嗎? 政府也很干脆,他們既然不能控制所有的地方,但是他們能盡量控制更多的人口和資源。 像陳瑾他們這些人自然不清楚,中央已經在中部平原地區建立了第一個安全基地,實行計劃經濟,哪怕到了這個時代,當前政權能夠發揮的力量也是極大的,他們在短時間內控制了華中地區大部分的耕地,建造了基礎的工業設施,各行業的專家集中在一起,研究如何增產,如何擺脫目前的困境。又集中了大量的人口參加勞作,比如說種地做工,獲取貢獻值,憑著貢獻值換取包括食物衣物在內的生活資料。 不過,在這樣寒冷的時候,基地也遇到了困難。以前國家因為擔心核泄漏等各種問題,對于核電站一直非常謹慎,到了這種關頭,自然顧不上這么多,因此,基地采用的是核電,輔以太陽能供電,當然如今太陽能供電技術還算不上成熟,只能作為應急手段。 而天氣寒冷,即便華中地區水源豐富,但是,因為氣溫的緣故,長江已經被凍結,甚至在某些水段發生了斷流現象,核電站所需的冷卻用的冷水該從何而來,因而,在花費了大量的力氣,發現得不償失之后,核電站自然暫停了運轉,要不然,沒有冷水冷卻,非發生事故不可。 太陽能發電提供的電能是有限的,自然只能優先提供給基地的上層,底層的勞力自然用不上,而基地分配的各種取暖物資分量很是不足,便是糧食也不是那么足夠,而且,這種天氣里頭,維持秩序的軍隊顯然也是不樂意出動的。這會兒的人早就不像是半個世紀前那樣淳樸了,那時候的人哪怕快要餓死了,也有很堅定的信仰,堅信偉大領袖會帶領他們走出困境。而這會兒呢,說人心不古都是抬舉了他們,如今的人根本沒有什么所謂的信仰可言,在遇到了絕境的時候,會做出什么事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基地的上層縮在溫暖的屋子里面,有著足夠的食物甚至還有些奢侈的享受,士兵們獲取的資源也不多,為了減少消耗,他們在領到了分配給他們的各項物資之后,同樣縮在了營地中貓冬,而那些要么被征集而來,要么想辦法擠進來的底層的居民卻在為了一口粗劣的配給糧,甘愿付出任何代價。 第34章 千里之外的事情陳瑾他們不清楚,不過如果他們知道國家已經打算在作為魚米之鄉的華東地區同樣建立安全基地只怕就淡定不起來了。 這個冬天格外干燥,雪也沒有下,很多人對此覺得慶幸,也有很多人覺得憂心,這一年的降水實在是太少,這不是什么好消息。地里那些因為之前溫暖的天氣早就拔節了的麥子如今都差不多被凍死了,畢竟這里的麥子品種并不是那么抗寒,遠遠看起來好不寥落。 村子里的人如今都很沉默,似乎都擔心一張嘴,就要帶走人們身上的活氣一般,所有人都恨不得將自己包裹得連眼睛都不要露出來,大家習慣于在正午陽光最好的時候出來取水,或者說是取冰,遇到別人的時候,各自點點頭打個招呼,只是穿著臃腫的衣服,裹著幾層圍巾,戴著好幾重帽子,就算點頭也未必看得出來。 取冰的時候也會經常有些驚喜,比如說取上來的冰塊中有的時候能夠發現被凍住的魚蝦,不論各投入和,總能在這個干冷的冬天讓人覺得高興一些。 這天陳瑾他們取的冰里面有一條只比手指長一點的小魚,這讓白靖很是高興了一番,興致勃勃地想著要將這條魚放到水里面好好養著,等到養大了再吃,陳瑾聽他在那里盤算這條魚長大之后究竟是清蒸還是紅燒,還是燉湯,心里不免覺得好笑,當下決定回去之后去空間里面撈幾條魚上來,每種方式都做一遍,還可以讓白靖出出力氣,弄點魚片所酸菜魚,或許也可以弄點魚茸魚丸出來。 不過很顯然,有人不想讓他們這么高興。村子里面剛剛燃起了炊煙的時候,村口的路上居然傳來了機動車的聲音,這可是個稀罕的事情,要知道,如今這邊早就沒地方能買油了,尤其這種天氣下,稍微不注意,油都被凍住了,哪里還發動得了車子。 村子里已經有人出來看是怎么回事了,白靖抱怨了一聲,丟下手里的菜刀,看了陳瑾一眼,陳瑾笑著從一直燉在爐子上的湯鍋里面撈出一根雞腿,塞到了白靖嘴里,白靖咬了一口,這只用高湯熬的老母雞雖說燉的火候不足,不過滋味卻是非常濃郁,白靖的牙齒也足夠好,很快連著骨頭一起嚼碎了吃了下去,然后眼疾手快地也從那只雞上扯下了一只翅膀,眉開眼笑地遞給了陳瑾,陳瑾就著白靖的手咬下了翅尖,便推回給了白靖,白靖笑嘻嘻地將省下來的雞翅塞到了自己嘴里,然后和陳瑾一起往發動機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 看到車子的時候,陳瑾只覺得愣了一下,那居然是一輛拖拉機,經過了改裝,除了駕駛室被用鐵板玻璃密封了起來,后面也被一圈大大小小的鐵板鐵皮給密封了起來,如此自然可以擋住寒風,里面應該還有用于取暖的東西,要不然的話,這種天氣坐著拖拉機出來,簡直是送死。 拖拉機上下來了近十個人,有四個人穿著一身長款的軍大衣,棉軍帽,腳上穿著的也是高幫的軍靴,這些應該是正宗的軍品,想必是北方邊防那邊配發的,如今的氣候狀況比起北方,估計也就是差不多。另外幾個人卻沒這么好的裝備,他們身上的衣服鞋子也就是普通的貨色,不過這些人年輕力壯,最讓人心驚的是,那幾個穿軍大衣的,手里居然還拿著槍。另外幾個人雖然沒有拿著槍,不過手上拿著的,褲腰帶上別著的鋼棍、菜刀什么,也不是作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