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結果和我猜測的有點出入,這個家伙居然讓小黑客串雪橇狗,拉著我和一車的糧食煤炭去了鎮里,這種感覺真是太刺激了。你能想象一只一百斤多一點點的大狗,單獨拉著一車子東西在雪地上飛奔的情形嗎? 至于這個雪橇,就是用家里的門板稍微改裝了一下,很簡陋。 我們一路有驚無險地到了鎮上,鎮里的公路上也都鋪滿了積雪,根本沒人出來清掃,不同的只是雪地上有著很多腳印,雪面上也不如山上的干凈。 四周的山上好像有人在砍樹,大概是想弄點木柴取暖吧,這么冷的天如果停電的話,根本就沒法過了??墒前阉闹苌缴系臉淠径伎车舻脑?,明年一下雨就會變得很危險,這個道理大家應該都是懂的,只不過在面對寒冷的時候,沒人愿意為未來多做考慮。 我趕到陶方家的時候,正好是他們的午飯時間,桌上只有一盤咸菜和一小碗蒸蛋,估計那晚蒸蛋應該是孕婦獨享,其他人肯定不舍得吃。這一家子人都瘦了很多,一個個臉色枯黃,一看就是營養不良。 我的“雪橇”上有一些西紅柿和幾根黃瓜,還有一些耐放的白菜蘿卜,大米也帶了一百多斤,還有一大麻袋的木炭,出門前我甚至宰了一頭羊,半頭都帶過來了,這么多東西,真是難為小黑了。 他們看到我送來的東西很高興,但是也都有些不好意思,我沒多說,卸了東西就回去了,免得他們尷尬。照他們現在這種情況來看,我過幾天還得來一趟,怎么說也是家人,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挨餓。 回去的時候小黑跑得飛快,我現在打死也不相信它是一條普通狗,力氣大也應該有個限度好不好。 晚上加餐,那半頭羊夠我們兩人一狗美美吃上好幾頓的了,小黑愛骨頭,它那牙齒賊厲害,不管多硬的骨頭到了它嘴里嘎嘣嘎嘣幾下就完了。 葛明那家伙是典型的好吃懶做,吃rou的時候跑得比誰都快,我做飯的時候他就左手拿勺右手拿筷做在桌上等著,等rou以上了桌就揮舞著雙手給自己猛夾菜,一副饑民樣,好像我這陣子多虧待他似的。 隔壁的朱大爺喝了一碗羊rou湯也覺得舒服了不少,這老頭最近沒啥事做,一天到晚看電視,停電了就瞪著眼睛干熬,一來電就開始精氣十足。 冬天才剛剛開始,就已經猛下雪了,以后的日子也不知道咋過,我的羊群吃干草吃膩了,我就帶它們去山谷中改善一下伙食,甭說,這里面還真是挺暖和的,要是葛明那家伙沒來的話,我估計會選擇在這里過冬。 天氣預報說又有一股西伯利亞冷氣流南下了,大家都沒怎么在意,現在已經夠冷的了,還能再冷嗎?可是所有人都錯了,這一次來的不是一般的冷氣流,它能硬生生把野外的動物凍死。 先前的那場大雪,有些雪花在電塔上融化,時間久了就越積越厚,供電系統開始出狀況了,開始的時候搶修人員還可以穿過厚厚的雪地趕過去維修,可是后來他們搶修的數度趕不上冰雪破壞的數度,于是鎮里開始了三天兩頭的停電生活。 在這一次災難性的寒流來臨之后,就再也沒有人愿意上山去做電路維修了,因為太危險,在野外呆久了就會凍傷,一個不小心就會凍死。 沒電的生活很枯燥,我家里糧食比較充足,只要注意保暖其他倒是沒有什么大問題,可是陶方家情況就很不好了,我三不五時就得送一次糧食木炭過去。 “真那么掛心,就接他們過來住好了?!备鹈鬟@個家伙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關你什么事?”我有點惱羞成怒,這個問題要怎么說呢?自從我和我弟分家之后,我就不再把他當成一家人了,這中間有太多的糾葛我也不愛去細想。我把他們當成親戚,最親的那種,我愿意資助他們,但是不想讓他們住到我家里。 可是我現在又收留了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家伙,任他在我這里蹭吃蹭喝,我有點理不清自己到底怎么想的了。 第12章 竊羊賊 … 這個冬天的天氣一直很惡劣,我給陶方他們送糧食的過程也慢慢變得不那么順利起來,有時候我和小黑剛剛到鎮里,就會有人從樓上沖我扔東西,我猜要不是小黑,這些人就敢直接過來搶糧食。 那些從天而降的石頭木棍玻璃瓶什么的,小黑都可以順利地躲過去,但是我還是有點擔心,怕他們哪一天急了,會攔住我們的雪橇來硬的。 葛明說我是塊木頭,自己身上的本事都不懂好好用,我有什么本事嗎?我真是不知道。 為此,我開始努力發掘起了自己的能力,然后我發現自己原來可以跑得很快跳得很高,還可以一口氣抬起很重的一塊大石頭,真是有點像大力水手一樣,而且我還不用吃菠菜。 這么說起來,就算不靠小黑,我一個人都可以背著一袋糧食小跑著去鎮上了,不過還是算了,我不想做那種驚世駭俗的事,而且到目前為止,我都還很享受坐雪橇的過程。 聽說鎮上出現了搶劫,小鎮以前是很安定的,因為幾乎所有的居民都是本地人,就算有那么幾個喜歡偷雞摸狗的,對著熟人也都不怎么好意思下手??磥憩F在真是被逼急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古人都說了,人性本惡。 上次我和小黑去鎮上的時候,看到一群半大的小伙子正追著一只野狗跑,這群孩子以前過得多滋潤啊,該上學的上學,不上學的就待在家里給父母供養著,誰家的孩子不是寶貝疙瘩,誰舍得讓自家孩子受一點點委屈。 鎮上的小青年們,個個都是光鮮的,衣服鞋子,從來都是要名牌的,本地買不到,市里買,市里買不到,就到南方大城市去買,從沒見哪個心疼過車費,從沒見哪家父母抱怨自家小孩花錢多。 至于吃的,那能吃得了多少啊,愛吃什么都給買,不知道喜歡吃什么就變著花樣來,甭管是反季節的還是新品種還是外國進口的,那都不算什么。 可是現在呢?他們一個個眼冒青光地追著一條瘦骨嶙峋的野狗跑,家長們不知道嗎?他們知道又能怎么樣?他們能給自家的孩子頓頓吃rou嗎?他們甚至連最基本的溫飽都沒有辦法保證。 今天他們會把這只野狗分了,每人帶一塊皮rou骨頭回家去,一家人圍在一起,大概也能吃上一點葷腥吧。 我的羊早就不賣了,已經養大了的那些,基本上已經賣得差不多了,留下幾頭自家吃著,那些小羊們,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宰殺。我現在倒是經常吃rou,就目前來說,我的日子過得比大部分人都好,我有足夠多的大米,大棚里有蔬菜,羊圈里還有不少羊。 弟妹的肚子越來越大了,預產期在明年春天,弟弟說明天春天想要回村里種點地,雖然村里有挺多老人都在今年去世了,但是他們也都有晚輩目前不住村里的,那些荒廢著的農田,明年應該會很走俏。 雖然當初分家的時候他們說把那些地都給了我,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他們說要回家去種田,我還能說什么呢?還好我還有一個山谷,本來還以為它沒什么用,真是世事難料啊。 平常夜里我總是睡得很熟,可是這一天晚上我睡得不太安穩,就這么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一聲響徹云霄的哀號將我從半夢半醒中拉了出來。我拉開電燈,葛明和小黑都不在,哦,我好像忘記說了,他們這倆家伙因為圖我房間暖和,這個冬天一直在我房里打地鋪。這會兒地鋪上空空的,樓下有一些嘈雜,好像不止三五個人的聲音,中間還夾雜著小黑的叫聲。 我套上外套下樓去了,怎么說我現在也是一個修真的大力士,底氣足了,膽也就狀了。 樓下的門沒關,院子里的燈泡開著,昏黃的燈光下,我看見葛明那廝就穿了一件背心一條褲衩,腳下踩著個黑乎乎的東西也不知道是啥,手里還拿跟棍,這里敲敲那里敲敲,每敲一下就引起一陣哀號。 “讓你偷我羊,這可是大爺我口里的rou,你們這幾個家伙膽子不小啊,好大個人了還不學好,還偷羊,偷羊就算了,本事嘛一點沒有,就這點三腳貓就敢來偷大爺的羊……” 我看他一邊敲打一邊教訓挺過癮的,可是大爺你好歹穿件衣服好吧? “這是怎么了?”三更半夜的,一看就是遭賊了,不過除了這一句,我不知道還有其他的出場方式。 “亮亮,他們竟敢偷你羊!”他這一聲亮亮掉了我一地雞皮疙瘩,這家伙時不時愛抽風,但是他今晚好像格外亢奮。 “站起來,挨墻邊站著去?!蔽疑炷_踢了踢地上的家伙,偷東西的那叫竊賊,俗稱小偷,是不值得同情的。 地上幾個家伙慢慢騰騰地不想配合,葛明看著煩了,就又甩了幾次棍子。燈光下我看清了這幾個人的面貌,都不是我們村的,不過也有幾個看著眼熟,我琢磨著要不要打110呢? 掏出手機摁下這三個數字鍵,心里還是有些沉重,別人偷我的羊那是他們的事,我把人送進派出所那就是我的事了,總覺得這么做不太好,可是我又找不到不這么做的理由。 “誒,求你了,別報派出所,我們下次再也不敢了?!彼f下次再也不敢了,可我覺得根本不可信。 “亮子啊,求你放過我們吧,哥就是一時糊涂,真的,你看我們也都是這十里八鄉的,你就給哥留一條后路吧,我們家晶晶這會兒剛剛生產,家里除了大米就是咸菜,我就是一時被豬油蒙了心,這才打起了你家羊圈的主意……”這位倒是能說會道的,人家都能叫上我的名字呢,可見之前都是踩過點的,早盯上了吧? 我決定還是把這群家伙留給民警同志去處理吧,不然留著也是禍害,下次還是還盯上我呢? “呲,這次就放過你們了,下次要是還敢給大爺惹麻煩,都不用送派出所,大爺我就地就給你們把皮給拔了?!蔽叶歼€沒開腔,葛明就一人踢了他們一屁股把人給放了。 “就這么給放了?”我總覺得有點不太合適。 “是啊,要不然能怎么辦?”葛明一下子就恢復到了懶洋洋的正常狀態,一邊打著哈欠一邊上樓了。 “是不是交給警察比較好?”我關了樓下的門也跟著上樓了。 “那他們可就得坐牢了?!彼稍诘匕宓拇蹭伾?,給自己蓋上一床厚厚的棉被。 “送進去待一陣子,起碼也能長點教訓啊?!蔽亦粥止竟镜匾才肋M了自己的被窩。 “進去了可能就出不來了?”他已經閉上了眼睛準備睡覺,后面這一句幾乎細不可聞,可是我還是聽見了。 “為什么?”小偷小摸,也不算十分惡劣,要不了多久就會被放出來了。 “監獄里現在情況很不好,冷死餓死的人很多?!?/br> 之后我們都沒有再說話,我沒有再問為什么,本來,這就是一件可以預見到的事情,只是我從來沒有往那方面想過。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我們都不應該細想,想多了也于事無補,那些不好的事情,只會讓人覺得情緒低落。 前陣子,我們村里有位老大媽家的一只老母雞,欺負那大媽眼睛不好,自己偷偷藏了幾只雞蛋抱了窩,直到小雞們開始滿亂跑了,那大媽才知道她家的老母雞干了什么好事,這大冬天的,小雞很難養活,一般人都不讓自家的母雞在這時節抱窩。 那天天氣不錯,那大媽想把幾只小雞燉了吃,這么小的雞,真是造孽哦。正好那會兒我出去喂羊,她心里不舒服,看到我就又跟我嘮叨了一遍,我當下決定把那幾只雞買了,她勸我還是算了,說這冬天冷,養不活的。我說我屋后有個棚子,還種著菜呢,那里面暖和。 于是我從屋后給他弄了一籃子新鮮的蔬菜,又給了她一小塊羊rou,那幾只小雞就歸我了。小雞就養在后院的棚子里,我搭了一圈竹籬笆給它們住著,又弄了一點干草給它們自個兒啄著玩。 小黑挺喜歡這幾只小雞的,沒事就愛去嚇唬他們,逗得它們“吱吱”亂叫,它就滿足了。我對此采取了縱容的態度,以后大家都是要在同一個屋檐下住著,不適應是不行的。 小黑有個奇異的功能,他可以在雪地上自如的行走,雖然現在我的腿腳也是不錯,但是沒有辦法像它一樣身輕如燕,葛明倒是厲害得很,他一下子都能翻身上了樹梢,站在上面都不帶晃悠的,看得我很是眼饞。 他說那是因為個人修煉的心法不一樣,所以沒什么好奇怪的,比如他的聽力和視力就沒有我好,力氣也沒我大。聽他這么說起來,我又想到了我們家遭賊那一晚,深深地慚愧了。 一直以來我都努力地想把自己的神經鍛煉的更加粗壯一些,比如無視那些灰塵啊噪音啊什么的,時間久了,就真的無視了,導致家里遭賊我自己都絲毫沒發覺。 第13章 被生活逼迫的人們 … 雖然我每次去鎮上都盡量小心不引起別人的注意,而且經常改時間,可是這并沒有讓我們避開饑餓的人們。這一天我們剛剛到達鎮上,就被一群人圍住了。 我看著眼前這一群人,有幾個是認識的,更多的人,他們都是認識我的,他們面色凝重,一群人密密實實地攔住了我的去路。這些人想要干什么,用強硬的態度要求我幫助他們從困難中解脫嗎?這種事難道不是應該去找政府嗎?又沒有人給我繳稅。 我很想說我不是救世主,我家也不是糧倉,可是他們看起來好像并不打算和我講道理。他們就這樣看著我,不言不語,用一副弱者的無奈姿態強硬地不肯讓我過去。 “你們想做什么?”我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和他們玩眉目傳情。 “……”沒有人開口,這的確是一件很難難難以啟齒的事,只是那些微微的難堪,并不能動搖他們要為難我的決心。 “我家的糧食不多了,我弟妹還懷著孕?!蔽抑肋@么說也不會起到作用,但是總得說點什么吧。 “我兒子,我兒子最近把胃餓壞了……每天夜里都哭……”一個母親率先開了口,她說的情真意切,我也在心里表示同情,可是這又能怎么樣呢?這是她的兒子又不是我的兒子。 “我老婆快不行了,大夫說得吃新鮮的蔬菜,你能分一些給我嗎?”這個男人很直接,他說“分”,而不是“賣”,他甚至都不想付錢。 “現在雖然不好買到菜,可是應該也還是有的吧,臨鎮那么多菜農呢?!蔽覜Q定從這里把話題扯開,而不是聽他們一個一個訴完苦。今年雖然受了雪災,臨鎮的大棚肯定也是被壓垮了不少,但是損失再多,也不可能一棵菜都沒收回來,偶爾還是會有菜農拖著一些蔬菜出來賣,雖然相對往年價格高些,質量次些,但是聊勝于無么。 “家里看病花了不少錢,我已經失業很久了?!彼I很久了,所以沒錢買菜,于是就來攔我的路,想敲點東西回去。 如果今天攔下我的是他們中的一個,我可能還會一時心軟送點東西出去,可是他們集結了一群人,很明顯并不準備尊重我意愿。從這方面來看,我覺得這是一群無恥的人,所以我不打算對他們手軟。 “你們讓開吧,我不會給你們東西的?!蔽颐靼椎馗嬖V他們自己的決定,可是這些人好像篤定無法從他們聚集而成的人墻中穿過,或者,他們根本在心里都不相信我敢傷人。 如果我傷了他們會怎么樣呢?不用說,到時候肯定就會有人帶著某醫院開出的幾級幾級傷殘證明去告我,而在場的每一位,就都成了證人。他們確實打的好算盤,只可惜這些塵世的算盤,算不到我這個方外之人。 我輕輕甩一甩鞭子,這些人中間就被撥開了一條道,甚至不等他們反應過來,我的小黑就拉著門板和我飛快地從他們中間穿過。 如果今天我還是以前那個我,小黑也沒有來到我身邊,那么我將會被那一群人洗劫一空,他們甚至敢去我的家里再進行一次徹底的大清掃,到時候不僅是陶方他們,就連我自己,都得被餓死在這個寒冬。 我不是沒有同情心,不肯幫助那些有困難的人。我只是不愿意代替他們下地獄。 我把東西送到陶方那里,讓他注意點安全,有事給我打電話,然后就和小黑回家去了。到家后我跟葛明說起今天遇到的事,這家伙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拿著我那根鞭子研究了起來。 “原來這玩意兒不是用來裝飾的??!”他認真地發出一聲感嘆,然后又挪回了被窩。這家伙自從停電后就沒怎么出過他那個窩,天天在里面孵卵一樣,很是堅持不懈。 至于我這根鞭子,這還得從我第一次跟小黑一起去鎮上那會兒說起,那時候我第一次見識到了小黑的神奇,也徹底迷戀上了坐雪橇的瀟灑感覺。于是我發揮自己的特長,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出一些有用的材料編了這么一根鞭子,每次坐著小黑拉著的門板上鎮里的時候,我都要帶著它,因為它會讓我更加真實地感覺到自己這會兒坐著的是雪橇,而不是門板。 原來我也只是用它過過癮,沒想到今天竟然發揮了大作用,于是我更加堅定了以后每次都要帶著它出場的決心。 這一天我給朱大爺送飯菜過去,他拉著我嘮叨了一會兒,這老頭每天在房里窩著,消息倒是挺靈通的,他時不時會告訴我一些村里發生的事,搞得我這個四肢健全身體健壯的年輕人有些慚愧。 他說山上有個比較小一點的村落,昨兒遭人搶了,大白天的有一伙人進了他們村子,個個都蒙著臉,啥也沒說,直接就破門進去搶東西,糧食什么的一顆也沒給剩下,有個老太太被他們推了一下,昨晚就去了…… 我靜靜聽著朱大爺的話,他說那些人都是狗娘養的,良心都被狗吃了,都是人渣子。我知道這些事只是早晚的問題,這雪還不見停,氣溫越來越低,這一整片地區人人自危,那些米店糧鋪的也早就不做生意了。 這幾年因為日子太平,大家都沒有屯糧的習慣,都是買幾十斤放在家里,吃完了再去買。這會兒說斷糧就斷糧了,像陶方他們這樣有山上的親戚支援一下的倒還好,如果沒有,幾乎就等于被斷了活路,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干不出來? 過了一會兒朱大爺又傷感了起來,說老天爺心狠啊,這剛剛才沒過幾年消停日子,咋又開始折騰了呢,這世上的人都苦啊,要不是走投無路,那些人也不至于做這么喪盡天良的事…… 生活將人們到底逼迫到了哪種程度,我并不能完全體會,很多人正在挨餓受凍,我卻每天都能吃飽穿暖。我沒有資格去評論別人,可是如果是我的話,不會去做那些事,我骨子里就缺乏那一種霸氣,可以說,我是一個軟弱的人。如果這一切的災難都發生在我身上,除了死亡,我沒有任何出路。 從朱大爺家里回來,我也覺得有些傷感,小黑體貼地走到我身邊,伸出舌頭舔了舔我的手掌。我抱著他坐在鋪了棉被的地板上,坐著坐著就覺得累了,于是就躺了下去,躺著躺著就覺得困了,然后就睡著了。 這一覺我睡到天都快黑了,小黑早已經不在了,估計又到后院的棚子里逗小雞玩去了,這家伙就不像條狗,他會開門。 葛明就睡在我對面,不同的是他睡在地鋪里,蓋著一床厚厚的棉被,我睡在地板上,連個毯子都沒得蓋。他這會兒好像睡得正熟,一臉的沒心沒肺,怎么說我都養了他這么久,也不見他稍微表示一下關心,起碼也應該往我身上扔件棉衣什么的。 這小子睡著的時候兩頰微紅,跟個娘們似地,只有那兩道稍嫌過濃的眉毛,看起來還有點像男人。我這邊正對他的五官進行著細致的觀察和評價,看到他那嘴的時候,覺得真他娘的不像個男的,一看那質感就知道肯定很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