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第7章 毒 … 我以為一個生命的隕落,就是故事的結局,卻不想,它僅僅只是吹響了一場災難的號角。接下來的幾天,村子里不斷有人因為發燒住進醫院,而且幾乎都是有去無回。 我不知道這是怎么了,現在鎮上人人自危,大家都很少出門,電視上有很多專家出來講解,可是真正的問題所在,目前還只是猜測而已,流行性病毒,這個好像并不需要什么研究就可以下的定論。而有效藥品,卻需要時間去研制,這些都還很遠,他們甚至不能知道該病毒的傳染渠道,空氣、水源、蚊蟲,這些都只是猜測而已,總之把一切可能的傳染渠道統統報上,總有一個蒙對的。 電視永遠都是官方的,寧可無過不可出錯是他們的最高宗旨,這怪不得誰,大家也都是混口飯吃么。 社會對這些專家很失望,網絡上各種謾罵質疑此起彼伏,很多社會評論家又開始滔滔不絕地發表觀點,一些自詡時代代表的人物們也都不甘寂寞,總之整個網絡十分熱鬧,仿佛大家都等了千年,終于等到了一個展現自己的智慧,讓大家發現自己尖銳的社會觸覺的難得機遇。 我只要打開電腦,就會發現這個世界原來如此熱鬧,而村子里,因為住的大多都是老人,所以就算過世了,大家也都不會難過很久,這兩年我發現身邊的人對于老人的辭世都比較看得開。對于死者,除了真正傷心的家人,其他人也不可能有太多感受,就連喪事,都越來越輕浮了。 這種熱病先是在南方爆發,然后漸漸的有北方的病例出現,國外也不能幸免,總之,整個地球都是重災區。 對于這次的流行性病毒,有外行猜測是登革熱,但是明顯的,登革熱不可能有這么高的死亡率。那些人研究到最后,必然會出現一個新名詞,然后給出各種定性,至于相關機構,到底有沒有把該種病毒弄得清楚明白了,老百姓自然是不會知道。 開始的時候大家都還是大意的,畢竟這些年經歷過的傳染病不在少數,大家都習以為常從了,因為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一直都沒有對自己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那些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總是無足輕重的。 可是,這一次畢竟和以往不同了,我們鎮上最先爆發是是學校,這種熱病剛開始的時候,正好趕上學生期末考前夕,大家都忙著備考,反正考完了就暑假了,學校覺得停課也不需要只爭朝夕,晚幾天也沒多大關系。 可是就在期末考前后,有一批學生被送進了醫院,不管這事與學校有多大關系,總之校方是很難推脫責任的。只要小孩出了事,家長第一個找的就是學校,不找你找誰? 先是發燒,然后腦膜炎,然后就是身體各種機能都出現罷工混亂現象。這一批孩子最終只出現了兩個幸存者,且不說已逝的,就目前還有學生源源不斷的被送進醫院?,F在大多家長都快絕望了,被送進醫院,仿佛就等于被送進了太平間。 除了學生,社會上也有很多這樣的病例,并且發病區分散,很難控制,就年齡段上來看,老人發病的機會相對少一些,兒童最為危險。 就鎮上的小學上百人送進醫院就活著出來兩個的概率來看,那些人類學家大概再也不需要擔心地球人口超標的問題了。但是那些孩子,是人類未來的希望,孩子沒有了,相當于我們也就快滅絕了。 我沒有小孩,不能體會那些家長的撕心裂肺,但是每天看著村里有小孩的那幾戶人家小心翼翼幾乎到了神經質的程度,心里還是有些難過。 而那些少數的幸存下來的孩子們,也成為了社會關注的對象,聽說別的地區和我們這邊差不多,也是高死亡率,百人中難得有那么一兩人存活下來,有時候沒有。 幸存者們成為了研究對象,本來他們人數就很少,再加上研究人群力量雄厚,主要表現在人數眾多和配置先進兩方面。世界上頂尖的醫學家也投入到了這次熱病的研究當中,一些名聲次一點的專家們也不甘落后。大家都很投入,差別的只是出發點,有些人源于對醫學的熱愛和一顆博愛的心,有些人則是不想錯過這千載難逢的出人頭地的機會。 前陣子在m國出現了一例幸存者被抽血過度住進醫院的案例,然后大家開始人人自危,一旦患上這種熱病,上醫院變成了一件更加危險的事,要么救不回來,救回來了也將面臨著淪為研究對象的困境。 鎮上那兩個活下來的學生早就被帶到了市里,據說是為了配合研究,家人都不讓陪著去。本來大家都還沒什么想法,可是自從m國那則新聞傳開來之后,學生家長就癲狂了,鬧著要見孩子。聽說相關部門答應了,學生家長也去了市里,現在還沒有回來??刹皇敲?,要配合研究呢,只要這研究不結束,他們大概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了家了。 對此我無比地慶幸,因為我生病從來不上醫院的好習慣,現在終于得以保持自由之身,如果我當時進了醫院呢或者診所,可能這會兒我還不知道在哪個研究所里配合研究呢。 我大部分時間都照常過著自己的日子,白天放羊做草編,晚上回家就弄點吃的,然后打開電腦看看新聞。目前這病情還都沒有得到有效的控制,但是相關部門已經把實現投到了蚊蟲上面,聽所蚊叮咬是最可能的傳染渠道。 這則消息一出來,滅蚊用品就被瘋搶,電蚊拍滅蚊燈最暢銷了,各種蚊香片蚊香液也都賣得精光。我也跟著買了一盒蚊香,最古老的那種圈圈蚊香,這是我十幾年下來的經驗,那些蚊香片蚊香液什么的,都沒有這玩意兒來得頂用,雖然熏蚊子的同時,人也要跟著挨熏。 我倒不是覺得自己也需要這東西保命,只是經過這件事,以后的很長時間里肯定都不好買到蚊香了,現在買些備著,畢竟這東西也算是日常必需品。 不久,又有新聞爆出水果添加劑的問題,膨大劑增甜劑那都是小兒科了,我開電腦看了一下新聞,那真是五花八門,人類的智慧果真是無窮大。 由此又引發了一場食品危機,大家都不知道到底那些食物才是徹底無毒,可以放心食用的。我慶幸自己去年激流勇退英明果斷地選擇了回家種地,要是在市里,這會兒指不定怎么挨餓呢。 聽說最近各大城市的市民都不愛菜市場了,超市也不能令他們完全信任。大家買菜大多偏愛鄉下的菜販,如果有農民挑菜進城那就更受歡迎了。殊不知其實到哪里買菜那都是一樣的,像我們村這種主要以打工為主種田為輔,種出來的莊家都是自產自銷的村子還好一些,要是到了像臨鎮那種農業型城鎮,哪有別人用了添加劑他們還能把持住自己堅守原則絕不跟風的。 我現在種出來的菜,除了自己吃的,也會給我母親和弟弟送過去一些。 我弟弟最近準備結婚了,雖然現在很不是時候,可是他女朋友都帶球跑了,不娶也說不過去,我準弟媳是個強勢干練的女子,大家都覺得我愣,但是我看人其實挺準的。我弟媳這樣的女人,以后肯定是要當家的,不過這樣也好,陶方這個家伙自制力并不好,娶個老婆管管,我母親倒也能省點心。 他們決定訂婚結婚一起辦了,一方面省錢一方面省事。訂婚的喜糖不怎么好吃,但是包裝挺好看的,品種也挺全的,一個挺大的紅盒子裝兩只鴨掌,外面寫這“攜手同心”四個字,西梅糖果什么的都沒少。還有瓶飲料,黃色的外殼上寫滿了h國文字,我打開來喝了一口,覺得味道太濃,炎炎夏日里它被我擱置在桌頭好幾天,第四天傍晚我才終于想起來要把它處理了,拿起來聞一下,嘿,這都還沒變味,不過我是不敢喝了,這里面都加了些啥??? 于是這一包喜糖在我房間擱置了很久,直到我侄子生下來了,都還沒吃完。 我弟弟的婚禮也不算特別風光,現在鎮上的氣氛比較凝重,像他這樣趕這會兒辦酒的實在算是個異數,因為女孩兒是外地人,來的親戚也不是很多,酒席只辦了七桌,但是各種撐場面的車子倒是租了幾部,新娘穿著婚紗從漂亮的小車上款款走下來,牽著我弟弟陶方的手就這樣走進了那棟三層樓的房子,從此開始了柴米油鹽的生活。 好吧,我承認自己是有點羨慕了,但是原諒我吧,照現在這情形看來,我真的有可能會一輩子打光棍。 我給他倆的紅包包了一萬二,拿在手里厚厚的一打,但是相對我們這邊的風俗來說,真是的不算多。不過大家都是要回禮的,我這回沒要,知道的說我傻帽,我覺得這沒啥,怎么說我也就一個弟弟么,結了婚有了各自的家庭,從此以后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兩家人了。 第8章 臺風尾 … 最近我的身體發生了一些變化,最明顯的是感官,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這種感覺,好像以前看到的世界,其實都是透過一層沾滿灰塵的玻璃窗,現在這扇窗終于被擦干凈了一樣。 我的實力變得很好,以前我有輕微的近視眼,現在如果我集中精神,就可以看清楚對面山頭上的每一棵樹。還有我的聽覺,剛開始幾天我還有點不習慣,那時候我不懂得屏蔽那些對自己沒用的信息,每天腦子里都十分雜亂,因為我感知到的事情太多了,而我的腦子有些適應不過來。 這兩天好了一些,起碼我不再頭疼了。 適應了之后,我開始慢慢發現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除了村里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還有自然界中各種神奇的存在,比如小鳥起飛是那一瞬間是什么樣的姿勢,比如微風吹過樹梢時的沙沙作響,這一切在我的世界里都無比的清晰。 我甚至能看清蝴蝶煽動翅膀時抖落的花粉,這并不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當它從你的頭頂飛過的時候。 我有很多困擾,其中最明顯的是我開始有了輕微的潔癖,我覺得自己已經算是神經粗壯的了,如果換個人,可能早就崩潰了。比如我喝水的時候,可以清楚地看到漂浮在水面上的眾多灰塵和水里的懸浮物,又比如我睡覺的時候,墻壁上那些從前微不可見的小小斑點現在都變得無比顯眼,然后我吃飯的時候,會發現自己的飯菜里有著各種各樣的奇怪東西。 我正練習著對這一切視若無睹,這個有點難度??墒俏也幌胱兂梢粋€一驚一乍神經兮兮的家伙,我要學會淡定。即使能看清水里漂浮著的灰塵,我還是會一口氣喝完,這是沒辦法的事,我們根本沒有辦法保證絕對的清潔。 我還發現了一個關于鐵片的秘密,原來這個鐵片還是一扇門,他可以帶領我通往一個奇怪的地方,就像一個私人山谷一樣,一片地,一棟房子,還有一條瀑布和一個水潭。 我進去玩了幾次之后就覺得沒什么意思了,我就是這么個單生男人,里頭的環境再好,我也無法體會到那其中的意境。我想到的只是,這山谷中蠻多地的,可惜我現在根本就不缺地,要這個山谷有什么用呢? 如果哪一天我也娶了老婆,就把她帶到這里面來度蜜月好了,呵呵,能省不少錢呢。 山谷里頭原本也種了點東西,我觀察了一下,大概也都是一些草藥補品之類的,我沒想把他們挖出去賣錢。說不上來為什么,每次我拼命干活賺錢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很缺錢,而當面臨那些飛來橫財的時候,我又覺得自己不是特別需要。其實我就是一把賤骨頭。 我覺得水庫下面的那幾塊地就挺好的,可以一邊放羊一邊干活,所以暫時也沒打算轉移,山谷中那點地方,就先閑置著吧,反正它也已經被閑置了不知道多少年。 這一天晚上刮起了風,好像是掃到臺風尾了吧,這種天氣其實挺好的,我開了玻璃窗拉上紗窗,聽著雨聲入睡也十分舒服。我現在還有一個困擾就是,因為聽力變好,晚上開始出現輕微的失眠,現在我要做的,就是鍛煉自己在無論怎樣嘈雜的環境下都能安然入睡。這個很重要,睡不好覺的話我就會很沒精神,沒精神的人什么都做不好。 這種天氣也有一點不好的就是蚊子什么的,都死命往人屋里鉆,樓下沒有紗窗也沒有紗門,只要我一開門就呼啦啦進來一大群蚊子,其實蚊子是最囂張的動物了,不僅喝人血還十分聒噪,嗡嗡嗡叫個不停,很是煩人。 我在家里和羊圈里各點了一個蚊香,這些死蚊子被熏地沒地方躲,就會往有水的地方去,比如我的灶臺。這真是太讓人郁悶了,還好我是個沒講究的單身男人,就著泡過蚊子尸體的碗也能吃得下飯。 這種天沒辦法出去放羊,我只好拿出以前存著的干草給它們將就將就,有幾頭羊的情況不太對,看起來很沒精神,也不怎么吃東西。我走進羊圈去摸了摸其中一只出狀況的母羊,一碰到它,我就知道壞菜了,這頭羊正在發高燒。我又檢查了其他幾頭羊的情況,發現都是一個樣。 山羊發燒本來沒什么的,主要是最近在人類身上流行的那種病毒,也是先出現這種發燒然后無法醫治。我不能知道它們只是普通的發燒還是被感染了,但是情況不容樂觀,因為我在那只母羊的肚子上發現了幾個被蚊子叮出來的包。 因為羊圈要保持通風,夏天本來就熱,我沒辦法保證其他的羊不被叮咬,那些蚊子簡直無孔不入。無奈,我只好把其他幾頭看起來還健康的山羊帶到那個山谷里。 造孽啊,這個人間仙境一樣的地方,就這樣被我用來養羊了。為了讓它們不去破壞那些草藥,我在一塊草地四周圍上了柵欄,限制它們的活動范圍。 接下來就是那幾頭被感染的山羊了,我認定它們是被感染了,因為同一時間出現四頭發燒的山羊,而且經過仔細的翻找,在每頭羊身上都找出了不少個被蚊子叮出來的包。 看著羊圈里幾頭沒精打采的山羊,還有周圍嗡嗡作響十分囂張的蚊子們,我覺得很無奈,老實說我真的拿這些蚊子沒有辦法,它們的家族實在是太龐大了。 照理說我身上應該是有這種病毒的免疫細胞才對,可是這個東西,要怎么轉移到我的山羊上面,弄點血給它們喝會有用嗎?那得喝多少???好吧,現在咱們就死馬當活馬醫吧。 我到鎮上的衛生所買了幾個一次性針筒,那個護士小姑娘先是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拿出針筒就直接擺在桌上,我給錢也不接,說直接放著就好了,我覺得就算我不給錢她肯定也不會說什么,因為她不愿意和我多說一句話。 好吧,現在吸毒的人是很多,但是我怎么看都是很有精神的好不好,你至于這么神經過敏嗎? 我還是選擇了注射而不是口服,因為我實在是沒那么多血可以給它們喝的。注射是個技術活,我甚至不知道針頭應該往哪里扎,這還是要感謝萬能的網絡,我當下活學活用,拿自己當了實驗體。 抽血還比較順利,不順利的是注射,這些羊看起來很怕打針,估計是針筒里那些紅通通的鮮血也給了它們很大的刺激,這種情況下我只好把它們都綁起來。從屋里拿出四頭長凳,一只一只挨個綁過去,在他們慘絕人寰的哀叫中,我的針筒還是穩穩地扎了進去。 每一只羊都分到了我的一點點鮮血,多了我不敢抽,也不敢給它們打,抽多自己的血我心疼,打壞了這幾只羊我更心疼。 這一晚羊圈里很安靜,我也沒有在一邊作陪,能做的都做了,醫院里那些人都治不好,誰會為我這幾頭羊費心?等到第二天早上,我的羊圈還是很安靜,我心里有些緊張,不知道它們狀況怎么樣了。 雖然有些難過,但是我打開羊圈之后如果看到的是幾頭死羊,那我也只好抗上它們,找個荒地埋了。 我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羊,靠近羊圈的時候,我萬分靈敏的耳朵就已經聽到了一些它們嚼草的聲音,這一刻我覺得那些沉悶的干草被嚼斷的聲音簡直像天籟一樣優美。 我應該感謝誰呢?總之我很高興,我的幾頭山羊正悠閑地在棚子里吃草,也是的,它們應該都餓壞了,都好幾天沒吃上一頓飽飯了。 這雨還在一直下著,天上的水好像不要錢似的往下倒,也不知道山上那個水庫能不能吃得消,應該是沒問題的,我們這邊時常會遇到這種天氣,這么多年它都挺住了,這一次應該也是沒差。 經過我的山羊事件之后,我覺得這個問題更嚴重了,連動物都能感染這種病毒,那么被感染的牛羊rou如果流入市場被市民買回家了呢? 這簡直無法想象,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畢竟人微言輕,就算我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我的話,就算有人相信了,也并不能抵擋住這一場災難的到來。 不出幾天,網絡上就開始有人對這種熱病的傳播渠道發表在質疑,如果蚊子是唯一的傳播渠道,那么為什么會有一些被嚴密地保護在家中的小孩也被感染了,現在有一些家庭對蚊子的仇視已經到了相當的程度,他們認定自己的家中根本不可能有一只蚊子。但是還是有人被感染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久之后,就有一些養殖場傳出了將發燒的牛羊屠宰后投入市場的丑聞,這種行為根本就是謀殺,但是他們要擔負的刑事責任比謀殺輕太多了,就連誤殺的等級都夠不上??墒撬麄儗⒂肋h受到社會的唾棄,出獄之后他們甚至不能出門,因為到處都是他們的仇人。 看著別人的悲歡離合,我緩緩吃完了一大碗面條,我這個南方人還是比較喜歡粉干,再過幾天等雨停了,我就去山上摘點茭白下來煮粉干。 茭白要先在燒熱加油的鍋里翻炒到發黃,然后加水煮,嗯,要煮久一點,一直煮到湯水里都充滿了茭白的香味,然后再放粉干進去,加點調味料加點醬油,湯要少,粉干要煮得半干不濕,熟了之后再挖一小塊蔥頭油進去,還要撒上點蔥花…… “砰砰砰”我這邊正幻想著茭白煮粉干的美味的時候,樓下響起了一陣拍門的聲音,這么晚了,還下著雨呢,會是誰? 第9章 hi,道友。 … 門外的男人看起來有些狼狽,畢竟這樣的下雨天,任誰出去走一圈回來都會很狼狽,但是在他狼狽的外表下,好像又有一股子瀟灑自信的氣質,他沖我笑了笑,露出兩個稍稍有點長的兔牙。 “hi,道友,能借住一宿嗎?”這人的嗓音清亮,但是一點都不尖銳,聽著讓人覺得如沐清風。 我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于是當下就收留了他,這個人在我家里借住了不止一宿,但是我目前還沒有跟他提起過這個問題。 他總是叫我道友,但是并不過問我修行的事,也從來不說自己的事,白天我出去放羊,他就窩在我房間玩玩電腦,這家伙有點懶,有時候一整天下來臉都不洗一次,我想等他走了,他那床鋪一定要拆下來好好洗洗。 我的羊最近挺好的,再有出現發燒的情況的,我還是按照老辦法弄點血給他們打一針,一般效果都很好,目前沒有出現無法治愈的病例。我想就我這體質,要是被那些研究這種病毒的家伙們發現了,肯定會把我拆成一塊一塊分了。 “你就這么侍弄這些山羊的???”有一天我正在給一頭發燒的山羊打針,那個道友就站在一邊看著,他對他沒什么避諱,可能是他這個人天生就讓人容易相信。 “恩,是啊?!蔽也⒉皇窍雽λ涞?,大部分的時候,我只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那么多人生病死掉,你卻只用自己的血救山羊,呵呵?!蹦侨撕孟褚姷绞裁春猛娴氖虑橐粯?,不過我不覺得這有什么好笑的。 “人的話,給弄死了責任會很大?!?/br> “我保證,你的血弄不死人?!?/br> “那我也不給他們?!?/br> “為什么?” “山羊是我自己的,他們跟我有什么關系?!睂ξ襾碚f,這是世界上最理所當然的事情了,一旦我踩了那攤渾水,就會很難脫身。我能救一個人,但是沒法辦救所有人,而那些無法被救治的人,只會怨恨我,沒有人會在意我救活了多少人,他們只會覺得我應該那么做。 也許是我把這個世界想得太黑暗了,但是從小到大,我所有的生活經驗積累到了今天,得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個結論。 那人沒有說什么,只是無所謂地笑了笑,然后拖著他的一頭亂發回樓上繼續玩電腦游戲去了。我真想不通,一個大男人怎么會喜歡留長頭發呢?洗起來不累嗎?要我的話肯定不會這么干,多費洗發水啊。 那個姓程的寡婦也生病了,他想把羊都賣掉,可是他侄子的燒烤攤早關門大吉了,因為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敢到外面去吃東西了。這樣一來,他的那些羊也就不知道賣給誰了,這個女人又病著,甚至不夠錢上醫院,雖然上醫院并沒有多大用,可是生病了無法上醫院,就這么自己家里干熬著等死,大部分人都無法忍受的。 于是我接手了她的羊群,其實我不怎么喜歡這種養到一半大的羊,因為擔心它們不服從那只頭羊的領導,到時候會很麻煩。但是面對自己的同村,我決定還是發揚一下互幫互助的精神,她開的價格很低,我不能做這種趁火打劫的事。多給這個可憐的女人一點錢,我還是可以做到的。 她的羊群里也有幾只生病的,為此我又抽了自己一次血,雖然抽血并不疼,而且隨著我的手法越發嫻熟,過程也都很順利,可是我依舊覺得那些鮮紅的血液從自己身體流出來,是一個不怎么愉快的過程。 那個道友,他一直沒有跟我說他的名字,我們相互稱呼為道友,我是說他這個人好像已經在我家住得挺久的了,雖然他平時存在感很低,可是,畢竟我已經養了他這么久,他難道對我就沒有一點感激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