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明明兩個人都很愛jiejie,李玉兒不知道他們怎么懟上了,見阮政清還要冷嘲,連忙拉住他。jiejie才走,要讓她知道兩個最愛的人不對付該多傷心。 面對阮政清詢問的眼神,李玉兒靈光一閃道:“還有安樂,jiejie和安樂肯定都希望你們好好相處的?!?/br> 想起還在襁褓里的小外甥女,阮政清深吸了一口氣終究是忍了下來,其實他知道沒有作為丈夫的程禮的允許,他是帶不走jiejie的,剛才之所有這么沖動,還是因為把jiejie去世的帳都算到了程禮頭上。 “好了,還是先報喪吧?!比钫鍓阂种约旱那榫w開口,這事兒不全怪程禮,阮政清在心底不停的給自己說。 程禮也沒說什么,和管家拿上孝布就出門了。 第三日成服,程家所有人都換上了孝服,房間里都是一片白色,但只有安樂才批了一塊麻布,鄒大娘看得格外心酸,半夜在靈前哭泣。 披麻戴孝的人多,能讓逝者走更有哀榮 ,李玉兒也想換身麻布衣,但阮政清阻止了:“如果可以,我也想要讓jiejie走的更加風光一點,但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是弟妹,這樣做反倒引人探究,擾jiejie安寧?!?/br> 程禮只是個秀才,大家都估計前來吊唁的不多,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請了方家的人來。 真正到了吊唁的日子,才發現來的賓客太多了,有一些李玉兒認識,是程禮的親友,有一些眼熟,是以前斷了往來的程府的故交,還有些完全不認識,也都帶著一副哀戚的樣子前來吊唁了。 “為何來人這么多?”李玉兒詢問消息靈通的顏娘子。 顏娘子看著外面的人撇了撇嘴:“估計都是些消息靈通之輩,聽說了袁知府要來吧?” “袁知府要來?”李玉兒奇怪道:“他和姐夫沒什么交情???” “阮jiejie是玉兒和阮政清的jiejie,不管是為了你們中的那個他都會過來的?!?nbsp;說道知府的時候,顏娘子有點不屑。 李玉兒一下就明白了顏娘子的意思,知府是看重她叔叔朱萬斛和阮政清的老師曹大人,也許還有曹大人的座師? 原來是有目的的,在一旁聽到鄒大娘對于這些人頓時沒了感激之心。 看著來程家的馬車越來越多,那些原本只打算來一個人的清河鄉人也全家出動了,客人多的超乎想象,也幸好管家辦過幾次大的喪事調里有度,又有方家人全力幫忙,才沒有手忙腳亂。 喪禮過程中還有個儀式是哭靈,但這也只是個儀式了,雖然還在流淚,但心里都已經有些麻木了,尤其是每來一個女客都在阮芷娘的靈前哭嚎幾聲,在各種‘推心置腹’‘感同身受’的安慰她,恍惚她們都是阮芷娘最親近的人。 “安樂還小,這里的人太多了,還是先抱進去吧?!崩钣駜禾嶙h道,她有點擔心安樂。 鄒大娘制止了要起身的奶娘:“先在不能走,不然說出去,就是不孝,是個洗不掉的污點?!?/br> “小孩子懂什么?”李玉兒皺眉道。 鄒大娘看著程府來的大夫人和程家宗族的人冷笑了一身:“別人可不會管小孩子懂不懂?!?/br> 李玉兒轉頭一看,程鄭氏果然看著她jiejie靈柩這邊在陰笑,如果讓她抓住了安樂的把柄還真的要敗壞安樂的名聲。 “哇……,哇……”一直安靜的安樂開始哭嚎,還揮著手抓奶娘胸前的衣裳。 阮政清看著跟jiejie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安樂哭,就開始揪心:“你沒聽到外甥女餓了嗎?快帶她進去?!?/br> “可是……” 鄒大娘話還沒說完,阮政清就看著程鄭氏和程孝的方向狠厲道:“我看誰敢亂說!” 阮政清的聲音不小,周圍的都聽到了,雖然覺得他的脾氣有點爆,但知道他死了親jiejie也都還能理解,程鄭氏卻是真的被阮政清的眼神嚇到了,開始小心的收斂了神色。 “果然還是欺軟怕硬的家伙?!崩钣駜浩沧?,剛剛說完感覺不對又轉過頭往程府人那里看了一眼:“不對,我記得有一個姓周的管家跟了來,他人呢?” 一直陪在李玉兒旁邊的楊盼兒起身道:“我去幫你看看?!?/br> “那一窩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不知道又要做什么妖了?!编u大娘也恨恨的出了靈堂,在院子里尋找。 不久楊盼兒記跑了回來:“東家,那個姓周的果然沒干好事兒,他在問一個丫環你們家里的事呢?!?/br> “丫環?誰?”李玉兒一時間沒有想到。 “是浣紗那個賤蹄子!”鄒大娘走進屋恨聲道。 鄒大娘也看到了?她這個暴脾氣沒鬧出來吧?李玉兒小心的問:“她們在說什么?大娘沒把她們揪出來?” “我還不想壞了小姐的喪禮?!?/br> “原來她叫浣紗啊,這人的存在工業太低了,我見了她幾次都沒注意到?!睏钆蝺赫f完又補充道:“她在和那個姓周的報告你們家今年大概有哪些進項,有哪些花費,有哪些愛好,又有哪些陰私?!?/br> 鄒大娘年紀大了,剛才浣紗和姓周的說的小,她沒聽清楚,現在一聽楊盼兒的話,立馬就爆了:“那老虞婆還圖上了我們家的財產了?!” “不至于吧?程府雖然落敗了,但家業也不小???”李玉兒知道這個姓周的肯定打著懷主意,但不一定是和財產有關。 ☆、第189章 寫入縣志 “東家, 你是沒有關注, 現在程府的家底可是被敗完了?!睏钆蝺盒覟臉返湹目粗绦钣駜旱?。 鄒大娘緊盯著楊盼兒:“真的都敗光了?你可別騙我?!?/br> “這個倒是真的, 以前那個程家老二就有賭錢的愛好, 但那些賭坊顧忌這程府的權勢, 不敢作妖?!鳖伳镒涌粗谈娜死湫α艘宦暎骸艾F在墻倒眾人推, 程府又是塊肥rou, 賭坊的人可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隨便使了些手段, 就讓程家老二越陷越深,把家里的東西都賣光了,現在程府家已經敗完了!” 李玉兒有些奇怪:“程謝氏就這樣由著?” “她啊, 現在沒有了靠山, 就是個沒牙的老虎,只會窩里橫?!鳖伳镒颖梢暤?。 蘇大娘補充道:“怕是窩里都橫不起來了,程鄭氏和程孝都沒把她放在眼里?!?/br> “聽說前些天為了銀子,程謝氏還和程孝打起來了呢?!睏钆蝺簩钣駜赫f著她的八卦。 程府現在的仆役賣的差不多了,只留了一些程謝氏和程孝覺得是心腹的人, 但他們為人刻薄寡恩,以前那些巴結他們不過是為了利益, 現在給不了利益, 又有多少人真的忠心她們?所以程府現在就變成篩子一樣, 所有的消息都不住的往外漏。 鄒大娘心中那一塊壓抑的地方猛地舒暢了,看著阮芷娘的棺?。骸靶〗?,你看到沒, 那個老虞婆終于得報應了!” 見了鄒大娘的反應,李玉兒猛地把要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算了,還是她來防范程謝氏,先讓鄒大娘暢快暢快吧。 李玉兒想著又對翠蒿道:“你幫我給家里所有人和方家來幫忙的人都帶給話‘要把浣紗和程府的人都看住了!’” “放心,我們也會幫你盯著的?!惫鹣闼齻兘o李玉兒保證完了,也過去和方家人一起幫忙。 客人來的很多,李玉兒她們也就沒有再關注程家的人,專心的應付前來吊唁的夫人,雖然這些人來沖著朱叔叔和曹大人來的,但也要盡量交好。 “朱員外來了!”不知道是誰激動的喊了出來。 來的值了!聽到這話的士紳心中都在感概,有一些立馬迎了出去,還有一些聰明的端著一副悲傷欲絕的面孔往阮芷娘的棺槨面前擠,還有一個穿金戴銀的胖婦人直接拉起李玉兒的手道:“李小姐,你要節哀啊?!?/br> “這位夫人,感激你的好意,但能不能先松手呢?”李玉兒抽了幾下都沒有把手抽出來,險些被這個人氣笑了,不過她還是克制著自己的脾氣,盡量保持禮貌。 那個胖夫人被周圍各種譏諷的目光激得老臉一紅,吶吶的松開了李玉兒的手:“好的,好的?!?/br> 被放開之后,李玉兒立馬起身向門外走去,她也有幾個月沒有見過朱叔叔了,在經歷了阮芷娘去世的事情后,她對這個親人更加在乎了,現在想要迫切的看到他。 一出靈堂,就看到了往里走的朱萬斛,他穿著一身素服,一向臉上帶笑講究和氣生財的他,此時目光冷厲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讓周圍想要去奉承的人都停下了腳步。 “叔叔?!笨吹缴裆行┢>氲闹烊f斛,李玉兒心中又是一酸,從來都是神采奕奕的叔叔也會疲倦,自從阮芷娘去世后,她開始關注起了所有親近之人的身體。 朱萬斛看到李玉兒后神色才稍稍放柔,打量之后又有些心疼:“瘦了?!?/br> 看著朱叔叔的臉,李玉兒的腦海里又忽然閃現阮芷娘關切的臉,她再也回不來了!本來有點麻木的心,又被傷痛充滿了。 “哀過傷身,為了我們這些活著的人,你也要節哀?!敝烊f斛拍了拍李玉兒的肩。 李玉兒點頭,忍著悲痛帶著朱萬斛進了靈堂。 一進靈堂,朱萬斛的步子就沉重了起來,房間里頓時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有意無意的注視著他,朱萬斛沒有管這些目光,他整了整衣冠才走到靈前鄭重的行了一禮。 “呀!”很多人都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大多數人說是來給阮芷娘吊唁,但又有幾個人是真心的呢?很多人覺得來了就是給阮芷娘增添哀榮,哪里會來行禮。即使是一些愿意做面子的士紳,剛才也只是派了夫人兒媳過來行禮。 這些士紳現在看到朱萬斛的動作,心里都打起了小九九,紛紛向自己夫人打聽起了阮芷娘的生平事跡,連袁知府也沒有免俗,他也向自家夫人詢問起了阮芷娘的事情。 阮芷娘畢竟是程府的兒媳,后來又因為阮政清和李玉兒一直被大家關注著,所以阮芷娘的事情大家很快就知道了。 朱萬斛行過禮后,袁知府的腦筋轉了轉,也理了理衣冠,一臉莊重的走到靈前,行了半個禮:“程夫人生前品性良善寬和,行事憐貧惜弱,在我們通州府做了很多好事,每年冬天都施粥舍衣,可以說是活人無數,我作為一州知府必須要在這里感謝她!” 知府發話了,大家就都像是打開了什么開關,紛紛開始贊揚阮芷娘,什么為人親和、行事大方、關愛老幼那些就不說了,還有人吹捧阮芷娘孝敬父母公婆,友愛弟兄妯娌,慈愛侄兒侄女,簡直是全德之人,把程府的人氣到內傷。偏偏程府的人還不能和知府大人唱反調,只能生忍著。 “不如把程夫人的事跡寫進縣志!”想要拍知府馬屁的知縣急切的喊道。 靈堂里頓時一靜,所有士紳都目光詭異的看著看著桓壁縣的這個現任知縣。 知縣頓時額上冒汗,不過此時也沒有退路了,壯著膽子大聲道:“像程夫人這樣的有德之人,就該讓后人敬仰學習?!?/br> “這程夫人確實算得上有德之人,不過這縣志女人能上嗎?”在場的士紳還沒有開口,就有婦人滿含嫉妒的嘀咕。 那嘀咕聲雖然不大,但在安靜的靈堂中很多人都聽到了,但都沒有開口,都把目光放到知府身上。 知府一時間也做不了決定,讓他自己拉下面子去夸獎吹捧阮芷娘都行,但要讓他同意把阮芷娘寫進縣志,他還怕被儒生戳著脊梁骨罵。 “這個事情不能答應?!敝蛉丝戳艘谎廴钴颇锏墓讟〉吐暤?。 知府看了朱萬斛和阮政清一眼,還下沒決定,這要是否決了,剛才的禮可就白行了。 “玉兒,你怎么看?”朱萬斛看著李玉兒道。 阮芷娘現在已經死了,再過一段時間大部分就會漸漸的遺忘她,現在有一個機會讓后世之人都記得他,李玉兒有什么理由不愿意? “那些讓梨的、溫席的人都能名傳后世,jiejie做了如此多的好事,如何不能?”李玉兒看著阮芷娘的棺槨堅定道。 朱萬斛自豪一笑:“自然是能的?!?/br> “我記得鹿邑縣的縣志上就有幾個德婦吧?”顏娘子得了朱萬斛的指示,終于不用再忍,直接開口。 “那怎么一樣,鹿邑縣縣志上的那幾個德婦都是兩三百年前記載的了,那是前朝的事了?!庇袔讉€儒生當場就忍不住跳了出來:“我朝女子以敬夫隱忍為德,這程阮氏有偌大的名聲,可不像低調隱忍的人;更何況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這程阮氏還沒有生子,怎能算是有德之人?” 有人領頭,那些嫉妒阮芷娘一個女人能名留后世的人都開始紛紛誹謗,很多難聽的話都說了出來,像是剛才吹捧的人不是他們一樣。 當然還有一些士紳商人沒有說話,不僅自己不參與,還壓制了自己的妻兒,不準他們參與。 鄒大娘哪里受得了這個,當即就要發火,李玉兒立馬把她拉?。骸按竽?,你發了火,只會成為他們攻殲jiejie的借口?!?/br> “我忍不了!不能任由他們在小姐的靈前誹謗她!” 李玉兒死死的拽住鄒大娘的手:“交給我?!?/br> 朱萬斛聽到李玉兒的話,立即收回了即將要邁出去的腿,又幾分期待了看著李玉兒。 李玉兒走上前,直面那些噴的厲害的腐儒:“你們的意思是□□德慈皇后是一個無德之人?” 所有的儒生頓時啞了聲,其他士紳也都鄭重了起來。 袁知府開始給朱萬斛使眼色,想讓朱萬斛管管李玉兒,不要把事情鬧得太大。朱萬斛只當是沒有看見,他知道李玉兒行事很有分寸,況且他也厭惡上了這些腐儒。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去去一個平凡婦人居然敢跟□□的皇后相比!”一個儒生粗紅著脖子指著李玉兒大罵。 聲音這么大,看來是心虛了,李玉兒冷笑一聲繼續道:“這話可是你說的‘有名聲和沒兒子的女人都沒德’?!?/br> “你,你,果然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只懂得牙尖嘴利,絲毫沒有貞靜嫻淑!”腐儒大罵李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