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好了,我們說正事?!?/br> “……”這個姿勢是說正事? 奧斯頓嚴肅地看著他:“如果以上猜測全部成立,我想聯邦很快就會迎來一場災難,麥洛奇對入侵斯諾星的寄生蟲研究了很久,大致已經能夠找到治療方法,但是還不能做到完全的預防?!?/br> 鹿鳴澤突然推開奧斯頓從位子上站起來:“你是說亞度尼斯要向主星投放寄生蟲了嗎?!他瘋了?!” 奧斯頓擺擺手:“別緊張,先坐下。我們手上沒有,不代表他手上也沒有,加瑞森實驗室的項目支持人雖然是烏利爾,最終的研究成果卻是送到一個小貴族家里,追查之后,發現他們跟亞度尼斯有關,我也是因此才懷疑到他身上的?!?/br> 鹿鳴澤慢慢坐下:“這么說,亞度尼斯已經掌握了預防寄生蟲的疫苗?” “很有可能?!?/br> 鹿鳴澤沉思片刻,說道:“那現在最關鍵的事情是拿到疫苗配方……我不知道亞度尼斯想做什么,但是看這幾件事上他的行事作風,很有可能拉整個主星做人質,到時候你答不答應他?” 奧斯頓握住鹿鳴澤的手,兩只眼睛深深看著他:“如果是拿你做要挾,倒比拿整個星球做人質對我更有效?!?/br> “……老子跟你說正事呢!” 奧斯頓干脆順勢將他摟進了懷里,低頭將側臉貼著鹿鳴澤的臉,輕輕磨蹭:“我也在跟你說正事。我一向冷酷無情……” 鹿鳴澤被蹭得滿腦袋火,他知道奧斯頓并不像自己說得那樣,他經常對自己說他不是好人,說他自己冷酷無情……或許從某種意義上,奧斯頓確實不近人情,但是讓他在整個星球和他一個人之間做選擇,他絕對會選擇前者,連猶豫都不會有。 奧斯頓就是這樣一個人,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做領導者——做最正確的選擇,而不是感情用事。 鹿鳴澤這樣懂他,亞度尼斯作為他的學生兼敵人,只會更懂,也因此,他不會選擇什么人來作為人質,而是用整個星球。 “不要擔心……亞度尼斯不是那么愚蠢的人。他留著寄生蟲卵會威脅到星球,但是其目的更可能是成為救世主,而不是針對我?!?/br> 鹿鳴澤眉頭一皺,幾乎要吼出來:“那更擔心了好……唔!”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奧斯頓堵著嘴吻下去,他微微前傾身體,將鹿鳴澤壓在桌上,唇舌含住鹿鳴澤的舌尖深入淺出地咂弄,仿佛要將他吞下去一樣。 鹿鳴澤被他吻得呼吸不暢,更是半句話都說不出,奧斯頓含住他的舌尖挑逗似的輕輕吸一下,把鹿鳴澤吸得差點跳起來,他摟著鹿鳴澤沿著他尾椎骨向下摸……然后就被踹了。 鹿鳴澤蜷著腿仰躺在桌上,皺著眉頭狠狠擦嘴唇,邊用腳蹬住奧斯頓的胸口不讓他靠近:“……你干什么!神經病??!” 奧斯頓特別委屈,抓住鹿鳴澤的腳踝貼在臉上蹭:“親一下怎么了?!?/br> “啊啊啊??!” 鹿鳴澤被他蹭出一身雞皮疙瘩,抬腳就踹:“惡不惡心你!你他媽不是陽痿了嗎!少來撩我!”蹭腳!他居然蹭腳!這什么新癖好! 奧斯頓才不管鹿鳴澤想什么,聽他說自己陽痿卻非常生氣,他嘴角帶著笑,眼底卻是殺氣,撲過去壓在鹿鳴澤身上,將臉埋在他頸邊深深吸一口氣往衣服領子里埋:“我只是被干擾器影響,你居然敢說我陽痿,你試試我萎不萎——” 鹿鳴澤左右擺著腦袋躲他,卻突然看見窗邊有一道黑影:“誰??!” 奧斯頓終于停下動作,跟鹿鳴澤一同看過去。 那道黑影迅速從窗邊跑過,鹿鳴澤一個鯉躍從桌子上跳了起來追出去:“站??!” 第119章 亞度尼斯 烈風從窗邊吹過,白色雪紡紗的窗簾輕輕掀起一角,有幾縷風從窗縫里露進來。 淺綠色瞳孔的青年躺在窗下的躺椅上,目色沉沉,他臉上沒有任何皺紋,也沒有一根白發,眼神卻干枯像垂暮老人。他躺在躺著上一動不動的時候,像一個將要永遠沉睡下去的活死人。 侍從走上前想要關掉窗戶,對方突然抬起手輕輕擺了擺,聲音溫和濕潤:“不必了?!?/br> 那人猶豫一下,低聲勸道:“但是……殿下,您的身體……” “你認為我現在多少歲?” 侍從被這樣直接地質問,不敢再堅持,但是他站在一旁,并沒有離開的意思,亞度尼斯的綠眼睛在眼眶里滯澀地輪過一個角度:“鷹放出去了嗎?” “放出去了,昨天應該已經提前到達。但是殿下……真的有必要這樣么,侯爵只是出征而已,為什么一定要派人跟著?” 亞度尼斯看著遠處,突然露出個純良無害的微笑,他整個人就像從畫卷中活過來了一樣:“老師行事一向令人捉摸不透,我當然要謹慎對待……你不會以為我是憑著自負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吧?!?/br> 侍從微微垂下頭:“是……但是,這次的鷹是個新手?!?/br> 亞度尼斯閉上眼睛,唇角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我看重的是他的身份?!?/br> ——那個人之所以能這么全神貫注于政務,還是因為生活中的雜事太少了,總是順風順水。得給對方找點麻煩,他才有機會做自己想做的事啊。 * 鹿鳴澤追出屋外,那個黑影跑得很快,幾個瞬間就鉆入樹叢里不見了。鹿鳴澤心里著急,擔心之前的談話被聽去,他們說了那么多機密事,真泄露出去,會很麻煩,萬一他還是政敵那一派,后果不堪設想。 鹿鳴澤心里著急,腳下生風一般追出去——他還不能大喊大叫,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西維爾的人埋伏,萬一將對方引過來,也是麻煩。 這顆星球密樹叢生,絆住了鹿鳴澤的腳,但是這效果對對方也是一樣的,那個黑影身手不錯,比起鹿鳴澤來說卻差了很多,所以沒過多久就被他追上了。 “站??!” 對方回頭望了他一眼,又迅速跑向另外一條路,鹿鳴澤看見他跑去的方向停著一架飛行器,大吃一驚——如果讓他逃上飛行器,追起來就麻煩了。 鹿鳴澤腳下猛地一蹬,飛撲上去直接將那人撲倒在地,他撲上去就用手臂緊緊鎖住對方的身體,抱著他滾出去老遠。停止滾動后,鹿鳴澤抓著他的胳膊扭在身后,將人死死壓在地上。 對方將自己的臉和手腳包裹得很嚴實,鹿鳴澤按住他的肩膀,對方條件反射地扭過頭來。 對上那人的眼睛,鹿鳴澤愣了一下,他覺得有些熟悉,對方也直愣愣地看著鹿鳴澤,這樣一來就更加覺得眼熟。 鹿鳴澤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一把抓住對方臉上的面巾,要扯下來的那一瞬間,又突然不敢下手——他總覺得扯下來的話,自己就要迫不得已做出一些重要的決斷,這些決斷甚至會傷害到自己重視的人。 鹿鳴澤抓著他臉上的面巾猶豫很久,汗水從手背上緩緩流下來,他最終還是收回了手,讓那個人保留著蒙面的狀態,然后抽掉他的皮帶綁住他的雙手。 “起來,跟我走!” 樹叢外面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鹿鳴澤一轉頭,發現奧斯頓正站在樹叢外面,他看了他一眼,將蒙面人從地上拽起,押著他往奧斯頓身邊走去。 “是誰?” 奧斯頓很好奇對方的身份,伸出手想把那人臉上蒙著的面巾摘下來,鹿鳴澤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奧斯頓疑惑地看著鹿鳴澤,后者沒說話,只盯著他。 奧斯便沒再堅持,鹿鳴澤慢慢松開他的手,拉住被綁起來的蒙面人:“走吧,先回去再說?!?/br> 一路上,蒙面人始終保持沉默,鹿鳴澤盯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氣氛怪異,奧斯頓自然能察覺出不對勁的地方,但是鹿鳴澤不說,他就沒問。 回到駐地之后,鹿鳴澤把蒙面人綁在椅子上,然后轉向奧斯頓:“這里有牢房嗎?先關起來?!?/br> 奧斯頓挑了挑眉頭:“不需要審問?” “當然需要?!?/br> 鹿鳴澤看著他,微微勾一下唇角:“不過這次由我來審吧,跟你學了這么久,我也該出師了?!?/br> 奧斯頓越發覺得驚奇,他其實感覺得到,鹿鳴澤即使在上課的時候對這種刑用技巧的課程也沒有多大興趣,他不會主動去吸收一些技巧,而是機械地接受他的課程——鹿鳴澤可能真的是為了及格才學習這門課的。 他在態度上能與審偵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武術,這個詞也是從鹿鳴澤那里學來的。奧斯頓能感覺到,鹿鳴澤對武術是真心熱愛,甚至于狂熱——只要不是特別忙,他每天晚上都會打一套拳。 雖然據他自己說原因是擔心身手變得遲鈍,但是奧斯頓能感覺出他打拳的時候心情是愉悅的,沒有被逼迫,也不帶任何急躁和功利心,打拳對他來說完全是一種享受。 既然他本身對審偵無感,又為什么要主動要求審訊這個人?還是這個人對他來說有什么特殊意義? 奧斯頓心里想得挺多,但是沒多問,點頭說可以。政府軍駐地里倒是有個挺完善的地牢,因為他們需常年駐扎,并非臨時駐地,所以該有的設施都有,非常完備。 鹿鳴澤將蒙面人帶到了地牢中,他將對方手上的皮帶解開,然后打開一間將他關進去。鹿鳴澤不許奧斯頓靠近,他要自己獨立完成這次“實踐課程”。 鹿鳴澤搬了張椅子過來,隔著柵欄與那蒙面人相對而坐,他看著他許久,突然問:“要喝酒嗎?” 對方背對他搖了搖頭,鹿鳴澤嘆口氣轉身離開,他回來時帶了兩瓶酒,把其中一瓶推進牢房里:“喝吧,這個天氣喝冰的酒還挺舒服的?!?/br> 那個人沒有回頭,也沒有拿起地上那瓶酒,他一直背對著鹿鳴澤,像是不想面對某種事實。 鹿鳴澤自顧將酒瓶打開,仰頭喝了一口,小星球上的東西本來就不怎么好,這兩瓶酒被指揮官放在擱柜上,大概已經放了很久了,入口有股熟悉的酸味。 好酒越釀越香,濁酒放的時間長了,會變得更加難喝。他在斯諾星時也會喝到這種東西,除了剛開始的那一口被嗆到,接下來倒是慢慢習慣起來。 他嘆口氣問道:“兄弟看起來挺年輕的,做點什么不好,怎么到這種窮星僻壤來了呢?” 那人頓了頓,微微向后轉頭:“……你又怎么在這里,你看起來也很年輕,這里有宇宙怪物,你又來做什么呢?你很喜歡打仗嗎?!?/br> 鹿鳴澤盯著面前的地面,有些出神:“我當然不喜歡打仗?!?/br> 他經歷過戰爭,鹿鳴澤覺得任何戰爭都是無意義的,不管打著正義的旗號還是為了某些利益而產生沖突,借口挑起戰爭的政權,都該滅亡。 “什么時候世界和平就好了?!辈徽撛谀膫€世界,世界和平都是永恒的話題,而對于參加過戰爭的人,更會對和平有超乎尋常的渴求。 蒙面人沉默許久,他大概覺得這個話題跟自己關系不大,又開口:“你為什么不問我為誰效忠?” 鹿鳴澤忍不住笑了一下:“我對這個問題不感興趣,我比較想知道你為什么要為那個人效忠。比起做一個人的爪牙,好好做一個人不是更好嗎?為別人效命是不會有好下場的,這種事你見得不少吧……” “呵呵?!?/br> 蒙面人冷笑了一聲:“你不是也在為別人效命嗎?” 鹿鳴澤又喝了一口酒:“我只為自己賣命?!?/br> 蒙面人嘆息一聲,道:“我以前不住泰克城,父母死后,我帶著家里的小輩從鄉下來到這里,一直以來都努力工作,并且相信能在這里扎根立足。前幾年,確實取得一些成就,憑自己的體力賺了一些錢,以為終于能在泰克城有一席之地了。但是后來發生一些事情,現實讓我明白過來,只有錢沒有權,我不可能在那種充滿權貴的城市生活下去。我甚至沒辦法在弟弟發情期給他弄到質量好的抑制劑,只能讓他服用一些短暫性抑制藥物。那些東西對身體的傷害很大,效果雖然不那么明顯,我卻記得清清楚楚,他的身體遠比小時候虛弱得多……我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br> 泰克是主星的首都性城市,想在那里站穩腳跟,那大概跟前世在帝都二環以內買棟房一樣困難。鹿鳴澤心里憋氣,他聽出了蒙面人口中的親人是omega身份,如今市面上雖然推出很多omega抑制劑,但是要做到對身體0傷害,還是要用從貴族渠道提供的抑制劑。 “我在這種情況下為別人賣命,你告訴我,我效忠的是自己,還是誰?!?/br> 第120章 清醒了嗎 在泥淖里掙扎了太久的人,一旦抓住稻草,就算死都不會放開,然后不顧一切地往上爬。 鹿鳴澤聽了蒙面人一席話之后心里也是頗多感慨,他不能替別人選擇生活方式,或許他認為錯誤的東西,卻恰好是人家向往已久的方式。 他不想再打啞謎——或者說,他甚至松了一口氣:“既然你只是想要能夠得到有效藥物的特殊途徑,那我也許可以幫你……我知道你效忠的是誰,你根本不知道亞度尼斯都做過什么,作為領袖來說,他太沒有底線,不但對敵人心狠手辣,對自己人也不留情面?!?/br> 蒙面人沒有轉過頭來,鹿鳴澤見他不說話,便再接再厲:“如果你要權力,我們這邊也有?!?/br> 鹿鳴澤說完忍不住微微皺起眉,他其實不想用這種方式來引誘對方,但是鹿鳴澤更不想與他站在對立的立場上。 蒙面人沉默許久,說:“謝謝你的好意。但是……他們抓了我弟弟?!?/br> “我幫你救!” 鹿鳴澤脫口而出,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看起來非常憤怒:“他用這種手段脅迫你,你還愿意為他賣命!你是不是傻!” 蒙面人苦笑道:“如果我最開始就知道,當然不會愿意,我當時也是權衡利弊之后,慎重選擇了他。今天這種結果我沒有后悔,因為這是我的選擇,我的賭博?!?/br> 鹿鳴澤聽后又難過又生氣,他理解對方所說,也欽佩他是個敢作敢當的爺們兒,但是于私心來說,他更希望對方懂得后悔,或者因為私情倒戈向他們這一方。 “我挺佩服你的氣節的,但是你想沒想過……有沒有想過也許有人在等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