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奧斯頓笑道:“地下勇者肯定也是這家伙弄出來的,財力、兵權、名聲……這些年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這個孩子還真是很努力。但是具體是誰我倒不清楚,二王子和七王子很可能也是那個人當出的替死鬼,像烏利爾一樣。但是就從他今天的行事作風來看,我可以肯定地說,這家伙上臺后也不會對社會現狀有什么改變?!?/br> 鹿鳴澤點頭稱是,統治者不仁慈,將會是一件非??膳碌氖虑?。 “亞德里恩與我父親第一次矛盾就爆發在上次征伐樊撒星之時,當時我的父親是總指揮官,我也曾隨軍出征,他們與樊撒星上的人交鋒多日,不到沒有討到好處,反而消耗了很多兵力。我父親主張退出,亞德里恩不同意,戰況僵持不下的時候,亞德里恩想把格拉斯哥剛入學不到半年的士兵投入戰場,這徹底惹惱了我父親?!?/br> 鹿鳴澤聽得津津有味,奧斯頓一停下來,他便催促:“然后呢?” 奧斯頓笑道:“然后我父親就帶兵撤出樊撒星了,并以監察官的身份給亞德里恩下了一道命令——令他立刻結束對樊撒的征討?!?/br> 鹿鳴澤熱血沸騰地鼓掌:“你爸真牛逼??!” 奧斯頓瞥他一眼:“你們兩個果然是一類人?!?/br> “你什么意思??!” “這是自從設立監察官以來,第一道針對總統的強制性命令,你可以想象亞德里恩的反應嗎?我父親這樣做,會給我們整個家族帶來災難?!?/br> 鹿鳴澤皺起眉頭:“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算了算了,說了你也聽不懂,總之我覺得你父親沒做錯?!?/br> 奧斯頓笑了笑:“出發點沒錯,方式不對?!?/br> 他說完瞥鹿鳴澤一眼:“還聽不聽?!?/br> 后者狗腿地湊過去:“聽聽聽!您說!” “但是我父親畢竟沒白在政治場上混這么多年,他之后就主動請辭了監察官的身份,我順勢接過了他的職位?!?/br> 鹿鳴澤疑惑道:“你們是一家人,總統不會覺得這樣也不妥嗎?” 奧斯頓攤開手:“不會,我從來沒贊成過我父親的政見,亞德里恩把我當自己人?!?/br> “……什么?” “更何況聯邦政府暫時不可能廢除監察官的職位,這是權衡之后最明智的選擇,如果我不上臺,我祖父就要出山,我父親可是完全贊同我祖父的意見?!?/br> 鹿鳴澤咂咂嘴:“你們家真奇怪?!?/br> 奧斯頓沒反駁這句評價。 鹿鳴澤又說:“不過,你又反對這個,又反對那個的,不如干脆把他們推翻好了,你上臺當皇帝?!?/br> “什么?” 鹿鳴澤挑挑眉頭:“你當總統啊?!?/br> 奧斯頓笑道:“那怎么可能?” “那怎么不可能??!不是應該,誰有能力誰當領導人嗎?” 奧斯頓搖搖頭:“問題的很遠不在誰做總統,而在于目前的社會體制?!?/br> 鹿鳴澤眨巴眨巴眼睛:“我覺得到剛才你都在說你們兩個家族的爭斗?!?/br> 奧斯頓搖頭道:“如今塞浦路斯和尼古拉斯兩個家族相互制衡尚且發展成這種狀態,如果只有我們一個家族掌權,幾任領導者之后,現狀會比亞德里恩如今的狀態更加糟糕。貴族權利過于集中,才導致領導者越發肆無忌憚,貴族的特權才是罪惡根源。我時刻記得自己是為了什么目的在努力,利用職位之便覬覦權利,與我們的信仰相悖?!?/br> 鹿鳴澤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不由自主對奧斯頓產生一種欽佩的感情——就他所知,能在美色和金錢面前保持理智的男人或許有,在無上的權利面前也能如此理智的男人……那是非常奇葩了。 奧斯頓確實是有些奇葩的——因為他也是貴族,他主張削減的,也包括自己的特權。 奧斯頓見鹿鳴澤若有所思的模樣,忍不住笑著在他腦袋上拍幾下:“還記得嗎,我們是誰?” 后者翻個白眼:“我記得,自由公會!” “出去之后可別對別人說,會被抓起來?!?/br> 這家伙對自己邪教頭子的身份很清楚嘛,只不過……他難道把自己當白癡? 鹿鳴澤有些郁悶,便故意說:“我們現在也出不去啊,說不定以后都要在這里當化石?!?/br> 奧斯頓笑了笑:“現在可以了,我想到了辦法?!?/br> “……那你還騙我聽你講故事?!?/br> 奧斯頓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扶自己起來:“我是講故事過程中想到的辦法?!?/br> “……” “阿澤……你去哪?回來啊,你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里嗎,我還不能走路?!?/br> 鹿鳴澤回過頭惡狠狠道:“我不想跟機靈鬼講話!” 作者有話要說: 奧斯很體貼的喔,講故事給鹿哥解悶 鹿:不需要?。?! 第95章 我也想聽你講故事 奧斯頓的方法很簡單,其實也是參考了鹿鳴澤的創意,他在下面聽到巨大的爆炸聲,然后頭頂上藤蔓就爭先恐后地撤離,再加上他們的戰艦只是從這片上空飛過,就被拉扯下來,奧斯頓很容易便猜到這種藤蔓很可能是靠感知熱量來探測獵物。 鹿鳴澤站在之前那根被自己打得千瘡百孔的主藤面前,仰頭向上看,藤尖高聳,但是離頂上的土蓋還有很大一段距離。他抽抽嘴角:“你是不是在逗我?背你爬上去?你以為我是齊天大圣啊?!?/br> 奧斯頓疑惑地問:“齊天大圣?” “不要在意那些細枝末節!” 鹿鳴澤扭頭瞥他一眼:“總之我背不上去,除非把你切成塊,我分批帶上去?!?/br> 奧斯頓輕輕撫住嘴唇,仰頭望著高大的藤蔓,突然說了一句不相關的話:“你是翹課出來的吧?!?/br> “什么?” 奧斯頓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我說,你現在處于逃課狀態吧,格拉斯哥可不許他們的學生到處亂跑?!?/br> 鹿鳴澤耷下眼皮,面無表情道:“你想怎么樣?!?/br> “背我上去,然后我給你搞定學分?!?/br> 鹿鳴澤啪嗒一聲合上手表,冷笑著說:“報告教官,你剛剛那段明顯具有誘導和威脅性質的話,我已經好好地錄下來了,隨時可以作為證據交給軍事法庭?!?/br> 奧斯頓沒想到鹿鳴澤突然這么雞賊,心里頗為不滿:“誰教你這些,在學校不學好,整天想些旁門左道算計你的教官……把手表給我?!?/br> 鹿鳴澤把手表蓋子合上,冷漠地說:“不給,我要拿來做呈堂證供?!?/br> “那你現在掌握證據,可以爬了嗎?” 奧斯頓勒住鹿鳴澤的脖子,側頭在他耳朵上舔一口,低聲笑著說:“不過如果是你對我行賄,其實用身體作為籌碼會更管用?!?/br> 鹿鳴澤被他舔得汗毛倒立,差點將奧斯頓從身上甩下來。不過他的傷確實不能再拖,他們要趕快出去,鹿鳴澤開始手腳并用地往藤蔓上爬,好在奧斯頓還算有良心,過程中沒給他添亂。 主藤很粗,表面還布滿滑膩的黏液,鹿鳴澤不得不用指甲摳住它的皮,即使有奧斯頓的幫忙,他們也還是會爬上去兩米就掉回一米,前進得非常艱難。爬到一半的時候鹿鳴澤就地把腰上的藤解開,把奧斯頓放下來,后者往頭頂看了看,有些不確定地說:“這個高度不能確保一定成功過,不然你自己往高處爬一段?” 鹿鳴澤把武裝袋從身上摘下來,拿出一顆核雷后扔進奧斯頓懷里,低頭朝他微微一笑:“不需要?!?/br> 奧斯頓挑了挑眉頭,鹿鳴澤囑咐他坐穩,朝將要閉合的土蓋用力扔出核雷,奧斯頓下意識抬頭去看,鹿鳴澤則緊緊盯著頭頂,核雷被扔出去后飛到最高點,他迅速抱起狙擊槍,上膛,瞄準,扣動扳機,動作一氣呵成。核雷到達最高點后進入下降趨勢,被子彈擊中后再次彈起老高。 隨著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他們頭頂的土殼微微震動,身下主藤隨即也發生了震動,鹿鳴澤急忙壓低身體抓住藤蔓,奧斯頓也抓緊身下的植物,兩個人便隨著藤蔓猛躥了上去。藤蔓沒有順著土殼的裂縫鉆出去,而是突破另外一邊土殼,奧斯頓和鹿鳴澤被潑了一臉的碎泥。 藤蔓鉆出地面只是為了捕食,當熱量消失后,它就要縮回土里,鹿鳴澤也顧不上打在臉上的泥渣,一把抓住奧斯頓后領將他抓起來,然后抱住他往旁邊縱身一躍,從主藤跳到一旁松軟的泥土里。 他們掉下主藤后在地面滾了好幾圈后才停下來,兩個人盯著早就縮回土里的藤蔓愣了許久,然后對望一眼笑起來。 鹿鳴澤一翻身躺在地上,長長吐出一口氣:“在里面待了沒多久久,跟過了幾年似的?!?/br> 奧斯頓把手伸進懷里摸出一只小口袋,是用布簡單扎起來的,鹿鳴澤注意到了,就問他是什么東西。 “小寵物?!?/br> “嗯?” 奧斯頓挑挑眉頭:“有點好奇那些藤蔓是什么東西,剛剛就趁機在下面拔了幾根,帶回去讓麥洛奇研究一下,我想他應該也會非常愿意?!?/br> 鹿鳴澤有些無語,他只是隨口一提,這家伙還真打算把那些藤蔓當寵物養? “他不是做動物方面比較在行么,也做植物?” 奧斯頓笑了笑:“在某些新領域開拓一下技術也是好事?!?/br> 鹿鳴澤在心里默默為麥洛奇祈禱一秒鐘。 結果沒等鹿鳴澤考慮完,奧斯頓就冷不丁地問:“說起來,你的射擊什么時候這么厲害了?” 鹿鳴澤下意識轉頭看向他。 “據我所知,軍校應該還沒開始進行熱兵器實cao課程的教習,你們現在應該還在理論學習階段,但是我看你剛剛使用槍械的熟練和精準程度,不練個五六年,是沒有那個水準的?!背酥?,他說的話有很多他都聽不懂,他會的拳腳他也從來沒見過。鹿鳴澤在奧斯頓眼里是一個神秘的人,他的神秘程度甚至超過他的自身。 他知道自己跟鹿鳴澤不一樣,他是很多事情不能說,而鹿鳴澤……好像是有很多秘密不想說。 對方看起來對斯諾星有很強的擁護感,他會拼盡全力保護他們星球的人,會為伍德夫婦的逝去感到痛心,但是與此同時,奧斯頓感到了違和——這仿佛并不單純是一種歸屬感,而更像一種身為強者對弱小者、掙扎著想要活下去的人的一種仁慈之心。 奧斯頓對自己這種猜測有種莫名自信,因為他記得鹿鳴澤不止一次說過,這里的人都在努力活著,也不止一次對背叛過他的人一再容忍——這遠非歸屬感可以解釋的。 鹿鳴澤心頭一跳,上輩子某些記憶隨著奧斯頓的話被喚醒,他沉默了一會兒,走到奧斯頓身邊,蹲下身拍拍自己的背:“上來,我們先離開這里?!?/br> 奧斯頓也不追問,從后面抱住鹿鳴澤的脖子伏在他背上,等對方將他背起來,他才笑了一聲,把臉蹭在鹿鳴澤耳邊:“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鹿鳴澤一邊往前走一邊嘆氣,腳下的土質非常松軟,再加上他們兩個成年人的體重,每一步都會踩下去很深的印記。鹿鳴澤心里知道,其實他有很多地方都有疑點,奧斯頓能憋到今天才問,應該是實在猜不到了。他甚至覺得奧斯頓私底下是有調查過他的過去的——斯諾星上的那些事不能令人信服,因為他自己所熟知的很多技能,都不是日常必須,奧斯頓跟他在斯諾星上一起生活過不短的時間,這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習慣性避重就輕:“我以前,剛離開家鄉的時候,在世界各地流浪過一段時間,什么工作也都做過……我做保鏢的時候練習過射擊?!?/br> 奧斯頓低低嗯了一聲,把下巴擱在鹿鳴澤肩膀上,語氣略帶向往:“你的家鄉到底在哪里?是什么樣的星球?即使再偏遠的星球,我也不會一無所知,不如你描述給我聽聽?!?/br> 鹿鳴澤警惕地往后偏偏頭:“問這個做什么?” “我單純好奇?!?/br> 鹿鳴澤沒理他,看著腳下的泥土繼續往前走,奧斯頓又問了一句:“說來聽聽吧,就像我講故事給你聽一樣,你也講給我聽。我們聽過之后,都不放在心上?!?/br> 鹿鳴澤遲疑一下,倒是開始在心里認真權衡起與奧斯頓最近的信息交流,然后他發現比起對方對自己的毫無保留,他確實對他隱瞞諸多,至少地球上的事從來沒跟他說過。其實鹿鳴澤也并不是故意去隱瞞的,因為這種事說出來對方相不相信倒在其次,按照他目前的實力,更加不怕有誰威脅到他的安全,只是他自己就會覺得有些別扭。 ——不管他在那顆星球上發生過什么不好的事情,那都是他生活過的地方,鹿鳴澤又重情義,提起來的時候,難免回憶起過去的人和事,想起熟悉的家人和朋友,從而流露懷念的情緒。所以索性不想,索性把這里的人當成自己真正的家人。 奧斯頓見鹿鳴澤沉默,也沒有催促他,只是靜靜地趴在他背上,等待鹿鳴澤做出選擇。 “我生活的地方有點偏僻,叫……地球?!?/br> “地球?” 奧斯頓重復了一次,灰色的眼睛里隱隱有微光閃過,再仔細看的時候,卻仿佛什么都沒有:“是怎樣的地方?” 鹿鳴澤笑嘻嘻地說:“你沒聽過這個地方才會這樣問的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