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節
南云夢,望云觀。 元祁道人座下唯一弟子懷霧正推著輪椅上的元祁四處走走,正到一個下坡路,整個云夢山突然一陣地動山搖,仿佛天傾地陷了般,震得懷疑身子一個不穩,生生跌坐在地,同時輪椅從他手上脫松,直直往山坡下滾滑下去。 “師父!”懷霧驚慌失色,一時間也顧不得自己,站起身就要撲上前去抓住元祁的椅子,可他連站都站不穩,又怎么還能拉得住椅子,非但拉不住,他的身子還一個猛地往前傾,然后摔倒在地整個人骨碌碌朝山坡下滾去。 “砰!”元祁身下的輪椅撞到一旁的樹,翻倒了。 懷霧此時滾到了小坡底也停了下來,聽到這“砰”的一聲,他驚得趕緊跳了起來,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到元祁身旁,將從椅子上摔下來的元祁扶起來,著急地快要哭了地喊道:“師父你怎么樣???” 元祁被懷霧攙扶著坐起身,非但沒有生氣或責怪懷霧,反是關切地問他道:“我沒事,懷霧你可有傷著?” “沒有沒有!”聽到元祁溫柔的關切聲,懷霧登時不爭氣地就哭了,“是懷霧不好,連推師父都推不好,害得師父摔了!” 元祁卻是無奈一笑,道:“是我自己無能,又怎的怪你?” “師父胡說!師父是這天底下最好的師父!”懷霧急急道。 “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元祁又是無奈一笑,“好了,去將椅子扶好,扶我坐上去?!?/br> “哎,哎!懷霧這就去!”懷霧抹了臉上的淚,趕緊去扶椅子。 待將元祁扶到椅子上坐好后,懷霧擰巴著臉問道:“師父,咱這云夢山近這大半年來是怎么回事???總是突然就這么一陣地動山搖的,算上這回,好像是……第三回了吧?” 元祁沒有回答懷霧的問題,因為他心中也在想這個事情。 的確是第三回了,不過不到一年的時日,云夢山這樣好像天塌地陷般的搖晃已經是第三次了,這是從前從未有過的。 鮮少來南云夢的無念師伯而今不僅到望云觀里來居住,便是極少離開云夢山的師父前些日子都下山去了至今未回,只怕—— 要有大事發生了。 * 某地,幽藍常筧開滿的山洞。 也是同樣的一陣地動山搖,與此同時,石壁上的法陣齊齊顯現。 一直以來被這些法陣壓制得連轉轉手腕都不能夠的純苓在這一瞬間不僅雙手能動,她甚至能坐起身來!但下一瞬她又被四面八方的法陣壓制得動彈不得,只能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但,方才她的的確確是得以動彈了,哪怕只有短得不能再短的一瞬間! 究竟是發生了什么,才會讓這些鎮壓她的封印在一瞬間得以弱化? 是誰在做了什么? 是終于來到了人世的破印軍?是凜哥哥?還是誰? 會是誰? * 蒼蒼莽莽十萬大山,一輛馬車正在駛離,往北去,往京城方向去。 馬車里,長情抱著仍舊昏睡的沈流螢,一瞬都不舍松手,然后突然對駕車的秋容厲聲道:“去找大夫!速度!” ------題外話------ 卡文,腦干中。 二更應該在晚上10點 本書由首發,請勿轉載! ☆、401、乖孩子們,幫幫爹【二更】 沒有大夫診治得出沈流螢究竟是患了什么病癥以致于昏睡不醒,馬車一直往京城方向去,每經過一個城鎮,長情都抱著沈流螢問遍城中的每一個大夫,答案依舊不變?!?。?!∈装l 此時,已是他們離開十萬大山的第四天。 沈流螢依舊沒有醒來。 不僅大夫診不出個所以然,便是小若源這顆能治百病的草藥靈妖都無法讓沈流螢醒來,心急如焚的長情無數次嘗試著將墨衣墨裳找出來也都無果。 已經整整四天四夜未合眼的長情已瀕臨快要瘋的境地,以致還在醫館里的他終于不能再冷靜,暴怒之下的他竟是將這醫館給削了個粉碎,嚇傻了那個中年大夫,更是嚇尿了館中的抓藥小廝。 就是跟隨在長情身邊八年之久的秋容都被驚到了,他早已習慣他主子的喜怒不形于色,就算是生氣,也從未見過長情這般如眼下這般當場爆發的。 這是第一次。 秋容趕緊向云有心求救,心道是眼下要是七公子都沒有辦法控制住爺的怒火的話,怕是這整條街都要遭殃了。 “長情?!痹朴行淖允侵篱L情這是真的動怒了,然他并未像秋容那般戰戰兢兢,反還站到了長情身側,抬起手輕輕搭到他肩上,溫和道,“長情你這般遷怒于大夫也無用,弟妹的情況,怕是尋常大夫都無法診出個所以然,冷靜些?!?/br> 長情卻未說話,只是將沈流螢抱得更緊,而后轉身離開了這間給他毀了的醫館。 在他轉身之時,好不容易哆哆嗦嗦站起身的大夫登時又跌坐在地,嚇得不輕的模樣。 因為他看到了長情的眼睛! 看到了長情那雙來時墨黑但此時已然赤紅如血的眼睛! “妖……妖……”大夫渾身哆嗦著,因受驚而發白的唇哆哆嗦嗦出兩個斷續不清的字,長情眼神一寒,正欲側過頭來。 當此之時,只見云有心朝大夫一個拂手,大夫只覺自己的頸側挨了一記重擊,頓時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長情腳步頓了頓,而后跨出了門檻。 云有心無奈地嘆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跟著走了出去。 倒是秋容趕緊跑了進來,皺著眉看著被云有心打暈了的大夫,再看向一旁跌坐在地渾身抖得像篩糠一樣的抓藥小廝,嫌棄地瞟了一眼他尿濕的褲襠和他屁股下正坐著的一灘濕意,然后朝他走了去。 “別……別殺我!”還未等秋容靠近,只聽小廝當即求饒道,屁股下的濕意更多了。 “……”秋容很想抬腳給這小廝一腳,但看在他抖得實在太厲害的份上,他終只是白了他一眼,一邊從懷里掏出銀票一邊嫌棄道,“還是不是男人了,居然能嚇尿成這樣?給,這是賠你們這間醫館的銀票,這銀子領出來足夠賠你們這樣的醫館三四間了,待會你們掌柜的醒了交給他?!?/br> 秋容說完,將銀票塞到了小廝手里,然后轉身走了。 直到他們這幾人駕著馬車離開,莫說這嚇尿了的小廝,就是整條街的人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馬車上,長情緊摟著沈流螢不放,手一直在她臉頰上來來回回地輕輕摩挲。 云有心輕嘆一聲,道:“長情,你已經四天四夜未曾闔過眼了,且先躺下閉眼小憩會兒也是好,我替你照看著弟妹?!?/br> “不?!遍L情想也不想便拒絕。 云有心很是無奈,“你總是這般不吃不喝不睡的也不是辦法,弟妹不醒,萬一你也倒下了可怎生是好?” “我不會倒?!遍L情斬釘截鐵。 云有心又是輕嘆一聲,無奈不已,“你怎的這般固執?!?/br> “阿七?!遍L情將沈流螢摟得更緊,俯著身將唇貼到了她的臉頰上,聲音低低沉沉,宛如悲鳴,“我連我的妻子都保護不了……” 云有心微微一怔,然后愈發溫柔道:“你這是什么話,這本就不是你保護與否的問題,你又為何非將過錯歸到自己身上不可?” 誰知長情卻是未聽入耳,愈發低沉道:“是不是當初我母親沒有把妖元給我的話,她就不會離開我和我爹了?要是沒有這些封印,螢兒是不是就不會這樣?” “你想到哪兒去了?”云有心無奈地搖了搖頭,只見他伸出手,輕輕搭到了長情頭頂上,明明比長情大不了多少,卻溫柔愛憐得像個兄長,“這世上的事情從就沒有假若,既是已然發生的事情,我們就必須坦然應對,長情,你這般可不像你?!?/br> “可我真的不知道我該怎么辦……”長情朝沈流螢貼得更近,將臉頰緊緊貼著她的臉頰。 他不知道該怎么樣才能讓他的螢兒醒來,就像他不知道究竟該要到何處才能找到他的母親一樣。 即便墨衣說了螢兒沒有大礙,可他仍是無法冷靜。 云有心見長情聽不進勸,心疼又無奈,“長情你可真是,你這是要我和你一起難過才是了?我真是可惜我沒有阿風那種不管怎樣都能逗得人開心的本事?!?/br> 長情這會兒干脆沒再搭理云有心。 云有心無奈得在他的腦袋上輕輕拍了兩拍,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倏又柔柔笑了起來,對長情道:“既然大夫都不知道弟妹是如何回事,長情你又喚不醒她,不若讓弟妹肚子里的孩子來試試?” “孩子?”長情雙肩微微一顫,忽地抬起頭,定定看著正柔柔笑著的云有心,“孩子還在螢兒肚子里,要怎么來喚螢兒?” “便在還在弟妹肚子里才有用?!痹朴行穆犞L情的動靜,只是淺笑著,“不過我這也是忽然想到的法子,卻不知有沒有用,若是無用,你可不能又蔫吧下來,你要是又蔫吧了,誰來想法子把弟妹喚醒?可別指望我能給你想得出什么好法子,這可是你媳婦兒不是我媳婦兒?!?/br> 云有心才說完,便聽得長情有些不耐還有些嫌棄道:“阿七你說是不說?” “好好好,我說,你這人,還嫌棄起我啰嗦了?!痹朴行男Φ脺睾?,“弟妹肚子里的孩子既是你的骨rou,你試試用你的妖力喚喚他們試試,或許他們能感受到你心中所想所盼就會幫你把弟妹叫醒了呢?” “……”馬車外正在趕車秋容聽到云有心說的辦法,心中碎碎念道:七公子,你當夫人肚子里的娃子們成精了呢?這都能有用的話,那顆包治百病還險些有起死回生功效的草藥若源豈不是要去吃屎了? 秋容這般想,不由看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小若源。 小若源可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見他一股奇怪的眼神瞅著自己看,不由瞪他一眼,道:“秋容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出的這種怎么聽都怎么不可行的爛點子?!?/br> “……”馬車里的云有心失笑,“小家伙,你說得這么大聲,我可是聽見了的?!?/br> 小若源趕緊捂住自己的嘴,他好像說得確實有點大聲了。 長情雖然心里也十分嫌棄云有心這所謂的法子,不過他著實沒有其他辦法了,試一試總比什么都不做的好,萬一真的有用呢? “阿七?!遍L情抬頭,看著云有心。 “怎么了?”云有心關切地問。 “要是這辦法沒用,我想哭給你看?!遍L情忽然一臉認真道。 “噗——”駕車的秋容險些忍不住笑出聲,好在他捂嘴捂得快。 倒是小若源一臉激動地轉過身來掀開車簾,盯著長情道:“好啊好??!小壞壞相公,你哭給我們看吧!我沒見過你笑,見過你哭也行??!” 秋容趕緊將小若源揪回來。 “……”云有心默了默,然后嫌棄長情道,“那你別試了,也別搭理我?!?/br> 小麻雀站在云有心的肩上,黑豆子般的眼睛滴溜溜地盯著長情看,然后一副認真的口吻道:“可能云阿七說的辦法真的有用,在妖界,爹娘的力量若是足夠,有時候集中精力是可以和肚子里的孩子相互感應的,殿下的話……說不定可以的?!?/br> 集中精力? 長情微微點了點頭,將沈流螢從自己懷里微微松開,先是一點不在意旁人目光地低下頭在她眉心輕輕親了一口,待他抬起頭來時,只見他墨黑的眸子儼然變成了赤紅色,墨發也變成了純白色,顯然已經妖化。 他一手攬著沈流螢的肩,一手覆到她一天比一天大的肚子上,輕輕摩挲著,嘴里一邊小聲喃喃道:“螢兒這幾日都未有好好吃東西,不知有沒有餓著孩子們?!?/br> 云有心聽著長情的喃喃聲,擔心他又多想而后責怪自己,便柔聲道:“別擔心,這些日子給弟妹診脈的大夫都說孩子們很好?!?/br> 長情輕輕嗯了一聲,又撫著沈流螢的肚子道:“孩子們乖,這幾日爹只顧著擔心你們娘親,沒有好好照顧你們,莫怪爹可好?” 孩子氣一樣的話,卻沒有人想要笑話他,都只靜靜地聽著他與沈流螢肚子里的孩子們說話。 “乖孩子們,你們娘親已經睡了四天四夜了,你們娘親已經四天四夜沒有理爹了,爹快要擔心壞了,卻不知該如何才是好,不知如何才能讓你們娘親醒過來看看爹,你們替爹叫娘親醒過來好不好?”長情說著,將頭深深躬下,以不動沈流螢的姿勢躬著身吻上了她凸起的肚子,就這么親吻著她的肚子道,“爹和你們娘親說話她聽不到,爹只能和孩子們說了,孩子們若是能聽到爹說話,就替爹告訴娘親,爹很想她,想得快要瘋了,好不好?” 他很想螢兒,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