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節
沈流螢卻是不看他,亦不看長情,而是看向官無憂,問道:“你救起來的人?” “回夫人,這最多只能算是無憂撿起來的東西而已?!惫贌o憂笑著回答道。 沈流螢眼神一沉,又道:“就算是東西,那也是你撿起來的,你既撿了起來,那就要對她身上的傷負責,否則你就不要撿起她,留給別人來撿,至少不會耽誤了她的命?!?/br> 官無憂輕輕一眨眼,看向了長情,笑問道:“主上,夫人這話,我當聽還是不聽?” 長情不緊不慢道:“既是夫人的話,自當是要聽?!?/br> “既是如此,我這便看看怎么對她這條命負責?!惫贌o憂總是笑著,即便他換了一張沈流螢從未見過的臉,可他笑容里的那種陰寒卻還是能讓沈流螢清楚地感覺得到。 沈流螢不懂,這樣的人本該不受或是說不屑任何人的管制,為何卻心甘情愿地臣服于這個呆貨? 沈流螢忽然覺得,她不了解長情,很多很多地方都不了解。 “慢?!鄙蛄魑炗稚焓謸醯搅伺由砩?,盯著官無憂道,“既是沒有誠心,又何必再看什么,她的傷,我來處理?!?/br> 沈流螢說完便對秋容道:“秋容,替我將人帶到旁屋去?!?/br> “是,夫人?!狈蛉说脑挶葼數脑捯咭坏?,必須聽。 長情沒有說什么,只是看著沈流螢而已。 沈流螢看他一眼,竟是有些惱道:“不想聽你們說話,我去旁屋?!?/br> 說完,便轉身走了。 長情什么都沒有說,只心中道,看來待會兒又要好生哄著他的螢兒了。 雅閣中就只剩下長情與官無憂。 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似的,官無憂笑著問長情道:“主上今回想要對付的是天樞宮?” “不錯?!敝鼻兄黝}。 “哦?”官無憂伸手拿過一只酒盞,盞中無酒,他只是把玩,“這可不是一件什么小事情?!?/br> “若是小事情,我也無需用到北剎?!遍L情道得不緊不慢,似乎在說一件小事情。 官無憂笑了,“也是,主上你可從來都只是用我而已,壓根就是養著那群財狼玩兒而已?!?/br> “把狼訓成了狗,自然就要為主人做些事情了?!遍L情很淡漠。 “不知主上打算如何做?”官無憂笑著問,沒有丁點兒說正經事的模樣。 “暫且替我守著我爹與沈府?!?/br> “呵呵,我還以為主上傳我來是讓我來嘗嘗血的味道,誰知卻只是溜著我玩兒?!惫贌o憂笑意nongnong。 “事情有變,我需先往極之地一趟?!遍L情轉眸看向官無憂,“若天樞宮于我爹或是沈家不利,屆時你想怎么玩便怎么玩,若他們無所動靜,你便且靜觀之,待我回來再說?!?/br> “主上近來行事,我可都是看不透了?!?/br> “無憂,倘這人世傾覆,生靈涂炭,你當如何?” “呵!與我何干?不過主上要去極之地倒是讓我有幾分興趣,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br> “若是好地方,我便也不會去了?!?/br> “歸期幾何?” “放心,死不了我?!?/br> “呵呵,我自是相信主上?!?/br> “近來你那兒得到的天下消息,皆與我說上一說?!?/br> “主上可真是時刻都想著將天下攏到四爺手上來?!惫贌o憂笑吟吟,走到門邊喚色瓷盛來酒,這才在長情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身。 * 旁屋。 沈流螢坐在那名受傷的女子身旁,為她檢查著身上的傷勢。 倒不是她是個多仁慈的人見不得誰人受傷,不過是同為女子,動了些惻隱之心罷了。 女子傷得很重,腰上受了極深極深的一刀,血rou翻出,被官無憂稍微止了些血的傷口此刻沒有在流血而是在流膿,若再不醫治的話,傷口必然潰爛感染。 遇到這般重傷的女子,只要有心的人都會出手相救,可官無憂救了她卻又將她的生死置之不顧。 沈流螢不懂官無憂的心究竟是什么樣的。 算了算了,這些又不關她的事,她cao些什么心,倒是方才墨裳所說的話,與呆貨心口上帝王血印所給的提示。 極之地…… 聽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又要準備在路上顛簸,一想到這個,沈流螢就撇撇嘴,她可真是個經得起折騰的孕婦,胎都沒法好好養。 可若是不快些的話,痛苦的就是那個呆貨。 他已經被帝王血印折磨得很痛苦,她不想他還需承受更重的折磨。 * 天樞宮。 方梧桐坐在白華身側,將一碗濃黑的藥汁遞給他,關切地問:“師弟,你身上的傷怎么樣了?” 白華接過藥碗,微微一笑,道:“已經沒有大礙,師姐不用擔心?!?/br> “真的?”方梧桐有些不相信,將白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可不要騙我?!?/br> “那師姐看我像是還有事的模樣?”白華淺笑著問。 “面色是比回來那會兒好了很多?!贝兹A喝了藥,方梧桐才道。 她接過了白華手中的空藥碗,卻沒有將藥碗放下,而是捧在手里,將手輕搭在腿上,愧疚道:“要不是為了救我,師弟你也不會受那么重的傷?!?/br> 以致險些喪命。 “不是師姐的錯,我不曾怪過師姐?!卑兹A寬慰方梧桐道。 方梧桐定定看著他的眼睛,想說什么,卻還是沒有說,而是道:“大師兄和三師兄四師兄都已經出去了?!?/br> 白華本是帶著淺笑的眸光沉了沉,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銀天劍陣所需的弟子,他們也都帶去了,可對?” 方梧桐默了默,才點了點頭,“帶去了,就剩月天劍陣還留在宮中?!?/br> 白華不做聲。 又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得方梧桐又道:“師弟你不是也想去吧?” 白華微微搖了搖頭,“從今開始,我只留在天樞宮,我而今的職責,是必須保天樞宮不失?!?/br> 方梧桐蹙起了眉,有些不安道:“不知怎么的,從大師兄他們出去的那天的開始,我的心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我總擔心……” 說到這兒,方梧桐卻說不下去了。 “你擔心大師兄他們會出事,可對?”白華替方梧桐將她心中擔憂說了出來。 方梧桐咬住了下唇,沒有說話。 雖說大師兄他們都是師父的得意弟子,可師弟傷于莫長情手中,那般厲害的二師兄與青天劍陣又死在沈流螢手中,她是真的擔心…… 誰知白華卻是淡淡道:“縱是擔心又能如何,天樞宮弟子的使命如此,你我的使命如此,時年平和,我等便可偷得安閑,時年動蕩,我等又怎能還如以往那般于河中游弋,于山間高歌,總要有人付出些什么,才能換得來平和?!?/br> “那,那你說大師兄他們對莫長情和沈流螢,勝算有多少?”方梧桐著急不安地問,輕輕抓上了白華的衣袖。 白華沉思片刻,而后輕輕搖了搖頭。 方梧桐一怔,將他的衣袖抓得更緊,也將下唇咬得更緊。 白華輕嘆,“勝敗之事,誰人又說得準,且莫長情與流螢的力量究竟如何,我們并不確定,不過大師兄為人沉穩,三師兄行事小心,斷不會像二師兄那般尖銳,并且他們還有銀天劍陣,即便拿不回莫長情與流螢,也不至于有性命之憂,師姐莫要太擔心?!?/br> “我怎能不擔心呢……”方梧桐聲音幽幽,“我應該和師兄他們一塊兒去的?!?/br> 此時,白華卻是輕輕笑了,方梧桐即刻瞪他一眼,道:“師弟你笑什么???” “師姐若是再跟著去的話,怕是不止師兄他們頭疼,便是師父都要頭疼?!卑兹A淺笑道。 方梧桐先是怔了怔,而后才聽得出來白華這是在笑她,不由跳腳,“師弟你這是在嫌我拖后腿!” “不敢,不敢?!?/br> “還說不敢,我都聽出來了!” “師姐莫忘了,天樞宮更為需要師姐留下?!卑兹A這才正了臉色,認真道。 方梧桐頓時安靜了下來。 過了良久,才又聽得她嘆息般問白華道:“師弟,妖類真的全是邪物,所以非封印不可嗎?” 這回輪到白華微微一怔,然后他輕輕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天樞宮弟子,此生職責便是守護封印?!?/br> 即便用命來守護,也當在所不辭。 * 巍巍山巔,云海沉浮。 一只身姿矯健的鷹隼劃破云海而來。 立于山巔的異族男子將手臂微微往前一伸,那只鷹隼便穩穩落到了他手臂上來。 鷹爪尖銳,卻傷不到男子皮rou分毫。 “將軍!”鷹隼才一落到男子手臂上便急切且驚喜道,“已尋得褐羽傳來的消息!” 這只鷹隼,竟是會說話! 男子微微頷首,道:“如此,便走?!?/br> 男子話音才落,便見他朝山巔之下縱身而躍!落進nongnong的云霧之中! 忽地,只見重重云霧被一道迅疾的黑影劃開,速度驚人。 不見方才那躍崖而下的異族男子,反見一只通體黑色的鷹! 毛羽黑得發亮,竟一絲雜色也無! 方才那只鷹隼緊跟在它身后,遠遠不及它,不論身姿、樣貌還是速度。 它穿于蒼穹中,黑亮的毛羽在陽光下閃著光亮,仿佛天空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