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節
“是?!?/br> “里邊需要走多久才能到達明之幽境?” “或許要走上幾天,又或許只一個轉眼便到?!毙l風笑瞇瞇道。 “我懂了,不用你帶著我往里走了,我自己往里走便行?!鄙蛄魑炚Z氣肯定,“我會將他帶出來的?!?/br> 衛風二話不說便停住了腳,唯留沈流螢自己一人往前。 只聽他又道:“記住,暗之幽境里一切皆為幻象,萬不可信?!?/br> “我記住了?!鄙蛄魑烆^也不回。 直到再看不見沈流螢手心里的火光,小麻雀著急地在衛風肩上直蹦跶,不安道:“既然這幽境這么危險,你怎么能讓她自己往里去?你快跟上去呀!” “我方才不是說了?這幽境只她一人能進,你我一起的話,就全亂套了,你以為我騙她的哪?”黑暗里,衛風語氣如常,褐羽卻看不見他眼眸中的暗沉,“只有她,才能救得出明之幽境里的小饃饃?!?/br> “救?”小麻雀不能理解為何是“救”。 “是啊,救?!?/br> “你不是說的‘帶出來’的嗎?” “誰知道呢?!闭l知道師父想考驗小饃饃媳婦兒什么呢? “走吧,出山洞去,我帶你到望云觀的廚房好好吃一頓?!?/br> “你不是被關禁閉的嗎?就算沈流螢幫你解綁了,你也不能出去的不是嗎?”小麻雀覺得自己要被衛風給弄懵了。 “她進去了,我留在這兒還有什么意思?當然是要出去咯?!崩项^兒命元祁將他綁在這兒,不止是生氣,為的還是讓他將小饃饃媳婦兒領進幽境里去。 老頭兒的心思,他真的是愈來愈不懂了。 明之幽境,可不是小饃饃能呆的地方,老頭兒將小饃饃放到明之幽境,卻又是為的什么? 難道……老頭兒是真的想要取了小饃饃的性命? 不,不可能的,老頭兒那么疼愛小饃饃,怎么可能想要取了小饃饃的性命? 可如今,小饃饃的所作所為,已然成了望云觀真正的敵人,成了天下的敵人,老頭兒還會如從前那般義無反顧地疼愛小饃饃么? 可若老頭兒想要取小饃饃性命的話,為何又給機會讓小饃饃媳婦兒去見他? 老頭兒,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山洞外,元祁師徒還未走,見著衛風走出來,也毫不詫異,就像早就知曉他會出來似的。 只聽元祁道:“無念師祖已讓我交代廚房做了你愛吃的菜,就怕把你餓壞了?!?/br> ☆、335、暗之幽境!【一更】 暗之幽境里只有黑暗,無盡的黑暗,而人的恐懼之心,向來會在黑暗之中無限放大。小 黑暗之中沒有任何聲音,便是連自己的呼吸聲及腳步聲都無法聽到,就像所有的聲音都被黑暗吞吃了一般。 沒有路,根本就不知該往何處走才能通向明之幽境。 沈流螢慶幸她手心里有墨衣墨裳賦予她的幽藍火光,才不至于讓她在這沒有絲毫聲響的黑暗之中丟失自己。 可,她手心里托著的火光卻在一瞬間熄滅了! 就像被一陣陰風刮過來吹熄了一樣。 可這盡是黑暗的幽境之中根本就沒有風,絲毫都沒有! “墨衣墨裳?”沈流螢用指尖摩挲自己的掌心,喚了一聲墨衣墨裳。 以往每每這般都會與她默聲說話的墨衣墨裳此刻卻沒有理會她,似乎這無盡的黑暗吞吃掉的不僅僅是她的鼻息聲腳步聲,便是墨衣墨裳的聲音,都一并吞吃掉了。 真正的黑暗,真正的死寂。 沈流螢的腳步沒有在黑暗中停下,她依舊在往前走著,雖然不知何處才是前方。 忽然,她眼前有了一抹光亮,有些耀眼,使得她忍不住抬起手來擋住自己的眼睛。 就在這時,她的眼前不再是黑暗,也不再丁點聲響不聞。 只見一間普通的小套居里,一名剛剛生產完的女人奄奄一息,旁邊有一名老婦非但沒有同情,反是一臉嫌惡道:“拼死生出的孩子居然生出來個死嬰,真是晦氣!趕緊拿出扔了!” “老大,趕緊來把你媳婦生的這個死孩子拿去扔了!當初說了不讓你娶這么個晦氣的女人回來你偏要娶!現在好了吧,連生個孩子都生出個死的來!” “哎呀媽,你就少說兩句,你要是讓她去醫院生,她就不會這樣……你沒看她快咽氣了?” “咽氣了好!娘兒倆一起死了,我好給你再找一房媳婦,生個大胖孫子!還想去醫院生,別想花我錢!” “可是媽……” “可是什么可是???我讓你去扔孩子你就趕緊去!是這個掃帚星重要還是你媽我重要?你是想要氣死我呢你???” “那……那我聽媽的?!?/br> “趕緊去!” 寒冷的天,剛出生的死嬰被舊衣服隨便一包,扔到了垃圾站旁。 漆黑的夜,那本是已經死了的嬰兒忽然哇哇大哭起來,兩只短短的手臂竟是奇異地有力亂揮,只見小嬰兒的雙手手心里,各有一個墨綠色的墨綠色流紋。 沈流螢看著哇哇大哭的小嬰兒,一直在慢慢往前走著的雙腳突地停了下來,雙眼大睜。 這是……她? “嘻嘻嘻,你們看你們看,就是她就是她!聽說生出來的時候死了又活過來了,是個怪胎呢!” “略略略,怪胎怪胎怪胎!沒人愿意和你玩兒!” “孩子啊,咱這院里實在是……實在是養不了你了,我給你找了戶人家,以后你就到那兒去住吧,啊?!?/br> “你這孩子怎么一到我們家就盡帶來晦氣???滾出去滾出去!” “十三歲?你十三歲就出來打工?你家里人呢?” “去去去,我們這里不收童工?!?/br> “哎,墨衣墨裳,你們說,我該去哪兒好呢?” 嘩嘩的大雨,冬雨,一個十三歲的小人影慢慢走在冰寒的大雨中,路旁昏黃的路燈將她的身影扯得老長,老長。 漆黑的冬雨夜,那條路上,只有她自己。 就像她現在這樣,漆黑的路上,只有她自己。 那時候還有墨衣墨裳陪著她,可現在,卻是連墨衣墨裳都不見了。 沈流螢的雙手開始隱隱顫抖,看著眼前真真切切出現的一幕又一幕,沈流螢心底一遍遍告訴自己,這些都是幻象,都是幻象,這些全都已經是過去了的事情,她如今過得很好,很好。 沈流螢將雙手握成拳,重新抬起腳,繼續往前走,走過這些她一輩子都不想回想起來的過往,步步堅定。 這些都是過往,她已經經歷過了的,不會再一次經歷,而且,她現在是沈流螢,再不是從前那個只有自己的她。 “你真的是沈流螢么?”就在沈流螢邁著堅定的步子從那些不好的回憶中走過來時,黑暗之中,正有一人朝她走來。 這人穿著打扮與她一模一樣,便是她的長相……都與她一模一樣! 沈流螢駭然停住腳步。 對方一步一步慢慢朝沈流螢走來,笑容如她,聲音亦如她。 她走到沈流螢面前時停了下來,抬手替沈流螢別了別她耳邊的發絲,淺笑著又問一遍道:“你真的是沈流螢么?你以為你真的是沈流螢么?” “你不過是霸占了我的身體進而才擁有我所擁有的一切而已,家人,家,還有朋友,你所擁有的一切,你以為真的是你的么?嗯?”對方的聲音很溫柔,笑容也很柔軟。 可她的話落入沈流螢耳力,卻像一把鋒利的刀,直捅她的心,令她面色發白,渾身顫抖。 “怎么?你也覺得我說得對是不是?”對方又問。 “不,不是……”沈流螢聲音顫抖得厲害,只是再簡單不過的兩個字,沈流螢說出來卻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不是么?”對方又是輕輕一笑,“若不是的話,你怎會顫抖得這么厲害?若不是的話,你怎么連說話的力氣都像沒有了似的,事實如此,不過是你不愿意承認罷了?!?/br> “若是沒有我的身體,你以為你會擁有如今的一切?家人朋友?”對方的笑容忽然變得譏諷,“若是沒有我的身體,你以為你相公會疼你會愛你?” “若是沒有我的身體,你還會和原來一樣,什么都沒有,只有你自己,至死,都是你自己?!?/br> “不是……不是……”沈流螢一邊喃喃說著,一邊搖著頭,身子顫抖得更厲害,面色更是蒼白到了極點。 對方的手在她臉頰上輕輕撫過,還是笑道:“不相信?那你就自己看看好了?!?/br> 對方輕笑一聲,從沈流螢面前消失,繼而出現在她眼前的竟是沈家庭院。 沈望舒坐下院中樹下看書,沈瀾清在院中練劍,沈斯年則是坐在一旁的賬房里查賬,沈流螢見著,當即高興地跑向沈望舒,歡喜地喚他道:“三哥!” 沈望舒抬起頭來,卻不是平日里的溫柔模樣,反是一臉冰冷,亦是冷冰冰問道:“你是何人?” 沈流螢猛然頓腳,一顆心如巨石一般一沉到底。 沈斯年此時抬起頭來,從窗戶往外望,也是一臉冷漠,道:“你是什么人?” 沈瀾清停下手中的劍,嘲諷道:“哪里來的女人,竟然胡亂攀親,誰是你兄長?趕緊從哪兒來滾回哪兒去,否則可別怪我手上的劍傷了你?!?/br> “二哥,我……我是小螢螢啊……”沈流螢看看一臉嘲諷的沈瀾清,再看看一臉冰冷的沈望舒,聲音里帶了哭腔,“三哥,我是小螢啊……你說過我永遠都是你的小螢的??!” 沈望舒無動于衷,只冷冷道:“二哥,如此不知廉恥的女子,攆出去吧?!?/br> 沈望舒話音一落,只見沈瀾清手中劍光劈面而來,沈流螢怔愣著忘了閃躲,任沈瀾清手中的劍穿透了她的心房! “呵呵……你是誰人的小螢呢?”消失的女子又出現在了沈流螢身邊,看著插在她心房的劍,在她耳畔輕輕吐氣,嘲諷至極,“你是不是想說還有你相公?那就看看你相公認不認你吧?!?/br> 對方嘲諷的話音一落,眼前的沈家庭院變成了莫府相思苑,長情和莫凜正坐在石桌旁對弈。 沈流螢怔怔看著長情,心口因沈瀾清一劍萬般痛楚,疼得幾乎窒息,可見到長情,她卻忍著疼痛,慢慢朝他靠近,輕聲喚他:“呆貨……” 可她的話音才未落,長情手中的棋子便如一柄利刃般朝她飛來!直插她眉心! 長情卻是連頭都未轉一下,看也未看她一眼,只無情無感道:“滾?!?/br> 沈流螢不可置信地看著長情,淚水驀地奪眶而出。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眉間的血順著臉頰往下流,流到了嘴角,沈流螢身子踉蹌著往后退了兩步,搖搖欲墜。 就在這時,女子又出現在了沈流螢面前,笑吟吟道:“都瞧清楚了么?你根本就不是沈流螢,你不過是一個誰都不要你的可憐蟲而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