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
“放心,我御妻有方?!遍L情臉不紅心不跳的。 “呵呵?!痹朴行娜滩蛔≥p輕笑出了聲來,看了一眼前邊沈流螢的背影,笑長情的話,“這話你定不敢在弟妹面前說?!?/br> “所以我只在你面前說?!痹谖瀮好媲罢f,那還得了?那該至少一個月不能上螢兒的床了。 “長情?!痹朴行臏\笑著,笑得溫柔,“你而今這樣,挺好的?!?/br> 長情看著前方的沈流螢,總是冷漠的眼神也變得柔和起來,“遇到好的,便是好的?!?/br> 遇到了,便是緣分。 * 那個布衣男子的家在一處山腳下,那兒連一個村子都算不上,只是依著山腳蓋著幾乎零零星星的茅草房,這布衣男子的家便是其中一家,竹籬笆院子里的兩間茅草房低低矮矮,院子里搭著竹篙架子以做晾曬衣裳用,每一處都透著一股貧苦之氣。 不過,雖然貧苦,但這個院子每一處地方都收拾得整整齊齊,茅草屋里也不例外,可見這個家的主人把家里收拾得很有序,只不過許是有些日子沒有人打掃了的原因,院子屋里都蒙上一層薄灰。 男子的妻子就躺在茅草屋里一張竹床上,竹床釘得有些歪扭,看得出是自己動手釘的而非買的,便是蓋在其妻子身上的被褥都打了好幾個補丁,可見這個家的窮困。 長情與云有心不便進屋,便留在了院子里,布衣男子一走到其妻子的床榻旁時便先道:“娘子,我在姻緣石那兒遇到了好心的大夫,來幫你看病,不收我的錢,待你醒了,我們一定要好好感謝大夫?!?/br> 男子說完,才十分客氣地對沈流螢道:“大夫,這就是我娘子?!?/br> 沈流螢點點頭,坐到了床沿上,伸手輕捏上女子手腕的同時盯著她的面容看。 因為沉睡半月的緣故,女子面色蠟黃,臉頰消瘦得厲害,眼眶微微往下凹陷,若非還有鼻息,只怕說她是個死人也不會有人不相信。 她的脈象,是cao勞過度體力不支精氣不足所以昏睡了過去,脈象如此,可又有誰人cao勞過度昏睡過去會足足半個月沒有醒過來的? 顯然,這尋常人所診出的脈象所示并不是真正的原因,而真正的原因—— “這位大哥,前邊你說你家娘子是一年前戴了你從姻緣石仙那兒得來的玉珠護身符后身子才慢慢變好的,可對?” “對的對的!”男子頻頻點頭。 “不知我可否看看那顆珠子?” “就在我家娘子的脖子上掛著的呢,我給大夫取來看?!蹦凶诱f著,靠近床榻伸過手便拿上掛在女子脖子上的那本根細細的紅繩便要將掩在衣襟下的那顆玉石珠子拉出來,但—— 當紅繩提起的時候,那上邊,什么都沒有! 本是墜掛在上邊的玉石珠子,竟不翼而飛了! 男子怔住,而后眼里充滿了惶恐與不安,緊著放下紅繩去別開他妻子的衣襟,再又在枕邊翻找,一邊緊張道:“姻緣石仙給的玉珠護身符……不見了?到哪兒去了,到哪兒去了……?” “它一直掛在娘子的脖子上的啊,怎么,怎么會不見了???” 男子這會兒慌出了神,只見他害怕地問沈流螢道:“大夫,是不是因為玉珠護身符不見了,沒有了仙人的庇佑,所以我娘子才突然倒下的……?” 男子說完,根本不等沈流螢說什么,又繼續在床榻上慌亂地翻找他口中的姻緣石仙給他的玉珠護身符,邊找邊喃喃道:“一定是這樣,一定是護身符不見了,所以娘子才會這樣的,我要把珠子找出來,找出來……” 越溫婉看著已經慌亂到失控了的男子,微微蹙起了秀眉,伸出手拉過了沈流螢,以免這個情緒失控的男子會突然做出什么會傷到她的事情來。 即便才是第一天見面,越溫婉卻已經將沈流螢當成了朋友。 沈流螢從床榻旁退開,男子在這時忽然轉過頭來,一臉痛苦地問沈流螢道:“大夫,你也救不了我娘子是不是?沒有了玉石護身符,誰也救不了我娘子是不是?這,這不怪大夫,我,我怕是不能招呼大夫了,我這就送大夫出門,我還要為娘子找護身符?!?/br> “幫不到大哥,實在慚愧,既是如此,我便先走了?!鄙蛄魑灈]有執意,更沒有多說什么,而是沉著臉色,與越溫婉轉身離開了。 不安之中的男子將沈流螢送到院子里,這才回了屋里。 沈流螢覺得,漠涼雖然窮困,但人卻是比召南的好太多。 長情看著沈流螢的神色,知道她必有話與他說,不過不會是現在,是以他什么都沒有問,反是云有心溫和問道:“弟妹可還要去姻緣石?或是回客棧去了?” 云有心亦沒有問沈流螢關于她診脈之事。 “回客棧吧?!鄙蛄魑灥?。 * 越溫婉沒有一直跟著沈流螢他們,與他們回了鎮子后便回家去了,離開前不忘與沈流螢說了她的住處,道是她二哥若是醒了要告訴她一聲。 沈流螢笑著點頭答應了,而后與長情回了屋,云有心知他們有話要說,便道自己到街上隨意走走去了,長情則是對他道:“沒什么是阿七聽不得的?!?/br> 沈流螢便也對云有心道:“這阿呆說的對,沒什么是七公子聽不得的,至于昨兒的事,先讓這個阿呆與七公子你說?!?/br> 既然沈流螢與長情都這般說了,云有心便點了點頭,同他們一道回了屋,沈流螢將屋門闔上后,在長情身旁坐了下來,待長情將昨日發生在宮青青身上的詭異之事告訴了云有心后,只見云有心微微擰了眉,沉聲問沈流螢道:“玉珠護身符?今日那位臥病在床半月未醒的婦人,想必也是與這玉珠護身符有關?” “正是?!鄙蛄魑烖c點頭,又將收在腰帶里的昨日從宮青青身上取出的那顆透明珠子拿了出來,邊看邊道,“方才我在那茅草屋里,親眼看著那男子從他妻子脖子上要把玉珠拿出來給我看,但,那玉珠卻不見了,像是不翼而飛一樣?!?/br> “只怕不是不翼而飛?!痹朴行膶⒚夹孽镜酶o,“而是,珠子完全融進了那位夫人的身體里?!?/br> 云有心很聰慧,只要稍微提到什么,他便能想得到之后的事。 “嗯?!鄙蛄魑灴隙嗽朴行牡拇鸢?,“掛在她脖子上的玉石珠子,的確不是不見,而是完全融進了她的身體里,應是從半月前她突然昏過去的那一天開始,那顆珠子就已經與她皮rou相連,開始大幅吸取她體內的精氣,如今已過去了半個月,那顆珠子早已融進了她身體里與她骨血相融,成為了身體的一部分,所以要救她和救宮青青不一樣,宮青青的玉珠才是剛剛與她皮rou相連而已?!?/br> “那位婦人體內的珠子可是無法取出了?”云有心聲音沉沉,語氣里是同情與關切。 “取出是可以取出,但是——”沈流螢眼神陰沉,“就算取出了,也是毫無意義,因為被那顆玉石珠子所吸取的精氣,已經不在里面,留在她身體里的珠子,就像我手上所拿的這一顆透明的珠子一樣,是空的。 “她的身體里,再沒有丁點精氣,唯有濁氣,濁氣是而今維系她呼吸的唯一力量,但她也僅僅是有呼吸而已,她不會再醒來,不會再睜開眼,更不會有神思,說是一個活死人,也不為過?!?/br> “入不了土,不能安息,會一直給身邊的人希望,卻又永遠都不可能再有希望?!痹朴行牡吐晣@息著,“究竟是什么人要這么做?!?/br> 云有心的疑問也是沈流螢在思考的問題,究竟是什么人,要這么做。 不對,對方究竟是人還是妖,目前根本還不知道。 一直沉默聽著的長情這時才開口問沈流螢道:“今回,螢兒可還在那婦人身上聞到妖氣?” “有?!鄙蛄魑烖c點頭。 “方才螢兒說,那婦人體內的玉珠里已經沒有了絲毫的精氣,而昨日宮家小姐的情況則是玉珠里蓄滿了吸取得到的精氣,因為螢兒的血才將已經從宮家小姐身上取出的玉珠里的精氣釋放出來再渡回到宮家小姐體內,然今日這婦人身上的珠子已經融進了她體內,珠子還在,精氣卻已沒有,且唯有玉珠完全融入人體內才能將其身體里的精氣盡數吸取?!遍L情面無表情,不緊不慢地分析著其中情況,“這便是說,對方只是拿走了那婦人體內的精氣,且還是在不取出玉珠的情況下將精氣取走的,可見此人,必不簡單?!?/br> “到底是什么人,為何要這么做?”沈流螢眉心緊擰,她就只是想知道這妖氣會不會與這個呆萌傻面癱有關,至于和天闕山有無關系,她倒是沒太在意。 “不知道?!遍L情果斷又認真地回答了沈流螢的問題。 誰知他誠實的話音才落,桌下他的腳背便遭來了沈流螢狠狠一跺腳,同時瞪著他十分嫌棄道:“我又沒問你!” 沈流螢這突然從嚴肅凝重轉變到突然嫌棄地跺長情一腳的變化讓本也面色沉沉的云有心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甚至還道:“有弟妹在,長情的日子定是不會悶了?!?/br> “誰管他悶不悶的?!鄙蛄魑炇栈啬_,用力哼聲。 和這貨在一起,指不定她哪天就會被他給氣死了! 云有心只笑不語。 沈流螢則是趴到了桌子上,哼哼聲道:“要不是為了你個呆貨,我才不管這種閑事,哼?!?/br> 如今但凡和妖有關的人或事,她都沒辦法高高掛起了,誰讓她嫁的丈夫是個妖了,而且還是個找不到娘的妖。 如今這人世的妖并不多,能找到的,或許有知道這個呆貨母親下落的也不一定。 長情心中很滿足,面上卻還是一副沒有表情的癱樣。 只聽沈流螢又道:“若是對方的目的是要取玉珠里的精氣的話,且我沒有插手宮家小姐的事情的話,她的玉珠今日就會完全融入她的體內將她的精氣吸取殆盡,那就是說——” “對方今日有可能來取宮家小姐的精氣!”沈流螢霍地站起身,激動得身后凳子倒到了地上,伸出手就去抓長情的手,“我們要去宮家看看!” 外邊的街道忽在這時吵鬧了起來,只聽有人喊道:“聽——聽說宮家大小姐被殺死了!” ------題外話------ 累得都沒有精力寫題外話了 ☆、200、呆貨,有你真好! 沈流螢雖然十分十分想要親自到宮家去一趟,親眼看一看情況,奈何官府的人此時正杵在宮家,她去不了,哪怕是偷偷摸摸地去,她也沒有本事,因為她沒有長情或是沈瀾清的那種身手,只能呆在客棧里等長情的消息?!丁础?/br> 沈流螢眉心擰得緊緊的,在屋子里不停地來回踱步。 對方誘惑有求之人將那詭異的玉珠佩戴在身上,為的便是人體內的精氣,而宮家小姐的玉珠已空,精氣已經重新回到了她體內,這便等于說她對于對方來說已經沒有用處了,既然得不到精氣,又為何還要取其性命?難道對方還有什么奪性命取精氣的后招? 應該不會,若是有這么一招的話,又為何煞費心思地誘騙有求之人將玉珠佩戴在身上,并且還要等上半年至一年之久? 還是說對方取不到宮家小姐的精氣,一怒之下便將她給殺了?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又或是說,不想讓人發現什么? 若是這般的話,對方就理應知道昨日她曾去為宮家小姐診過脈,是她救治好的宮家小姐,那—— 對方一定會找上她這個橫插一腳的人,說不定就會在今夜! 這般一想,沈流螢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讓陪著她的云有心輕輕笑了,問她道:“弟妹很緊張?” 沈流螢點點頭,但想到云有心看不見,她才道:“我覺得今晚會有人來殺我,我能不緊張?” 云有心笑意更甚,“弟妹只管放心,有長情在,哪怕一百個人想要殺你,他能把對方的兩三百人都給殺了?!?/br> 堂堂北剎樓主都被她使喚去當跑腿了,自然是將她捧在心尖上疼著,絕不容人傷她分毫。 沈流螢眨眨眼,不解地問道:“七公子,你這話前后不搭啊,前面是一百人,后面如何又是兩三百人?” 云有心淺笑,“因為長情能將對方全家上下都能給殺了?!?/br> 他有這個本事,也有這個狠心。 沈流螢有些不相信,“不會吧?” 她知道她的呆貨身手不凡,但一臉呆萌傻的他會這么殺人不眨眼? 云有心沒在往下說,而是道:“我似乎說了不當說的,若是讓長情知道,該和我急了,弟妹可不要告訴長情這是我與弟妹說的?!?/br> 沈流螢撇撇嘴,嫌棄道:“你們男人,有時候比女人還麻煩?!?/br> 云有心淺笑著搖了搖頭,就算是吧。 長情去了約莫半個時辰的時間,才回到客棧,沈流螢一見著他,先給他倒了一盞茶,著著急急地遞給他后激動地問:“阿呆阿呆,怎么樣怎么樣???” 長情接過沈流螢捧給他的茶盞,心中喜悅,縱使螢兒心下急著想要知道外邊的事情,卻還不忘先關心他這個相公。 再看沈流螢那一副眼巴巴的激動小模樣,長情的心變得柔軟,不由低下頭親了一親她的眉心,沈流螢一怔,飛快地轉頭去看云有心,見著他沒有反應,這才轉回頭來,立刻在長情的腳背上踩一腳,瞪著他的眼神里就好像在說“不準亂親我!”一樣。 對于沈流螢的跺腳,長情只覺不痛不癢,他呷了一口沈流螢遞給他的茶水后才道:“宮家小姐約死于一個時辰前,就死在她的臥房里,心口一個大窟窿,被活生生取走了心臟,雙目大睜,嘴巴大張,顯然是在震驚中死去的,并且是在她張嘴想要大叫的那一瞬間?!?/br> 長情道得面不改色,就好像說一只螞蟻被捏死了的小事一樣,不待沈流螢出聲,他便接著道:“其丈夫邢家小公子便死在她屋里,就死在門邊,心臟沒有被取,不過被穿了一劍,死不瞑目?!?/br> 沈流螢面露震驚之色,雙眼大睜,不可置信道:“邢家公子……也死了?” 那個一心一意只想著待宮家小姐好,寧愿用自己的命來換宮家小姐的命的邢家公子,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