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好?!卑兹A這才溫和地笑笑,卻又在默了默后問道,“方才流螢為顧家少爺診脈,可是診出了什么異樣?” 沈流螢不說話,只是毫不避諱地定定盯著白華瞧,瞧得白華頗為尷尬,忙問道:“可是我問了不當問的問題?” 瞧著白華一臉尷尬的模樣,沈流螢不由笑出了聲,道:“白兄啊,咱商量個事兒啊成不成?” “流螢但說無妨?!边@姑娘,真是給人的感覺與其余的姑娘不同。 “就是以后咱倆之間說話啊,白兄你能不能說的別這么……委婉?”沈流螢覺得這問題不說不行,總這么拐彎抹角地說話,累得慌??! 白華微怔。 只聽沈流螢繼續道:“白兄你不就是想問我那顧家少爺病情如何,能不能治,以后這樣的問題你就直問吧,反正咱倆是朋友,就別太客套了怎么樣?” 在熟人面前還文縐縐的,這不是虐她嗎?說來和那呆萌傻面癱說話還真是不用考慮這些,想說什么便說什么,反正他也不大懂。 不知那呆萌傻面癱怎么樣了,溜哪兒去了?會不會現在已經溜回來了正在客棧里四處找她或者巴巴地等著她? 微怔中的白華被沈流螢的直接給逗得不由笑了,道:“自是可以,不過怕是流螢會覺得我無禮?!?/br> “不會不會,自己人自己人?!鄙蛄魑灻πΦ?,她壓根就是嫌他們這些古人禮數太多!十分的不自在! “不過怕是要和白兄說聲抱歉,關于顧家少爺的病癥,暫時還不便相告?!鄙蛄魑灡傅?,畢竟她還不能完全確診,“但白兄大可放心,此癥,我能治?!?/br> “我相信流螢?!卑兹A神色溫和地點了點頭。 “多謝白兄理解?!?/br> 這一路回客棧,本對白華很是敵對的白糖糕竟是乖巧了一路,非但沒有敵對白華,甚至還不討著沈流螢抱,而是乖乖地趴在她身旁,微閉著眼,似在睡覺,又似在思考著什么似的。 沈流螢與白華回到客棧時,夜已深極。 沈流螢沒有躺下,而是將門窗關嚴實后才坐在床沿上,抬起自己的右手,用左手指尖輕輕摩挲著右手掌心的墨綠色流紋,喚道:“墨裳,墨裳?” 只見她掌心里的墨綠流紋開始輕輕晃動,同時微微亮了起來,白糖糕就蹲坐在她腿上,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手心里這詭異的流紋看。 “主人?!敝宦犇涯翘摕o縹緲般的聲音由那晃動微涼的流紋里傳出,隨即便聽沈流螢問道,“墨裳可是有話要跟我說?” “是?!蹦押芄Ь?。 “墨裳你說?!鄙蛄魑炆裆苷J真。 “方才主人診脈之人,主人莫要再管?!?/br> 沈流螢怔住,忙又問:“墨裳為何這般說?可是他的脈象太過詭異?” “主人既已診得出其脈象極其詭異,就當知如此詭異的脈象已非僅是病癥,既非病癥,就不當是主人一介醫者當管之事?!蹦芽~緲的聲音帶著幾分嚴肅,“主人若執意要管,怕是汝會有性命之憂?!?/br> “這么嚴重?”沈流螢擰起了眉心,她遇到過的怪異病癥不少,可像顧家少爺這般的,還從未遇到過。 “是?!蹦训幕卮鹂芍^是干凈明了。 沈流螢沉默,將眉心擰得更深。 過了好一會兒,只聽墨裳輕輕嘆息一聲,道:“哎,依吾對主人的了解,此事若是不讓汝管的話,汝怕是又要與吾還有墨衣鬧性子……罷了罷了,隨汝吧?!?/br> 墨裳的話才說完,沈流螢立刻眉笑顏開道:“我就知道墨裳最好了!” 嘿嘿嘿,相處那么那么久,她對墨裳和墨衣可是很了解的!盡管他們很嚴肅,但只要她需要他們幫忙的事情,他們從來都是依著她的。 “還望主人切記,若再去為今夜之人看診,務必使用墨衣之力,屆時再喚吾出來,僅以主人之力,解決不了此事?!蹦雅c墨衣一般,向來都是不茍言笑,從不玩笑,偏偏沈流螢總喜歡與他們使性子玩鬧。 “需要到墨衣?”沈流螢眨眨眼,卻沒問太多,只答應道,“我記住了?!?/br> “倘若主人身旁能有人護著,當是最好?!蹦延值?,而當她說完這句話后,那本是晃動著的微亮流紋漸漸停止了晃動,當其完全靜止下來時,那由其中散出的淡淡青綠之光也隨之消失,一切又歸于如常。 沈流螢收收手心,嘆著氣往后一倒,躺在了床榻上。 “能在我身旁護著我的人?”沈流螢想著墨裳的話,喃喃自語,而后扁扁嘴,有些失落道,“哥哥們不在,才不會有人想著要保護我呢?!?/br> 沈流螢才自言自語完,便覺有什么在摸摸蹭蹭她的手,毛茸茸的,弓起脖子低頭一看,只見白糖糕正用它的腦袋在輕輕蹭著她隨意搭在肚腹上的手,沈流螢隨即提住它的兩只小前腿,將她提到了自己眼前來,一邊晃著它一邊笑道:“白糖糕,你是不是想說你會保護我?” 白糖糕點點毛茸茸的腦袋。 沈流螢笑得更開心了,道:“知道你對我好,謝謝你啦,但是你這么一只小東西能做什么嗯?你沒給我添亂我就滿意了?!?/br> 沈流螢說完便順勢將白糖糕放到自己身上,正正好讓這只兔子的腦袋擱到了她的……胸上。 白糖糕登時繃緊身子,兩只耳朵立馬豎了起來。 沈流螢倒是沒注意到白糖糕的腦袋擱得不是地方,她沒再看白糖糕,只是抬起手一下又一下地順著它的耳朵及皮毛,又喃喃道:“客棧里不見那個呆萌傻面癱了,應該是他的屬下來將他領走了,別是被什么歹人給逮去了就成?!?/br> “實在不行的話,明兒讓白兄派人找找,那大傻像個孩子一樣,雖然和我沒什么關系,但要是他有個什么好歹萬一的,我也覺得良心有些不安?!?/br> “真是的,就不能乖乖呆著不動?不是叮囑過他了的?走了也不吭個聲,要是再見到他的話,非教訓一頓不可?!?/br> “哎,也不知道家里情況怎樣了,不知有沒有人上門找麻煩,白兄說了已命人照顧著沈府,應該不會不靠譜吧?” 沈流螢說著說著,只覺眼瞼愈來愈沉,倦意來襲,就這么睡了去。 白糖糕就這么趴在她的身上,整個身子繃得緊緊的,一動不動,直到沈流螢完全睡去了,才見得它聳了聳毛茸茸的小鼻頭,而后慢慢地從沈流螢手下把身子挪出來,從她身上挪開,在她身旁蹲了好一會兒后忽然跳下了床。 白糖糕跳下床榻后朝臨街的窗戶方向跑去,在它將將跑到窗戶邊時,只見月華透過菱格的窗戶灑進屋中,朦朦朧朧,忽而見得一幢頎長的身影擋住月華,在地面上投下大片暗影。 墨發赤身,容貌絕美,他又如前邊在走廊盡頭的窗戶前忽然變成兔子似的倏地又變回了人的模樣,毫無征兆! 與此同時只見長情緊張地轉頭看向床榻上的沈流螢,瞧見沈流螢睡得沉,他才舒了一口,幸好螢兒已入眠,否則…… 而后,長情伸手將窗戶輕輕推開,將手伸出窗外,隨即便見有人從外邊將揉成團的暗緋色衣衫扔到他手里來,同時見著衛風那正含著瞇瞇笑意的腦袋湊過來,長情一手接過衣裳一手一巴掌蓋在衛風臉上,在將衣裳拿過來的同時將衛風的臉用力往外推,隨即把窗戶關上,完全不當外邊的衛風存在著。 被阻攔在窗戶外的衛風一臉怒火地瞪著窗戶里邊的長情,咬牙切齒小聲道:“你這該死的小饃饃,你以為老子稀得看你女人???求老子看老子還不看呢!” 長情絲毫不理會外邊衛風的碎碎念,只面無表情地將衣裳穿好,穿好衣裳后依舊沒有開窗理會外邊的衛風,而是朝沈流螢的方向走去。 長情走到床榻邊后,先是站在一旁定定看著熟睡中的沈流螢一小會兒,而后見著他在床前蹲下身,朝沈流螢的雙腳伸出手,一手輕抬起她的腳,一手輕抓上她的鞋,他竟是——在幫她脫鞋! 長情將沈流螢已脫了鞋的腳輕輕放下后又抬頭看了會兒她,確定她還睡得熟并未醒來后便將她的雙腿輕輕慢慢地挪上了床,將她整個人在床榻上放躺好,末了不忘為她扯過薄衾來蓋著身子以免受了夜涼。 經過長情這般輕輕擺挪,沈流螢依舊沒有醒來,只是翻了身,將臉在枕頭上挪了挪以尋一個最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而長情之所以敢這般挪動沈流螢,是因為這些日子他呆在她身旁已總結得出,這個姑娘一旦睡著,都會睡得頗沉,一些輕聲響與輕動作完全對睡著的她沒影響,若非如此,他也不敢這般來挪動她,若她大半夜醒來看到他,日后見到他只該不愿意理會他了。 長情在床沿上坐著,看著側身睡著的沈流螢,只見他將手撐在枕側,朝沈流螢慢慢俯下身,微閉起眼在她的臉頰上落下輕輕一吻,輕聲道:“我來保護你?!?/br> 有我在,無人能傷你。 待臨街的窗戶再打開時,銀月藏到了濃云后,夜色黑沉。 衛風雙臂環抱在胸前,站在窗外的屋檐上,背靠著窗邊的墻壁,朝后側頭看著站在屋里沒有要離開意思的長情,笑得一臉嫌棄道:“干嘛呀?還不舍得走呀?就不怕那小姑娘聽到咱們說話?” “她不會醒?!遍L情面無表情。 沈流螢床頭邊的小幾上此時放著一只銅制的小香爐,正有淡淡的青煙從銅爐上方的鏤空小孔裊裊而出,床榻上的沈流螢睡得安寧又香甜,似入了什么好夢似的。 他給她點了些助眠的熏香,她不會醒來,不會發現他,更不會聽到他們所說的話。 “哦?”衛風挑挑眉,轉身就要從窗戶跳進屋里來,“那咱有話屋里說,讓我坐著說?!?/br> 誰知他才一轉身又被長情一巴掌蓋到了臉上,將他往后推,淡漠道:“你站外邊說就行?!?/br> “小饃饃!”衛風咬牙切齒,“你只死兔子!” 站在他身旁的衛子衿當即提醒道:“爺,您喊這么大聲是要把白家主的影衛全招過來嗎?” 長情緊著道:“不說的話那我關窗了?!?/br> “小饃饃你就是個見色忘義的死兔子!”衛風怒瞪長情,一副要把他吃了的模樣,卻又在下一瞬將臉一撇,哼聲道,“哼,爺是正常人,不和你這只死兔子一般見識?!?/br> 衛風說完便一屁股坐到窗臺上,又警告長情道:“我坐這兒你要是再推我,我就打死你?!?/br> 衛子衿又在旁邊實話道:“爺,您打不過莫爺?!?/br> “子衿你少說一句!” “是,爺?!?/br> 這一回,長情沒有再將衛風推開,相反,他轉了個身,也在窗臺上坐下了身,就坐在衛風身旁,只不過一人面向里,一人面向外。 并不算大的窗戶上擠坐著兩個大男人,當真是怎么看怎么別扭,偏偏這兩人絲毫不覺有他,反是坐得很是自在的感覺。 “小饃饃這回倒是跟對了人,不廢一分力氣就進到了顧照的老窩里,還見到了那窩里的小崽子?!毙l風依舊雙臂環抱在胸前,“怎么樣,顧家那小崽子情況是怎么樣?” “我并非是為了要查探顧皓的情況而進顧府?!遍L情道得不緊不慢,“我只是為了螢兒?!?/br> 若非為護得螢兒周全,他根本無需親自去這一趟,顧家的事情,交給無憂來處理已足矣。 “這倒也是,這不算是什么大事,無憂就能搞定的?!毙l風說著,抬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不過話說回來,這顧家的防守倒真是夠嚴實的,我都得謹慎小心著不讓被發現,也難怪無憂擱這兒呆了月余,好在你這死兔子沒沖出來找我,不然我還得想著找個什么地方給你穿衣裳?!?/br> 衛風說完好一會兒,才聽得長情不疾不徐道:“今夜無事,恐明夜只會是個不太平的夜?!?/br> 衛風淺笑道:“據無憂所查,這所有替顧家少爺診脈看病的大夫可都沒有活命的,顧家倒是有真本事,讓手下邊的人易容成被害的大夫,將這事瞞得頂好,嘖嘖,看來那沈家小姐有危險喲,難怪你不肯走?!?/br> 長情不作聲。 衛風又道:“不過有白華那小子在,這種事情還不用你cao心吧?!?/br> “不一樣?!遍L情只回了衛風簡單的三個字而已。 正因白華,螢兒才會陷入不必要的危險之中。 “行行行,你說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反正你就是頭倔驢,你決定的事情可沒人拉得動你?!毙l風一臉嫌棄地擺擺手,“那沈家小姐的事情我才懶得管,你倒是給我說說在那顧家崽子的屋里有沒有什么發現的?” “骨刀?!?/br> “骨刀?”衛風不解。 “嗯,骨刀?!遍L情微點頭。 “什么意思?” “明夜過后你就能懂了的意思?!?/br> “……小饃饃!” 長情卻是不理會暴跳的衛風,而是喚衛子衿道:“子衿?!?/br> “莫爺有何吩咐?”衛子衿恭恭敬敬。 “替我轉告秋容,讓無憂即刻來見我?!?/br> “是,莫爺?!毙l子衿領命,隨即轉身退下。 “找無憂作甚?”衛風又問。 “問問發生在顧皓身上的事情?!遍L情并不拐彎抹角,“鹽幫的事情該結束了?!?/br> “哦?發生在顧皓身上的事情?”衛風挑挑眉,一副很有興致的模樣,“除了骨刀,你可是還有什么不為常人所查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