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餓死我了餓死我了,我先繼續吃再和你說??!”晏姝倒豆子一般說了一大串話后又開始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只見盤子里的菜正迅速減少。 長情則像什么都沒聽到一樣只顧著吃自己的,不插嘴一句,更沒有看晏姝一眼,完全就像不存在似的。 沈流螢沒有再問什么,只是給晏姝盛了一碗湯,放到了她手邊。 古時的女子,若非被逼得無路可走,又有誰會離開引以為天的夫家,就算是嫁錯了又如何?終也只能認命地將錯就錯,小姝這樣的行為在這個時代的人眼里,是于世不容的,她自己定也知道,所以她哪也去不了,天下之大,她能想到的可以找的可以相信的人,就只剩她這么一個發小,所以她才會到沈府來。 月初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而已,一個十七歲的姑娘,明明想要哭,偏偏卻要笑,她的生活將她塑成了如此,她既選擇到她這兒來,她既相信她,她沈流螢,便認了這個朋友,她來,她便留,縱是與皇室衛風為敵,又如何? 晏姝捧起沈流螢遞到她手邊的湯碗昂頭就喝,喝罷不忘笑道:“還是流螢對我好,我就知道來找流螢準沒錯!但是我也不能在流螢你這兒久留,萬一那王八羔子找來連累了你和沈大哥他們就不好了,不過你放心,我方才過來的時候是走的后門,除了綠草,沒人見到我的?!?/br> “見到了又如何,你既到了我這兒來,想留多久便留多久,其余的無需你cao心?!鄙蛄魑炐π?,給晏姝又盛了一碗湯。 此時有一只空碗朝她湊來,沈流螢抬眸,只見一直不出聲像是空氣一樣存在的呆萌傻面癱長情正用那雙美得不像話的眼睛盯著她看,卻又輕輕眨了一眨,明明面上什么表情都沒有,但在沈流螢眼里便成了一副可憐兮兮地模樣,道:“螢兒,我也要喝湯?!?/br> “……”沈流螢拿著湯匙的手微微抖了一抖,這貨能不能不要用這么萌的眼神看她??? 晏姝怔怔地看看長情,又看看正給長情盛湯的沈流螢,將還含在嘴里的湯狠狠咽下,震驚訥訥道:“流螢,你不和那肚子疼好了?這是和這個……這個……啥好上了???” 長情的模樣及說話的語氣讓晏姝肯定這就是個傻子,不是傻子的話方才也不會讓人揪著她,也不會說這么傻氣的話,她本想說“和這個傻子好上了?”,但是當著傻子的面說傻子似乎不妥,卻又不知如何稱呼。 晏姝的話讓沈流螢的手猛地一抖,使得湯都灑了出來,下一瞬只見沈流螢將湯碗朝長情面前用力一擱,用力得里邊的湯水都濺到了長情臉上,只聽沈流螢冷著聲音嚴肅道:“我和他,沒關系!” 就在這時,長情驀地站起身,什么都未說便大步朝屋外走,腳步顯得很是急切的模樣。 沈流螢怔住,這呆萌傻面癱是要做什么??? 別整出什么事情給她就行。 沈流螢眉心緊擰,就怕長情生事,遂趕緊跟了出去。 晏姝看著這一前一后急急走出屋的兩人,眨巴眨巴眼,轉頭去看同樣有些怔怔的綠草,道:“綠草,你看他們倆人,像是沒有關系的人嗎?” 綠草搖搖頭,“不像?!?/br> 屋外,長情走得急,沈流螢跟得也緊,“喂!” 長情并未理會,也未轉頭來看她。 沈流螢始終喚不出長情的名字,是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迫使他停了下來,擰眉道,“你做什么去?” 長情雖停下腳步,然他依舊未理會沈流螢,以及……沈流螢能感覺到他的手似在隱隱發顫。 沈流螢眼神一沉,一個折身便站到了長情面前,長情卻在這時忽然閉起雙眼,根本不待沈流螢說什么便拂開她的手,只一個輕點足,便掠到了高高的院墻之上,一個眨眼間便消失在夜色里,速度快得出奇,只留下不明所以的沈流螢在院中。 他大爺的!她還沒來得及和他好好說別將小姝的事情和衛風說呢! 然當長情的腳尖將將離開高墻墻頭之時,他卻—— 憑空消失! 唯見他的衣裳從墻頭之上跌下來,以及—— 一只白凈得好像一塊白糖糕似的的兔子從衣裳之中掉出來! ------題外話------ 周末愉快姑娘們~ ☆、049、長情與兔子 院內只掛著一盞風燈,光火照不到院墻頭,濃云忽然遮月,高高的院墻匿在夜色里,讓人瞧不出什么來,是以沈流螢并未瞧見長情的驟變模樣。 她只是站在院子里,擰眉瞧著長情消失在的夜色里瞧不清的墻頭好一會兒這才轉身回屋,回屋的時候晏姝正用一種“有jian情”的眼神盯著她瞧,根本不等沈流螢說什么,她便蹦到她身邊來,用手肘直杵著沈流螢的腰,笑得一雙大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兒,好奇不已道:“流螢流螢,趕緊和我說說你那漂亮大傻個兒的事情唄!那么漂亮的人兒,你是在哪兒撿到的哪?” 女人就是女人,骨子里永遠埋著好奇心,就算處在危險中,也還是抹滅不掉好奇心,晏姝就是這樣。 “我說了我和他,沒、關、系!”沈流螢很無奈。 “哎呀,在我面前你就不要害羞啦,有什么是對我說不得的?再說了,綠草可都告訴我了喲,他親了你,你也——親了他!”晏姝笑得眼更瞇了。 沈流螢轉眸就瞪向綠草,綠草嘿嘿一笑,迅速躲到了晏姝身后,竟還不忘添油加醋道:“小姐,我說的都是事實呀!” “……”面對女人,可真的是有理說不清,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雖然沈流螢自己也是女人…… “好啦,我也不打趣你了?!标替χ呐纳蛄魑灥募?,“流螢說的,我都相信,不過——你可得告訴我這是怎么一回事?!?/br> 沈流螢微詫,隨即也笑了,點了點頭,“當然沒有問題?!?/br> 對于可信的朋友,沒什么不可說的。 是以這一夜,沈流螢屋里的燈一直亮著,兩個小女人躺在床上有著說不完的話,時而悄聲細語,時而哈哈大笑,沈流螢雖是初見晏姝,但是性子相投,便像是久未相見的故友一樣,愈說愈有說。 “流螢,衛風那王八羔子來過沈家找你?”晏姝擰巴著臉,緊張道,“為找我來的?有沒有為難你?” “倒不是找你來的,怕是那會兒他還不知你不見了的消息?!?/br> “幸好幸好?!标替呐男目?,“要是因為我連累你和沈大哥他們就不好了?!?/br> 沈流螢笑笑,真是個真心待她的好姑娘。 “他是不是長得又老又丑活脫脫一副王八模樣?”只聽晏姝咬牙切齒地問道,可她又不聽沈流螢回答就先肯定道,“肯定是這樣!” “那可說不定呢?”沈流螢又笑了,衛風那模樣,任是誰見了都會贊上一聲,絕不會與“丑”字沾上邊,但卻未與晏姝說,不急在這一時。 “我才不信?!标替吆呗?,“他肯定就是長得又老又丑,所以不敢見我,怕我恥笑他,哼!” 沈流螢笑出了聲,小姑娘還真是想多了。 “對了流螢!”晏姝翻個身,呈趴著的姿勢,雙手撐在下巴側頭來看沈流螢,道,“最近一個月來京中好像出了好多事哎,先是覃家鬧出丑聞,緊接著就垮了,然后是覃鶯鶯與那肚子疼成婚,杜家因為覃家的事情如今可是被折騰得厲害,再來就是今兒發生的事情!” “嗯?”沈流螢微微眨眼,“今兒發生了什么事?” “嘿!你還沒聽說吧?這可是我來沈府的路上聽說的,說是那啥陳員外郎家的三公子被人打得半死不活地扔在城郊,陳員外郎大怒,正讓官府在查此事呢!”晏姝本是一副看熱鬧的模樣,但忽然間她卻變得不安起來,“可我又聽說那陳三公子原本是要到沈家來求親的,為何又會被人打個半死扔到了城郊?我怕——” “怕官府把罪定到沈家頭上?”沈流螢接話,晏姝點點頭,沈流螢輕輕一笑,“就算把罪定到沈家頭上,也要有證據的不是?” 他們拿得出來證據再說,天子腳下,就算是官府,也不可能青天白日說抓人便抓人。 “也對?!标替贮c點頭,轉而又笑道,“不說別人的事了,流螢跟我說說你的事唄,說你怎么舍得把那肚子疼給蹬了的,又是怎么認識那個漂亮的傻子的?” …… 城南,情花巷,醉吟樓。 秋容將那只像白糖糕一樣的兔子裹在長情暗緋色的衣裳里來到醉吟樓時,桃花眼衛風正在閉眼揪著小烏黑的尾巴玩耍,風情嫵媚的色瓷正坐在一旁給他剝葡萄,一名貌美年輕的女子正在為他撫琴,“小心心”和柏舟正在窗邊下棋,秋容就像一支從夜色里射來的箭,突地就竄入窗戶,出現在屋里,嚇了那正撫琴的女子一大跳,撥亂了琴音。 秋容本是一臉嚴肅之色,然在瞧見那正給衛風剝葡萄的色瓷時,他的眸中有明顯的慌張閃過,隨即他立刻低下頭,對衛風以及正在下棋的兩人道:“四爺,葉公子,七爺?!?/br> 衛風還未出聲,便先聽色瓷輕聲笑道:“秋容你手里的那兔子白白胖胖的可真是可愛,可否讓我瞧瞧?” 衛風驀地睜開眼。 與此同時,柏舟和“小心心”停下手里的棋。 色瓷當即察覺到氣氛的異樣,只見她將剝好的葡萄放回到盤子里而非遞到衛風嘴邊,站起了身,嬌笑道:“樓下還有客人在等著色瓷,色瓷到樓下瞧瞧,三位爺,色瓷先行告退了,夏意,跟我出去?!?/br> “是,色瓷姐?!蹦潜惑@嚇到了的姑娘立刻抱起她的琵琶琴,同色瓷一道退出了屋。 “子衿?!贝蓛扇顺隽宋?,衛風喚了總是一言不發隨在他身旁的衛子衿一聲,“退下吧?!?/br> “是,爺?!毙l子衿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亦退到了屋門外,在外候著。 秋容這才將懷里的兔子連同衣裳一起放到桌上,卻見這兔子一個蹬腿躍身,就跳到了小心心和柏舟未下完的棋盤上,打亂了滿盤的棋,只聽衛風立刻幸災樂禍道:“快快快,小舟舟小心心,抓了那胖兔子將它往死里打!不對,小烏黑,你去?!?/br> 衛風說著便將懷里的小黑貓放到了地上,誰知這小黑貓非但不敢朝那白兔子跑去,反是從另一扇窗戶跳了出去,一副有多快跑多快的模樣。 小心心也不惱,反是淺淺笑著對那打亂了棋盤的白兔子道:“你是故意的吧?” “這還用問?”衛風拈了方才色瓷剝好的那顆葡萄扔進了嘴里,靠在美人榻上懶洋洋道,“我說小饃饃,如今你控制不好自己的模樣就不要到處亂跑,當心被人逮了扒皮當下酒菜?!?/br> 衛風的話音才落,便見小心心與柏舟面前的棋盤上憑空出現一男子,赤身**,俊美無比,卻是——白發赤瞳!正是長情。 一張符印正在他心口位置發著赤紅的光! 只一瞬間,長情又憑空消失,只見那只白兔子趴在棋盤上,兔子的心口……也有一張符印在發著赤紅的光! ------題外話------ 啦啦啦~小流螢沒有發現小饃饃其實就是白糖糕喲呵呵呵~別忘了當時是夜晚夜晚夜晚啊~!本人也說過了,離小流螢知道這個真相還需要點時間,不著急啊~總會知道的! 不知不覺已經更新11w字了!為何這么快! ☆、050、帝王血 兔子趴在棋盤上,兩只前爪死死摳著身下的棋盤,趾甲摳得棋盤上留下里明顯的抓痕,它整個身子繃緊得厲害,兩只耳朵高高豎起,渾身白茸茸的皮毛仿佛變成了倒刺,只見它雙目腥紅,好似在忍受什么極為難忍的折磨似的,雙爪將身下的棋盤摳得更深。 它心口上那發著赤光的符文非但沒有消失,反是愈來愈烈,仿佛要將這白兔子吞噬掉似的。 衛風還斜倚在美人榻上慢慢地剝葡萄,瞧著白兔子這般痛楚卻還打趣道:“不得了不得了,這符印好像愈來愈厲害了?!?/br> 柏舟手上還拿著方才未下出去的棋子,這會兒只見他忽地抬手,將手中的棋子朝衛風一擲,正正好打到衛風的腦門上,登時留下一抹紅印,衛風驚呼一聲,只聽柏舟冷冷道:“阿風是要我把這棋盒里的棋都扔到你腦門上才舍得站起來是么?” “柏舟,我支持你扔,要是你那盒棋子不夠,我這兒還有一盒呢?!毙⌒男拿嫔鲜冀K掛著淡淡的淺笑,“阿風你還是趕緊過來為好,否則長情便要不行了?!?/br> “哼!”衛風揉著自己被柏舟用棋子砸疼的腦門,一邊哼哼聲一邊朝窗邊走來,“知道了知道了,我還能眼睜睜看著這白胖兔子活生生在我面前消失不成?就是讓它多疼一會兒,省得他總是欺負我的小烏黑?!?/br> “我們知道你自小便最是疼長情,當然不舍得他消失?!毙⌒男倪厹\笑說著邊將一把小匕首遞給衛風,“只不過催你快些罷了,如今也符印愈來愈厲害,總怕是有什么意外發生?!?/br> “我心疼他?小心心別說笑啊,誰心疼這打小就總是和我對著干的死兔子?”衛風嘴上說著無所謂的話,眼神卻是很暗沉,只見他伸出手一把拿過小心心遞給他的匕首,看也不看便劃開自己的左手掌心,而后將這流著血的掌心貼到兔子心口那赤紅的符印上,當即便見著那符印上赤紅的光黯了下去,最終消失不見。 當符文消失不見時,那白兔子虛脫了似的趴在棋盤上一動不動,衛風趁這會兒用力揪了一把它的耳朵才滿意地收回手,得意地笑道:“成,幫我的小烏黑報仇了?!?/br> “不愧是帝王血?!卑刂劭粗淄米有目谏夏桥鲋l風的血后只一小會兒便完全黯淡下去以致消失不見的赤紅符文,淡淡道,“也難怪人人都將你視作眼中釘?!?/br> 衛風不做聲,只隨意地用一方帕子用力擦拭自己還流著血的掌心。 “擦凈了也無用,除非你放光你身體里的血,否則你永遠都是衛家人,永遠是‘帝王血’之人?!卑刂劭粗l風嫌惡似的擦著自己的手,邊淡漠地說著邊從懷里取出一支細小的青釉瓷瓶遞給他,“涂藥吧,傷口好得快?!?/br> “什么帝王血,我從未想要?!毙l風扔了手中的帕子,毫不客氣地接過柏舟遞給他的藥瓶,而后擠到柏舟身邊坐下,硬是將柏舟從椅子上擠了開去,“再說了,帝王血又如何,也救不了這只死兔子?!?/br> “雖救不了長情,但至少能讓他活著?!卑刂鬯餍哉酒鹕韺⒁巫幼尳o衛風,而就在衛風得意地要在椅子上坐穩時,柏舟卻是一個勾腳,將椅子從衛風身下迅速移開了去,使得衛風一個反應不及便坐到了地上,秋容連忙低頭偷偷地笑。 小心心也在笑著,道:“又有誰是不想就不需要承擔的?長情不想身為莫家人,但他永遠都是莫家人,柏舟不想到我們召南國來,卻不得不在這兒生活了十五年之久,我也不想生來就是這般模樣,卻也只能如此不是?” 衛風坐在地上,并未站起身,而是將就這般將藥瓶里的藥粉往手心里的血口子上撒,眼神陰沉,聲音冷冷道:“衛家天下,不值得我拼命?!?/br> “不值得也由不得你?!本驮谶@時,一道不屬于柏舟也不屬于小心心的男子聲音響起,“這是你的命數,由不得你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