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ma現在不在國內，短時間內回不去，你就跟著秦……jiejie生活一段日子可以嗎？”

    秦司培漸漸沉默下來。

    秦司漫以為他快哭了，放下杯子準備走過去，卻聽見他說：“短時間……有多短？”

    沒有哭。

    聲音比平時聽起來還要低一些。

    “mama也不確定……你聽話?！?/br>
    秦司培一改平時的乖巧， 又反問回去：“我聽誰的話，聽jiejie的還是你的？”

    這話蔣珊不知道怎么回答。

    唯有沉默。

    “你走吧?！?/br>
    “我能照顧好自己?！?/br>
    秦司培從沙發上跳下來，主動掛斷了電話。

    秦司漫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么來安慰他。

    “那個……她……”

    “我都知道的?！?/br>
    “??？”

    秦司培低垂著頭不安的絞手指，不知道在跟誰較勁，“之前我見過一個陌生叔叔晚上來接mama走， 我一個人在家……”

    “mama也跟他打過電話，我聽見她說，我是拖油瓶……”

    千瞞萬瞞，秦司漫也沒有料到秦司培早就知道這一切。

    他既然知道，卻還是每日期待著蔣珊來接他。

    秦司漫突然有點后悔，讓秦司培聽了這通電話。

    最后一絲希望破滅的感覺，不該由他這個年紀來承受。

    “jiejie，我會聽話的，你別趕我走……可不可以……”

    因為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秦司漫看他站在那里，頭埋得很低很低。

    深呼了一口氣，秦司漫走過去，揉了揉他的頭，“我要是想趕你走還用等到現在？”

    秦司培猶豫了片刻，說：“jiejie和姐夫，以后也會有孩子……”

    秦司漫一怔，蹲下來捏住他的臉，“那你不就是舅舅了嗎？”

    “舅舅……？”

    “完整的一家人，以后你長大了娶媳婦兒，我們會有更多的家人?！?/br>
    你不會孤苦伶仃，也不會一個人。

    秦司培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誠懇的說：“你老了我會孝敬你的，你別怕?！?/br>
    “……”

    你的腦回路，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一周后，秦司培結束最后一堂期末考試，迎來了寒假。

    沈琰正好調休，開車和秦司漫一起來學校接他放學。

    年輕的俊男美女站在這里本來就是一道風景線。

    秦司培和三三兩兩的同學聊著天出來，老遠看見了秦司漫扔下同學小跑了過去。

    “姐夫今天不上班嗎？”

    “今天休息?！?/br>
    沈琰笑著接過他的書包背在肩上，秦司漫看過去，畫面卻格外的和諧。

    秦司漫打開后車門，招呼他坐進去，“上車，今天在外面吃?！?/br>
    “我想吃肯德基可以嗎？”

    秦司培眨巴著眼睛，卻招來無情的拒絕，“你想得美。

    “……”

    “秦司培這是你爸媽嗎？”

    帶著明顯挑釁的男童音從前面傳來。

    秦司培看見他，走在秦司漫面前站著，語氣也和善不到哪里去，“這是我jiejie和姐夫?！?/br>
    小男生“哦”了一聲，“就是你那個幫兇jiejie啊?！?/br>
    “長得可真好看啊，跟你爸一樣好看?！?/br>
    “秦司培你們家基因可真好?！?/br>
    ……

    秦司培怒吼回去：“你們閉嘴，沒有證據不要胡說！”

    秦司漫感到震撼。

    并不是因為小孩子說得這幾句刺耳的話。

    還是秦司培的態度。

    手無縛雞之力的小身板擋在自己面前，宛如一個虎崽子的老鷹。

    對，老鷹。

    秦司漫覺得自己還不如這個九歲的孩子勇敢。

    “大家都這么說啊，你有證據證明她不是嗎？”

    秦司培氣急，沖上去就準備動手。

    沈琰攔住了他，轉過頭對小男生說道：“老師有沒有教過你們一個成語？”

    “什么成語?！?/br>
    “三人成虎?！?/br>
    小男生搖了搖頭，“什么意思?！?/br>
    “你們的父母都是成功人士，想必一定知道這是什么意思?！?/br>
    說一半留一半。

    點到為止。

    車駛離學校之后，秦司漫回想起沈琰剛才說的話，越發覺得損。

    “沈醫生你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彼蛉ぶ?。

    沈琰開著車，不以為然的笑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br>
    秦司培也不知道那個成語是什么意思，開口問道：“三人成虎是三個人變成了老虎嗎？姐夫你在說他們都是老虎？”

    說出來又覺得不對，嘀咕著：“可老虎不像是罵人的啊……你應該說他們是小蟲子……”

    秦司漫和沈琰沒忍住，笑出了聲。

    “培培說得對，他們是小蟲子?！?/br>
    秦司培得到表揚也不在糾結那個成語，轉而對秦司漫說道：“jiejie你別聽他們胡說，我會教訓他們的！”

    秦司漫皺了皺眉，“怎么教訓，打一架？”

    “在精神上羞辱他們！”

    “怎么個羞辱法？”

    秦司培得意洋洋的揚了揚下巴，“他們請了家教期末也考不過我！”

    “……”

    啊，那你很棒棒哦。

    吃完飯回到家中，秦司漫想到下午秦司培的所作所為，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在想什么，叫你好幾聲了？”

    沈琰拍拍她的肩，有些擔心。

    秦司漫回過神來，問：“什么事？”

    “剛剛不是說很累想洗澡？”沈琰摸了摸她的額頭，“你不舒服嗎，臉色不太好?！?/br>
    秦司漫拉下他的手，沈琰順著力道坐在他身邊。

    “我還沒有秦司培勇敢?！?/br>
    沈琰心里了然，嘴上卻問：“怎么說？”

    秦司漫靠在沈琰的肩膀上，摩挲他的手背，輕聲說：“下午他面對別人對我的指責，也能站出來為我說話，沒想過逃避，我覺得很驚訝?！?/br>
    “剛剛你停車的時候，我問了他一句話，更讓我覺得很慚愧?！?/br>
    沈琰捏了捏她的手心，算是安慰。

    “你問他什么了？”

    “我問他，要不要轉學去一個新的環境讀書?！?/br>
    秦司漫苦笑，“他說，我不去，他們說的都不是事實我要留在這里跟他們解釋?！?/br>
    “面對同樣的處境，一個九歲的小孩子尚能勇敢面對，而我卻選擇一走了之，沈琰，我覺得自己很差勁?！?/br>
    “我覺得你們都很勇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