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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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帝坐在殿堂的最高處,旁側本該屬于鳳帝的位置是空置的。眼見著一對新人牽著紅綢步步走進了殿堂,即將行禮了,鳳帝還未出現,令人摸不著頭腦。 人群中漸漸起了議論的聲音,鳳琴聽了攥著紅綢的手都有些顫抖。 管家清了清嗓子,試圖鎮壓下不和諧的聲音,高聲道:“跪,叩首?!?/br> 云冕亦有疑惑,抬頭去看云帝,見他輕輕點了下頭,噗咚一聲跪了下去。鳳琴卻仍是硬生生地站著,蓋頭遮著沒人瞧得見她的面色,云冕只得小心扯了扯彼此相牽的紅綢,示意她也跪下來。 梧桐閣的喜殿到正門的一溜都清場了,偌大的廣場與露臺都人山人海擠著看熱鬧的仙,探頭探腦往里瞧。廣場中央,紅綢鋪設的花路被侍衛隔開了空間,伶仃地等著誰來般地敞開著。 場面正僵持,遠遠的有個聲音響起,帶著似有若無地笑意:“在等人么?” 單從聲音里頭聽不出人的意圖,云帝感覺到了一陣非同一般的威壓,還以為是參加婚禮的友人,想要站起身來相迎。卻見新娘倏然掀開了蓋頭,擰著眉,怒目相視:“你來做什么?” 隆重的花路上,只行著兩人,氣度不凡,霎時間奪去所有的矚目。 滄笙背著手,腳步輕快走在前,面容上是清淺爽利的笑容,滄寧則安然從容,寧靜跟在后頭。 她一路走進大殿,因為滄寧的緣故,沒有一人阻攔,也不可能有人攔得?。骸澳愦蠛玫娜兆?,我怎么能不來呢?” 與她不以為然的神態相比,鳳琴的情緒激動,眸帶恨意,云冕心中咯噔一聲,萬沒想到人居然是來找茬的。他是新郎官,新娘被人找上門來尋麻煩,挺身而出理所應當,拱手道:“這位可是石族的寧帝和……” 他不認得滄笙。 滄笙點點頭,挑了個比較遠播的名聲:“廢帝滄笙?!弊詧髞硪?,“我是來同你的未婚妻鳳琴,算一算新仇舊賬的?!?/br> 座上云帝的額角一跳,眉頭狠狠皺了起來。他來是與第四天鳳帝聯姻的,本質上是為了尋求庇護,不再為其他大帝所排擠。未能想到鳳帝至今沒有露面,倒是先尋來了仇家。 滄寧,據說是唯一可以與帝君制衡的人。至于滄笙,她退世得太早,他只從上一輩口中聽聞了些許傳聞,同眼前清麗活潑的女子似乎怎么都聯系不到一塊去。 滄笙毫不收斂殺意,鳳琴修為不濟,不愿首當其沖,朝后退了一步,躲到了云冕的身后。她從今天早上起便覺得心神不寧,如今見到滄笙與滄寧更是大大的不安,鳳昱不在,她失了底氣,聲音發涼:“我jiejie呢?你把我jiejie怎么樣了?” 滄笙道:“她來不了了?!?/br> 話里涵義太多,云冕無法不去細想。但他想娶鳳琴并不僅僅是為了聯姻,更是因為他愛她,這會兒才會硬著頭皮擋在前頭:“兩位大帝,今個是我與鳳琴的婚禮,若她從前有對不住二位之事,能不能請看在我的薄面上,暫且放一放。等婚禮過后,我再同鳳琴一起登門道歉,該賠禮的,一一賠過就是?!?/br> 滄笙笑著,“我便是給你祖父的薄面,才為你好地挑了這個時辰,不然今天做了一天的新郎官,明天就成了鰥夫,豈不悲慘?”環顧周遭,“這里人多,到時候打起來不好看,更傷了無辜的小仙,白造殺孽。人我今天一定會殺,你若將她交給我,這事便同你沒干系。聯姻么,不就是圖個雙方的利益,賠上性命多么不值當?!?/br> 話說到這份上,鳳琴反而緬力鎮定下來。若她恐懼不已,消磨了云冕的信心,不敢貿然卷入、作壁上觀,她孤苦無依才是真正的完蛋:“你一個廢帝,僅憑借著寧帝一個人,就敢貿然闖進我梧桐閣,還說要將我怎樣?呵呵,你莫不是瘋了?” 她一聲令下,停棲在梧桐上的火鳳展翅而起,盤旋尖鳴。侍衛層層將殿宇包圍起來,殿頂的琉璃燈發出灼熱的光芒,與其他殿宇的燈光遙相呼應,隱隱蘊著可怖的力量。 湊熱鬧的小仙們嚇壞了,倉皇逃竄。 云帝斟酌再三,拍椅而起:“今日是吾兒大好的日子,還望兩位不要咄咄逼人?!?/br> 滄寧不聽他多說,身影一掠貼到滄笙的背后,輕輕攬住起腰身,飄也似地后退落到殿外的露臺之上。與此同時一團融蠟一般裹著火焰的水滴從房梁落下,正好澆在滄笙原本所處的位置,一粘既燃,在它自個燃盡之前,絕無被撲滅的可能。 將人放下,滄寧反應迅速橫劈出一斬,十余丈高的喜堂建筑被攔腰斬斷,跌進門口的融蠟之中,霎時間熊熊大火躥上房梁,勢不可擋。 屋內連閃出幾道人影,極快與滄寧對上。云帝與云冕勃然大怒,竟然絲毫不顧面子,與來自鳳族的幾位長老同時出手。 滄寧的目標不是他們,順手抽過滄笙的“云念”,著手一揮,絲帶自發拉長,軟綿而內勁十足,一遭回旋,將從四面八方襲來的人盡數震開。云帝退得最近,亦被擊飛十余丈遠。 這一下,拖住了一位大帝與十來位少帝。人退得遠,再想救人便難了,灼灼燃燒著的喜堂中獨剩了鳳琴一人,滄寧眨眼便到了她的眼前。 鳳琴尚未來得及看見滄寧臨近,便嘶聲尖叫起來:“滄笙,你個廢物孬種,除了仰仗滄寧,你還有什么本事?” 話音剛落,她整個人就被卷起甩飛到了廣場之中,巨大的沖擊力震得她胸口一疼,哇地吐出來一口鮮血。 再抬頭時,身側多了一雙秀氣的白鞋,滄笙居高臨下淡淡俯視著她:“好啊,那就我來親自殺你?!?/br> 風琴嗤笑不已,淬了一口血沫子,從地上爬起來:“你連我分神寄居的人偶都打不過,還想殺我?” 滄笙開口,對的卻不是她,囑咐滄寧:“別傷著無辜的人,殺孽多了,天劫會不好過的?!?/br> 滄寧在拉扯住十來人的百忙之中抽空乖乖回應:“好?!?/br> 她這樣蔑視她,鳳琴的火氣能燒穿心肺。一個廢帝,想要殺她至多是憑借著神器,幾乎不可能逆轉彼此極大的修為差距。鳳琴雖然修為天賦及不上其親jiejie鳳昱,活到今日也有了半步少帝的境界,心中冷哼一聲,在人抬頭對滄寧說話的當頭,猛然暴起。 半步少帝級強盛地威壓鋪□□她蓋去,鎖住滄笙,至少可以減緩她的行動。指尖暴漲,化為利爪,直逼滄笙的脖頸而去。 誰想滄笙并沒有后退逃離,神器“水澤”的氣澤包裹著她,卸去了鳳琴的威壓,整個人似是不受重力一般輕盈朝后仰倒,避開她利爪的一剎那,不經意般抬手,扶住了她的脖頸。 “呲,呲,呲”的三聲,是她的指甲貼著鳳琴的脖頸伸長,刺入了她的血rou之中。 利爪要這樣用才有效用,過早地亮出了,豈不是叫人防備么? 鳳琴的眸一瞬圓睜,喉嚨中不自覺發出破碎的呼吸聲,滄笙對她笑了笑,甩手將人拋了出去。 “這一爪,是還你當年挑撥離間,在虞淮面前說盡我的壞話,敗壞我的名聲?!?/br> 割喉是重傷,但不立刻致命,鳳琴在地上翻滾除了一地的血,撞到宮殿的高墻才停下來,爬將起來脖頸處噴涌的血液就已經被強行止住了。立時化身為鳳,欲要高飛逃離。 滄笙手中的“云念”一揚,轉瞬追上,縛住她的雙翅。絲帶捆綁纏繞而上,驟然一緊,鳳凰發出凄厲的尖鳴,翅翼被生生絞斷。 “這是還你當年從中作梗,在鮫人族被族滅之后,挑唆石族的附庸族落改為擁戴虞淮為帝,將我與滄寧驅逐出第二天?!?/br> 失去翅膀的鳳琴跌倒在地,瑟瑟發抖,嗓音沙啞,語無倫次:“不,不要殺我……” 滄寧游刃有余,滄笙并不急著了結,原地等著她爬起來反擊,她們之間還有太多的賬本要算。 她整個人都在痙攣:“你,你明明是廢帝?!?/br> 毫無預兆,耳邊傳來尖銳的風聲,像是什么破空而來。 滄笙抬頭,正見一柄金色的箭矢離自己不過一丈之遙。 鳳琴倒在血泊中,狼狽地支起身,瞧見滄笙撐開了結界,咧著嘴笑了。以滄笙的境界,那無異只是曾一戳就碎的膜。就算是她的“云念”,這樣短的距離之內,也不足以卸去穿云箭所有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