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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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青很無辜地偏了偏頭,輕聲道:“月柔jiejie,你為什么要躲著我?” 寧婧捏緊拳頭,冷聲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月柔jiejie,我好喜歡你的身體,喜歡你的味道,可你身邊一直有人擋住?!?/br> “你喜歡的身體應該不止我這一具吧?!?/br> 林青青笑了下,忽然從雨幕里消失了,寧婧以為自己花了眼,下一秒,已經出現在了自己一臂遠的地方。 如此近距離看著這張令人恐懼的臉,寧婧臉色發青。 林青青柔聲道:“月柔jiejie,把你的身體給我好不好?” 寧婧已有防范,可終究快不過對方。下一瞬間,她便感覺到一股大力朝著自己心口襲來。但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出現,反倒是對方傳來了一聲凄厲的痛叫。 寧婧睜眼,瞥見她的手心正冒著白煙。來不及細看,她趁著這個機會,丟下了油紙傘,轉頭就往書院原身的那座教堂遺址沖去。 往校史館去的路以及回頭路,都被林青青攔住了,圖書館太遠,還得上樓梯。封閉的樓道比空曠的地方更危險。唯一最近的地方,就是那座封閉了很多年的教堂。最近,因為校史館整修,一些不值錢但有紀念價值的東西,都被運了進去暫時放著,所以門是從外面關起來的,沒有上鎖。 寧婧撞開了兩扇巨大的門,反手關上,用背抵住,冷汗直冒。 第138章 第九只小團子11 這是寧婧第一次踏進這所教堂。雪白的石頭建筑,高聳的穹隆,細細的柱子,無數的彩色玻璃窗上繪著圣母像,雨水打在它們慈藹的臉上,蜿蜒出了斷續的水漬。 數排長椅擺放在祭壇前,空蕩蕩的。 遠處高聳的祭壇上豎立著一個十字架,兩旁各擺著一個圣母像??諝庖黄兰?,今夜沒有月光,好在還是透入了些許光亮,勉強能看清路。 很像鬼屋的設計,但和外面那東西相比,寧婧覺得這里簡直是天堂。 雖然,劇本寫了燕無淮會來收拾外面那東西,可畢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時候到。任務總伴隨著大大小小的意外,若是進展順利倒還好,但這種關鍵時刻,若是出了小小的偏差,結果便會差之毫厘,謬以千里。她不能白白地等人救,得想辦法活到燕無淮來的那一刻。 寧婧抹掉了凝在眼睫上的汗珠,發現心口很燙,便拉開了自己的衣領一看,墊在里面的那件水綠色的絲衣上,赫然印著一個深紅色的掌印,掌心很小,五指的印子又細又長。印子的邊緣微微卷起,宛如燒焦了一樣,小洞正慢慢擴大著。 果然,這些護身符是有效的,能暫時拖住那東西,讓它沒法立刻跟上來。 只是,衣服已經燒穿了。寧婧把它抽了出來,放到了旁邊的地上,暗自懊惱——她沒想這衣服只能擋一次邪,早知道就順多幾件過來了。 不過也是,它雖然有燕無淮的氣息附在上面,但這玩意兒就跟體味一樣,效果可沒有他本人好使。她出了一身冷汗,再讓夜風吹一吹,依附在上面的氣味很快就會散去。 這寶貝已經起過一次驅邪的作用了。若那東西再從哪兒冒出來一次,再挖她心,這一次,恐怕能瞬間置她于死地。 寧婧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不是因為沖昏頭了才跑進教堂里避難的。想也知道,這座教堂的門看似厚重,但在妖物面前,任你用多少東西頂著,也是不堪一擊的,更別說這兒還有那么多的窗戶,那東西又能瞬移。 但是,當時,在看到這座教堂時,寧婧想起了燕無淮曾經叮囑她“別給陌生人開門”,心里閃過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記得,天師在布陣的時候,常常依托于封閉的建筑物來施法。這是因為。一座門窗緊閉的封閉屋子,本身就是一個天然的結界——只是,若沒有法力附在上面,它就只是一個普通的殼子,只能擋住人類。唯有施布法力,才能擋妖。 系統:“宿主,那東西正在朝這邊爬來,還有二十秒就能推開門了?!?/br> 藏在袖子里的那根燕無淮摸過的毛筆滑落到了手心,寧婧一屁股爬起來,但卻沒有立刻跑到教壇。 系統:“還有十秒,快離開門邊!” “賭一把吧?!睂庢阂а?,反手把毛筆當成門閂,使勁地插進了門把手的兩個金屬圈之間,這才轉身,飛快遠離了門邊,跑向遠方的圣母像。 幾乎就在她轉身的下一秒,兩扇門便傳來了一聲沉重可怖的撞擊聲。 令人驚異的是,那門竟然沒有被撞開,反倒是外面再度傳來了一陣凄厲尖銳的嚎叫聲,令人毛骨悚然,那已經不是人類的聲音了,像是某種未知的生物。 寧婧連滾帶爬地沖到了教壇上,鉆進了神像下方的桌子下,警惕地回頭,瞪著門口。 她賭對了。那支毛筆也依附了燕無淮的氣息。它被當成門閂時,這座教堂便形成了短暫結界保護圈。封住的不僅是那道門,還有周邊無數的彩色玻璃窗,那東西沒法瞬移進來了! 但這是有時間限制的,不知道能拖延多久的時間。 外面徹底沒了動靜??蓪庢褐?,那東西現在還在門外候著。它剛才已經在衣服上吃了一次虧,這次學聰明了,知道那扇門會傷害自己,故而沒有再次撞門。 在毛筆的時間用完前,燕無淮能及時趕到嗎?如果不能,她接下來要怎么做才能拖延時間? 這座教堂暫時是安全的。寧婧深吸幾口氣,抖著手,先把僅剩的那件燕無淮的外套塞進自己衣服里層,貼著肌膚鋪平,才安心了一些。 隨后,她手腳并用地從桌子底下爬出來。既然不打算坐以待斃,就得找對付那東西的法寶了。 天師和妖邪這一套玩意兒,都是東方的特產。而這是座西式教堂,水土一看就不服。 圣水壇里積滿了灰塵,泉眼早已干涸。十字架倒是不缺,但思來想去,這些東西都是用來對付西方特產的惡魔、狼人、吸血鬼的。要是用來打外面那只東西,應該還比不上一碗狗血有用吧? 寧婧抖落了滿身的雞皮疙瘩,繞著圣壇走了幾圈,撓破了頭,最終拾起了一根粗碩的鐵棒,在空氣里哼哼哈嘿地揮動了幾下。 系統:“……” 寧婧:“……” 雖然物理攻擊未必奏效,但比揮舞十字架靠譜多了,聊勝于無吧。 就在這時,在空曠的教堂里,靠近門板那側,傳來了一陣吱呀吱呀的聲音。寧婧雞皮疙瘩搖旗吶喊,知道那東西恢復過來了,正在試探毛筆的效果是否還在持續。 既然它還進不來,證明結界還在。但恐怕已經削弱了很多。否則,它摸到門的時候,應該是會痛得彈開的。 那東西隔著門板,吐著濕冷的氣,陰聲陰氣地喚道:“月柔jiejie,開門呀?!?/br> 寧婧:“……”她立刻凝神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我是共產主義事業的接班人”。 系統:“……” 下一時間,門板那側響起的,不僅是林青青一個人的聲音,還有另外七個被害者的聲音。八道高低不同、粗細各異的聲線糅雜在一起,桀桀地怪笑著,又夾雜著幾聲怨懟:“月柔jiejie……為什么不給我開門,你不喜歡我了嗎?” 都這個關頭了,寧婧忍無可忍,破口大罵:“誰他娘的喜歡你啊,要不要臉??!” “嘻嘻……月柔jiejie,我的手好疼呀……嘻嘻……” “月柔jiejie,開門呀……” …… 寧婧充耳不聞。時間不剩多少了。她現在特別后悔沒讓曾禮藩請個天師來教她一些術法。那樣的話,現在好歹不會那么束手無撤。 想到很久前,她作為赫拉背誦那本厚得人神共憤的《神典》時,系統偶爾會在耳邊提醒她。寧婧道:“統統,你能不能當場教我幾個驅邪的咒語?” 系統:“宿主,光知道咒語是沒用的,你得有法力或血統?!?/br> 原本的赫拉之所以背個書就能施魔法,是因為她天族神官的身份。曾月柔這種沒根基的普通人,就算把書翻爛了,把咒語倒背如流,也開不出花兒來。 寧婧泄氣地塌下了雙肩。 如果是從前的她,或許會相信劇本,光坐在這等燕無淮。但被坑了那么多次,再加上外面的東西實在太恐怖,她一秒也等不下去。 如果有什么辦法,能從根本上解決那東西就好了。 從根本上解決…… 一個突如其來的想法,如閃電般地鞭策在了寧婧的腦海中,令她渾身一震。 她想到了! 魍魎之物不會平白出現,這個軍閥亂戰的時代之所以格外多妖邪害人,正是因為民不聊生,血光之災頻現。一些本身就有妖性的死物,沾染上血氣,潛伏多年,瞅準時機,便能成精,化生為害人的妖邪。 外面那東西就是從圣諾馬諾書院里化生出來的。按理說,教人明理、平和、向善的校園圣地,是絕對孕育不出這種窮兇惡極的妖邪的。唯一的缺口,便是那樁發生在十幾年前的慘案。緒國軍火燒在教堂遺址里躲避戰火的平民,牧師為了保護平民被亂槍擊斃在門前。 血腥濺染了這座教堂的每一寸土地。后來者封存了大門,十幾年的時光匆匆流逝,原本沒有生命的擺設,發酵成了兇殘的妖邪。 寧婧越想越覺得是這樣的——那東西的原身,應該就位于這個教堂里面。 法力增強后,它開始不滿足于附身于死物上,從原身逸出,給自己找了各式各樣的皮囊。若是破壞它的原身,或許不能一擊斃命,但應該還是能對它造成一定的傷害。 寧婧當機立斷,快速掃了一圈教堂里。 越是類人形的東西就越有靈性,越容易化妖。教堂里,類人形的東西,十字架旁就有兩尊圣母像。寧婧站到了圣壇上,揮動鐵棒,用力地朝著圣母像擊打過去。圣母像轟然倒地,心口裂開了個空心大洞,碎片皸裂狀爆開。 這里的動靜似乎引起了外面的東西的注意,它發出了狼嚎一樣的尖叫聲,非常刺耳,頂撞大門的動作變得極為劇烈,似乎想沖進來撕碎寧婧。 那根毛筆隨著每下的顫動,慢慢地彎折成了一個不明顯的弧度。 它反應那么激烈,寧婧覺得自己是猜對了——擊碎原身是能殺掉那東西的!可現在兩尊圣母像都破了,那東西僅是被激怒,仍舊安然無恙,說明了沒選對。 教堂里還有什么人形物體?總不可能去擊碎玻璃窗上的彩繪圣母吧,那就是自破結界了。 月亮在這時從云層后跑了出來,銀色的黯淡光輝灑在了石柱外壁的一尊騎龍的天使雕像上。天使舉著劍與天平,悲憫的臉蒙上了一層不祥的陰影。 來不及細想,寧婧沿著旋轉樓梯跑上了二樓。天使雕像是從圍墻懸空伸出去的,寧婧跨坐在欄桿上,猛然擊向了天使的頭部。清脆的碎裂聲后,天使空心的頭部碎成數瓣、落在地上。 教堂門還在被撞,看來不是這邊的天使。 系統:“宿主,快一點,那東西還有20秒能撞破門?!?/br> 生死關頭,人人都能博爾特上身。寧婧飛奔向另一側,剛跨坐到了欄桿上,系統便道:“宿主,它來了?!?/br> 寧婧使出渾身的力氣,狠狠地捅向了那天使雕像最纖細的脖子:“??!” 鐵棍穿透了琉璃燒制的雕像。若是此時能放慢鏡頭,便可以看到菱形的碎片自裂口處旋轉飛濺向四周,宛若崩裂的星潮。寧婧的臉也被碎片劃了一道,這一下震得她虎口發麻,雙臂生疼。 耳邊響起了一聲極端怨懟的慘叫,有伯克利的聲音、林青青的聲音,還有許許多多殞命的人們哀怨的聲音。一只guntang的手以要置寧婧于死地的力度,扼住了她的脖頸。 那東西已經維持不住人類的模樣了,宛如處于灼燒的火焰中,濕潤麻木的皮膚的水分被蒸干,焦黑干燥,頭發也一簇簇掉落。它蜷縮扭動著身體,怨毒地把寧婧推到了半空。 若不是它的原身已經被毀了,剛才第一下肯定已經捏斷了寧婧的喉嚨??杉幢闼焖懒?,這種感覺也不好受——火焰般的熱度也灼燃著寧婧,她的喉骨傳來了幾聲脆響,就在快要昏迷的前夕,忽然感覺到扼住自己的力量消失了。 寧婧早已被推到了半空中。沒了那只手,她瞬間便失去了平衡,往后墜落。手心的鐵棒砰一聲砸到了地上。而寧婧的落勢卻在離地兩三米處緩住了,好像有一只透明的手……在半空托住了她。 空氣里響起了一聲低低的嘆息:“……真是亂來?!?/br> 所有動作都靜止了。隱隱約約地,寧婧后背與地板之間的空氣里,現出了一個黯淡的黑色影子,也可以說是氣流。 教堂的兩扇窗戶已經打開,陰影里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燕無淮信步從陰影里步出。驚人的是,每走一步,他的身高便越變越矮,陰影里還是個青年的體態,走到月光下時,便回到了孩童的模樣。 把已經昏迷成死狗的寧婧輕柔地放平在地上后,黑霧朝著二樓飛竄而去,鉆進了燕無淮空蕩蕩的袖管里,慢慢地延展充實,變回了手指的形狀。 妖物在斷壁前畏懼地翻滾著,咿咿呀呀地嚷著,本體破壞,它已無力擋住尸臭味飄散在空氣里。 燕無淮面無表情地垂首望它:“臭死了?!?/br> 話音剛落,在他的眼皮底下,那東西尖叫著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了下去,最終只剩下一層干癟的皮。 那是最后一個宿體——林青青的皮囊。 燕無淮落到了地上,黑色的碎發無風自動,柔軟地翻飛著。 他睜開眼睛,左眼仍是黯淡無光,右眼卻光華無匹,熠熠美矣,已經復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