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曜站直，肅了容，一本正經地說：“好了，不說了。坐著看書，我要開始畫了?！?/br>
    俞青葵仰頭愣愣望著時曜，好像時曜這樣嚴肅起來的樣子就變成了黑曜。這個人怎么可以在兩個身份之間隨時轉化呢？還是……她自己分不清了？

    俞青葵起先的時候還是盤腿坐在沙發上看雜志，時間久了就換了一個又一個姿勢，架子上的雜志和畫冊也被她看了好多。最后她抱著一本黑曜的畫冊，側躺在沙發上一頁一頁翻著黑曜的畫冊，目光從一個角落到另外一個角落，不肯錯過他的畫中任何一個細節。

    看著黑曜的畫，俞青葵的嘴角忍不住翹起來，漂亮的眼睛里多了一層閃爍的光芒。

    ·

    俞青葵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屋子里只有她一個人，時曜并不在。她坐起來，身上的衣服滑下去。俞青葵急忙將衣服撿起來——是時曜的外套。

    她穿了鞋子，走到畫架另一側看著畫板上的畫。

    畫板上畫的是她，她第一次發現自己這么好看。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畫。

    “醒了？”時曜站在門口，“下來吃飯?！?/br>
    ·

    “小遇今天怎么不在家的？”俞青葵問。

    “補課?！?/br>
    俞青葵心里有點奇怪，時曜為什么不親自給林小遇補課？明明時曜完全可以勝任的。

    “小遇什么時候回來？”

    “傍晚?！?/br>
    居然整天都補課……俞青葵在心里有點替林小遇心疼，好好的一個寒假居然每天都要去補課……

    “那……下午還需要我做模特嗎？”俞青葵又問。時曜畫的的確是她，可是她又覺得哪里不太對，哪有她這樣做模特的？就隨便坐在那里看書，連睡著了也沒有被喊醒。

    “嗯?！?/br>
    俞青葵抬頭看了時曜一眼，這人說話還真是言簡意賅，好像不太想搭理她的樣子。那她也不說話好了。俞青葵低著頭大口吃著糖醋排骨。

    俞青葵沉默下來，時曜倒是有點不適應，他抬眼看她，說：“上次你說會做糕點？”

    “會一些的?！?/br>
    時曜笑：“吃了這么多頓我做的飯，也沒讓我吃到你做的糕點啊?！?/br>
    “那我明天做好給你送來！”俞青葵想也不想地說。

    “好啊?！睍r曜低頭，勾起嘴角。

    ·

    下午，俞青葵跟著時曜回到畫室。她問：“我下午還是要繼續坐在沙發里看書嗎？”

    時曜想了想，說：“去窗臺?！?/br>
    畫室里面的窗臺很寬，俞青葵坐了一個邊兒，茫然地望向時曜，問：“就這樣嗎？”

    時曜走過去，將她扎起的馬尾解開，手指穿過她柔軟的長卷發，輕輕梳理。

    俞青葵眼睛正對著時曜的鎖骨，她濃密的眼睫顫了顫，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垂下眼?？墒撬瓜卵鄣臅r候，目光就落在了時曜垂在身側的左手。

    他的手和她想象中的一樣好看。

    感受著他的手指穿在她的發間，俞青葵的臉頰不由自主地泛了紅。

    時曜忽然彎下腰，湊近俞青葵的臉，問：“你怎么臉紅了？”

    俞青葵躲無可躲，索性抬頭望著時曜的眼睛，別別扭扭地說：“你明知故問！”

    “我明知什么？”時曜將垂在俞青葵肩頭的一綹兒發挑到她背后。

    俞青葵下意識地垂下眼，可是下一刻，她又鼓起勇氣地抬起頭望著時曜，特別認真地說：“時曜，你不要再這樣了?！?/br>
    “嗯？”

    俞青葵咬了一下嘴唇。

    “你知道的，我有多喜歡黑曜?！庇崆嗫旁谙ド系氖致o了長裙，“不要這樣，不要再拿黑曜的身份來戲弄我了……”

    “戲弄？唔……我在戲弄你嗎？”

    “難道不是嗎？”俞青葵反問。

    “當然不是?！睍r曜干凈利落地否認。

    “那是什么？”俞青葵又追問。

    時曜勾起嘴角，笑意堆滿眼尾，他湊近俞青葵唇邊，低語：“我在追求你啊?！?/br>
    他的聲音低低的，好像不是鉆進了俞青葵的耳朵里，而是絲絲縷縷一點點滲進她心里。

    太近了。

    他說話時呼出的氣息縈在她的唇瓣兒，癢癢的。她的唇瓣兒和她的心尖尖兒一起變得癢癢的。俞青葵向后退，皺著小眉頭看向時曜，說：“可是……”

    “可是早戀是不對的?！睍r曜替她把話說出來。

    俞青葵微怔，有些窘迫地胡亂理了理頭發，然后悶悶地說：“你又笑話我……”

    “沒有啊?！睍r曜在她身邊坐下。

    時曜瞇著眼睛，歪著頭望向俞青葵，問：“俞青葵，你只喜歡黑曜嗎？時曜呢？”

    時曜眼尾的那一抹笑實在是太好看，像初春冰河里最先融化的那一捧泠泠清溪，像第一縷朝曦灑落枝頭的三分春意。

    “我……”俞青葵忽然覺得有點慌?；诺盟笾棺拥闹讣鈨河悬c發顫，慌得她能聽見自己一聲快過一聲的心跳。

    時曜第二次問：“俞青葵，在一起啊?！?/br>
    俞青葵呆呆望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時曜卻并不給她反應的機會，復湊過去盯著她的眼睛，說：“如果你拒絕，明天我會去國外。無論是黑曜還是時曜，你再也見不到了?！?/br>
    時間仿佛凝固在這一刻。

    俞青葵耳畔一遍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時曜的話。

    無論是黑曜還是時曜，你再也見不到了。

    再也見不到了。

    見不到了。

    不到了。

    了。

    時曜站起來，轉身。

    俞青葵緊緊攥著裙子的手終于抬起來，一下子拉住他的手腕。

    時曜的嘴角輕輕勾起，他轉過身再看俞青葵，卻看見俞青葵紅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眶里竟是濕濕的。

    時曜愣住。

    嗯……他好像把她嚇著了……

    俞青葵鼓起勇氣，說：“好……”

    “好什么？”

    俞青葵睜大了眼睛望著時曜，然后眼淚就涌了出來，從眼角溢出。

    她的淚一下子淹了時曜的整顆心，讓他的心軟到融化。時曜頓時潰不成軍，心疼得要命。

    時曜咒罵了一句，彎下腰溫柔而寵溺地給她擦眼淚。

    第41章 〖41〗

    俞青葵似乎想躲， 她猶豫了一下， 最后沒有躲開，任由時曜給她擦眼淚。

    “不逼你了。不走， 哪兒都不走。你答不答應都不走?！睍r曜皺著眉， 有點后悔剛剛那么說。

    俞青葵低著頭， 小聲地說了句什么，她聲音太小，時曜沒聽清。

    “什么？”時曜彎下腰側耳湊到她嘴角。

    俞青葵就又重復了一遍：“不信?！?/br>
    不被她信任可不是個好現象。時曜心里一沉，問：“我做了什么不值得你信任的事？”

    俞青葵使勁兒點了下頭。

    “嗯？”時曜望著她，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俞青葵卻抿了下唇， 偏過頭望著窗外不肯說了。

    時曜輕輕拉了一下她垂下來的發卷兒。俞青葵皺著小眉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轉過頭望向窗外， 不理他。

    一只小花貓跳上外面的窗臺沖俞青葵“喵嗚”了一聲。

    俞青葵賭氣似地伸出手， 在窗戶上拍了一下。小花貓縮了縮脖子， 長長的胡須抖了抖。它又沖俞青葵“嗷嗚”了兩聲， 一下子從窗臺跳下去， 轉眼間不見了。

    時曜笑了一聲。

    “騙子……”俞青葵轉過頭來瞪了時曜一眼，從窗臺跳下去。

    “喂?！睍r曜拉住她手腕，“我騙你什么了？”

    俞青葵掙扎了一下，沒掙開時曜的手腕，她望著時曜，有點不高興地說：“不知道是誰說等我到18歲的……”

    “騙你這個啊……”時曜沒所謂地笑笑， “兩年太久， 怕你半路被別人拐走了。畢竟你那么蠢?！?/br>
    “我才不蠢！”

    “真的？”

    “當然！”

    “確定這兩年不會被別人拐走？”

    “當然不會！”話一出口， 俞青葵愣了一下，隱約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她胡亂地將垂下來的頭發掖到耳后，敷衍似地說：“快天黑了，我要回家了……”

    時曜偏過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大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