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死了?!?/br> 陳訓將視線從黃澀澀的身上收回,重新望向說話的人,嘴角掛著冰冷的笑,語氣平淡地說著殘忍的回答:“需要我告訴你埋在哪兒么?”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讓人想假裝聽錯都不可能。 無論什么時候,“死”都是一個刺耳的字眼,更別提現在這種情形,話語間的嘲諷意味濃得掩蓋不住,聽得黃澀澀心里一驚,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他。 就算聽不懂他們的對話,她也知道現在不宜插嘴,打消了想要圓圓場的念頭,突然有點羨慕醉得不省人事的江遲,再一看執著于答案的人,情況好像變得更糟糕了。 她沒有再說話,眼眶濕潤,身子顫抖,攥緊了垂放在身側的雙手,似乎這樣才能控制好情緒。 黃澀澀最見不得漂亮姑娘哭了,看得一陣頭大。 眼見著氣氛越來越凝重,她覺得自己是時候行使圍觀者的權力了,于是果斷抬起右腿,繃直了腳背,費力地按下一樓的按鍵,就像是按下了結束鍵。 沒人阻攔的電梯門終于又一次緩緩合上,令人喘不過氣的壓抑稍微有所減少,黃澀澀活了過來。 雖然有點自作主張的嫌疑,但就目前的效果來看,她自認為做得不錯,察覺到身邊人投來的探究目光后,平視著前方,以一副兄弟間不言謝的口吻,仗義道:“這是我應該做的?!?/br> 事實上,她的確做得不錯,因為再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會有什么好結果,還不如分開冷靜一下,對兩個人都好,如果換成平時,陳訓或許還會夸她兩句。 可惜偏偏是今天,負面情緒蜂擁而來的今天。 他收攏了插在褲兜里的左手,煙盒的棱角刺進掌心,上前一步,把江遲從黃澀澀的身上移開,讓他自個兒靠著電梯站好,又取消了一樓的按鍵,另外按下負一樓。 被壓得腰酸背痛的人突然一身輕,一時間無法適應,一臉茫然地望著身邊的人,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聽見“?!钡囊宦曧?。 負一樓到了。 電梯門應聲而開,陰冷干燥的地下風迎面撲來,吹得人一個哆嗦。 陳訓沒有說話,直接扶著江遲走了出去,把他扔到汽車后座后,又打開駕駛座的車門,見她還愣在原地,皺眉道:“上車?!?/br> 他的語氣沒有好轉,甚至比剛才還要冷漠幾分,這讓黃澀澀依然陷在迷霧中,還是沒能分辨出他究竟是沒從之前的情緒里完全抽離,抑或是真的看她不順眼。 不過現在她沒有時間多想,“哦”了一聲,上車后又聽見他的聲音,問道:“地址?!?/br> 地址? 還在系安全帶的人動作一頓,發現自己壓根兒不知道江遲的家在哪兒,猛地抬起頭來,和他無聲對視了幾秒,率先敗下陣來,懊惱地抓了抓頭發,說道:“等我一分鐘,我打電話問問?!?/br> 誰知道她剛從包里摸出手機,車子竟已駛了出去。 陳訓沒耐心等下去,直接在附近找了個酒店,黃澀澀覺得這個辦法好像也不錯,于是沒有說什么,把江遲安頓好以后,又在床頭留下一張紙條,這才安心離開。 回去的時候,只剩兩人的車廂里顯得更加安靜,幾乎沒人開口說話,一路上的沉默比這段時間加起來的總和還多。 可憐黃澀澀又是一個沉不住氣的人,都快要憋死了,最后終于憋不住,在走到自家樓下之前又朝反方向跑去,叫住了獨自往家走的人,喘氣道:“我……我們聊聊吧?!?/br> 陳訓的腳步一頓,直到左腳往右腳跟一靠,完成這一步后才停下,身子孤挺,卻沒有回頭,昏黃的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又長又細,上面覆蓋著的冰霜似乎被悶熱的夜晚融化了一些。 一到晚上,小區里就停滿了車,原本就不算寬敞的道路變得更加狹窄,更別說找到一個適合聊天的地方了,最后他們只能來到游樂區。 幸好小孩子們已經回家睡覺了,周圍還算清靜,黃澀澀坐在舊輪胎做的秋千上,咬了一口順路買來的雪糕,缺口的弧度和天上的月亮一樣。 她一手握著吊秋千的長繩,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蕩著,一邊仰頭望著站在一旁的人,沒有急著追究今天晚上他的刻意冷落,而是關心道:“你心情不好么?” 不懂事的晚風吹亂了她的短發,露出的一雙眼睛清澈明亮,陳訓的視線往下,看了她一眼,眸光微閃,好像對于這一問題有點意外。 心情不好?可能是吧,至少在看見她和江遲抱在一起的時候,是這樣的。 本來他一向不習慣談這些事,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想看她的反應,今天一反常態地承認了,還以為能聽到什么安慰的話,卻沒想到她又繼續問道:“是我惹你心情不好?” 這回陳訓沒有回答了。 見他不說話,黃澀澀也不介意,語氣清清淡淡的,聽不出什么埋怨,更像是在教他人生道理,義正言辭道:“如果不是的話,就不能拿我撒氣?!?/br> 陳訓眼眸一垂,低頭撣了撣煙灰,不再看她,過了半晌才開口,嗓音里仍帶著一點讓人無法親近的距離感,反問道:“如果是你呢?!?/br> 她?她有這么大能耐? 黃澀澀被這個假設弄得一陣詫異,覺得他太抬舉自己了,想也沒想,答案脫口而出:“那我肯定無條件道歉啊?!?/br> 她倒不是沒骨氣,想問題的邏輯也挺簡單,畢竟他心情不好,要是火上澆油就糟糕了。 不過大概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陳訓的動作忽得一頓,盯著猩紅的煙頭,還在血液里四處竄動的煩躁仿佛安靜了下來,眼底的風暴也漸漸平息,像是大雪乍停。 今晚所有的壞心情好像全在這一刻消散了,一切重回正軌。 黃澀澀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哄人,也沒有察覺到這一變化,蕩秋千的幅度大了些,接著問道:“現在你心情好點了么?我可以問你別的問題了么?” 聞言,陳訓回過神來,微微頷首,算是同意了,于是她立馬問出了今晚最大的疑惑。 “你和剛那姑娘是什么關系?” 說完后,黃澀澀又趕緊補充解釋道:“啊,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看你們那架勢,還以為你搶了她的男朋友,有點好奇而已?!?/br> 雖然聽上去像在強行解釋,但她說的確實都是實話。 那姑娘一看就不喜歡他,至于陳訓,也不像對她有意思的樣子,唯一可以肯定的一點是,他倆之前肯定認識,并且發生過什么不愉快的事。 然而陳訓似乎不想深聊這個話題,一句話就說清楚了。 “沒什么關系,就像你和江遲?!?/br> ——“你是她小弟?” 一說到她和江遲的關系,黃澀澀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結果話音剛落,就遭到了一記看傻子的目光,這下知道自己說錯了,恍然大悟,改口道:“哦……原來你們在相親啊?!?/br> 明明看上去更像仇人,偏偏還要相親,也不知道是誰在折磨誰,黃澀澀看不懂他們的世界,壓下心底那一點點的別扭,沒有再深究背后的故事了。 畢竟他也沒有想說的意思。 她咬著雪糕棍,開始思考另外一個問題,若有所思道:“不過你說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她啊,怎么總覺得有點眼熟呢?!?/br> 處變不驚的鎮定再次回到陳訓的眉眼間,他掐滅了煙頭,以一副十分平常的口吻,拋出一個炸彈消息,緩緩說道:“你不知道她是你們局長的女兒么?!?/br> “……” 我靠,居然是局長的女兒?怪不得當時李奪得知她在衛計局上班后,反應那么奇怪,敢情中間還有這么一段故事? 這話比地心引力還要強大,黃澀澀被嚇得直接從秋千上跳了下來,如果不是被及時扶住,這會兒說話可能已經漏風了。 在地上站穩后,她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望著陳訓,幾秒鐘后,欲哭無淚地蹲在地上,胡亂揉著頭發,嘴里一個勁兒地念叨“完蛋了完蛋了”。 他們局長挑女婿怎么這么不走尋常路,不應該給女兒選個職業安全一點的老公么? 抱頭痛哭了一會兒后,黃澀澀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從臂彎里抬起頭來,懷揣著唯一的希望,急忙求證道:“不對啊,她應該不知道我是衛計局的吧?!?/br> 她把他的話當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誰知道這根稻草竟成了壓死駱駝的稻草。 陳訓倚著柱子,神情自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嚇她,皺了皺眉,思忖片刻后,扔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難說?!?/br> 能不能說一句安慰人的話! 大概是物極必反,黃澀澀一聽這話,反而忘掉了生無可戀的絕望,站了起來,一臉憤懣道:“你說你都這么大歲數了,怎么也不知道讓讓我!你沒聽過有句話叫‘大欺小,癩疙寶’么!” 她覺得從抓小偷那次開始,陳訓對她的態度就變得不太客氣,于是趁此機會,說出了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想說的話,為了阻斷他的后路,還補充了一句:“小欺大,有文化!” 大好的而立之年就這樣被貶得一文不值,陳訓倒是不介意,一點也不閃躲,直視著她的眼睛,順著她的話,往下說道:“我都這么大歲數了,真欺負人起來,恐怕不是現在這樣?!?/br> “……咳咳咳!” 一聽這話,黃澀澀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不知優雅為何物的她又成功想歪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二狗,你沒有想歪:)另外,癩疙寶=癩□□ 接下來又是你們要的小劇場啦 兩人在一起后,陳訓養成了習慣,早上欺負她一遍,晚上欺負她一遍,如果遇上加班,好幾天不能回家的話,那就在加班完以后,欺負她一整晚,彌補回來。 黃澀澀渾身汗津津的,大哭道:“你這么大歲數的人了,體力怎么還這么好!” 陳訓的手還在她身上亂來,消停了一會兒后,又把她壓在身下:“嗯,三十而立?!?/br> 黃澀澀:??? 三十而(兒)立,兒=什么器官就不用說了吧?不知道沒看解釋之前有多少又是秒懂的,可以去面壁了 寫到這個小劇場,我終于有了一點開車的欲望了哈哈哈,之前一直是性冷淡的感覺……無法想象黃澀澀和陳訓在床上是什么樣的…… 順便祝賀我又成功毀掉一個詞語……:) 最后拜托各位大佬一件事,611章沒有評論過的小天使能去給我補個分嗎,每章就差那么五六條就可以變成三位數了,11章差得多一點,大概十多條,主要之前幾章都是三位數……然后突然變成兩位數,強迫癥看得好難受tat 以后寫甜甜的小劇場報答你們! 謝謝【喜歡鹿晗.】砸雷 ☆、第一十四章.avi 看他心情好像恢復得差不多了,黃澀澀覺得自己完成了使命,暫時忘記得罪局長女兒的事,準備回家睡覺了。 陳訓把她送到樓下,臨走前又被叫住。 “我今天喝汽水攢的,給你吧?!彼笥颐嗣约旱亩?,終于摸出來一顆玻璃彈珠,放在他的手里,“不開心的時候就掏出來搞事情,別憋在心里?!?/br> 小小的玻璃彈珠在掌心投射出璀璨的光芒,陳訓的眼睛也有了光,說的話卻依然沒跳出剛才討論的話題,望著她,似笑非笑。 “我都這么大歲數了,恐怕不適合玩這個?!?/br> “……你夠了喔!” 黃澀澀立刻收起笑容,板著一張臉,佯裝生氣,誰知道剛一說完,又打了個超大的噴嚏。 陳訓收好彈珠,低頭看了她一眼,問道:“沒吃藥?” “小感冒而已,多喝熱水就好了,你快回去吧,我也上樓了?!?/br> 她抽了抽鼻子,不太在意,沖他揮了揮手,說完后便往單元樓里走。 雖然她看上去瘦瘦弱弱的,但從小壯得和頭牛似的,除了優雅,還不知生病是何物,普通感冒都靠喝白開水渡過,沒怎么進過醫院。 然而flag立得太大,總是會遭到來自命運的打臉。 當黃澀澀回去洗完澡后,忽然覺得腦袋有些暈,還以為是悶著了,結果坐了一會兒還是沒好轉,一量體溫,居然發燒了。 幸好家里還有一點退燒藥,她趕緊翻出來吃了一顆,倒頭就睡,迷迷糊糊之間,一直聽見床頭柜上的手機傳來微信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