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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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失笑:“是你逮著機會就在朕面前告他的狀才對吧?李庸他的確是個不錯的人才,可為良師,不過……既然你不喜歡,那么朕就給你換個夫子如何?” “好啊?!鄙蛄钤聵返母哆@件事,反正換誰都是一樣的,“父皇準備給令兒換誰?” “詹事主薄胡威武?!?/br> “怎么,”見沈令月一下睜大了眼,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皇帝笑道,“不喜歡?還是不敢相信?” “這……” 詹事主薄是東宮職務,雖非太子三師,但也是負責教導太子的其中一員,更何況這胡威武還是沈躍敬了茶拜了師的,是沈躍名正言順的師傅,因此咋一聽到這個名字,沈令月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懵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有些心慌地賠笑道:“由胡大人來教,令兒自然愿意,只是胡大人平日里不僅要和父皇商討事宜,還要教授大哥,再讓他來教導女兒,是不是有些麻煩呀?” “這算什么麻煩,”皇帝毫不在意地大手一揮,“你大哥有太子少傅他們教著,不缺一個胡威武,朕就讓那胡威武來獨獨教你一個如何?” “父皇,殺雞焉用宰牛刀,讓胡大人來教女兒,豈不是埋沒人才?”沈令月心中飛快地盤算著應對之辭,“女兒可沒有大哥那樣聰明,也不像大哥那么刻苦,這三天打魚兩頭曬網的,讓胡大人來教女兒太浪費啦?!?/br> “這可不一定,你大哥沒有你聰明,說不定你能學得比他還好,這樣也不算埋沒了人才?!被实坌χ聪蛩?,“令兒,你意下如何?” 第54章 公主 沈令月有些猜不透皇帝的意思,若是他說對沈躍不滿意, 想通過她來敲打沈躍, 也犯不著借著給她換夫子的名頭來提這事, 更何況這個夫子人選還是他一向倚重的詹事主薄胡威武。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這番話是沖著沈躍去的,還是沖著她自己來的? 沈令月心中驚疑不定,面上卻笑容依舊, 搖頭道:“不行不行,胡大人是大哥敬了茶拜了師的,是正正經經的太子之師, 女兒怎么能跟他搶呢?” “有什么不好的?!被实蹪M不在乎地一擺手, “躍兒既然能拜他為師,你也能, 朕給那胡威武雙份俸祿便是?!?/br> “父皇, 這不是俸祿的問題?!?/br> “那是什么問題?”皇帝似笑非笑地看向她,“這胡威武雖說煩了一點,但真才實學還是有的, 他和李庸不一樣, 除了詩詞歌賦之外, 還能教導你許多尋常姑娘家都學不到的東西,就像是剛才那一番的御史之言, 若是得他教導,你會有更多的見解,這樣子不好嗎?” 沈令月眼珠一轉,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當下笑道:“不好,他煩死了,女兒才不要人管著呢,父皇不能被他嘮叨得煩了就想拉女兒下水,這可不行?!?/br> 皇帝瞪眼:“這怎么能算是拉你下水呢?朕這是在為你好!” “我不管?!鄙蛄钤潞咭宦?,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反正女兒就是不要他來教?!?/br> “好好好,不要就不要,父皇都隨你?!辈恢潜凰恿诉€是這本來就是一個心血來潮的玩笑,沈令月不過幾句撒嬌抱怨,皇帝就改了口,笑道,“那胡威武還是繼續當你大哥的師傅,你的夫子依舊由李庸來當?” “只要胡大人繼續當大哥的師傅就好?!鄙蛄钤旅蜃煲恍?,“至于女兒的夫子由誰來當,但憑父皇決定?!?/br> “你啊,把要說的話都說完了,還來一句但憑父皇決定,父皇怎么決定?還不是聽你的意思?!被实坌χc了點她的額頭,“假惺惺?!?/br> “哪有……” 這件事就這么揭了過去,父女兩個又說了半晌話,沈令月就起身告辭了,在薛成的護送下回到了鳴軒殿,隨便尋了張椅子坐下陷入了沉思。 從薛成氣喘吁吁地出現在她和母后跟前時的神情來看,向她和母后求助應該是他自己自作主張的,而不是父皇的意思,那么她今日的這番舉動就不是在父皇意料之中的了。 那么在父皇看來,她的這一番舉動是對是錯,是做得好還是不好呢?把她和大哥拿來比較是在表露對大哥的不滿,還是在提醒她身為公主不該摻和前朝之事? 大哥又知不知道父皇對他的冷斷之評?和父皇目前對他還不是全然滿意的態度?她要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大哥?要是告訴,又該用什么樣的法子?如果她現在就急吼吼地去東宮、或是把大哥叫來鳴軒殿,那也太明顯了,父皇一下子就能猜出來……又或者,她的這個舉動正中父皇的下懷,父皇本來就是想通過她來敲打大哥的?可是有這個必要嗎? 沈令月靠著椅背沉吟半晌,最終決定知會沈躍一聲,但也不能太過明顯,總要有個由頭,遂略略抬了抬眼眸,問道:“留香,太子前些日子答應賠本宮的八角琉璃宮燈可曾送來了?” 留香一愣,這事她不知道啊,她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太子殿下要賠公主一盞宮燈之事,可沈令月發話,她不能不答,只能按捺著慌張道:“回殿下,不曾……” 沈令月蹙眉:“怎么還沒送來?你去東宮催一聲,那可是本宮最喜歡的一盞宮燈,就這么打碎了,不賠一盞更精致的可不行,三日之后再不送來,就休怪本宮跟他親兄妹明算賬了?!?/br> 留香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殿下……?” 沈令月沖她淺淺一笑:“方才的話,你可記牢了?” 留香一個激靈,有些猜到了沈令月的打算,連忙低頭應了聲是,福身行了一禮后退出鳴軒殿,前往東宮給沈躍送話了。 當晚,皇帝于芷陽殿內與皇后共進晚膳,夫妻兩人說了一會兒閑話,皇后就笑著提起了今日中午的御史請命一事:“令兒可真是個急性子,薛公公的話還沒說完,她就一陣風似地跑了出去,一會兒就不見人影了,喊也喊不住,可急死臣妾了,沒給陛下惹什么麻煩吧?” 皇帝笑道:“皇后多慮了,令兒素來聰穎,能給朕惹什么麻煩?她的那一張巧嘴連朕都招架不住,更別說那些御史言官了。再說,旁人不明白尚情有可原,皇后難道還不清楚這丫頭的性子嗎,她就是看著有些鬧,實際上比誰都要會審時度勢,心里門清?!?/br> 皇后一邊給皇帝盛著銀耳蓮子羹,一邊道:“臣妾倒不是擔心這個,若是只她一人,臣妾自然放心??伤姹菹轮?,一聽陛下被那些大臣氣到,連薛公公的話都沒聽完就沖了出去,貼身宮女也沒帶上,足可見她對陛下的關心。臣妾是怕她替陛下不滿,到時怒氣上頭,口無遮攔,什么話都敢往外說,讓陛下難以下臺?!?/br> “她要是口無遮攔,那這天底下就沒有會說話的人了?!被实劢舆^羹碗嘗了一口,“令兒隨了你的聰慧,雖然平日里看著急躁驕縱,但關鍵時刻很能沉得住氣,話也說得大方得體,讓人挑不出理來,皇后教導有方?!?/br> 皇后低眉一笑:“陛下過獎了?!?/br> 夫妻二人又對食了一會兒,皇帝就擱了筷子,漫不經心道:“令兒這般巧言善辯,博覽群書,無論是審時度勢還是口實才學都不輸于她的兩個哥哥,若是以胡威武為師,應當能夠受益良多?;屎笠詾槿绾??” 皇后一驚,也停了筷子:“陛下?這……令兒可知陛下的這番打算?” 皇帝一笑:“知道,就在不久之前,朕還過問了她的意思,不過那丫頭太懶,不愿意受人管教,朕也就隨她去了?!?/br> “那……陛下的意思是……” “朕就是覺得有些遺憾?!被实蹏@了口氣,“論才學、眼光、胸懷,令兒都不輸他人半點,更是飽讀詩書,東西比別人記得要快很多,說是過目不忘也不為過,騎射也是朕手把手教出來的,若她是男兒身——” “——若她是個男兒身呀,陛下定不會像現在這么寵著她?!被屎髲纳迫缌鞯匦χ舆^了他的話,“陛下現在這般縱寵令兒,不就是因為她是陛下和臣妾唯一的女兒?又可人又貼心,看著她水靈靈的模樣,就忍不住想寵著她、縱著她,姑娘家總是容易討人歡心一點的。若她和躍兒蹊兒一樣,身為男子,那陛下可還會像現在這樣緊著她?” “怎么不會?”皇帝奇道,“令兒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天生品性就好,無論是男是女,朕都會疼愛她的?!?/br> “疼愛也分方式?!被屎蟛恍觳患驳亟忉?,“陛下不妨想想,若是躍兒或蹊兒時不時就跟陛下撒嬌歪纏一番,倒在陛下膝頭賣乖討巧,陛下會如何作想?” “簡直胡鬧!”皇帝一拍桌子,“男子漢大丈夫,行事自當光明磊落不婆婆mama,這黏黏糊糊的像個什么樣子,朕是不會允許的!” 皇后掩袖一笑:“這不就得了?”又溫聲道,“陛下的意思,臣妾明白。只是陛下,躍兒是一直跟在陛下身邊的,行事有什么不妥,陛下一眼就能看到;令兒卻不一樣,她是常年跟在臣妾身邊的,雖然也時常能見到陛下,但終歸不是時時刻刻都在一塊的,也不像躍兒那般跟著陛下常朝聽政,那丫頭又慣會夸人,陛下自然會覺得她千好萬好,躍兒比之不足。其實,這兩個孩子都各有千秋,長處有,短處也有,只是陛下看到的不同罷了?!?/br> “朕知道?!被实鄢谅暤?,“朕也不是對躍兒有多么不滿意,只是……就此番御史請命一事來說,躍兒若也在場,是斷然不可能做得比令兒要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