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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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瀚抱著泓兒出了皇宮,走在黑漆漆的京城街頭,只想對天哭號,對地怒吼,但是哭號怒吼又有何用?他心底自然清楚,天下沒有任何人能救得了泓兒,沒有任何人能救得了他親愛的弟弟!那么多人已為了他而犧牲,那么多人對他寄予厚望,天下人翹首期盼的明君,十六年的辛苦努力,流血流汗,難道就此毀于一旦,付諸東流? 第七十七章 舍身延命 夜晚凄清寒冷的街道上,楚瀚茫然地抱著昏迷的太子,踉蹌獨行,忽然耳中傳來一陣又細又柔、又熟悉又誘人的樂聲。他毫無戒備,恍恍惚惚地循著聲音來處行去,來到一座大屋的門前。他穿過大門,穿過前院,來到一間廳堂之外。他一抬頭,見到臺階上站著一個大頭人,一張丑臉在夜色中顯得極為可怖,竟然是蛇族大祭師! 大祭師將一支笛子從口邊移開,笑道:“楚瀚,我一召你,你就乖乖來啦???,有人專程來找你,向你討一件東西來了?!?/br> 楚瀚這才省悟:“他用蛇王笛引誘了我過來?!彼蠹缼煹哪?,張口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只是不斷流淚。大祭師低頭望向他手中抱著的人,挑起眉毛,露出驚訝之色,問道:“這人……他中了萬蟲嚙心蠱?” 楚瀚哭著點頭,哽咽道:“我不能讓他死,我不能讓他死!” 大祭師倏然領悟,說道:“他就是太子?就是皇帝的兒子?” 楚瀚緊緊抱著泓兒,泣不成聲。 大祭師望著楚瀚和太子,丑臉扭曲著,似乎在斟酌考慮什么,過了良久,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楚瀚,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你將太子放在這兒?!币膊坏人卮?,便讓蛇族人上前來,接過太子,將太子放在屋中的軟榻之上。 大祭師拉起楚瀚的手,往屋外走去。楚瀚渾渾噩噩地跟著他,出了大屋,走上一條暗巷。楚瀚倏然清醒過來,停下腳步,說道:“你要帶我去哪里?放開我!我要回去太子身邊!” 大祭師連連搖頭,說道:“不,不。你回去太子身邊又有什么用?還不只是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去?我要帶你去見巫王。她或許……或許會有辦法?!?/br> 楚瀚眼睛一亮,反手捉住了大祭師的手臂,忙問:“真的?她在這兒?”大祭師道:“可不是?我回去南方后,便特地去苗族寨子見她,告訴她那裝著萬蟲嚙心蠱的木盒子被帶入了京城。她一聽,便決定立即北來,好取回那蠱。我用蛇笛召喚你,就是想問你知不知道那蠱現在何處?!?/br> 楚瀚急忙追問道:“她能救活泓兒嗎?她能解除萬蟲嚙心蠱嗎?” 大祭師又是搖手,又是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得親自去問她?!庇值?,“楚瀚,要救你的太子,去求巫王可是你唯一的機會??靹e哭了,哭哭啼啼又有什么用?快清醒過來,打起精神,跟我來!” 楚瀚連忙甩了甩頭,伸手撥整了一下滿頭亂發,一跛一拐地跟上大祭師,來到巷尾的一間祠堂之中。祠堂中點著黯淡的油燈,飄散著芳香而怪異的煙霧,仿佛當年巫王所住的喪宅。 楚瀚跨入祠堂,但見一個苗女背對著門,斜倚在正中的地氈上,正悠閑地抽著水煙。她身穿苗族巫女色彩鮮艷的服飾,身形婀娜,一頭黑亮的長發散在身后,有如一攤打翻了的濃墨。 楚瀚定了定神,心中念頭急轉:“巫王!這是我第二次拜見巫王了。但是她究竟是誰?是彩,還是咪縍?” 大祭師走上前去,神態恭敬,行禮說道:“啟稟巫王,有故人求見?!笨磥砑词惯@一任的巫王輩分比大祭師還小,大祭師對她的敬畏仍絲毫不減。 那苗女放下水煙銅管,回過頭來,楚瀚見到她臉面青脹浮腫,丑怪有如鬼魅,但眼神卻十分熟悉,一呆之下,才認出這苗族巫王竟然是咪縍!他脫口叫道:“咪縍,是你!”心中雪亮:“原來當年彩畢竟斗不過她,讓她當上了巫王!” 咪縍望著他,“嘎嘎”一笑,眨了眨眼睛,當年在苗寨見到的甜美容顏和假裝出的傻氣呆樣早已一掃而空,丑怪的臉龐只流露出一股霸氣和妖氣。她笑嘻嘻地道:“喋瀚,你還認得我,真是難得啊。你好嗎?” 楚瀚心中登時升起一線希望,對著咪縍“撲通”一聲跪下,忍住斷腿的劇痛,拜倒在地,說道:“巫王,喋瀚請求你幫我一個忙!” 咪縍揚揚眉毛,笑容收斂,冷然道:“你偷走毀去了我巫族的蠱種,我還沒跟你算舊帳呢,你還指望我幫你忙!喋瀚,你這算盤可太會打了?!?/br> 楚瀚向她連磕三個頭,說道:“咪縍,我得罪過你,你要取我性命,要我一輩子做你的奴隸,我都心甘情愿。我不是求你饒過我,而是求你幫我救一個人?!?/br> 咪縍聽他這么說,登時被挑起了興趣,閑閑問道:“你要救誰?是你的情人嗎?”說到“情人”二字,語氣又是揶揄,又是酸妒。 楚瀚搖頭道:“不,不是我的情人。我要救的,乃是當今太子?!庇谑菍鼉褐辛巳f蟲嚙心蠱的前后說了。 咪縍聽了,臉色凝重,沉吟良久,才道:“你應該知道,萬蟲嚙心蠱是無藥可救的?!背珣┣蟮溃骸澳闶俏淄?,一定有辦法的!” 咪縍咬著嘴唇,站起身,在屋中踱了幾圈,才道:“我能不能幫你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幫你又是另一回事。你剛才說,你愿意交出性命,或是一輩子做我的奴隸,是嗎?”楚瀚立即道:“只要能救得活他,我什么都愿意!” 咪縍低頭望向他,語氣竟極為溫柔,幽幽地道:“喋瀚,你為什么總想著他人,不想想你自己?當年你對我那么好,我難道會忘記嗎?我只希望你回到我身邊,陪我一輩子,我就心滿意足了。但是啊,你不能放下這個太子,寧可自己死去也要救他。我不愿意失去你,你卻不愿意失去他。是不是?” 楚瀚默然無語。咪縍嘆了口氣,走上前,俯下身來,一張恐怖絕倫的臉正對著楚瀚的臉,緩緩靠近,吻上他的唇。楚瀚沒有躲避,任由她親吻自己,猛然想起許多許多年前,他們兩人都還年輕的時候,那一個夏日的夜晚,他在凈水池中洗浴,她用冰涼的小手撫摸他身上的大小疤痕,最后踮起腳尖,吻上他唇上的傷疤。 那仿佛已是上一輩子的事情了,但是印在他腦海中的形象卻異常清晰,異常真切。他彷佛又回到了許多年前那個夏夜里的凈水池中,心中不禁動念:“如果那時我不曾跳出水池,如果那時我伸手摟住了裸身的她,或許我此刻仍會身在巫族之中,或許我和咪縍也會彼此愛戀體惜,也會共度一段美好歡快的時光?!?/br> 當然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時光不能回頭,就如他當年拋下紅倌離京遠遁之時一般,他決定不去碰觸咪縍的那一剎那,這段情緣便如打翻了的水,再也難以收回了。 咪縍吻完了他,將口湊上他的耳際,悄聲道:“很可惜,是不是?喋瀚,你將自己弄成這副模樣,我也將自己弄成了鬼怪一般。我們倆都很可憐,很可惜,很可悲。喋瀚,我告訴你吧,太子中的蠱是不能逆轉的。要救你的太子,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用你的命去延他的命。你可以抽出自己幾年的性命,拿去交給蠱。那幾年之中,它會放過太子,暫且不殺死他?!?/br> 楚瀚聽了,眼前頓時出現一道光明,立即道:“我還有多少年可活,通通去交給蠱,全部拿去延長太子的生命!” 咪縍哀然一笑,說道:“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你連一點時光都不留給我,全部要拿去給太子,是嗎?”她不等楚瀚回答,便道,“快帶我去見你的太子。我若改變主意,決定不幫你的忙,你可就后悔莫及啦?!?/br> 大祭師聽了,連忙接口道:“太子就在我那兒,請巫王移步?!碑斚骂I著咪縍和楚瀚,離開祠堂,穿過暗巷,回到大屋,進入廳堂,來到太子躺臥的軟榻之前。 咪縍低頭望向太子的臉,太子雙目半睜半閉,臉色蒼白如紙,似乎已呈彌留狀態。咪縍輕輕地道:“你好幸運,有人愿意犧牲自己,延長你的性命?!?/br> 她從懷中掏出一把小小的銀色彎刀,對楚瀚道:“伸出手來?!?/br> 楚瀚不禁想起自己當年被彩下藍蟲蠱時的恐怖情景,暗暗心驚,忽想:“如果咪縍騙了我,那番用我的命去延長太子的命都是鬼話,只不過是為了讓我心甘情愿讓她下蠱,此后一輩子受她奴役,卻又如何?”隨即心想:“如果太子確實沒救了,我活下去又有什么意味?做她的奴隸,或是死去,不都是一樣?” 當下深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望向咪縍,伸出了左臂。咪縍一張青紫變形的面孔在火光下更顯恐怖,她眼神凝肅,從懷中掏出一把白色的粉末,在他的手臂上撒下薄薄的一層,接著用那把銀色彎刀的刀尖在他的手臂上劃了一道弧形,又反過刀尖,再劃了一條弧形,兩端合攏,好似一枚杏仁一般。 咪縍凝視著那兩道血痕,眼神熾烈,忽然用苗語說道:“蠱!我以巫王之名,命你饒過了這年輕的孩子!” 楚瀚正疑惑她在對誰說話,一低頭,但見自己手臂上的兩道血痕陡然扭動了起來,有如一對嘴唇般,竟然說起話來:“巫王!我只交換,從不給予!” 楚瀚驚恐莫名,張大了口,一時不知自己是醒是夢,眼前的情景是真是幻。 咪縍哼了一聲,說道:“交換便交換。要換什么?快說!” 楚瀚手臂上的嘴唇張得極大,發出尖銳的笑聲,說道:“當然要用命來換命!” 咪縍伸出冰涼的手指,點著楚瀚的手臂,說道:“既然如此,這人愿意將自己剩下的命全都交付,交換那孩子的命??炜焓障?,莫再遲疑推脫!” 那對嘴唇抿在一起,似乎在考慮巫王提出的條件,最后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說道:“好。二十年,這人還有二十年的性命。我取走了!”說完又笑了起來,笑聲尖銳刺耳。 忽地笑聲戛然而止,在一片震耳欲聾的寂靜之中,楚瀚再定睛看去,只見鮮血從自己手臂上的兩道弧形血痕中滲出,劃過他的手臂,一滴滴跌落到地上,血痕仍是血痕,不復是一對嘴唇了。 楚瀚忽然感到全身無力,坐倒在地,仰天倒下。大祭師趕緊在后伸手扶住了他,丑臉正對著他,滿面關切焦急,叫道:“撐著點,喂!楚瀚,你撐著點!” 楚瀚感到生命正一點一滴遠去,忽覺一只冰冷的手按上自己的額頭,咪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還不會就死。喋瀚,我剛才親吻你時,已經給你下了‘吊命蠱’,讓你留下一口氣?!?/br> 楚瀚勉強睜開眼睛,望著面前咪縍變形恐怖的臉,和一旁大祭師那張丑怪的臉,忽然感到這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兩張臉龐。 他抬起頭,問咪縍道:“我……我還有多少時間?” 咪縍神色哀傷,低聲道:“憑我的力量,也只能讓你多活三天?!?/br> 楚瀚點點頭,說道:“三天。足夠了?!睊暝酒鹕?。大祭師驚詫地問道:“你打算做什么?” 楚瀚低頭望向太子,見到他的面色已恢復紅潤,不再是方才奄奄一息的模樣,心中又喜又悲,知道咪縍所說果非虛言,蠱已接受用自己的命延長太子的命。他說道:“我要好好保住他這二十年的性命?!?/br> 大祭師若有所悟,說道:“你要去刺殺那萬貴妃!” 楚瀚點點頭,說道:“正是。請你們幫我照看著太子,我會派人來將他接回宮去?!庇值?,“大恩不言謝,楚瀚無以為報,這兩件事物,請你們收下吧?!睆膽阎刑统瞿嵌螐臇|裕庫地窖中取出的瑤族血翠杉,和胡家家傳《蟬翼神功》秘譜,分別給了巫王和大祭師。 巫王接過了血翠杉,握在手中,眼睛卻沒有離開過楚瀚的臉龐,眼中淚水盈然。大祭師雙手抓著那本《蟬翼神功》,激動得微微顫抖,大口微張,卻沒有發出聲音來。 楚瀚微微一笑,轉過身,一跛一拐地走了出去。 巫王咪縍和大祭師站在廳中,望著楚瀚的背影在深深的夜色中漸行漸遠。夜晚靜得如能令人窒息,他們默默地望著他的背影,都沒有出聲。 楚瀚走在清寒的京城街道之上,感到未來的一切似乎都變得異常地清晰明白。他的生命只剩下三天,而這三天他得作什么,他看得再清楚不過——他得殺死萬貴妃,這個對太子性命最大的威脅!這女人狠毒如此,竟對太子施動這天下最毒的萬蟲嚙心蠱,他絕對不能放過她!往年他執著于三家村的規條,從不曾動過殺人傷人的念頭,因此從未想過要出手除去萬貴妃。然而他眼見太子身受蠱毒,前日他又親手殺死了胡月夜,殺戒已開,這時他要殺死萬貴妃的心意堅定如山,再也不能動搖。 他回到磚塔胡同,見到住處被柳子俊等人翻得亂七八糟,進入地底密室的門也已被打開。他點起油燈,坐倒在炕上,奮力脫下滿是鮮血的衣衫,走到屋后的水缸旁,沾濕了布,開始洗凈背后和腿上傷口的血跡。這時天色還未亮起,他就著油燈,往水缸中一望,不由得一呆,但見自己的頭發竟已全數轉為白色,臉上的肌膚也多出不少皺紋。 他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撫摸臉頰,觸手果然都是皺紋,又拔下了兩根頭發拿在手上觀看,發絲銀白如雪,知道萬蟲嚙心蠱已取走了自己大部分的生命精氣,不過幾刻之間,他的外貌便已衰老如此。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再去看,只顧洗凈傷口。胡月夜在他左腿那一棍打得甚重,骨頭裂開,幸而沒有全斷。他用木板固定了左腿小腿,用布條包緊。傷處雖疼痛,但仍能勉強行走。背后的鞭傷也十分疼痛,但只是外傷,他稍稍清洗過后,便用布條包上。 包扎完傷口后,他又梳頭洗面,將自己打理整齊。他想了想,知道自己此時一腿不管用,飛技使不上五成,光天化日下要潛入皇宮只怕不易,便找出往年的宦官服色換上。 他來到隔壁院子的主房,叫醒了碧心。碧心見到他外貌陡然轉變,驚得呆了,一時說不出話來。楚越此時已有五歲,聽到聲響,清醒過來,坐起身,昏暗中也沒注意到父親老了許多,揉著眼睛,說道:“爹爹,你回來了!你好久沒有回家啦?!?/br> 楚瀚抱起了他,對碧心道:“快收拾一下,帶楚越到城外去躲一陣子?!北绦牟轮虑閲乐?,也不多問,便去匆匆收拾東西。 楚越問道:“爹爹,我們要去哪兒?”楚瀚道:“我讓碧心帶你去城外尹伯伯家住幾天?!背絾柕溃骸澳愀覀円黄鹑??”楚瀚搖搖頭,說道:“不,我要去別的地方?!背接謫枺骸澳阋ツ膬??” 楚瀚搖頭不答,低頭親了親他的小臉,醒悟這是自己最后一次跟兒子說話,也是最后一次親他了,心中頓覺一陣揪痛。他知道自己這輩子給這孩子的實在太少,太少了。 這時碧心已整理好包袱,從楚瀚手中接過孩子。楚瀚叫醒睡在門房的老仆人,讓他打起燈籠,送二人到城門口,等天亮城門一開,便趕緊出城去。他望著三人的身影在黑暗中漸漸遠去,暗暗松了一口氣,壓抑心中的悲哀傷痛,開始計劃自己的最后一步。 胡家的《蟬翼神功》由楚瀚送給蛇族大祭師,傳入了貴州蛇族,但因語言隔閡,數十年中都未有人能練成。之后這部秘笈輾轉被天風老人取得,他憑著精湛的武學修為,略加增減改進,使練者不必再在幼年時于膝蓋中嵌入楔子,“蟬翼神功”遂成為天風堡的鎮堡武功之一,令天風堡在輕功一門上獨領風sao數十年,無人能及。但后人皆不知這獨步武林的輕功,乃傳自成化年間三家村偷盜家族胡家傳下的“飛技”,此是后話。 第七十八章 無言之逝 楚瀚知道要殺萬貴妃,李孜省是關鍵人物。京城之中,唯一可能cao控萬蟲嚙心蠱的,便是此人。他趁著天還未亮,趕緊出門而去,來到李孜省御賜的大宅。他已來過這里幾次,上回大祭師入京,便是住在李孜省的宅第之中。他很快便尋到了李孜省的臥房,用小刀撬開了窗欞,跳入房中。他左腿傷重,手腳笨拙了許多,但是練成蟬翼輕功多年,他體內積蓄了一股清氣,身形仍舊十分輕盈,落地時竟未發出任何聲響。 他來到李孜省的床前,伸手點上眼前人胸口的膻中xue。李孜省氣息受阻,登時全身動彈不得,一睜眼,見到一個白發老人站在自己身前,嚇得驚叫出聲。 楚瀚早已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將小刀抵在他的喉頭,說道:“不準出聲!告訴我,你們是如何用蠱毒害太子的。說實話,我便饒了你性命!” 李孜省感到那柄刀的刀鋒直抵在自己喉頭,趕緊定下神,吞吞吐吐地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楚瀚手上用力,刀鋒切破他的咽喉肌膚,流出血來。 李孜省嗚咽了兩聲,吞了一口口水,這才道:“是,是!萬貴妃知道這蠱很厲害,很早便派親信宦官將那木盒子交給了我,但是我并不會施用這蠱,只將盒子牢牢鎖在柜子里。我知道這蠱危險非常,但是……但是對宦官好似沒有作用,可能因為他們已不是……不是正常人了吧?” 楚瀚一呆,他從來沒想到這一層,喝道:“說下去!” 李孜省道:“后來……我就想了一個主意,將一本《資治通鑒》的第一卷中間挖空了,吩咐一個小宦官將木盒從柜子里取出,藏在書里,并讓他拿去太子的書房,跟原來的第一卷調換了?!?/br> 楚瀚聽他所說,和自己猜想十分相近,心中大為后悔:“我怎么沒有想到他們會使出這一招?實在太過大意!”喝道:“后來呢?” 李孜省一驚,又忙接下去道:“但是過了一個月,太子始終未曾受到誘惑,我們都很覺奇怪。我之前從大祭師口中得知,血翠杉可以保護人不受這蠱的誘惑,便懷疑太子身上佩戴著血翠杉,于是決定讓柳子俊出手,偷走太子身上的血翠杉?!?/br> 楚瀚聽到這里,心中痛悔已極:“原來如此!如果我早點發現他們的jian計,就不會陷太子于危了?!钡撬睬宄?,自己孤身一人,又沒有千手千眼,原本難以對抗他們這許多人合力設計陷害太子。他不再去想已經過去的事,問道:“那么,那蠱應該還在那卷書中了?” 李孜省搖了搖頭,但發現小刀仍抵在自己頸中,又趕緊停下,不敢搖頭,說道:“我……我不知道。應該還在吧?” 楚瀚又問:“萬貴妃為什么急著要取得血翠杉?”李孜省茫然道:“我也不知道??赡芩才氯撕λ?,怕了萬蟲嚙心蠱,想要懷藏血翠杉自保吧?” 楚瀚伸指點上李孜省頭頂的百會xue,讓他昏厥過去,閃身離開,往皇宮趕去。 他潛入太子的宮中,這時已然天明,宦官宮女聽見昨夜的sao動,但又不敢闖入太zigong中探視,都是惶惶不安。麥秀站在太zigong門口外,神色嚴肅,對一眾宦官宮女低喝道:“大家稍安勿躁,各作各事。太子沒事,誰敢散播謠言,嚴懲不貸!” 楚瀚在屋內等候,麥秀訓完了話,回身走入太zigong中,他見到楚瀚,一個箭步跳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急道:“楚大人!太子呢?這里發生了什么事?”待看清了他的容顏,睜大眼睛,驚道:“你……你的頭發怎么了?” 楚瀚道:“太子無事,不必擔心。你跟他們說太子病了,需閉門休養,誰都不見?!?/br> 這時鄧原也來了,他見到楚瀚形貌劇變,也是一呆。楚瀚無暇解釋,只道:“太子平安無事,他在城東的一間大屋里。小凳子,你趕緊帶人抬了轎子去,悄悄地將太子接回宮來?!碑斚赂嬷咦宕蠹缼熥√幍姆轿?。麥秀和鄧原見到他陡然衰老的模樣,難掩驚詫,但聽事情緊急,關乎太子的安危,也不多問,立即去辦,麥秀出去宣布太子身子不適,閉門不見人,鄧原則帶了幾個親信手下,出宮而去。 楚瀚來到太子的書房,見到一團黑色的身影蜷曲在地上,正是小影子。他一驚,蹲下身去,但見小影子四肢不斷抽動,口中發出低沉而凄厲的吼聲,不時全身痙攣,張開口想要吸氣,卻好似無法吸入。 楚瀚知道它就快要死去了,不禁淚如雨下,輕輕抱起它瘦骨嶙峋的身子,靠在自己臉上摩娑著,哭道:“小影子,小影子!我們盡心盡力保護太子,現在我們都已經老了,都快要死啦。你放心,太子沒事,他能活下去。小影子,你安心地去,我很快就來陪你了!” 小影子見到他,似乎放下了心,松了一口氣,手腳又抽動了幾次,心臟便停止跳動了,瞳孔放大,就此死去。 楚瀚淚流不止,不斷親吻小影子的臉面手腳,良久才狠下心,將它輕輕放在暖爐旁的坐墊上,它生前最喜歡蜷成一團呼呼大睡的地方。 楚瀚忍住心頭悲痛,來到太子的書桌之前,見到一卷書放在書桌之上,攤開在第一頁。他走上前去,果然見到書的中間被挖空了,里面端端正正地躺著一顆血紅色的小鳥心臟,正穩定地跳動著。 楚瀚已然中蠱,便也無懼于這萬蟲嚙心蠱,低頭直視,冷然道:“蠱啊蠱,你當真害人不淺!” 那小鳥心臟突然扭曲起來,開始幻化,變成曾經出現在他手臂上的那對嘴唇,嘰嘰笑了起來,開口說道:“是你!” 楚瀚道:“不錯,是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