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糖又問：“那是我們丟盤子前還是丟盤子后？”

    劉東仁神色露出厭煩。

    伊糖問：“我們拍行拍你的東西前，還是之后？”

    劉東仁不耐煩地說：“這談話內容和我心里期待的可有點不同?！?/br>
    “那我明白了?！币撂钦f。她伸手去拿桌上的支票，然后遞給程皓。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如果要還賬，這錢我來還?！?/br>
    劉東仁緊緊皺起眉頭，眼睛盯著那支票，不悅道：“既然你要知道，我就實話實說?！?/br>
    他手拿過桌上的日歷，隨手翻了翻，然后說：“我這都記著呢，我先接到你mama的電話，才聯系的你們拍賣行，然后看在我自己孩子的面子上，讓你們賺那筆傭金，沒想到花口盤丟了一個。你們拍行丟了東西賠償合情合理。沒有我，你們掙不到那將近一百多萬的傭金。

    他看著程皓：“我說這些你沒意見吧?！?/br>
    程皓說：“沒有。這東西不管是我親手丟的，還是在糖糖手上丟的。都得我賠?！?/br>
    他把支票再次放桌上，對伊糖說：“我們先走吧，如果要父女相認，回頭讓你哥陪你過來?！?/br>
    伊糖點了點頭。

    劉東仁沉著臉說：“怎么，我還能騙她？”

    程皓剛想說話，伊糖開口了，她說：“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我回來這么久，你也沒有認我。為什么現在才相認。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東西，我不想知道，也沒興趣多一個父親?！?/br>
    她手挽上程皓，也同樣不耐煩地說：“走吧?！?/br>
    程皓看也沒看劉東仁，和伊糖一起走了。

    他倆同為天涯淪落人，都是被瞞著的人，自然不會互相指責。同仇敵愾，用一致對外的樣子，離開了劉東仁的公司。

    作者有話要說：

    美妞們，今天也要心情好哦，珍惜我們吃的飯，身邊的人，還有寫書拼命想你們高興的作者。

    ☆、89

    車開出一段, 伊糖坐在副駕駛一直不高興。

    程皓說：“回頭問問你哥, 劉東仁以前是個混混，后來做了黑社會, 帶著一幫人, 干你哥哥現在干的那種挖土方的事情, 才慢慢做起來，所以別難過, 大人的事情和你沒關系?！?/br>
    伊糖說：“我才不難過呢?！?/br>
    她看著窗外，四月天，今天格外長, 天藍的有點清冷, 她不由想到去年這時候, 肖揚的mama每天都讓肖揚給她帶飯，她吃的東西油鹽幾乎都沒有。后來和肖揚去他家吃飯，菜桌上的菜式也永遠不適合配米飯。那菜為了遷就她，都淡的不能配米飯。

    她說：“其實對他說了什么我根本不在意。曾經我覺得小羊的爸媽更像我的父母, 他每天讓mama給我做飯, 我自己的mama都不管我?！阒滥切ξ矣形?，才會打電話的時候特別警告我。雖然后來你說沒想到我會和他一起，不過是你不愿承認——你那時候心里知道，但心存僥幸?！?/br>
    車廂里死寂，外面車來車往，有薔薇爬在店門口的籬笆上。

    程皓伸手過來，搭在她手上, 緊緊握了握。

    伊糖抽掉手，沒什么表情地看著窗外說：“我誰都不怪，都是小事不值當……我就是有點難過，我和小羊分開了，她mama竟然一個電話都沒有打給我。我知道不打才是對的，可我覺得她還是應該給我打一個，你說是不是，就說之前約好的事情，不能去了……”

    街上有女兒挽著mama的手在逛街，女孩的mama走著路，手一下下還拍著女兒的手。

    伊糖追看了一陣，收回目光。

    程皓開著車，側頭看她，順著她的視線看到街上逛街的母女。

    他說：“肖揚的mama從小就疼他，他爸倒是不太管事，我那時候……欠考慮了?！?/br>
    伊糖說：“那時候肖揚的爸爸還帶我去過花市，肖揚的mama說帶我去算命，就在我十二月出差前，后來回來，就什么都沒了?！鋵嵈_實不應該打電話，沒意思的事，像你說的，他們是看小羊的喜歡，當時不是我，換成別人他們也一樣喜歡的。我就是覺得這樣很假，好像之前對別人好，和投資一樣，說不投了，就不投了?！?/br>
    程皓忍不住又看她，伸手過去按在她手上，柔聲說：“咱們也辦正事，打電話問你哥哥什么時候回來，如果他今天不回來，我帶你去西街玩去?！?/br>
    “你？”伊糖大眼睛轉向他：“我沒聽錯吧，你帶我，去西街玩？”

    程皓點頭：“我記得你說過，心里有要找的東西，但不知道是什么?！?/br>
    伊糖露出了笑意，被記得說過的話顯然很心甜。

    她不服氣地問：“我自己都不知道的，難道你知道？”

    程皓看著前方，穩穩地說：“我猜我應該知道?！?/br>
    “胡說！”伊糖笑著看去窗外：“我自己都不知道呢?！?/br>
    她笑嘻嘻地，再沒有半點早前的黯然神傷。

    程皓指著外頭說：“注意看右邊，有個漂亮的花店，你要不要花，我去給你買?！?/br>
    伊糖滿臉笑容全神貫注，果然看車拐過彎，一個花店門口擺滿鮮花，穿圍裙的女孩端著一大盆薔薇正出來，擺在門口臺階上。

    伊糖可惜地說：“咱們這邊太臟了，那花如果擺在外頭，半天就一層灰。誰要買滿是灰的花呀?！?/br>
    程皓伸手使勁揉了揉她的頭發。

    伊糖說：“你還是講笑話吧，我喜歡聽什么橋斷了之類的笑話?！?/br>
    程皓也露出笑來，他打下車窗，莫名覺得有點呼吸困難。

    西街任何日子下午人都會很多，伊糖跟在程皓身后。他轉頭說：“我領你去一個你沒有去過的地方?！?/br>
    伊糖說：“我不給我哥哥打電話，你猜他幾點會沖回來？”

    程皓想了兩秒說：“我估計最遲六點。他回來要先去找劉東仁，我聽王矯說他現在做土方，上次‘土撥鼠’工作的地點不算遠，開車回來兩個小時，然后算他耽誤一會，絕對不會超過六點?！?/br>
    伊糖捂著嘴，被土撥鼠的比喻樂壞了。

    ***

    東仁集團，

    伊威甩上車門就黑著頭沖到樓上。

    劉東仁靠在椅子上，一邊看電視新聞，一邊抽著煙。

    他今年業務超額，每一天心情都極好。

    伊威說：“你和糖糖怎么說的？她怎么不認你?！?/br>
    “那還不都怪你?！眲|仁說：“沒告訴我她怎么是這么個散財的性格?！?/br>
    “什么散財？”

    “我一說她是我女兒，她立刻拿著程皓給的支票，說不用還了。又追著我像查戶口的一樣審問，問我什么時候知道她回來的，還問我什么時候和你相認的?！?/br>
    伊威拍著桌子說：“不是給你說，讓你說才和我相認的嗎？你認我不認她，讓她想明白得多難過?！?/br>
    劉東仁瞪著眼回道：“我開始不想說的。但她拿著支票要給程皓，我當然得給她說清楚，我是看你們的面子才把東西送到程皓的拍賣行。掙了我的傭金，還不用給我賠錢。這么好的生意我怎么遇不上?！?/br>
    伊威捂著腦袋煩躁地趴在桌上：“爸——你怎么這樣?！?/br>
    他都要被氣死了，換了兩口氣，站起來說：“你就是說來說去不舍得那錢，一提錢你就什么都說了?！?/br>
    “看你說的輕巧?！眲|仁說：“掙錢多難，你是今年行了大運，不想想明年?；厝タ纯创髷祿?，每年多少開發商玩完。不是我小氣，是你們太不懂事?！?/br>
    伊威的手機在手里響，他看了號碼，不耐煩地說：“我不給你說那么多，我這里還有事，回頭我把糖糖勸回來，你對她好點。你別忘了你答應過肖揚，你會對她好?！?/br>
    “你忙去吧?！眲|仁比他更不耐煩。

    伊威跑出辦公室，跑下樓梯，電梯對他形同虛設。

    開車一路往西街去，到了西街，沒有去葆皓，而是直接開到了西街第一炸醬面的路口。

    他下了車，左右看看，不大確定地走向炸醬面館子。

    一進去，就看到袁曦笉。

    她戴著墨鏡正對他抬手示意。

    他走過去，十分不理解地問：“我以為你說在門口等，你干嘛進來？”

    袁曦笉低聲說：“這個時間沒人來吃面，這里人少。我平時絕對不會來這地方，沒人認識我?！?/br>
    伊威拉了凳子在她旁邊坐下，有服務員過來。

    袁曦笉伸手點著菜單對著人家說：“炸醬面大碗的，不要蔥花?！?/br>
    伊威說：“我愛吃帶蔥的，你叫個小碗的就行?！?/br>
    袁曦笉對服務員說：“兩個大碗，一個帶蔥花，一個不帶?！?/br>
    伊威等服務員走了，看向她說：“我明白了，你一定是早想來吃，沒人陪你來，你這是找搭臺的是吧？”

    袁曦笉掰著一次性筷子說：“我聽人提過一兩次。今天正好要和你說事，我主要還是考慮這地方比較讓你自在，都是為了你?！?/br>
    伊威豎起拇指：“論顛倒黑白，你強！”

    袁總點頭謙虛地笑了笑。

    ***

    另一邊，程皓領伊糖走進一個帶影壁的大院子，院子里沒有人，程皓伸手拉住伊糖的手，踩著青石板往里面走著說：“小心點，這家有狗?！?/br>
    伊糖當了真，躲在他身后。她很怕狗。

    古香古色的大院，伊糖來過西街這么多次，每次都從門口過。

    她左右警惕著有狗跑出來。

    低聲問程皓：“這是什么大院，為什么咱們來這里?！?/br>
    程皓在一面墻前方站定，把她拉到身前，然后說：“過來……讓你看點有意思的東西?！?/br>
    伊糖站在那里，看著墻上的浮雕。

    然后說：“讓我看什么，全世界最擅長雕刻的是希臘人，我看過很多?！?/br>
    “不一樣……”程皓低聲說：“你看這是咱們的，你一直來西街，但是你不知道該看什么。我們的東西，有我們的美，你要會看才行。這一面浮雕，寄托著房屋主人美好的心愿。你看這幅上面有牡丹花和白頭翁，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伊糖搖頭：“我都不知道什么是白頭翁?！?/br>
    程皓手抬起來搭在她肩膀上，聲音近得靠在她耳邊說：“怎么看不出來，你看那一叢叢的牡丹花旁邊站著的兩只，不就是白頭翁?！?/br>
    他的聲音冷冽又典雅，這樣靠近的時候，還有點說不出的意味。

    伊糖覺得有點怪，就湊近墻趁機觀察，也離程皓遠點。

    誰知手還被他緊緊拉著，她就把自己拉成了一個別扭的樣子。

    她扭頭看著程皓：“你覺得我難受嗎？”

    程皓對著墻面悠然地嘆氣：“我才難受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