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她把領帶在手腕上纏了幾纏,再松開時,那皺巴的地方還是不行。 “這領帶不能要了?!?/br> “什么不能要?”艾卓一下急了:“我可喜歡了,我還以為你拆了要重新給我打,我不管,你給我重新打上?!?/br> 伊糖說:“領帶也要休息的,你讓他一直那樣綁著,這現在都不平了,面料的彈性都讓你耗光了?!?/br> 艾卓說:“那是你的眼光,我看著沒問題,每次套上都好好的。你給我還原?!?/br> 伊糖:“……” 艾卓搶過領帶,不管三七二十一搭在自己脖子上:“你什么都不知道,手怎么那么快,我戴這條領帶,你知道我簽了多少合約了嗎?八次了,而且談價格都是我自己去的。我爸都說我一日千里在進步。你給我打上?!?/br> 伊糖有點懼怕這種不可理解的執著,向后面墻靠了靠說:“我回頭給你再買一條?!?/br> “我就要這一個?!卑渴滞赃叺膲ι弦慌?,非常不講理地說:“我家人沒文化,都愛講風水,風水這東西你肯定不知道,我也不和你廢話,你給我打上,原樣給我打回去,我明天還有個重要合同要簽呢?!?/br> 伊糖抬手,不大情愿地替他綁著領帶說:“你不是在你家服裝商城里面管租賃的事情嗎?” “那都什么時候了,人不進步嗎?我爸最近和別人合伙弄了一塊地方,要蓋成電腦城,里面我們準備自己家人先認購一批店鋪,到時候我會通知你的。明天和我爸去簽這個約?!彼氖质箘排膸紫聣γ?,“你說你礙事不礙事?!?/br> 伊糖不說話,兢兢業業給他打領帶,那是她中文對語境無感,聽不出里面的不恭敬,換成她能理解的那種口氣,她一定直接走人了。 趙總和程皓從里面包間出來,肖揚也在。 趙總一邊往外走,一邊對程皓說:“實在是難為死我,我不怕你笑話,每天回家要把做的決定,想了又想,生怕做錯決定,這次買這幾樣東西,可是折騰我幾天沒合眼。上次冬天那頓飯,這轉眼都半年了,咱們也沒有吃,今天無論如何得去吃了?!?/br> 程皓說:“其實不用客氣,你東西都帶來了嗎?我在這兒給你看了就行?!?/br> “那怎么行?!壁w總說:“東西在我車上,一會到餐廳再說?!彼粗P說,“一塊去,今天正好遇上?!?/br> 肖揚說:“我送你們出去,吃飯就不去了。今天我陪朋友來的?!?/br> 他話剛說完,臉上的笑容就沒了。 往門口去的路一大一小,那小過道旁邊的暗處,艾卓正手肘撐在墻上,用他并不挺拔,也不高大的身材在壁咚伊糖! 伊糖靠在墻上,典雅高挑的氣韻,去掉旁邊不美觀的男人,她那卓爾不群的側影就是張廣告畫。 肖揚真心以為自己眼花了,再一看,伊糖在給艾卓打!領!帶!他不知這是什么情況,條件反射看去程皓。 發現程皓也看到了,臉上的神態讓他頃刻明白自己是正常的。 肖揚理智還在,知道趙總在側,不想趙總看到。 不知是生意人圓滑,這種男女躲在墻邊曖昧人家可以視而不見,還是真的沒注意,趙總繼續和程皓說著話:“如果今天有能上你們拍行的東西,就放兩件在你們拍行,這么多次光說不練,你不提,我都不好意思了?!?/br> 程皓點頭。 三個人從伊糖站的通道旁邊過去。 伊糖也不知道有沒有看見他們。 艾卓左右挪著領帶,松了口氣說:“幸好還原了,好像還整齊了點,消息我給你帶到了,你要算賬找我艾麗姐去?!?/br> 伊糖說:“不用理她,下次別給我找麻煩了,我事情已經夠多的?!?/br> “好?!卑侩S便答應著,又去抽領帶,似乎準備和之前一樣套圈的樣子拿下來。 伊糖躲已經沒處好躲,后面是墻,就看艾卓在她面前很近的位置又做了次拿掉套圈的動作。 肖揚走了幾步,越想越不對勁,心里有什么和要爆炸了一樣。他知道伊糖以前喜歡程皓,也知道也許現在都沒放下,可他也知道伊糖喜歡他,她和他在一起那么高興,但這個矮冬瓜富二代是個什么玩意,總時不時來刷一下存在感的就算了,還敢壁咚伊糖。 他無法控制自己,轉身拐了回去。 大步踩著帶光的玻璃,幾步走近。 伊糖正在和艾卓說道別的話,猛然手腕被人拉住,然后就看著艾卓被推開,她一下跌進肖揚的懷里。 肖揚白凈的臉如蒙寒霜,摟著她,手點著艾卓,一看自己手上掛了條領帶:“你——”肖揚一把甩掉不知怎么掛手上的領帶,指著艾卓放話:“你以后離伊糖遠點?!?/br> 艾卓沒看他,沒看伊糖,撿起領帶就不愿意了。 肖揚掛走的時候,給他扯了一下,變成一個死疙瘩。 他拿著領帶,皺著臉都快哭了,對著伊糖喊道:“姐,這人他有病呀?!?/br> 伊糖被摟在肖揚懷里,聽到他劇烈的心跳聲,粗重到氣鼓鼓的呼吸聲,詫異地抬頭看他。 肖揚摟著她,還指著艾卓不依不饒,“你別趁機套近乎,嘴上叫著姐,誰知道心里什么心思?以后對伊糖規矩點?!?/br> 艾卓也掉了臉,他把領帶揉了塞進口袋里,也點著肖揚說:“我從來沒有和誰記過仇,你,我記住了?!?/br> 說完他往外走。 走了兩步又拐回來說:“我是有素質的人,記仇但我不會報仇的,你不要先來惹我?!矣性捨蚁冉o你說清楚,馬上有人坐著飛機來追我甜姐了,可不是我安排的,你也別找我報復,你們行里的人都喜歡給人上黑磚,把人的頭打爛之類的,我可是正經的生意人?!?/br> 然后他又走了。 肖揚:“......” 伊糖抬手擋著嘴,笑得不行了。 *** 夜總會外面,天氣悶熱,天上下著雨星,落在車上都是泥點子。 趙總和程皓上了車,趙總開車,前后看了看,等了一會不見肖揚出來。 趙總這才笑著說:“肖揚這是談戀愛了呀,剛剛吃醋了吧。那咱們就不等他了。酒桌等著咱們呢?!?/br> 程皓:“……” 吃醋,是一種權利。程皓今天才知道。 晚上和趙總吃了飯,他替公司收了兩件東西。 心里一點沒有高興的感覺。 開車不知不覺到了伊糖家附近,她家附近晚上人多車多。他只能把車停在遙遠的路口,想看一眼她家里的燈,都發現是不可能。 雨還在下,路燈下,他的車玻璃上都是星星點點的泥。 他緊緊鎖著眉頭,手里的電話翻來翻去,不知道該怎么打這個電話。 她如果真的要和肖揚在一起,有些事情,他不知道要不要和她說,他從來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可是如果不說,將來她會不會怪他?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自己逼到了總是左右為難的境地。 對不起兄弟或者對不起她...... 他下了車,熱風從褲腿里往腿上吹,雨還在下,一點不涼爽,他穿著深色的襯衫,落下的雨水停在他肩頭,就被完美隱藏了污漬。 他來來回回走了幾轉,還是撥了手機。 “喂”響了沒幾聲,她就接了。 程皓站在街中間,覺得自己在做一件不知對錯的事情。 他沒頭沒尾地說:“你和肖揚在一起了?” 風夾著雨水吹過來,刮進聽筒里,他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卻沒有她的回答。 他說:“做任何決定以前,應該多了解,當父母的,對誰好也是看自己孩子的意思,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行……要照顧好自己?!?/br> 虛偽的囑托,他不知道她能不能聽懂。 伊糖冷冷的聲音傳過來,她說:“我沒有和他在一起?!?/br> 然后她就掛了電話。 程皓站在雨中,雨絲落在臉上,心間,覺得那冷聲冷氣的話,和天籟一般。 ☆、晉江夏聽音 上了車, 半天,程皓才心有余悸,緩出口氣。 趴在方向盤上竟然首次覺得自己可憐又卑鄙。 他低頭按著電話上的計算器,如果加上今天這兩件東西,他們八月的拍賣,絕對可以收入超過一百萬。 那到明年四月, 扣除公司運營的經費, 也夠錢還賬。 曾經他都知道自己五年后要怎么樣, 要干什么?,F在, 他從來不敢想以后,因為他想了,五年, 十年,十五年, 他也沒有找到, 可以帶給她幸福, 能夠照顧她的資格。 所以只能卑鄙地掩耳盜鈴地, 讓她自己照顧自己。 她一定,現在恨死他了。 他也恨他自己。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恨死了他自己。 恨歸恨,但他想得沒錯, 這行和其他行業一樣,利潤也是可以計算的。八月拍賣一過,果然就按照他們計劃的,掙了一百多萬。 伊威回來參加了拍賣, 因為這場重要器物都是他“爸”的,雖然沒人知道。 他心里對程皓的一點點歉疚已經完全消失,因為只有他知道,如果不是因為他,程皓的拍賣行掙不來這筆傭金,他那個粗俗的生父,是因為他,才把這些東西交給葆皓拍賣行的。 公司照列要開慶功會。 這次不同往次,選在周末,王矯的女朋友大學畢業了,正在找工作,王矯有意讓她加入他們公司,所以慶功會把他女朋友一起帶了來。 周五的餐館,生意都很好。 程皓還沒有來,大家就對著涼菜聊天。 丁叮心直口快地問王矯:“你們公司發展這么好,為什么不干脆買自己的辦公室,也等于變相投資了房地產嗎?” 王矯說:“公司有公司的計劃?!?/br> 丁叮又說:“咱們這邊還是太落后了,北上廣走到街上,到處都是好車,咱們這邊,人也土,街道也土?!?/br> 王矯說:“那你在大城市呆慣了,是會有這種落差?!?/br> “ 嗯,一點都沒有讓人懷念的感覺,連用慣的東西都買不到?!?/br> 王矯說:“那也不一定,你看伊糖,還是國外回來的,她一樣適應的挺好?!?/br> 丁??聪蛞撂?,看了好一會,然后說:“這地方霧霾太嚴重了,伊糖的皮膚一定以前很好,現在比我之前見的時候,黑多了?!?/br> 伊糖抬頭。 肖揚連忙說:“沒有黑,雖然咱倆夏天出去的多,可是沒有黑?!?/br> 伊糖說:“我還想黑點呢,歐美成功人士都希望夏天擁有好像曬過太陽的皮膚,這樣證明他們有時間享受生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