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著外頭說：“王矯，把老板給我叫來?！?/br>
    王矯是來接他的，一看這情況，去叫老板的途中，就拿出手機發了條短信。

    老板來得很快，請肖揚到門口說話，低聲和他解釋：“我沒收錢，他們剛剛硬扔下的。這是來找事的?！?/br>
    他示意門外的幾個人，有備而來。

    肖揚輕笑：

    ——這是不“打球”就“打架”的意思唄。

    老板算個芝麻，人家打架一定只找他。

    想到這里，肖揚轉身回去了。

    看到新的一局已經擺上。他靠在球案旁：“你說要怎么打？”

    對方說：“加上剛剛的兩局，五局三勝，咱們再打三局，你贏一局就走人。我贏三局才算贏?！?/br>
    他剛剛只動桿子一次，肖揚就清臺了。第二局肖揚開球，一桿清臺。他很冤。

    肖揚心里算著需要的時間。

    “敢不敢？”對方語氣很淡定：“剛剛我只出了一次桿，沒打好，你就清臺了。敢不敢再和我打？”

    肖揚嗤笑了下。

    伸手去脫衣服。

    王矯急了：“肖揚?！痹陂T口叫他，給他點點手腕，提示沒有時間了。

    肖揚看了看表，確實不夠打三局，他看著對方：“我約了個人，等會回來繼續怎么樣？”

    “多久？”對方還蠻痛快。

    肖揚估摸時間：“半小時?！?/br>
    “行?！蹦侨税亚驐U遞給旁邊人。然后說：“我知道你旁邊開了家夜總會，半小時你不來，我們去請你?！?/br>
    肖揚冷笑著往外走，手撩開羽絨外套單手插.進褲兜里，厚衣服下，露出的腰身勁瘦。這身板，實在難說會不會打架。

    沒下樓就遇上個往樓上正跑的年輕男子，黑著頭往上來的樣子十萬火急。

    肖揚一把扯住他?！耙镣??！?/br>
    來人一抬頭，漆黑的眼底帶著不及掩去的狠厲，卻看得他后，轉眼露出如釋重負：“哪個不長眼的把你扣了？”

    肖揚看了眼王矯，抬腿下樓。

    王矯追著喊：“喂，那叫什么眼神，我還不是關心你?！?/br>
    “你鬧什么脾氣？”伊威三兩步跳下樓梯：“我那兒正和女朋友分手，分一半，收到短信你被人欺負，絆子都沒打就過來了?！?/br>
    肖揚回頭反問：“哪個女朋友？”

    “倆一塊，咱們要忙公司的事，沒時間應付她們，干脆分了?！?/br>
    肖揚轉頭出去了，外面風涼夜冷。

    王矯三言兩語把事情和伊威學了，伊威打架很猛，聽完立刻懟肖揚一下，“我上去收拾他?！?/br>
    肖揚說：“我又不是打球打不過他?！?/br>
    “嘖嘖?！币镣焓秩ι纤弊樱骸斑€傲得很?！?/br>
    姿態又保護又親熱，肖揚架不住，“你別動不動和人動手，明明應該有更合適的辦法?！?/br>
    “什么辦法？”

    肖揚：“……” 我知道還用生氣。

    伊威快刀斬亂麻：“我現在就去叫人，等會以防萬一，他們敢動手咱也動手?！?/br>
    “不用?！毙P剛想甩開他，伊威卻自己松開手，瞬間變老實。

    他往前一看，果不其然，夜總會對面，有個男人正被攔在車旁說話，黑色的大衣，夾著一身涼氣，神態卻是沉穩和煦的。聆聽的姿態，和風細雨。好像天大的事到他這里都不叫事。但只有他們自己人知道，這人真正沉著臉的樣子，何等冰冷凌厲。

    三人眼神一對，瞬間有了默契，賭球的事情不能和程皓說。

    程皓轉眼看到他們，臉上還帶著應酬后殘留的清淡和緩，對上他們三個，卻是瞬間露出對自己人的笑意。

    “怎么你們三個一起？”

    冷峻沉穩的聲線，格外好聽，有種直指人心的安撫力量。

    王矯先一步跑過去：“今天趙總請你吃飯，你能猜出什么事嗎？”

    程皓合上車門：“進去說?！?/br>
    一行人過了馬路。

    “等等！”伊威走到夜總會門邊，忽然想起來個事。他從皮夾克里掏出個雪白信封：遞給程皓：“這個……你給我放車上?！?/br>
    這種人手里出現信，不是罰單就是情書。

    程皓沒抬手：“什么信？”

    “我妹的照片?！l電子郵件給我，我剛打印出來的，明天用這個去接人。怕一會丟了，你先放你車上?！?/br>
    伊威又遞了一下。

    程皓充耳不聞，無視遞過來的信封，反問道：“你又不準備打架，為什么怕丟了？”

    “艸”伊威在心里罵了一句，這都能猜到，他明明什么都沒干。他話頭一轉說：“不是，我其實是為了你們看看人，別明天太意外?！?/br>
    肖揚和王矯湊過去應景，伊威人雖勇猛，但長相俊逸，想來meimei一定是長得不差的。

    伊威把照片抽出來。

    夜總會門口，霓虹燈閃爍，輕浮的色調變幻在照片上：短發的女孩，五官清晰美麗，金發，短夾克，胸口吊著一塊銀制的吊牌，那眼神，姿態，說不出的帥氣。

    肖揚和王矯齊齊詫異，沒有問出那句：“你妹整容過吧？怎么和你這么不像?！?/br>
    伊威把照片硬遞給程皓。

    程皓拿過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伊威，沒說話，但動作語言也是不怎么確定這兄妹關系。

    “你妹叫什么？”這句純粹出于禮貌。

    “……伊糖。糖果的糖?！币镣f：“不過我家人都叫她甜妞，她小名叫甜妞?！?/br>
    “她回來多久？”王矯問。

    “她沒說，只說回來。我也沒問?！币镣饬诵P一下：“問了顯得我不歡迎她回來對吧?！?/br>
    他原本想體現一個兄弟親熱的動作，但那肘力一如既往鐵硬，肖揚翩翩少年般站在門口，一時不防，直接被肘下臺階。

    肖揚：“……”

    伊威忙跳下臺階安撫。

    程浩也不能再把照片塞給他，就轉身往車上去。

    正好手里電話進來條短信，他說：“打個電話?！?/br>
    伊威趁機給肖揚說：“你陪程皓，我倆進去先安排叫人?！?/br>
    “這怎么行?！毙P想抓人。

    但那倆已經跑了。

    肖揚晃到車旁，拉開副駕駛的門上車：“他倆進去上廁所了?！?/br>
    程皓按著電話問：“你今天見趙總了嗎？”

    “……還沒?！?/br>
    他知道程皓問這什么意思，他們要開拍賣行，而趙總是這夜總會最大的股東，非常想參合和他們一起干。今天又殷勤地請吃飯，程皓提防著呢。

    他打下車窗，趴在那里說：“這夜總會生意也難做，你一周沒過來，之前客人抱怨，說小姐不行，他們這周還特意跑到外地去招聘人?！?/br>
    程皓沒說話，又在發短信。

    肖揚百無聊賴，前面伊威meimei的照片還在，他拿過來看，又沒話找話：“伊威說雙胞胎，怎么這么不像?！?/br>
    程皓拿起手機，開始打另一個電話。

    肖揚看著照片想，其實伊威的mama當年扔下他出國去，只帶走了他meimei，他們都聽說過。但伊威從來不提，他們也當不知道。

    現在看照片，這女孩過得不錯。

    可憐伊威，沒媽的孩子。

    他把照片扔回車前面：“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走?！?/br>
    程皓翻著手機里的號碼，完全不在一個維度地說道：“明天……還是得找另外一個拍賣行去談資質，這事不能怕麻煩?！?/br>
    肖揚打下車窗，趴著抬頭看天，也飄了一個維度地說：“咦……下雪了?！?/br>
    一輛出租遠遠駛來，在夜總會對面的馬路邊，他們車前方停下。

    伊糖坐在后座，看著霓虹閃爍，不確定地問：“就是這里？”

    “你手上不是有地址嗎？”司機不耐煩地說。

    伊糖拿著中文字，也不知道該怎么對地址。地址上可沒有寫是夜店。

    “這附近可以打電話嗎？”

    司機指了指緊鄰夜總會的小賣店：“那邊就可以打?！?/br>
    伊糖放了心，準備下車。她的國際班機到首都停，本來約了哥哥明天去接，但她歸心似箭，又想給哥哥一個驚喜，問到有今天的機票，就直接國內段飛過來了。

    “那，你幫我把行李搬下來就行?！?/br>
    司機按下計價器，機器開始打票，卻態度生硬地說：“你自己下去搬?！?/br>
    車后蓋打開了。

    伊糖沒有動，她說：“你不幫我搬？可我剛剛多給你了錢，就是要你搬行李的?！?/br>
    司機從倒后鏡斜了她一會：“……原來是這么回事。那我和你說，我不是不能給你幫忙，我腰不好，不能搬重東西?！?/br>
    伊糖聽了半懂，這司機有點地方口音，沒有口音她也只能聽一半，猜一半，她靠猜測的一半推測出意思，然后用自己背誦過的句子，很正確地說：“我理解你，開車本來就累，那你把錢還給我，我找別人幫忙?！?/br>
    司機轉頭來問：“什么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