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謝平川沉默地看著她。手指掌在她的胸口,忽而用力,激得她深呼吸,掙扎著要跑:“唔,我知道了,你有左右手……” 今天的徐白有些調皮。 謝平川道:“現在不一樣了?!彼谋〈劫N近,頂禮膜拜一般,碰觸她的耳尖:“我有了你?!?/br> 燈光被水霧渲染,視野變得模糊,鏡中景色影影綽綽,仍能看見他的肩膀,手臂和胸膛。水珠順著他的脖頸下滑,停駐在好看的鎖骨上。 徐白受到蠱惑。 她放任自流,在他抬手之際,輕舔他的手指。不久之后,浴室里就不止有水聲了。 徐白需要扶穩洗手臺,才不至于失足滑到。頭發半干半濕,盡數貼在身上,她從鏡中望見當前場景,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 心頭灼熱感漸盛,參與這一場狂歡。 等她被謝平川抱回床上,已經是夜里八九點。成了法定意義上的夫妻,再做夫妻間的親密事,感覺和從前并沒有不同,但是徐白依舊拉過謝平川,攥著他的手腕,誠實道:“我想和你說,今天也是高興又舒服?!?/br> 謝平川凝視她的臉,很快敲定了打算:“家里的浴室缺一面落地鏡?!?/br> 徐白頭腦空白,隨口應道:“嗯,好的?!?/br> 然后才反應過來,他要在家中的浴室……安裝更大的鏡子。 嘖,不懷好意。 她翻了個身,背對著他,但被撈了回來,逃無可逃。 謝平川叫她的名字,連叫了幾次“小白”,像是自言自語,喚起了徐白的認知。 徐白角度客觀,說話的聲音很輕:“小白已經是你的老婆了。她和你領了結婚證,從今以后,你不要欺負她?!?/br> 謝平川笑了,緊緊抱住她:“我怎么會欺負你?從小到大,我欺負過你么?” 明明有好多次。比如用一盒子的蠶寶寶嚇她,騙她說作業本子有脾氣,長時間不碰,就會自己爆炸,又或者誘拐她長跑,讓她每天陪他跑三千米。 可是還有……他教她怎么練鋼琴,走很遠的路,為她買桑葉,好脾氣地幫她補作業,下雨天共打一把傘,傘沿總是朝著她傾斜。 于是他們在不知不覺中,看到了一年四季交替輪轉。 心臟越發柔軟,回憶令她珍惜。徐白埋首在他的胸前,鄭重地說了一句:“是呀,你沒有欺負過我。你對我很好?!?/br> 一室溫情。 甜蜜短暫,歡愉也僅有一夜,次日便是周四,適合工作的日子。 徐白昨天請假,領了個結婚證,今天來上班時,她就帶了一包喜糖。畢竟再過一段時間,她還要請一次婚假,和謝平川出門度蜜月。 同事們紛紛道賀,也有女同事詢問:“小白,你這就結婚了啊,新郎是謝平川嗎?” 謝平川被停薪留職,早已不算是公司高管,脫離了這一層聯系,徐白就無心隱瞞:“是的,我昨天和他去了民政局?!?/br> 她的左手戴了戒指——不是謝平川的求婚戒指,是另一款樸素的對戒。 翻譯組的組長葉景博道:“恭喜你們。對了,徐白,你什么時候辦喜酒,我們都去?!?/br> 近期還沒有時間。因為謝平川正在準備證據,處理xv公司的事,人際交往暫放一邊,徐白也不覺得著急。 她隨便找了個理由:“要等我們的親戚有空……還要安排一段時間。到時候一定發喜帖,希望大家都能來?!?/br> 葉景博笑道:“很好,徐白,我們替你高興?!?/br> 喜糖被發給眾人,沒人提起趙安然。 雖然他的座位還空著。 都說互聯網公司氣氛輕松,眾人平等。但是無論如何,領導依然是領導,規則依舊是規則,哪怕你能隨口稱呼上司的英文名,也不代表他就是和你們一條心,在職場交朋友,或許弊大于利。 往日的葉景博,總是很器重趙安然。但是現在的葉組長,幾乎不講趙安然三個字,翻譯組的員工都不知道案件審理情況,徐白從謝平川那里問到的,也只是模糊不清的回答。 她過了幾天婚后生活,總之如膠似漆,如魚得水。 轉折就發生在禮拜一。 董事會重新裁決,讓謝平川官復原職,不僅擔當技術總監,更升任公司副總經理。 技術部離不開謝平川,他的回歸刻不容緩。 徐白摸不準狀況。 謝平川就像往常一樣,開車和徐白一起上班——他仍然選擇遵循設定,開著一輛普通的轎車,和現階段的收入嚴重不符。 紅燈路口處,徐白問道:“你的職位復原了,你沒有騙我吧?” 謝平川握著方向盤,許是因為猛然用勁,手指關節有些泛白。 他道:“你覺得我騙了你什么?” 徐白歪頭,講不出話。像是一只側耳傾聽的小貓。 “xv公司的針對,董事會的不信任,還有高昂的律師費……”謝平川說出部分實情,良心仍有一絲愧疚。但是讓他再選一次,他還是要裝窮,把徐白騙進民政局。 除了他自己,他不可能讓徐白嫁給別人。 徐白本就是倒戈的立場。她根本不做細想,便道:“董事會相信你了嗎?你的證據終于有用了,我也好開心?!?/br> 她接著問:“網上的視頻怎么辦?就是何興懷的那個視頻,點擊量真的好高?!?/br> 紅燈轉為綠燈,謝平川緩速前行。 徐白沒再糾纏“官復原職”的問題,謝平川多少放寬了心,他把話題引向何興懷,最后做出了總結:“何興懷能拍視頻,別人也能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br> 這一項任務說得簡單,其實被交給了恒夏公關部。 謝平川只是一個人。他還要兼顧工作,采集別的證據,他并非三頭六臂,不可能忙得過來。 公關部沒有讓謝平川失望。幾天之后,各大網站與“何興懷”關聯的標簽上,最熱視頻都成了一段剪輯——那是一段記者對何興懷的專訪。 說是專訪,其實是探查。深度挖掘何興懷的背景,工作經歷,以及日常交際圈。 他的家庭條件較差,父親早年去世,母親撫養兄弟三人,唯獨何興懷成績好。當年他執意出國,迫使家中四處借債,至今沒有還完,兩位兄長年過三十,尚不敢娶妻。 與之相反的是,何興懷自己并不節約。他和記者談起奢侈品,無意露出腕間的手表,舉手投足之間,都是所謂海歸的驕傲。 他輕視女人,看不起普通人,談吐全是槽點,引發一陣公憤。 不到一周,何興懷的賬號被深挖,曾經做過的動態和評論,都被曝光在公眾視野之下——至于之前對恒夏的控訴,再無一人響應。他代替了恒夏,成為新的宣泄點。 恒夏對此喜聞樂見,xv公司卻氣急敗壞。 就連聞訊趕來的秦越,也憤怒地摔了一個手機。 “玩的一手好公關,”秦越笑道,“借著我們這次發力,任憑恒夏的名聲跌到谷底,結果趁我們不注意,找了個小報記者,塞給何興懷一筆錢,就讓他接受了采訪?!?/br> 秦越不耐煩地抽煙,煙管黏在他的嘴上,他的聲音愈加沉重:“恒夏的聲譽回來了,謝平川也成功復職了,趙安然那邊進展不順利,這計劃必須改一改?!?/br> xv公司的副總經理吳永福問道:“秦總,您說說,應該怎么改?” “葉景博告訴我,徐白和謝平川結婚了,”秦越咧嘴而笑,帶出淡淡的煙味,“謝平川準備的證據,肯定只和他自己有關,再不濟也是恒夏那些高管,把矛頭對準徐白怎么樣?我不信他能玩出什么新花樣?!?/br> 吳永福頷首。 他雙手搭在腿上,坐穩了一把老板椅,稱贊道:“秦總思維縝密?!?/br> 第60章 西伯利亞的寒潮在近日來襲, 氣溫驟降了幾度, 不得不增添衣物。 天冷風大,導致人們出行不便,但是因為奶奶的病情, 徐白常常要跑去醫院——老人家的手術即將開展, 徐白不知道為什么, 隱隱覺得不放心。 謝平川在百忙中抽空,陪同徐白去了一趟醫院。 奶奶的狀態還算不錯。她牽起了徐白的手, 搭在謝平川的手上,叮囑道:“你們兩個已經成家了, 做一對恩愛夫妻, 好好過日子……” 她躺在整潔的病床上,面容帶著疲憊神色,眼中卻有和藹笑意:“我去見你爺爺, 他也能放心了?!?/br> 徐白怔了一怔, 連忙道:“奶奶, 等你病好了, 我接你出院。手術休養幾個月, 出院的時候, 剛好是春天或者夏天,花都開了, 天氣也很好?!?/br> 奶奶的手術在即,各項指標符合規定,主刀醫生富有經驗, 是享譽國內外的專家,每年都有一批病人,從全國各地慕名而來。 正因為此,徐白做了樂觀預計。 奶奶的心理狀態,反而起伏不定。她囑咐了謝平川,這次來醫院,帶上兩本結婚證,讓她仔細看一看——哪怕重病臥床,她仍然心存掛念。 病床邊放了兩把椅子,徐白和謝平川分別落座。謝平川仿佛接受領導視察,將結婚證上交,同時匯報道:“最近工作比較忙,我們計劃在六月份舉行婚禮?!?/br> “好啊,六月份好,不冷不熱……”奶奶翻著結婚證,盯著徐白和謝平川的合照,笑道,“你們倆的孩子啊,肯定特別好看?!?/br> 她的話里話外,只談論徐白和謝平川的將來。 雖然她心中惦念的,并不止這一個孫女。 還有她的兒子——徐白的父親。 說來也巧,第二天早晨,徐白的父親便來了。他還帶上了徐宏與現任妻子。 住院部是需要保持安靜的地方,不過徐宏剛來,便吵吵鬧鬧道:“我要回家!回家!” 父親拍了拍徐宏的后背,疲乏地教育他:“今天是禮拜六,來醫院看你奶奶,她快要做手術了。百善孝為先,記住了嗎?” 徐宏搖頭晃腦,玩他自己的東西,把父親的叮囑,當做了一陣耳旁風。 徐宏的母親也反駁道:“什么孝順啊,孝道啊,都是古人的那一套。徐立輝,這都二十一世紀了,你還學古人干什么?” 她直接稱呼丈夫的全名,叫他“徐立輝”,言辭中滿含著不耐煩,以及對老人的不在乎。 徐立輝道:“陶娟,這里是醫院,你們別大聲嚷嚷?!?/br> 陶娟用小拇指勾起劉海,上挑了眼角看他。她左手牽著兒子,也拎著一個皮包,包里裝著充滿電的ipad,專門供兒子打游戲。兩相對比之下,她覺得自己才是真正關心兒子的人。 “行哦,我不吵了,”陶娟道,“趕緊走,去看你媽?!?/br> 徐立輝原本不想帶她。然而臨出門前,陶娟仿佛轉了性,好說歹說,非要跟過來。 她今日好像換了個人。面對臥病在床的老人,陶娟一改往日態度,溫聲道:“媽,我和立輝,宏宏來看您啦。您安安心心地養病,家里的大事小事,您別cao心?!?/br> 徐宏沒去看奶奶。 他站在窗邊,玩弄花瓶里的一支康乃馨。 康乃馨是徐白送的——如果徐宏知道,必然要撕碎它。 在徐宏看來,徐白不僅影響了他的家,也影響了他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