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今天的論文必須寫完?!?/br> “誰都不許打擾我背書?!?/br> “讀了一首很美的小詩,姑且……胡亂翻譯一下?!?/br> 或者諸如此類的話。 謝平川查到她的賬號,不敢如何打擾,只能每日刷新,實時掌握她的動態。有那么一陣,徐白學習壓力很大,擔心自己畢不了業,幾乎封鎖了交際圈。 謝平川卻無法封鎖自己。無論吹來什么大浪,都要拍在他的身上。 他拉起了被子,重新躺平,神情沒有波瀾,話卻說得不耐煩:“xv公司的競爭手段,讓我大開眼界?!?/br> 室內燈光被調亮了,加之窗簾蓋得嚴實,那一盞床頭燈,就好像一輪彎月,懸在他的眼前,明晃晃地惹人厭。 謝平川抬起手,捂上自己的眼睛,低聲道:“明天早晨,我去一趟公司。經過審核的外包項目,沒有出錯的可能?!?/br> 他手指修長,此時用來捂眼,竟也分外合適。 徐白雙手托腮,趴在一旁觀賞他。 謝平川的手指開了一條縫,他透過縫隙,瞧見了徐白的半張臉,又聽徐白道:“哥哥,你不要煩躁了?!?/br> 徐白哄他開心:“我變個魔術給你看?!?/br> 她捂住了自己的臉:“葉子,葉子,花?!?/br> 念完這五個字,徐白分開雙手,重新托上腮幫——謝平川這才反應過來,兩只手是綠葉,她的那張臉是花——這竟然算一個魔術,他又開了一次眼界。 雖說徐白粉雕玉琢,秀色可餐,的確是花容月貌,謝平川依然笑了,調侃道:“你多大了?” 徐白不僅沒生氣,還故意曲解道:“我不小了……有d那么大?!?/br> “嗯,口說無憑,”謝平川明明驗證過,此刻又來了興致,他握上徐白的腰,復又靠近幾分,貼著她的耳朵,很下流地調戲道,“實踐出真知,你覺得呢?!?/br> 徐白沒有反對。 她還主動親了他。 謝平川拉開她的衣服,就著明亮的燈光,親吻她粉嫩的唇瓣。吻到后來,順理成章地翻云覆雨。 一連曠了半個月,他剛開始還很溫柔,到了后來,全然控制不住分寸,只見徐白水潤的眼睛里,目色越發迷離,他就克制不了心中邪火。 徐白被折騰得夠嗆。 她斷斷續續道:“你最近……工作這么忙,為什么精力,還那么充沛?” “再忙也要鍛煉身體,”謝平川指點一二,又鼓勵道,“興許下一次,你能堅持更久?!?/br> 徐白沒勁生氣,小聲說了一句:“斯文敗類?!?/br> “衣冠禽獸,精蟲上腦?!敝x平川體諒徐白勞累,就幫她責備了自己。 徐白聞言,先是一愣,隨后忍不住笑了??墒且恍脱?,她藏進了被子里,撒嬌道:“都怪你,我的腰好酸?!?/br> “哪里酸,讓我看看?”謝平川拉高了被子,在柔軟的床墊上,和徐白玩鬧了一陣。 這半年來的經歷,讓他明白了一句古詩——云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但是第二天清晨,他依舊需要早起。 謝平川六點半醒來,恢復了前段時間的習慣——首先親一親徐白,可她的起床氣很大,所以他的動作要輕。 結束這一件事之后,謝平川披上了衣服。他走出臥室,來到客廳,給蝦餃喂早飯。 冬季的日出變遲,天空蒙蒙一片暗色,涼風吸起了窗簾,刮出“嘩啦嘩啦”的輕響,蝦餃連早飯都顧不上,趴在陽臺的邊緣,用爪子撥弄著窗簾。 疾風乍起,陰云密布,大約是要下雨。 恒夏的董事會十分盡責,哪怕今天是禮拜日,還有暴雨冰雹預警,他們也執意要開會。 除了管理層不休息,技術組也在加班。正巧,當謝平川開著那一輛普通的轎車,抵達停車場的時候,就遇到了幾位技術組的員工。 他們客氣地打了招呼:“謝總監?!?/br> 謝平川道:“早上好?!?/br> 其中一名員工走近,關切道:“謝總,公司的事,咱們都了解……” 那名員工戴著眼鏡,脖子上掛了工作牌。他伸出中指,推一推眼鏡,又說:“別的部門,我不敢說,咱們技術部,還是相信您的?!?/br> 謝平川腳步一頓,停在原地,笑道:“整個技術部都相信我嗎?” 當然不可能。 謝平川今日來公司,并非是為了技術部,他的確被停薪留職,辦公室都上了鎖。公司里的傳言甚囂塵上,還有幾撥人混雜其中,嫌熱鬧不夠大,多方散布消息。 他依然如舊,穿一身規整的西裝,領帶是深色條紋款,打扮和平日里比較,并沒有什么不同。 然而謝平川尚未走遠,背后的員工就開始議論他。 其中一人道:“嘿,謝總監被革職了,沒見他憔悴,還能精神十足?!?/br> 另一人道:“保不齊是找好了下家吧,你說啊,正常人被誤會了,不得著急,不得上火?” 這一句反問的話,聽起來理由充足,另外幾人不再搭腔。 須臾之后,便有同事惋惜道:“謝平川連車都換了,不開保時捷,也不開路虎了,哎,他在想什么呢?” 謝平川在想什么——就連董事會的人,也搞不清這個問題。 會議的時間,被定在早上八點半。謝平川踩點進門,環視了四周,由于他是最后一人,他還順手關上了門。 衛董事長就坐在門邊。眼見謝平川本人,他笑道:“小謝,早上好啊?!?/br> 謝平川道:“衛董好?!?/br> 衛董事長的獨生女兒——宋佳琪大小姐,眼下還在翻譯組工作。宋佳琪得知謝平川出事,隨便問了兩句話,也沒有繼續關心他。 人的心思有限,宋佳琪目前的注意力,都在魏文澤的身上。 魏文澤使盡了渾身解數,成功奪得宋佳琪的青睞,即便她固守了矜持,看待魏文澤的眼光,也和從前大不相同。 她把魏文澤介紹給了父親。 衛董事長年過半百,又是專營投資公司的人,他不像女兒那般涉世未深——宋佳琪被他保護得很好。 宋佳琪在美國念書,上最好的學校,和朋友一起旅游,交際圈狹窄,是非觀分明。 她交往過的男人,非富即貴,門當戶對,早先她看上謝平川時,衛董事長也是極其支持的。 以衛董事長看人的眼光,謝平川天縱奇才,責任感強烈,苛刻又不失細心,扶持了恒夏的慈善業務……而且是個很帥的小伙子,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都和宋佳琪十分般配。 魏文澤卻不一樣。 倒不是說,魏文澤犯了什么錯—— 他半點錯都沒有。 魏文澤待人接物,細致圓滑,天衣無縫。 這才是問題所在。 一個人的外在表現,應當與他的出身、閱歷、興趣相符合。 像是恒夏的總裁蔣正寒,出身于名門世家,哪怕他家道中落,自身的底氣還在。又好比技術總監謝平川,肩負精英的傲氣,哪怕開玩笑自嘲,也不會放低身段。 如果規律被打破,那么就要思考——他是不是別有用心。 魏文澤在話里話外,暗示了自己經歷坎坷,就是這樣一種“身在泥濘,仰望明月”的落差性,格外吸引了宋佳琪。 但是呢,一個人飽經風霜之后,可能樂天達觀,超脫紅塵;也可能心無敬畏,破罐破摔。 衛董事長覺得魏文澤很麻煩。 但他一向縱容女兒,沒有一棒子打散鴛鴦。 他年紀大了,力不從心。好比睿智一輩子的明君,到了英雄暮年時,不再憂愁他的政績,他像是一位普通的老人,只盼著孩子幸福,闔家美滿。 可惜事與愿違。 謝平川拒絕了宋佳琪,流水無情,百般冷淡,讓魏文澤插了一個空——衛董事長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對這件事,其實相當介懷。 他對謝平川的稱謂,也從“謝總監”,換成了“小謝”。 事實上,這并非拉近了關系。 衛董事長笑道:“小謝,那邊有一個空位?!?/br> 他伸了手,指出方向。 空位在蔣正寒旁邊。 和謝平川一樣,蔣正寒西裝革履,領帶也是條紋款。他們這兩位高管,品位與觀念契合,平日里形影不離,總是談笑有加,相處融洽。 但是今天,氣氛有所不同。 謝平川繞過了蔣正寒身邊的空位,坐到了某一位董事的左邊。 那一位董事來自iion公司。 他道:“蔣總,謝總監,恒夏和iion公司的關系,是相依相存,互利共生的……” 一句話尚未說完,蔣正寒便打斷道:“如果不是iion公司,當年剛起步的恒夏,走出困境的概率為零?!?/br> 他笑了一聲,如實道:“因為有iion公司的三輪投資,恒夏才能起死回生。當年的xv公司缺乏創新,抄襲我們的軟件,現在的xv公司改革了競爭手段,這一次,關鍵點不在融資上?!?/br> 誠然,蔣正寒的意思,約等于“花錢也沒用”。 恒夏集團最大的股東,就是國內it三巨頭之一的iion公司,這一家公司對恒夏集團絕對控股,被業內人士戲稱為“恒夏母公司”。 在恒夏的創業期,iion負擔了大批投資,如今的恒夏走上正軌,iion的手也越伸越長。 但他們仍然和恒夏統一戰線,視xv公司為最大的競爭對手。 謝平川接話道:“xv公司蟄伏了三年,恐怕也策劃了三年,除了安排人手,進入我們的技術組……” 蔣正寒略微抬頭,看向了謝平川——與謝平川相同的一點是,蔣正寒也有一張好看的臉,他完全可以靠臉吃飯,而不是做一位cao心的總裁。 但他面上似笑非笑的神色,讓人莫名感到不寒而栗。 他提點道:“謝總監,今天的董事會議,不是為了討論技術組?!?/br> 雖說謝平川被停薪留職了,當前證據也對他不利,但他曾經是公司的頂梁柱,一個人力挽狂瀾,也效過犬馬之勞,在場的各位董事,依舊對他客氣有加。 所有人都沒想到,當面和他起沖突的,竟然會是蔣正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