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陳安寧和爸爸一起,看了一會兒宮崎駿的動畫片。 葉迦言給程渚清重新安了根水管,不費事。 走的時候,程渚青叫住他:“對了,昨天有人塞我信箱里一張明信片,我以為塞錯了,就扔你里面了?!?/br> 葉迦言說:“不是我的?!?/br> 程渚青想了一會兒,低著頭笑了笑:“我知道了?!?/br> 葉迦言咦了一聲:“發什么嗲啊你?!?/br> 她沒生氣,反問:“我有陳安寧嗲嗎?” “你沒她可愛?!比~迦言擺擺手,“走了?!?/br> 陳安寧雖然什么都沒問,但是餐桌上氣氛詭異,葉迦言有點心虛。 他給陳鳴倒了一杯白酒,碰了個杯。 葉迦言從桌上拿了一個不銹鋼的湯勺:“叔叔,我給您變個魔術,您盯著這個勺子看?!?/br> 他捏著交叉點,“看好了啊,我能把它變彎?!?/br> 于是他捏啊捏,半天沒動靜。 葉迦言尷尬地把勺放下:“下次我再試試,今天運道不好?!?/br> 旁邊陳安寧嗤之以鼻。 陳鳴挺樂的。 飯沒吃完,葉迦言躲進廚房接了個電話。他媽打來的。 葉迦言:“喂?” “兒子你干啥呢?” “什么事?!?/br> “你在家不?我去給你送點兒大閘蟹?!?/br> “我在家,但你還別來了吧?!?/br> 對方一愣:“怎么了???” “洞房花燭呢?!?/br> “嘿喲,注意身體啊小葉同志?!?/br> 葉迦言笑了:“知道了,掛了?!?/br> 身后陳安寧走過來送碗筷,沒看他,嘴上說著:“我們馬上就回去,今天辛苦你了啊?!?/br> “回你媽啊,不許回?!?/br> 陳安寧說:“你別老欺負我行嗎?” 葉迦言扯了一下她的馬尾:“我欺負你什么了?” 陳安寧把頭發從葉迦言手心抽出來:“也不要總是動手動腳的?!?/br> 葉迦言繼續扯她馬尾,“就動?!?/br> 陳安寧往后面一個踉蹌,摔進他懷里。 她把他推開,擠著眉頭說:“別動我?!?/br> 葉迦言把她抱緊了,咬牙切齒的,“我!就!動!” 陳安寧擰不過他,安靜了一會兒,葉迦言才漸漸放松手里的力度:“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陳安寧說:“沒有?!?/br> 葉迦言說:“嘴巴撅那么高都能掛油瓶了,還沒有?” …… “因為程渚青住我隔壁嗎?” 陳安寧在葉迦言胳膊上使勁擰了一把,他才松開。 她后退一步,仍然沒有看他,“你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br> 葉迦言說:“你也從來沒有問過我?!?/br> “這種事情不應該你主動坦白嗎?” “我這么清白,需要坦白什么?” 陳安寧在想怎么接話。 葉迦言又說:“我會證明給你看的陳安寧?!?/br> “證明什么?” “證明我有多愛你?!?/br> 氣勢洶洶的。 葉迦言說:“我在北街有一個院子,以前我爺爺住的,現在空著,你要實在不愿意住我家,那就搬過去吧?!?/br> “不收你錢?!?/br> 陳安寧猶豫。 葉迦言捏著她的下巴:“行!不!行!??!” 陳安寧趕緊點頭:“好好好?!?/br> · 陳安寧選了個黃道吉日搬家,那天葉迦言要做一次身體檢查,就沒陪她一起,陳安寧所有的家當收拾進兩個行李箱,叫了一輛面包車,穿城而過抵達另一端遙遠的城區。 北街的大院兒里住的大都是老人,四五十年風霜雪雨過來,一眾釘子戶和拆遷辦鬧了好幾回,總算這老城區也保留下來了。 當年是依著b市最大的鞋廠而建,一條街巷幾家院。父親同輩,兒女都不分彼此,膝下承歡。 北街大院而今空落許多,但人情味兒重,毗鄰產業園區,仍成了繁榮光景里的一點溫情。 偌大的庭院里,種著老者風姿的樟樹,幾個老年人圍坐在一起聊天聽曲,好像有那么幾十年的時間,都是這樣柴米油鹽得過來的。孤獨的老人生活在一起,漸漸變成了群居動物。 對他們來說,有回憶的地方都寸土寸金。 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路面都是霜花層層。 門口有一個炸糙米的老人。 陳安寧想起葉迦言說過,他爺爺年輕的時候是松花江上的采冰工人,過著不夠富足但很瀟灑的日子,每天跟著隊伍喝酒唱歌。 她站在這里,突然就產生了對舊時光的懷想。 那天林靜和宋淮跟他們一起過來了,送送行。 四個人,出門下了館子。 飯桌上陳安寧細致觀察過林靜的模樣,五十歲不到的年紀,但長得要更老氣一點,她的臉盤方方的,顴骨處有紫紅色的色素沉淀,像受了寒的小朋友。下嘴唇稍稍往里面癟進去,也許是小時候吃奶沒注意,養成了裹嘴的習慣。 林靜常往廟里長明燈前誦經抄書,屬于與世無爭之流。陳安寧總覺得這人絮絮叨叨,盡顯老態,聽她說話有點心煩意亂。 不過近來,卻莫名多了一些好印象。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西瓜,或者是葉迦言的一句“老來風流”。陳安寧知道自己有的時候,太過狹隘了。 那日上桌,林靜一開口,就是為陳家父女求了平安。 陳安寧聽了這句話,被餃子燙了嘴。 宋淮樂得呵呵笑:“靜姨您別把人家小丫頭嚇著了,又不是上戰場,求什么平安啊?!?/br> 林靜說:“不上戰場咋就不能求平安了?” 宋淮又說:“您就給他倆求求,苦日子早一點熬到頭就行?!?/br> 陳安寧淚眼汪汪,叫了他一聲,“淮哥?!?/br> “哎喲怎么還哭上了,”他趕緊伸出手去揉揉她的頭發,“不難受啊,有啥事兒隨時找哥,哥都能幫你?!?/br> 陳安寧咬著嘴唇點點頭。 “跟小對象,好好過日子?!彼位椿瘟藘上峦?,挺正經地說,“他要是對你哪兒不好,你告訴我,我回去揍他,聽見沒?” “聽見了?!?/br> “少吃點苦,愛你的人會一直愛你?!?/br> 宋淮說完,頓了頓,然后自己打了個哆嗦,“cao,老子怎么說這么rou麻的話?!?/br> 他把面前一個小玻璃杯推到陳安寧面前,指著里面半杯二鍋頭,“來,喝一口?!?/br> 陳安寧把杯子舉起來,放在鼻子底下聞了一圈,“我沒喝過酒?!?/br> “別怕,這又不是□□,喝一口死不了,啊?!?/br> 陳安寧聞言,捏著鼻子,一口悶掉全部。 宋淮目瞪口呆。 后半天陳安寧走路暈暈乎乎撞樹上。 宋淮把她扯回房間,讓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順手拍拍旁邊的榆木書桌,觀摩觀摩,“這屋子真不錯,符合咱姑娘的氣質?!?/br> 林靜復議:“可不么,寧寧這么好的閨女,跟我們一塊兒混日子,沒人疼沒人愛的,真是委屈了?!?/br> 宋淮嘆口氣:“安寧過得好,老陳也高興,不是有句話,怎么說來著,每個女孩兒都是爸爸的公主?!?/br> “生錯了人家投錯了胎,這種屁話也沒什么好說的。有的時候吧,誰欠了誰這種事情,還真說不清?!?/br> “以后的事情,也一樣,說不清?!?/br> · 葉迦言過來的時候,陳安寧已經睡了一覺,迷迷糊糊地走出去開門,灼眼的天光一照,她只好瞇著眼睛看來人。 葉迦言穿一件黑色的制服,里面是襯衫領帶,隔的距離有點兒近,陳安寧只好從頭到腳把他打量了一遍。 一套衣服,襯得寬肩窄臀,身材瘦削又有型,體格健朗,筆直的一雙腿,怎么站都讓人覺得過分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