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韓嘉彥連忙讓雁秋倒水來給她潤嗓,隨即代她問道:蘇二娘那里如何? 還算順利,沒甚么大礙。您二位給她的補品,我都送到了。 她可留戀這孩子? 翟青嘆息道:說不留戀那是假的,不過,她還是一咬牙將孩子送給我了。胡娘子眼下已經按著您的吩咐,用馬車將她連日送出城去了,她聽不到長公主這里同日生產的消息。 那就好。韓嘉彥點了點頭,往后一別兩寬,斷得越干凈越好。 新晉爹娘韓嘉彥與趙櫻泓,亦步亦趨地跟著游素心開始學習照顧嬰兒。不過身為天潢貴胄,孩兒自有乳娘來帶,也用不著她們親手照顧。 對她們來說,初初為人父母的感受實在新鮮,讓她們難以自持,總是不自主地要去看孩子。伴隨著時間的推移,孩子皺巴巴的皮膚逐漸展開了,初生時的紅皺褪去,在奶娘的辛勤哺育之下,逐漸變得白白胖胖,討人喜歡起來。@無限好文,盡在海棠書屋 趙櫻泓覺得這種心情是很奇妙的,盡管孩子不是從她身體里出來的,可卻好似很快便融進了她的魂靈之中。他的每一聲啼哭或歡笑,都能牽動她的心弦。 而韓嘉彥的感受則更為復雜,大約是因為與趙櫻泓所扮演的角色不同,韓嘉彥自幼不曾體味過父愛,也不是很明白該如何扮演一個父親。她本質仍是女子,在面對孩子時,她的母性仍然更強。近來,她愈發覺得自己好像成為了娘親楊璇一般。 她愈發不可遏制地思念起娘親來,甚至偶爾深夜還會因此夢醒落淚。 第一個來看孩子的是章素兒和曹希蘊,章素兒眼下仍在風口浪尖,留在汴梁容易惹亂子,她們已然打好包袱準備南下了,唯獨就是在等這個孩兒??催^孩兒,她們不再逗留,辭別韓嘉彥與趙櫻泓南下。 她們也不知何時會歸來,但章素兒答應韓嘉彥,如若往后記憶全部恢復,她一定會回來,親口告訴她。 于是韓嘉彥在東水關口,又一次送別了友人,惆悵難掩。 長輩們可高興壞了,韓忠彥聽聞韓家再次添丁,喜不自勝。這個孩兒可是皇家血脈,頭一回,韓家擁有了占了一半皇室血統的孩子。韓忠彥專程帶著夫人來看孩子,這是他們的小侄子,然而他們的年紀可以做這個孩子的祖父母了。 韓忠彥問起韓嘉彥要給這孩子起甚么名,韓嘉彥說出了早已與趙櫻泓商量好的答案:恕。 韓忠彥不解:緣何曰??? 萬物皆備于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強恕而行,求仁莫近焉。但愿他能成為一個仁恕之人。 韓忠彥點頭。 韓嘉彥自十七歲下山后,為了查明母親之死而奔波不已,如今走到這一步已十年了,忽而覺得曾經的我執是一種對自我的奴役。世事真相如迷如霧,恍惚真假,湮沒在過去的一切終究會染上抹不清的塵埃,失去了真實的顏色。她再如何去查,也不能當真是完全真切的了。 為何不寬恕他人?也寬恕了自己?如若娘親之死當真如她所猜想的那般,那么如今娘親如若還在,當也寬恕了一切了。 瞧瞧李玄,她恨一切,亦不肯放過自己,以至于走到了這般極端瘋癲的地步。人若能曠達地過完一生,該是何等的幸福。這便是她為孩兒起名恕的深層緣由。 韓家人離去后,近些時日忙得不可開交的官家又微服而出,專程來看他的小外甥。他抱著孩子愛不釋手,隨后又一個勁兒地說著:朕也要加把勁兒了。 隨后,他又拉著韓嘉彥討論了一番政事,尤其是人事的調動。 蘇大學士終究是漩渦中心,他樹敵太多,聲名太盛,若不早日離朝,則新政無從談起。朕讓他去知定州,也是為了能保他周全,他往后留在朝中,恐更難做。官家道。 那么子由先生呢?官家當如何安排?韓嘉彥詢問道。 子由先生當前是宰執,他有大才干,施政方針比較溫和,新舊交接,朕暫時離不了他。官家道。 韓嘉彥又道:官家要留子由先生,往后一旦著手革新,可是要遭他反對的。 朕知曉,但朕仍希望子由先生能轉變態度。他的才能,若離朝,實在太可惜了。 官家原是想等一個萬不得已。韓嘉彥道。 是,兄弟二人一起遠放,太絕情,天下士子以他兄弟二人為宗,朕也得考慮人心。官家道。 這份體諒,官家還能保留多久?韓嘉彥沉默。她知曉若要行新政就要更人事,終究要取舍,只是她也想彌合朝中裂痕,若不能齊心協力,則朝中內斗不斷,新政推行也會受阻。 官家當下的安排,只能說是無奈中的最恰之舉。 官家打算何時將子厚公請回來?韓嘉彥問。 官家道:還未到時候,起碼得明年改元后。太皇太后新喪,朕不能做得太過分。 話雖如此,實則已然換了不少人了。 官家接著道:姐夫,朕將一整個皇城司便交給你了,往后,還得請你隨時入宮,給朕出謀劃策才是。 皇城司十管勾都是主官,按理說各自獨立互不干涉。但這其中也因與皇帝的親疏遠近而分高低。太皇太后故去,如今與官家最親、最受信任的皇城司管勾便是韓嘉彥了,自然皇城司所有人都要以她馬首是瞻,她便成了皇城司事實上的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