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婚事可有影響?章素兒裝出一副擔憂的模樣,詢問道。 沒有影響,我們將事情壓下去了,前堂賓客并不知曉。邱道幾笑道。@無限好文,盡在海棠書屋 您是我夫郎的先生?章素兒將話題落到了邱道幾身上。 邱道幾回道:是,但在下也不僅僅只是小公子的西席,早先文公還在府里時,府中所有的公子,都是在下來教。 章素兒心想恐怕這位先生不僅僅是西席這么簡單,他可能還是文府的幕僚,是文家的智囊,否則不會得文府這般信任。 先生高學。章素兒捧了一下邱道幾。 邱道幾謙遜揖手道:在下不過一介白身,忝讀了幾本書,何以談高學,小娘子謬贊了。 他這一揖手,章素兒忽然發現他的右手臂竟然是木頭做的假肢,其上套了黑色的皮革手套。且他的左手手背、掌心之上都有許多刀疤一般的疤痕,蔓延到小臂。 您的手章素兒不知該問不該問,一時有些被震住。 啊早年間不慎摔下馬來,被馬蹄踩壞了,不得不截肢。嚇到小娘子了罷。他垂下右手,以衣袖遮蓋住,神情平和地笑道。 章素兒一時不知該說甚么才好,自然,右手殘障之人不可能再取得功名了。@無限好文,盡在海棠書屋 文府請的先生必然是學問極深的,以文府的人脈,太學那些先生誰人不能來做西席?可卻偏偏請了這么個名不見經傳且身無功名的人來教導家中的孩子,恐怕這位先生當真是才高八斗,智謀無雙,才能得文府如此憐惜賞識。 先生,妾想要問一問,我夫郎是否功名有礙?她轉而詢問。 聞言,邱道幾忽而哈哈笑了起來,章素兒這問題還真是直白,但身為妻子擔心丈夫考不上功名,卻也十分正常。 小公子的情況比較特殊。在下可得辯解幾句,非是我邱某人教學不力,在下教過的文府公子們大多都有進士功名在身。小公子只是心障如山,尚不能破除迷障。邱道幾道。他說此話時,眸中神色似是頗有深意。 心障如山?章素兒迷惑。 他兒時遭遇過一些奇特之事,至今尚不能走出后續影響,以至于影響到了明心見性,也影響到了對經書教化的理解。他讀不進去書,答題也答不到點子上,哪怕死記硬背到如今,也只能勉強獲得舉人功名,再不可精進半分。為了讓他能長進,六郎主也是試了各種辦法,還將小公子送入了太學,奈何太學先生們也是束手無策。 章素兒有些似懂非懂,她畢竟不曾系統地接受過儒學教化,只是曾陪著韓嘉彥讀書,有一些粗淺的理解。邱道幾的話,她便大致理解為,儒學經書的核心思想,文煌真始終不能理解,或者說內心深處不愿理解相信,所以最終導致他每每答題,都會偏離主旨,不能答到點子上。 小娘子,您請回罷,一會子宴會就要散了。邱道幾望了一眼頭頂的夜空星辰,再次揖手道。 章素兒知曉自己今日已經沒有機會進入書房了,她躊躇了片刻,只能返身往回走。 小娘子。邱道幾忽而叫住她,小公子今夜已經醉得狠了,您不用擔心。 章素兒猛然回頭,那邱道幾笑笑,轉身離去。 吉時已到,婚宴已然結束,賓客陸陸續續離開文府,而文煌真也醉醺醺地被送入了洞房之中。 彼時他已然爛醉如泥,壓根就不清醒,勉強被人扶著完成了結發、合巹酒之禮,便一頭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渾身散發的酒氣難聞至極。 章素兒望著床榻上的醉鬼,一時無言。聽韓嘉彥道,她和趙櫻泓大婚那一夜,是各自睡在兩間房里的,章素兒決定效法一下,但她不能睡到文煌真的書房去,也不好在沒生火的起居堂上睡,這會被下人瞧見的。 于是帶著枕頭和被褥退到了寢室最靠近門的地方,靠著墻角,將被褥鋪在地上,和衣而眠。 她并不敢睡死,手中還一直捏著鐵釵保持著警惕。想著自己孤苦一人在這文府之中,食不得下咽,睡不得安穩,時時警惕,不知何時是個頭,不由得悲從中來。 但她努力遏制住了流淚的沖動,拼命激勵自己堅強起來。今日也并非無所收獲,至少她認識了文府西席邱道幾,從他口中得知了文煌真有心障。 那位邱先生似乎是愿意幫她的,章素兒不知自己是不是該信任此人。 夜深人靜之中,她的腦海在飛速轉動,有些混沌的思緒逐漸明朗。今日那個試圖闖入書房的蟊賊,應當就是韓嘉彥派來的人,今日只是初次試探,但已經明了了文府早有準備。那么,之后韓嘉彥應該能尋找到更為合適的時機。 不要急于一時,素兒,你要有耐心,要能忍,她告誡自己。 她就這樣窩在寢室一角,熬到了不知多晚,感覺整個文府都寂靜到落針可聞。忽而,有聲音傳來,素兒猛地警覺,本混混沌沌的睡意也轉瞬消散。 她側耳傾聽著,寢室門并未上閂,那門就在黢黑的夜色中被推開了。一個黑衣人走了進來,這人包頭蒙面,只在雙眼露出一道縫隙,完全看不清樣貌,但章素兒直覺感受到這黑衣人應當就是韓嘉彥,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步態,她幾乎一眼就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