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你還敢來通報!那兩個人是殺人兇手,竟還有臉來吊唁,給我趕走他們! 那家丁嚇得臉色慘白,僵在原地,縮著脖子不敢吱聲。 你莫要這般,那是貴賓!蔡卞蹙眉,出聲制止。 王氏又沖到蔡卞身邊,抓住丈夫哭道: 相公,咱們的兒子就這樣被人害死了,官家包庇,我兒死得好冤,好冤啊。您不能給他做主也就罷了,如今殺人兇手欺負到咱們頭上來了,您難道還要將他們迎進門來嗎? 退下,退下!來人啊,將她帶下去,不允許出來!蔡卞煩躁又憤恨地怒斥道。 王氏被呵斥,哭得更厲害了。但她終究不敢造次,被上來的仆婦們攙扶著躲到了堂后去。 @無限好文,盡在海棠書屋 蔡京這時才終于出聲了:元度(蔡卞字),人還是要請進來的。 是,長兄。蔡卞抹去眼角落下的淚,整理發冠、衣袍、胡須,打起精神。他和長兄在路上就已達成了共識: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盡管蔡香亭被殺之案確實疑點重重,讓蔡氏兄弟也感到此案背后隱藏頗深。但他們知道若不是與長公主和駙馬相關,蔡香亭壓根就不會死在她們府側的巷子里。 而長公主和駙馬為了脫罪,利用官家的權力強行壓制開封府和三法司,霸道把控案件調查,隨后又曝光蔡香亭走私軍械之事,使蔡氏顏面掃地,受人鄙夷。 這是結下了大仇,蔡氏兄弟絕不會忘記。 一聲通傳,在蔡府全府上下的注視之中,韓嘉彥與趙櫻泓一身雪白素服,神情肅穆地款步而來。她們在靈堂前駐足,見到了候在門口的蔡氏兄弟。雙雙行禮,韓嘉彥率先開口道: 在下與長公主前來送蔡公子最后一程,二位蔡公及家人們節哀順變。 節哀順變。趙櫻泓亦跟著開口。 蔡氏兄弟神情未變,眸光復雜地望著眼前的這對夫妻。蔡京看了一眼弟弟,蔡卞身為家中主人,喪子苦主,終于開口道: 二位請進。 韓嘉彥與趙櫻泓入靈堂,繞棺一周瞻仰遺容,隨后為亡者上香祭拜。 韓嘉彥望著眼前這具遺體,心中無比復雜。此人曾屢次三番與自己作對,眼下他卻這般不明不白地死了,自己并沒有多少爽快感,只是感到悲哀。他就這樣落入了他人的棋盤之中,成為了一顆用之即棄的廢子。 人生無常,變化半點不由人。無論從前有多少矛盾爭斗,韓嘉彥仍然覺得自己有必要來送他最后一程,希望他來世存善念,行善事,重新修行為人。 趙櫻泓望了一眼身旁垂眸上香的韓嘉彥,見她精神內斂,絲毫不受外界干擾,于是也默念靜心口訣,排除雜念。她身上的病已然好了,近些日子每日修行身心,頗有精進,因此韓嘉彥才敢帶她來吊唁。 即便如此,她還是感到不好受。頭一回體會到針對自己的仇恨情緒,全府上下的眼神都如針扎一般刺在她的身上。他們沉默著,不動分毫,但他們的憤怒仿佛穿透了空氣壓迫而來,令人窒息。 她想要解釋,卻又覺得無力。人的偏見因立場而來,在這蔡府里,誰殺了蔡香亭已有定論,她還作何解釋呢?只是徒廢口舌罷了。 她口中無聲頌念心經,為蔡香亭上香: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祭拜已畢,韓嘉彥與趙櫻泓再次向家屬行禮,隨后也不多逗留,原路返回出府。在上了車駕并啟程后沒多久,她們忽而聽聞身后傳來了一聲尖利憤怒的嘶吼: 無恥?。?! 大概是被拖回后院的王氏又跑了出來,對著已然離去的長公主車駕發泄憤怒。 趙櫻泓閉上眼,心中憋屈至極,又悲哀至極:李玄的目的達到了。 是,她太明白人性為何了。韓嘉彥平靜說道,隨即牽住趙櫻泓的手,將她冰涼的手送入自己的袖管暖著。 可我不明白,即便蔡氏與我們為敵又能如何?趙櫻泓迷惘道。 @無限好文,盡在海棠書屋 櫻泓,我現在隱約參透李玄的布局了。她的布局,短時間內是看不出效果的,必須將時間拉得足夠長,才能看出端倪來。發現她布局的關鍵點,本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待發現后想要扭轉局面,恐怕已然來不及了。她太聰明了,嘔心瀝血,以一人之力對抗整個國家。這艘破漏的大船,到處都是她做局的空隙。換言之,誰都有可能突然成為我們的敵人,我們阻止不了她。韓嘉彥道。 這大概是趙櫻泓頭一回聽到韓嘉彥說喪氣話,她靠上她肩頭,道: 你說過,有一份心,盡一份力。我們也許做不到扭轉乾坤,但我們不能甚么都不做。 是,有一份心,盡一份力。 二人的車駕從蔡府穿過半個汴梁城,抵達長公主府門時,陳安已然候在此處了。每每看到陳安候在門口,韓嘉彥與趙櫻泓心中就會一緊,她們知道定是府里又出了甚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