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此外,裴謖與楚秀館到底是甚么關聯,她也很好奇。 而這個牛秉延必定還依附于更大的權官,少府監的級別還不夠,少府監是五監之一,六部、九寺、五監都隸屬于尚書省,彼此之間是互不隸屬。這意味著,牛秉延的靠山,也是尚書省內的高官。 當然,這不是絕對的。短則一兩個月,長不越三年,六部官員與尚書省高官都面臨一次輪換,并非長久任職。但朝堂之上,能常青不倒,且觸角深入到各個部門之中的人物,自元祐以來屈指可數。 牛秉延開始從事販奴之事,也不過是五年前,與元祐開始的舊黨執政時間相合。這意味著他的靠山,應當是舊黨重臣。 白礬樓的東主張定遠,顯然是繼承了祖輩傳下來的基業。雖然只是個商人,捐了一個團練的虛職,但他是汴京的地頭蛇。他家祖上曾獲得過皇家的眷顧,奉旨沽酒,幾代人的經營,關系網在汴京盤根錯節,確然是一個惹不起的人物。 他并沒有與哪一位高官有明顯的攀扯關聯,但他本身就是一尊不倒翁。牛秉延稱他一聲汴京城的地下天子,名副其實。硬要說,他既然本身是經營酒業、地產等行當的,與戶、漕自然也關系頗深,與牛秉延的立場相近。 不過,此二人究竟有著怎樣的背景,與韓嘉彥要做的事無關。 她需要做的,是通過牛秉延,接觸到五年前的那位都監文思院的內侍監官。此人才是她尋到王奎的關鍵。韓嘉彥盤算著,她是不是該伺機接觸文思院里面的老吏,從他們的口中得知五年前的內侍都監是誰。 只是韓六郎的身份實在是扎眼,燕六娘打聽這件事也很奇怪,只能讓師兄或者阿丹阿青來打聽了。@無限好文,盡在海棠書屋 且,明日她沒有時間再來文思院,長兄韓忠彥安排她跟隨長嫂呂氏去參加李清臣的壽宴,接下來她也沒有必要繼續留在此處了。 她打算去一趟茶市,探聽探聽那夜逃遁的茶幫刺客到底去了哪里,是否順利出城。師兄去了文府,她就得接替師兄繼續盯著茶幫。 她正準備起身結賬離去,卻意外瞧見了一駕熟悉的馬車,于她目前所在的食鋪對面停留,有一女子從車上下來,一身鵝黃襦裙,頭戴維帽。 她一眼認出,正是章素兒。 韓嘉彥一驚,心想怎會如此湊巧?隨即反應過來,是了,這里是楊樓街,章府可就在向南一百步開外。 不過章素兒停留的這家鋪子,是一間香料鋪,她似是來購置香料的。 正在韓嘉彥思索著要不要上前打個招呼時,忽而有一人打馬路過此處,本已跑出去幾丈開外,忽而又勒住馬韁返了回來。 他跳下馬來,幾步逼近剛從馬車上下來的章素兒,開口道: 七娘,你可認得我? 蔡指揮!您怎會駕車的涂四臉色大變,連忙從車轅上跳了下來,擋在了章素兒和他之間。 蔡香亭煩躁的一掌將他推開,他一身酒氣,大白日里喝得醉醺醺的,上來就要抓章素兒,口里還道: 你怎的如此無情?就這樣舍了我們的婚事? 章素兒的面龐隱藏在維帽紗簾之后,看不真切。她亦不言語,后縮躲避的動作,很分明地展示出了她此時的厭惡之情。 蔡指揮!有甚么話,尋個合適的地方再說。阿琳雖然愚鈍,卻也知道要護主,此時的她爆發出了從未有過的勇氣,努力擋住蔡香亭,一旁被推開的涂四撞在了馬車邊沿,此時又連忙回身再擋。 閃開!蔡香亭此時酒意上頭,理智十不存一。想他也算是汴京城有頭有臉的衙內,又在宮中當差,自身面貌家世都不差,哪點配不上這個二十多歲的老姑娘,何況還傳聞她有些瘋癲,有時會神志不清。 然而他近來走背字,伯父蔡京被貶,妻子難產早逝,父親蔡卞又在外赴任,就連他自己都因一個甚么戴銀面具的江洋大盜,被牽連下獄。好不容易才打點關系出來。 這兩日,他三度來章府,想要再續婚事,卻被推諉敷衍,他實在是憤懣至極,以至于大中午的就在楊樓里喝得醉醺醺。本趁著醉意打道回府,卻教他在這楊樓街撞見了剛從繁臺回家的章素兒。 他雖然并未與章素兒照過面,卻見過涂四,也認識章素兒的車駕。這兩日他也一直想要碰運氣,候在門口等章素兒車駕出府,可都錯失良機。眼下機會來了,他怎能不抓住。 他人高馬大,又自幼習武,一身好氣力,借著酒意揮動雙臂,就將涂四、阿琳打翻在地,涂四腦袋磕在了車輪之上,頓時腫起一個大胞。阿琳撞在了香料鋪的門扉上,又被門檻絆倒,跌入了香料鋪內。二人都摔撞得頭暈眼花,一時爬不起來。 蔡香亭除掉了擋路的障礙,便一把抓住了章素兒手臂,口里喃喃道: 七娘,我是真心實意地要與你結下良緣,你為何要這般棄我于不顧。誰人還沒有個逆風背運之時,我蔡香亭不是孬人 你放開!救命??!章素兒一面奮力掙扎,一面喊了起來。 本來蔡香亭下馬糾纏就引來了周圍的目光,章素兒一喊,更是滿大街的人都圍了上來看熱鬧。 被人圍觀,蔡香亭不以為恥,反似仗了勢,還想伸手去摘章素兒的維帽,只因他聽媒人說親時,說章素兒雖然年紀大了點,可相貌是一等一的好,還帶了一幅畫像與他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