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韓門現如今的當家人韓忠彥,他也時常于朝會得見,亦有乃父之風。在朝中穩如泰山,不動聲色,每臨大事有靜氣。官家十分喜歡這樣的家風,穩重恭謹之人,修身持正、從一而終,對于長姊才能愛護有佳。 思及此,不由得對韓嘉彥起了幾分好感。 再觀其余人,官家都不大滿意。要么是門楣有些低了,要么是年紀有些大了,還有就是雖早有才學名聲傳出,但亦常出入煙花柳巷,品行私德有虧。 長姊可有相中之人?官家先不表態,而是詢問了趙櫻泓。 櫻泓全憑官家、太皇太后、太后、太妃做主。趙櫻泓垂眸道。 官家沉吟了片刻,這才小心道:我觀韓府六郎似是不錯。 太皇太后道:確然,這也正是老身看中之人。先帝在時,曾與老身提過,他顧念韓琦功德,欲與為婚姻,當是六郎嘉彥與櫻泓最為適配。因此,也早早算過兩個孩子的生辰八字,頗為相合。今次恰逢韓六郎應舉,若是能高中,自是添了彩頭。 這話,不論是官家還是趙櫻泓都是頭一回聽聞,原來先帝在時就想要給趙櫻泓與韓嘉彥牽線了。 官家心中頓時起念,他素來崇順先帝,既然長姊與韓六郎的姻緣是先帝的遺愿,他身為人子,當替父完成。 不過趙煦還是想要為長姊最大限度地爭取利益,于是道: 既然韓六郎要應舉,若是能入殿試,也許能讓長姊屏見于他。太皇太后以為如何? 太皇太后沉吟,朱太妃剛要開口,向太后就笑道:官家,內廷不應出前朝。 后宮與前朝舉行殿試的集英殿隔著相當遠的距離,這許多年來,除了攝政太后,沒有女子出過前朝。哪怕是攝政太后,也只在垂拱、紫宸二殿內朝垂簾,從不曾踏足過集英殿。這是不成文的規矩。 這趙煦瞥眼去看長姊,就見趙櫻泓抿唇輕微地搖頭。 他不得不退一步,道:太后說得是,朕思慮不周。 太皇太后卻忽而話鋒一轉,道:櫻泓的公主第,已然修出個大概來了。改日有空,亦可先去看看,畢竟是出降以后的長居地,有甚么不滿意的地方,盡早提出來。 溫國長公主第是今年四月開始修建的,因著舊城土地緊張,因而是挪了新城之北軍頭司駐地、龍衛營東壁地帶的土地來修建。 官家默然點頭,趙櫻泓瞧他神色,便知他作何打算。 見弟弟對這位韓六郎如此推重,她似是也起了幾分興趣,想看看這是個何等模樣的人了。 商議過后,趙櫻泓返回自己的寢殿。官家恰好也要回福寧殿,便有一段路與她伴行。少年皇帝看著自己風華絕代的jiejie,一時惆悵不已: 長姊,朕實在不愿放你出宮。 趙櫻泓笑了:官家已經長大了,莫要說些孩子氣的話。 朕心里害怕。少年皇帝與長姊關系親厚,無話不談,昔年??倒鼾R大非偶,夜扣宮門,后癲狂抑郁而終。朕每每想起,都心中惶恐,深怕長姊所托非人。如若可以,朕真不想放長姊出宮。 我非是??倒?,官家不必過于憂慮,不論我所托之人如何,我都能過好自己的日子。趙櫻泓平靜說道。 長姊不在,朕只有一人了,連個說些體己話的人都沒有了。 官家身居皇位,大位孤寒,官家應早些適應才是。 不論如何,朕必要為長姊選出最佳的伴侶,定不能讓長姊此后半生受苦。 哈哈,好,櫻泓感謝官家厚愛。趙櫻泓笑得眉眼彎彎。 長姊,我說真的,你可別不信我,我的眼光可不差。祖母既然松了口,等我尋個合適的時機,就讓韓嘉彥過公主第,讓你見一面,若你不喜,便作罷。趙煦逐漸在長姊面前露出孩童模樣,也不再自稱朕了。 官家莫要思慮過重,這般年紀日日眉頭緊鎖,櫻泓怕官家傷了身子。 哎朕怎能不發愁!今日筵經,正好輪到知貢舉的范百祿范先生給朕講經,朕讓他注意一下韓六郎。 少年皇帝憂心于長姊的婚事,好似個小老頭般絮絮叨叨。行至福寧殿,又不舍與長姊分別。還是趙櫻泓堅辭,他才入了福寧殿,未再相隨。 趙櫻泓幽幽嘆息,她這個弟弟甚么都好,就是自小到大眉頭不展、心緒陰郁,趙櫻泓怕長期下去他會折壽。 趙氏皇族,壽數都不長,尤其是做了官家,更是折壽。趙櫻泓不想看到弟弟走在自己前面。 回到寢殿內,她更衣完畢,去了頭面,散了發絲,坐于梳妝臺前,凝望著那枚放置于妝奩內的飛針,陷入了沉思。 身旁的宮婢媛兮為她梳發,亦瞧見了妝奩內的那枚飛針,但她并不多言。驚駕那日回殿后,她親眼看到長公主從袖中取出了這枚飛針,收在了妝奩內,但她至今并未與媛兮解釋這是甚么。 媛兮女子能習武,行游天下,該是何等瀟灑美好之事。 長公主想要習武?媛兮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