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ice在紙上寫：“mama做的錯事是不是很嚴重？”

    慕清雨坐在輪椅里，想起往事，手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腿，幽聲道：“這是mama和你爸爸的問題，其實也牽扯到你爸爸家里其他人，你現在還小，不能明白mama的苦衷?！?/br>
    說著，她看向joice的眼睛，神情變得溫柔：“你只要記住，不管怎么樣，哪怕mama不能和你爸爸復合，他還是你的爸爸，你要和你爸爸好好相處，你爺爺就你一個孫子，你待在南城，他肯定會很疼你的?！?/br>
    joice抿了下嘴角，很細微的動作，他又寫字問：“那我什么時候回melbourne（墨爾本）？”

    “你先在你爸爸那里，mama年底就回去?！蹦角逵甑恼Z氣緩和：“既然你和你爸爸一起住，不管你爸爸的新妻子對你什么態度，你都要禮貌懂事知道么？”

    joice拿著筆，把剛剛寫的那句‘aunt對我很好’圈出來，舉起紙張再給慕清雨看。

    “你還小，想事情太簡單，有時候的好其實就是不好?！?/br>
    joice沒看懂母親說的話，只是在紙上寫道：“aunt是個很好的人，她會耐心和我說話，還會打手語，和她在一起，我感到很nice（愉快）?！?/br>
    給慕清雨看過后，他又繼續寫：“aunt把我做的fondant/cakes（翻糖蛋糕）擺在房間里，我昨天晚上看到了?！?/br>
    “那只能說明她擅長籠絡人心?！?/br>
    慕清雨深吸了口氣，盯著孩子澄澈的眼眸道：“joice，你和mama交流，有沒有發現，你一直在幫別人說話？”

    joice握著紙，沒有回答。

    “她接近你爸爸的時候，已經打聽到你的存在，她為了討好你爸爸，跑去學手語很正常?！蹦角逵觊_口：“mama不想在你面前貶低你爸爸的新妻子，但是，有些事實是磨滅不掉的，mama跟你說這些，也是希望你不要受到傷害?！?/br>
    “……”這一次，joice沒再反駁母親。

    。

    結束視頻通話，joice關掉ipad，一直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

    他還在回想mama說的話。

    在澳洲，前些日子，他放學回到家，mama正在等他，在他吃過冰淇淋后，問他想不想要見爸爸。

    他很想爸爸，已經好幾個月沒見，所以點點頭。

    然后，mama說打算送他回國。

    第二天，剛放學，他就被送去機場。

    他是在回到國內那天晚上，才知道爸爸已經和別的阿姨再婚。

    mama應該早就知道。

    所以，沒有任何的準備，把他送來爸爸這里。

    不管是爸爸還是mama，都說他還小，不會明白大人所做的某些決定，抱著平板電腦，記起爸爸那晚和他說的話，不像是騙人的，卻跟mama告訴他的有出入。

    mama以前說過，是爸爸追求的她。

    他在mama的房間見過一本相冊，那里面，有很多爸爸mama的合照。

    爸爸的樣子看上去比現在要年輕許多。

    也不像現在這么嚴肅。

    mama告訴他，那是她和爸爸在日本照的。

    照片里，爸爸坐在圖書館的桌邊，剛好抬起頭看向鏡頭，mama在爸爸的旁邊，身體稍稍往爸爸這邊靠，對著鏡頭比了個‘二’的手勢，他從來沒見mama那樣笑過，那個時候，mama應該很開心。

    mama也說過，她讀完書就嫁給了爸爸。

    joice想，爸爸肯定也喜歡mama，他很好奇，mama到底做錯過什么，爸爸為什么不肯跟mama和好？

    爺爺提到mama就不高興，應該和mama做的錯事有關。

    以前外婆去澳洲看望他和mama，叮囑他，mama腿受傷不能走路，讓他聽話懂事照顧好mama，當時，他問外婆，為什么爸爸不來照顧mama，外婆只說爸爸工作很忙，不能一直住在國外，等到他上一年級，才漸漸明白爸爸和mama處于‘分居’狀態。

    有的時候，joice也會想，是不是爺爺唆使爸爸不要mama的。

    曾經一度埋怨過爺爺。

    可是，爺爺對他很寵愛，不像破壞他爸媽幸福的人。

    mama情緒不好的時候，會提起以前的事，她說話太快，他只能看懂一些，mama說過爸爸家里沒一個好人，最常說的，就是爺爺虛偽。

    他記得一些事，三歲的時候，爸爸來看他，和mama在客廳發生了爭吵。

    那也是爸爸第一次出現在他的記憶里。

    mama砸了很多東西。

    他很害怕，躲在二樓的柱子后偷偷看著，聽不見，卻能感覺到mama和爸爸吵得很兇。

    當mama拿起遙控器砸向電視機屏幕，他終于忍不住哭出來。

    可能是他的哭聲太大，樓下的兩個人停了下來。

    爸爸第一時間抬頭望向二樓。

    joice至今仍然記得當時的情形，爸爸挺拔的佇立在沙發旁邊，西裝紐扣解開，露出里面的白色襯衫，雙手正搭在皮帶上，腳邊是碎了一地的東西，在發現他的那瞬，爸爸的眉眼放松下來。

    自那以后，爸爸再來看他，沒有和mama發生過爭吵。

    最起碼在他面前是這樣。

    只不過，那日的事終究是在他心里留下陰影，爸爸身上的西裝，黑得沉悶，一如他那時的心情。

    也是從那會兒起，他愈發懂事，覺得自己乖一些，爸爸mama的關系肯定能好起來，隨著他長大，爸爸待他比從前好了，和mama依舊是老樣子。

    外婆說，爸爸和mama只是還沒有想清楚，兩個人存在心結，等到心結解開就會和好。

    可是現在，爸爸的身邊有別的阿姨。

    他多多少少意識到，爸爸和mama再也回不去了。

    ……

    宋傾城用完早餐，看時間，已經十點，正想著要不要上樓叫孩子，joice已經抱著ipad下來。

    沒有郁庭川在，她和孩子的相處還是會有一點點隔閡。

    沈徹其實說的沒有錯。

    因為joice的身份，宋傾城照看joice的時候會更加小心和周全。

    孩子如果有閃失，對她來說處境會尷尬。

    出門的時候，宋傾城見孩子還用手拿著ipad，征求過joice的同意，把ipad放到她攜帶的電腦包夾層里。

    等宋傾城換上雪地靴，joice已經在旁邊穿好鞋子。

    比起其他同齡小孩，joice算很懂事。

    如果說，開始是因為陌生拘束，相處幾次后，宋傾城也看出，很多時候joice都能照顧好自己，不需要她cao心什么，只有遇到力所不能及的事才會麻煩她。

    今天，老趙在家。

    應該是郁庭川安排的，給他們開車當司機。

    剛好也是褲衩送去寵物店洗澡的日子，于是一塊捎上。

    在寵物店，joice看著籠子里的貓狗挪不開腳。

    宋傾城也發現，這應該是小孩的共性，喜歡寵物，因為不趕時間，她就沒催著joice走人，和老趙一起在寵物店里等褲衩洗完澡。

    “這會兒有點忙，可能要等久點?！崩习逭f。

    “沒關系?！彼蝺A城微笑：“我們在這里等著就行?！?/br>
    老趙在店里待不住，覺得貓狗氣味太濃，打算回車里等。

    “您去吧，我在這里看著?！?/br>
    老趙當然知道，她說的‘看著’指看著孩子，放心的點點頭，推開門先出去。

    這會兒，joice正趴在籠邊看兩只金吉拉玩耍。

    宋傾城在店里轉一圈，找了椅子坐下，又把電腦包擱在桌上。

    有些無聊，拿出手機打發時間。

    過了一會兒，宋傾城感覺到有人走過來，抬起頭，發現是joice：“不看別的狗狗了？”

    joice點了點頭，坐去旁邊的藤椅。

    他的坐姿端正，兩只小手習慣性地放在腿上。

    宋傾城很快就察覺到異樣，總覺得joice的樣子有些別扭，開口詢問：“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怕孩子有顧慮，她又說：“沒關系，有事就告訴我?！?/br>
    joice白皙的小臉微紅，然后打了個‘上廁所’的手語。

    這附近，沒有設立公共廁所。

    宋傾城起身，走去柜臺那邊向老板借用洗手間。

    老板比較好說話，沒有不給用：“你上樓右拐，就是洗手間?！?/br>
    道了謝，宋傾城帶著joice上樓去。

    joice上廁所的時候，宋傾城沒有先離開，在外面等他。

    沒過多久，joice拉開門出來。

    看到他的小手濕著，宋傾城從包里拿出紙巾給他擦，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joice抬頭望著她，在她扔掉紙巾后，打著手語問，有他跟著，是不是給她造成麻煩了？

    “沒有啊?！彼蝺A城也實話實說：“就算你不在，我去了朋友那里，也是吃過午飯再和他工作?！?/br>
    “我們現在過去，他指不定還在睡覺?！?/br>
    joice流露出迷惑的表情。

    宋傾城解釋：“他老是熬夜打游戲，天亮才開始休息?！?/br>
    頓了頓，她又補充：“男生好像都喜歡玩游戲?！?/br>
    joice卻搖搖頭，打著手語說他不喜歡。

    宋傾城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樂，然后贊同的點頭：“不沉迷于游戲的孩子是好孩子，值得表揚?！?/br>
    回到樓下，褲衩洗完澡在吹毛。

    上完廁所回來，joice對著宋傾城更親近了些，拿出ipad和她聊天。

    “aunt，你去過北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