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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太后成長記事在線閱讀 - 第54節

第54節

    “曜兒到啟蒙的年紀了吧?!鳖欁悠诤鋈婚_口。

    “是,不知該如何安排?”何飛跟在他身后半步處,“是與太子殿下一起,還是另尋先生?”

    “朕一會出個試題,你連夜送去給國子學的那幾位五經博士,務必讓他們明早呈上來?!鳖欁悠谕O履_步,“給曜兒尋個仁厚些的先生吧?!?/br>
    “太子那里該如何交代?”何飛抿著唇,覺得顧子期這動作大了些。

    “你自個尋了些什么東西忘了么?”顧子期幽幽道,“麟兒左右是個活不大的?!?/br>
    空氣瞬間凝結,何飛有些不敢去看顧子期的臉色,顧麟那個孩子,顧子期抱過也哄過,如今說出這句話,不只是個什么心情,虎毒尚且不食子,何況是個人。

    “這幾日發生的事你去處理?!鳖欁悠谶~開步子,月光透過花樹,投下片片陰影。

    “那白夫人……”何飛小心揣摩到。

    “把月白干干凈凈的摘出來?!鳖欁悠卩托Τ雎?,“民間不是傳了些亂七八糟的么,你把人尋出來,到時候一并處理了?!?/br>
    ☆、何為清明

    “夫人,梅鳶殿出事了?!鄙變翰铰拇掖业膹耐饷孚s來,裙擺因為步伐的慌亂而大幅晃動。樂衣一抬手,宮人們便行禮退下,勺兒快步走到正在飲茶的元容面前,輕輕用袖口拭擦著鼻尖的細珠,“皇后娘娘身邊的細柳招了,供出了梅鳶殿的紫月?!薄 ∵@點倒是正合了元容的心思,只是她還未來得及動手,這二人怎會扯在了一起,她抬頭,正巧對上樂衣同樣狐疑的目光,樂衣搖頭道,“奴婢聽您的吩咐,還未曾把東西送進梅鳶殿?!薄  凹毩f是紫月來尋她,說是媛夫人心中認準了……”勺兒抬頭欲言又止?!  暗f無妨?!薄  罢f是認準您和白夫人合謀害了她的骨rou,嫁禍給皇后娘娘,從外面弄了副藥,但您防她防的緊,需皇后娘娘幫襯些?!鄙變赫f的詳細,無非是審喆開始未應,東西便一直留在梅鳶殿,直到某日小殿下和太子發生沖突,皇后娘娘心中咽不下這口氣,日日以淚洗面,細柳這個自小跟在身邊的看不下去,才瞞著皇后暗中助祁媛她們一把。只可惜元容對外殿送來的吃食十分小心謹慎,只得借著某日娘娘和小殿下路過膳房的機會下手。未料到人算不如天算,偏偏那日皇后娘娘不小心遺失了貼身的玉佩,更未曾想到玉佩被浸了毒,她們家娘娘也是受害者?!  斑@事若不是我親自動的手,她這說辭我都要信了?!崩渎暵晱脑萆ぷ永飻D出,“依祁媛的性子,怎會任她空口無憑?!薄  靶熬托霸谶@里?!鄙變焊┥砝^續,“細柳呈上了從紫月身上偷來的字條,是寫給祁家公子的,事關安光縣前些日子的災星傳言,以此來證實媛夫人卻想把您的肚子除之后快。陛下震怒,還專程派人去對比了筆跡,是紫月的,媛夫人求啞了嗓子,都沒能換回陛下網開一面?!薄  敖掳啄??”兩件事并成一件事查,全然掩蓋了她之前設下的陷阱,顧子期好大的能耐?!  按耸氯晃瓷婕暗饺岣m那位?!鄙變嚎粗莸难凵裼行┬奶?,她的小姐付出了多少。細柳認下了一切,皇后搖身一變成了同樣受害的無辜人。字跡并非祁媛的,只要祁家從中周旋,她不是不可能脫身。她們忙活了一場,付出的代價慘痛,到頭來卻連皇后也拽不下去?!  翱梢?,我當時那枚藥是喂對了?!痹菔终仆高^衣袖撫上小腹,不然依顧子期,他便是再狠,也不會斷了姜月白的子嗣。這件事看似她吃虧,可在元容看來,這已經比她預想的好太多了?! 〗掳谉o法生育,姜家所有的希望只能壓在曜兒身上?! 〖毩J下一切,定是和顧子期達成了什么約定,決定舍去這條命去救審喆。而那位本就沒什么知心人的皇后娘娘,如今又沒了最忠心為她的侍女,從此真的是孤家寡人了,她性子嬌縱卻單純到固執,今后如何在險惡的后宮生存下去尚且未知?! ∵€有梅鳶殿的紫月,小小一個侍女,竟讓祁媛不惜冒著得罪顧子期的風險,也要努力保她一把,可見那宮人是個極有手段的。之前的事情也就迎刃而解,為什么從來以容貌聞名的祁三小姐,會有著差點把姜月白拖下水的手腕,身后果真是有高人指點,只可惜這位高人,顧子期并不打算留她,這枚可以主宰祁媛行事的好棋算是廢了?! ∑铈卤粖Z了夫人的頭銜,降為上嬪,皇后因監管不當被禁足于鸞歌殿思過,而這場女子間沒有硝煙的戰爭,也伴隨著姜月白和元容正式撕破臉而階段性告終?!  澳稿??!鳖欔鬃笫治罩孛鞑恢睦锝o他尋來的紙鳶,興沖沖地奔入軟語齋,結果前腳方踏進去,余光就瞥到了什么,腰一弓,便想悄無聲息地退出去?! 】床灰娢?,看不見我。顧曜心中小聲的祈禱?!  瓣變涸醯牟贿M來了?”顧子期的聲音從室內飄出?! ∵€是被看到了。顧曜心中哀哉,然后換上一副笑瞇瞇地表情,拎著錦袍又踏了進去,行禮道,“父皇萬安?!薄  捌??!鳖欁悠谕矍暗男∪?,朱唇玉面,男生女相,像極了元容兒時。他招招手,顧曜忙跑過去,獻寶似的把紙鳶上手奉上,紙鳶含香,風一吹,便帶來陣陣幽香,“這又是打那來的?”  “四舅舅前些日子北去剿匪,從胡商那里得來的?!鳖欔纂p眸明亮,骨碌碌轉了圈,“說是香料熏染而成,邊想著借花獻佛送與母妃?!薄  凹仁撬团c你母妃的,朕今早怎么就看到一相似之物盤旋于天空之上?”顧子期敲敲紙面,順手在他額頭上敲了個栗子,“先生的功課可是做完了?”  “完了,完了?!鳖欔鬃プ☆欁悠诘脑?,暗戳戳的忽略了紙鳶的問題,“父皇可要檢查,皇兒讓桂子帶著呢?!薄  澳惆?,何時才能不貪玩?!鳖欁悠陲嬛鵁岵?,茶葉根根樹在杯中,敲敲桌面,桂子便適時的把功課呈上?!  瓣變耗隁q尚小,正是貪玩的年紀?!痹葑陬欁悠谏磉?,見他杯子空了,便又動手為他盞了杯茶?!  捌邭q,不小了?!鳖欁悠谔峁P在顧曜的功課上批示?! ‰S身攜帶功課,這是母親教他的,顧曜見父親的機會不少,但也稱不上多,想要了解顧子期的行事手腕,沒有比讓他批示功課更方便的了,何況顧子期本就才思過人,作為高高在上的君王,他看到的想到的,要比教書的先生多得多,不在才學辭藻,而是縱觀天下的格局?! ∵@些東西,別人教不會曜兒,元容也教不會,能教他的唯有顧子期?! ∵@篇是溫先生昨個留下的,顧曜雖已入學幾年,但年歲放在那兒,《黨錮傳》此類學起來還是略微有些吃力,針砭之處尚顯稚嫩?! ☆欔淄心樋粗?,圓圓的臉上帶著不符合年歲的思考,有著疑惑,又有些不明?!  瓣變嚎墒怯泻尾欢??”顧子期落下最后一筆,整篇文章幾乎被他的朱批所覆蓋?!  按似耸菍戩`帝時宦官專權,任用私人敗壞朝政為禍鄉里。故而士大夫才與儒生聯手,激揚名聲,互相題拂,品核公卿,裁量執政,使鯁直之風于斯行矣,只因矯枉過正,故而引發了黨錮之禍?!鳖欔滓婎欁悠谥活h首不言,繼續道,“可如今當政者非外戚宦官,父皇為何還要緊殺鯁直之風?四夷賓服,百姓家給,治有法度,政教清明,不才是大道么?”  “何為清明?見須眉而察理則為清明?!鳖欁悠诎杨欔桌缴磉?,“人如池水,朝堂也如此,池水必有渾濁之物,上位者需做的不是除盡所有的淤泥,因為淤泥除了,池中便不會有魚、不會生荷,而是做到讓湛濁在下而清明在上?!薄 ∈看蠓驗樗?,太清了,則朝亂;豪強為泥,太濁了,則世亂?! ∪f事皆要有度,這便是帝王心術?! ☆欁悠谝婎欔走€是有些茫然,只收了話,揉著他的頭發笑道,“曜兒尚小,無需懂這些?!薄 ≡荽诡^聽著,見顧子期似不想繼續,忙出來打圓場,她伸手把顧曜攬到懷里,點著他的鼻尖,“不是說送紙鳶給母妃的么?怎又在功課上鉆牛角,曜兒若是喜歡,明個母妃跟溫先生說,讓他多留篇文章給曜兒?!薄 ☆欔自具€想再問,可孩子就是孩子,元容一開口,思緒就被拽跑了,一聽還要在加重課業,忙揮著小rou手撒嬌,“先生若是再多留些功課,您就真的只能去書房才能看到兒子了?!薄  笆敲??”元容做出一副狐疑的表情?!  澳稿恍诺脑?,您看看太子哥哥,整日都泡在書堆里,連母后見他一眼都困難的緊?!薄 」庥爸?,元容不停地逗著曜兒,惹得小家伙捂著耳朵四處亂竄,顧子期安靜的坐著,歲月安穩,一切看起來,都是那么的剛剛好。

    ☆、扒皮挫骨

    “三殿下真是越發的惹人憐愛了?!苯掳纵p舞著宮扇,梅鳶殿四角皆放置了銅盆,幾塊冰磚將將的堆在盆中,底部因為融化而積了些冰水,即便在炎炎的夏日,也讓人深覺涼爽。

    “念兒惹你憐愛有何用?!逼铈驴粗龑P闹轮究刑易拥念櫮?,有點恨鐵不成鋼的伸手捏了他的臉頰,“就知道吃,這般下去,你父皇心里哪還有你半分位置?!?/br>
    “父皇說我年紀小?!鳖櫮罟闹幽?,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

    “太子和顧曜跟你這般大的時候,都會被千字文了,就你……”祁媛伸出蔥段般的手指在他額上點下,“幾個大字都寫不全?!?/br>
    “念兒才三歲,哪里知道做母親的心思,再大些就好了?!苯掳渍f著塞了兩顆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糖塊到顧念手心,似乎在對祁媛說,也在對自己說,“慢慢來,不著急?!?/br>
    這幾年,姜元容的行事作風越來越狠辣,祁家雖又偷偷安排了兩名女子入宮幫襯著祁媛,可終究不及紫月,被元容拿了個正著,幸好姜月白從中插手拉了她一把,把她從漩渦里撈出來。

    嫡親的姐妹,卻恨不得對方用墜阿鼻地獄,交惡成姜元容和姜月白這種份上的可不多。

    祁媛偷偷打量了眼姜月白的肚子,宮中的女子有產子的,也有莫名滑胎的,可白夫人這么受寵,卻是一點動靜都未有,宮中流言四起,都暗道白夫人是個不下蛋的。祁媛不相信姜月白不知情,可她依舊老神在在,風輕云淡的模樣,仿佛真的不在意一般。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這幾年的交道打下來,祁媛對姜月白厭惡的態度明顯好了許多,話在舌尖轉了又轉,“我父親認識不少圣手,夫人若是……”

    后面的話祁媛沒說,她也不是沒有私心。她姓姜,而她姓祁,祁媛到底是有些不信姜月白會站在她這一邊,反倒希望她有個孩子,正大光明的和姜元容鷸蚌相爭,或許她這個漁翁還可能得利。

    “命中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蹦侨毡蝗牒碇械那鍥龇路疬€堵在嗓子眼,姜月白端起茶杯飲了口香茶。

    “夫人倒是看得開?!逼铈滦χ櫮铍S宮人出去玩,心底倒真是有些佩服姜月白。

    指甲微微陷入掌rou中,姜月白嘴角含笑,她生的美,這種美不及祁媛,是一種柔順平和的美,隨著時間的洗禮而變得越發溫婉,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副虛偽的面具之下,真實的本身是多么的面目可憎,惡毒的種子被名為憤恨的雨水滋養,早已爬滿了整座墻面,往更高的地方攀升。

    不,或許不是只有她自己,元容也知道,亦或顧子期也知道。

    只不過前者與她不共戴天,后者則多了幾分的憐憫。

    憐憫,這是女子一生中最討厭的二字,更何況還是夫君的贈予,這讓姜月白覺得自己的人生無比的失敗。

    梅鸞殿外,夏日炎炎的光和熱止步不前,殿內涼爽得如同初秋,姜月白搖著宮扇。顧念小小的身影就立在門框旁,院里是幾個宮人在輪換著踢毽子,汗水從她們的鬢發間滑落,小殿下不懂她們曝曬下的辛苦,只拍著小手不停地軟軟高呼,“踢高些,再高些?!?/br>
    祁媛似乎也覺得這樣的顧念可愛的緊,派人碎了冰,盛了滿滿一杯的酸梅湯伺候著與他解暑。

    這孩子養的真好,不懂他人疾苦的孩子,真好。姜月白心里越看越歡喜,或許不管是誰,不管登上皇位的是誰,只要不是姜元容的兒子,她都覺得好。

    對于她和姜元容之間的角逐,父親曾入宮來尋過她,說為了姜家的榮寵,讓她二人一笑泯恩仇,她面上不顯,心里卻覺得可笑至極。

    她走到現在這一步,都是因為面前擋著個姜元容,那個女人,生了一副桃花貌,骨子里卻是個狠的。姜月白能猜想得到,若真等她的兒子踏上九五之位,她和她之間那么多過節,她怎會饒她一條活路。

    至于她自己,姜月白想,這輩子只有她大發善心饒恕別人,斷然不允許有人踩在她的頭上,悲憫的放她生路。

    姜家的榮寵與她何干?她是蜀人,是錢河郡主的掌上明珠,她母親姓林,她也姓林,她不需要所謂的父親。

    北方sao亂頻起,顧子期在昌樂殿一呆就是一上午,旁邊放著各宮妃嬪送來的湯水點心,他略微看過一眼,就覺得乏味,張元安遞來的消息不算太好,虞山城一代盤踞的匪徒愈加的張狂,他們訓練有素,顯然成了一群當地的土霸王,只是礙于這幾年南方水澇瘟疫不停,實在撥不出銀子,才任由他們逍遙了這么些年。

    一想到近期南坪鄉的洪水,顧子期就頭疼,他果然不適合做個帝王,天下太大了,越走肩膀就越沉重,憑借著一人的脊梁背負起萬民蒼生,對任何人而言,都需要源源不絕的勇氣。

    他按著額頭緩緩起身,錦安見狀忙跟了過去,伺候在身后。

    殿門推開,風灌入寬大的袖袍。

    有時候,顧子期也在想,他到底為何非要奪了這千萬里的江山,他只知道自小開始,便有人不斷地告訴他,要復仇,要拿審家人的鮮血祭奠給安國侯府,讓他誤以為這是自己生命的真諦。

    恨意難平。這四個字貫穿了顧管家的一生,也貫穿了他的一生,可當一切塵埃落定,他發覺自己似乎也沒那么恨,不然也不會允許審喆霸占著他原配的發妻的身份活下來,他被許多東西推著走,然后走到了現在,然后,便累了倦了。

    如果他的家族還在,顧子期覺得,自己多半會成為閑散的王公貴族,閑時策馬打花,最多考取個功名,娶個門當戶對的世家小姐,然后一生平順的活在祖先的庇佑之下。

    不知怎么,人就走到了軟語齋,明晃晃的三個大字舞在朱紅色的牌匾上,這是他親手提上去的,就在他把元容從姜府接出來的前一晚。

    何處嬌魂瘦影,向來軟語柔情。有時醉里喚卿卿,卻被旁人笑問。

    在應陽的那幾年,是他這一生中最快活的幾年。晴朗疏闊的富家少爺,軟語靈秀的高門小姐,如果他的身份真的這般單純,他和元容之間或許就不一樣了吧。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就又被現實狠狠的打了回去,他若真是商賈之子,姜承疇哪里看得上他,他又哪里有機會和元容當這么些年的青梅竹馬。

    走不通的,無論什么身份,他和元容都是走不通的。

    他看著元容在泥沼中掙扎求生,變得越來越不像她,那個兔子般純粹的小姑娘不知什么時候,就走丟在了半道上。當年在山林里,把元容拉出嶙峋山溝的是他,如今,把她帶入深淵的還是他。明知道她會疼、會傷心、會難過,經歷著一次又一次的扒皮挫骨,可他還是不愿意放手,人生那么黑暗,他死死的攥住了她的胳膊,墮落也好,毀滅也罷,他只想拉著她一起。

    哪怕永墜地獄。

    “我想一輩子和子期哥哥在一起?!蹦悄贲较绿一ㄩ_得正好,她笑著與他打勾。

    對啊,他們說了一輩子在一起的。

    “陛下怎么不進去?”顧子期到軟語齋的消息已經遞進來許久,元容左等右等也不見他進來,最后只好親自出來迎他,誰料就見他背手立在烈日下望著殿門之上的牌匾發呆,元容好奇地順著他的視線打量了兩眼,實在察覺不出有何不同,只得作罷。

    青翠的紗裙被風吹得飄起,蕩出好看的弧度,顧子期一回神,就見到元容拎著裙擺邁著碎步含笑向他行來。

    腳下停了許久的步子忽然邁開,電光火石間,所有人都未曾反應過來,就見他當著眾人的面,把眼前的女子擁入了懷中。

    “容兒,你說過要跟我一輩子在一起的?!?/br>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沒頭沒腦。

    元容皺眉望向錦安,就見他低垂頭看著腳下的一畝三分地,眼觀鼻鼻觀心。

    真是個圓滑的老狐貍,她抬手環住顧子期的腰身,在他懷里點點頭,“嗯?!?/br>
    兩人就這么擁抱著,元容覺得,這個盛夏的午后,真熱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顧真的是個很自私的人……

    然后,本寶寶從hk回來啦,話說出去玩這件事真的不能告訴任何人,這幾天儼然活成了自己是代購的錯覺~~之后,就要開始乖巧的更文生活惹~~乖巧微笑臉.jpg【感覺自己的作者有話說和正文永遠不在一個畫風上……】

    ☆、浴火鳳凰

    這兩年的夏,一年比著一年熱,元容搖著宮扇,上面題了一首小詞,是顧子期的手筆,她覺得甚是好看,便模著繡到了絹布上,平日里拿出來,在一片紅紅綠綠中到顯得格外扎眼。

    曜兒乖巧的坐在書案前寫著先生布置下來的功課,臉上的稚氣開始褪卻,時光如梭,也不知什么時候,他就由襁褓里的嬰兒漸漸長成了粉雕玉琢的金貴公子哥,勺兒立在身后,輕輕地給他扇著風,元容瞇眼看著眼前的一切,內心深處無比的平和。

    這些年來,元容早已不在逆來順受,偶爾回憶起往事,才發覺當年的自己簡直單純的可怕,若是讓她重新活一把,以現在的性子手腕,哪里輪得到這么些人把她踩在腳下。

    二哥遞來的書信還放茶盞旁邊,信里說霈曦的風寒已經好了許多,總算熬過了這次,只可惜神智越發的不清,依舊瘋瘋癲癲,有時候連自家人都認不得了。元容讀了一遍又一遍,唯有嘆息,記憶中的兩位堂姊妹還十分鮮活,她們一起游湖采荷的時光歷歷在目,只羨當時年歲小,還不懂命運的殘酷,一心盼著嫁給心悅的男子,那時候,她們處在一個偶然談到未來相公納妾,都要憂心好一會的年紀,今個回過頭來再想想,連煩惱都那么的純粹。

    或許當初的自己怎么也不會相信,有朝一日,莫說顧子期納妾,就是子女成群,她也不會憂傷,而是得體的送上一份厚禮祝賀。也對,在別人看來,她何嘗不也是妾,而顧子期那個明媒正娶的夫人,現在正把自己困在鸞歌殿,封印在走不出的泥潭。

    元容又想到了羸弱的太子,多少人夸贊他天資卓越,可惜卻拼不過那副病怏怏的身子骨,每逢換季都要大病一場,因而性子有些古怪。而罪魁禍首,自然是昌樂殿里高高在上的帝王。太子身上流著審家的血,就注定他未來的路要比其他人難走千倍百倍,專研苦讀,反倒越優秀越可悲。而他的母親,從玉佩的事件發生以后,就開始了長時間的沉寂,不在張揚跋扈,活的如同波瀾不驚的一潭死水,元容覺得,審喆是真的被顧子期傷透了心。

    心心念念的良人,到頭來卻算計的她一無所有。

    元容有時也會覺得那個驕縱的女子十分可憐,但轉念一想,自己都是這副樣子,被抽干了血液,置換了心腸,還有什么資格去憐憫別人。

    顧子期不在乎審喆,也不在乎他那個兒子。他的心,狠起來,比原野上漆黑的夜都可怕。

    子嗣而已,他有太多,沒有那個是無可替代的。

    每逢此時,元容都要慶幸那日做的決定,那個孩子的離開,幫她杜絕了最壞的一種可能,年紀越大元容看的也就越真切,自己的確沒有保護兩個孩子的能力,光護著一個曜兒,就用盡了她所有的心力。

    金碧輝煌中隱藏著世間最骯臟的靈魂,她與它們交手多次,對半輸贏。

    “夫人?!痹粕训穆曇魪牡钔鈧鱽?,把元容飄遠的思緒再度拉了回來,她邁著快步行到她身側,“昌樂殿來人了?!?/br>
    “何事?”

    “沒消息傳出來?!痹粕褤u搖頭,抿著唇補充,“會不會與方才媛昭訓入昌樂殿有關?”

    “跳梁小丑?!睒芬吕浜叱雎?,嗓音涼涼低沉道,“該不是又捏造了咱們夫人的錯處去陛下那兒梨花帶雨去了罷?!?/br>
    “祁媛做事謹慎,前兩日剛在我這吃過虧,被陛下訓斥一番,估摸著得蟄伏幾日不會找我麻煩?!标變哼€在內殿寫文章,故而元容聲音壓得極低,僅她們三人聽到,“看情況再說罷?!?/br>
    來傳信的是昌樂殿的報喜,元容聽他尖細著嗓子,把圣諭從頭到尾的復述了一遍,無非是清風無力,夏日綿長,允她們幾個位份高的去辰連山莊避暑。

    事后,樂衣回來,把報喜的話一字不漏的遞給元容,他說的婉轉,但話里話外一個意思,去辰連山莊果然是祁媛的主意。

    “母妃?!鳖欔赘萋犕昕谥I,便一直坐在她身邊,他年紀算不上大,可宮里的孩子又有幾個心思單純的,祁媛與元容不合也不是一日兩日,他看在眼里也記在心里,連帶著對顧念也有些本能的疏遠,“您要去么?”

    祁媛既然先下手為強,能讓顧子期傳旨,就必然留了后手。忽然,腦中什么念頭閃過,元容皺著眉問,“太子這幾日是否身體抱恙?!?/br>
    “昨晚東宮是請了御醫,說是有點咳嗽,不算什么大癥?!?/br>
    “太子哥哥又病了?”顧曜也有些詫異,明明昨個一起讀書的時候還好好的啊,只扭頭對元容道,“莫不是這兩日夜間風太大?”

    是啊,妖風太大。

    這幾年,宮中總共出了五位皇子三位公主,五皇子顧粲還在襁褓中嗷嗷待哺,四皇子顧湛母家勢弱,三皇子顧念骨子里又是個貪玩的,唯獨曜兒與太子年歲相當,才學亦不分伯仲。

    顧子期不在乎這個長子,可是審喆在乎,如今顧麟就是她的命。

    辰連山莊一行,元容當然可以求了顧子期不去,可到時候,宮內位份高的便只剩她一個,若太子真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什么差池,就算顧子期心知肚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審喆也會把所有歸咎在她頭上。祁媛她們身后有家族,做事思慮的難免會多些,可是審喆不一樣,她已經什么都沒了,太子到時候要有什么三長兩短,真沒人敢保證她會做出什么,畢竟古麟占嫡占長,除了曜兒,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比軟語齋先得利。

    可若是去,就又是另一個變數……

    “曜兒想去嗎?”元容想的頭疼,索性不再琢磨,只順手剝了顆荔枝喂給顧曜。

    “想?!彼c點頭,想,太想了,他長這么大,還從來沒出過宮,民間那些好看的好玩的,都是從書中知道,有好些還真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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