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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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等也敢殺我,沒有的東西?!焙谏陌l被刀刃劃掉一縷,趙涉怒極反笑,劍卻越出越狠。 “阿愈救我?!本驮趧σ迦氪炭托乜跁r,門口忽然一陣含著驚懼的女聲響起。 這世上,沒有多少人會叫他阿愈的。 趙涉順著聲音望去,就看到一條熟悉的身影在門口一閃而過。 是子和。當場,手下的劍就慢了三分。 機會來了。身后的人忍住口中的鮮血,飛快的轉身,趁著趙涉片刻的失神一刀狠狠砍在他后背上,白色的里衣瞬間染上大片的紅,就像雪白的木蘭花中生出了朵朵鮮艷的海棠。 “放開我,我要去尋阿愈?!甭曇粼俣软懫?,趙涉聞聲,就看見一條白色的身影撲了進來,他隔著垂下的簾紗,看的不太真切。 “三娘?!壁w涉剛要起身,就聽見身后傳來一陣低吼,接著有什么鋒利的東西,從背后刺了進來。 有點疼,他低頭,胸前是一塊冰冷的鐵片,成串的血珠沿著刀尖滑落。 一片,又一片。趙涉有點茫然,而眼前的身影,卻再也沒有靠近他。 真是個狠毒的女人。倒下的瞬間,趙涉忽然想到了永信宮的那個女人。 而他的子和,終究沒有回來啊。 樂衣看著紗簾后的身影漸漸沒有了掙扎,這才踏步輕輕撩開簾子,其實她學衛子和學的一點也不像,比元容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可趙涉還是恍惚了。 “世上只有衛子和才能殺的了他?!彼母训?,他們就快動手了。 “那你去,你只要出現他定會分心?!睒芬缕鹕砣ダ莸母觳?。 “我不去?!?/br> “為什么?!?/br> “如果這張臉真是衛子和,看到那樣的趙涉,她怎么會忍心殺他?!?/br> “你又不是她!” “對啊,我又不是她?!比螛芬氯绾蝿?,元容都不肯踏出永信宮一步,“我不想把自己演進他們的故事里?!?/br> 所以,樂衣看著地上的男人,好看的眉眼,驚人的容貌,她曾見過他的,那么高高在上,心里忽然有點悲傷,自己真是卑鄙的人吶,偽裝成他心頭的白月光,然后把他送上絕路。 天涼如水,元容坐在月色下,她懷里還抱著貓兒,園子里的木蘭花飄著淡淡的香。 “小姐?!鄙變狠p喚出聲,小姐已經在院子坐了好久了。 “你看,總有人要死去的?!币稽c冰涼落到貓兒的脖子上,惹得它低叫了幾聲,元容小心的幫它順著毛,勺兒看不清她的表情,也摸不透她的情緒,“可咱們得活著?!?/br> 作者有話要說: 趙*帝皇丸*衷明天就要上線了~~~ ☆、不耐東風 趙涉的死突如其來,滿殿的侍衛皆傻了眼。匆匆敢來通報的太監更是被嚇得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口中斷斷續續,“折沖府的石大人得了口諭,這會正帶府軍趕往皇宮?!?/br> 樂衣還在殿內,時間仿佛靜止,大興宮外的侍衛里里外外圍了三層,卻無一人敢動,面對這突發的狀況皆手足無措。 “速讓石大人入宮?!痹S久后,侍衛之中才有人高呼出聲,六宮無主,血濺寢宮,面前發生的事情早就超出了他們能夠承擔的范圍內,只抱住了莫名入城的那根稻草,“石大人既得了口諭,必有計劃?!?/br> 石祈一行人來到南宮宮門的時候,皇宮內靜的嚇人,他心里也摸不準事成與否,守門的士兵看見長綿的府兵,直接豎刀上前阻攔,另派了人去宮內報信,雙方一時僵持不下。 “怎么這么安靜?!惫珜O常的悄聲道。 “安靜才好,若是宮內的燈火燃起來,多半是樂衣那邊失敗讓趙涉有了防備,倒時候咱們十有八九是要葬在這了?!壁w衷垂著頭,把身子隱在最后。 石祈心下也摸不準,他身后的五百府軍是連夜集起來的,除了趙衷的幾十名親兵,剩下的皆不清楚如今的狀況,就被他依著軍令帶了出來,看著人多勢眾罷了,要是真動起武來,平白被扣上謀逆的帽子,他們多半是會投降求生的。 “石大人請進?!睕]過多久,報信的守衛便帶了幾名羽林而來,他們跑得急,喉嚨里發出厚重的喘息聲,再不快些,等天亮了,宮內還不得大亂,邊說邊引著石祈的人馬向大興宮的方向行去,“宮里出大事了?!?/br> “大興宮?”石祈瞥了眼隊伍的后方,問道。 “陛下四更時分被暗殺?!庇鹆直曇魤旱街挥袃扇四苈犚?,急的抬手擦了把額頭上的水珠,背后的冷汗早已濕透了衣裳,心里也多少覺得奇怪,陛下怎么會派人通傳府軍,而不選擇更近些的期門軍和羽林軍呢,嘴上卻還是道,“您來晚了?!?/br> “既然如此?!笔砝№\繩,身后的兵將也整齊劃一的佇在原地,“咱們去朝陽宮!” “大人?!鼻皝淼谋鴮⒋篌@,只見石祈換了個方向,向著府軍后方奔去,宮內不許縱馬,狂奔的馬蹄聲在這個夜中顯得尤為刺耳。 “成?!狈硐埋R,石祈抱拳而立,短短一個字,就聽見后方傳來男子的爽朗的笑聲。 公孫常笑的開懷,手往袖中一掏,折扇就落在了手心被快速轉開,大片的血色海棠,“時辰也差不多了?!?/br> “你莫要這般早開懷,還有許多事需你善后?!壁w衷搖搖頭,眉眼染笑,伸手按下他的扇子,“還要先派人知會樂衣一聲才是?!?/br> “慶安,你去大興宮走一趟,其他人,咱們入朝陽宮?!?/br> 眾人兵不血刃地前行,宮內的侍衛面面相覷,終究是不敢動手。 等到朝陽宮時天色已經微亮,大殿明晃,金龍栩栩如生的盤繞在梁柱上,腥紅的毯子暗藏金繡,鋪在冷冰冰的地面上,臺階之上放著那張他坐了多年的位子,黃緞軟墊,旁邊兩只銅獸昂首怒視。 公孫常向殿門一側快步走去,銅錘入手,鐘鼓三鳴,響聲震碎了寧靜。 眾臣因要每日臨朝,早已經等在午門外,準備朝見。聽到鐘鼓聲鳴后,才整理好衣袍,由內侍們引著入朝陽宮,只是一進門,就都傻了眼,寶座易主,趙衷未穿袞服,只穿了普通的衣裳坐在殿中,下一刻,大批的府軍就把朝陽宮層層圍住。 群臣面面相覷,有那膽大的,直接踏出來,“你們要謀反不成?!?/br> “謀反?”趙衷單手撐著面前的桌案,高高在上,聞言才看下來,微微挑眉,似聽到什么笑話,“朕乃先皇嫡子,祭過天地宗廟,何來謀反一說?反倒是眾位,朕可不成記得有這么些面生的臣子,公孫大人可都認得?” “臣也不記得?!惫珜O常見狀,站出來笑道,“臣恭迎陛下復位?!?/br> 接著撩袍而跪下,石祈也應聲參拜,直到這時,跟著他們入城的府軍才知道怎么回事,騎虎難下,只好隨著跪倒參拜。 “如今叛賊已除?!壁w衷指尖點著桌面,桌上鋪了玄色的綢布,點上去彈起微微的弧度,“除了某些朕實在認不得的,剩下的眾位仍擔任原來的官職?!?/br> “動手?!惫珜O常一揮手,原本跟在趙衷身邊的親兵應聲而下,兵刃抽出劍鞘的聲音,他們下手又快又狠,因著之前早已交代過,尋找到目標便果斷下手。 鮮血噴濺而出,灑在柱上,染在地上,粘稠的血液和腥紅的地毯相得益彰,之前還飲茶聊天的人,這會已有不少喉嚨被割斷,死在了大殿之上。 數十名朝臣片刻間剩了三成不到。 這場皇室的顛覆,只用了兩月不到,就又恢復了以往的模樣。 永信宮內,宮人們正在規整園子,大片的木蘭花被連根拔掉,元容敞著窗戶,看著外面的宮人忙進忙出,手邊放著幾盤精致的小點。 樂衣進來時,就看到往日里素寡的人兒早已換了新裳,二色金百蝶穿花長袍罩在身上,登著絲緞粉底繡鞋,青綠色地拖地煙紗掛在手腕上,累絲嵌寶銜珠金鳳簪斜斜的插在發髻上,眼眉之間點著一抹花黃,坐在銅鏡前,轉眄流精,光潤玉顏。 “陛下回來了?!睒芬聦χ菪煨彀菹?。 “我聽到擂鼓聲了?!痹菝杳嫉氖治㈩D,眉角微微挑起,又挑了新鮮的胭脂點在唇瓣上,丹唇紅潤欲滴。對于趙衷能回來,她心里異常的平靜,如果是顧子期善于謀劃萬全,那么趙衷就喜歡死地后生,就像當初在回廊一役,背水而戰,狠得不給自己留一丁點退路。這次他回來,是和趙涉之間的博弈,元容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拼的到底是什么,這萬人之上真的就這么好么?好到獨立高處,好到孤家寡人,高處不勝寒,明明這么冷,他們還是要往上爬。她就是一枚棋子,一枚忽然變得有用,而被強行留在棋盤上的棋子。 貓兒在貴妃榻上伸著懶腰,元容越想越煩,索性去尋那rou圓子玩耍,逗貓的物件還是前些日子趙涉差人送來的,精巧的很,元容握著柄端,彩色麻繩織就的圓球被綁在另一邊,她一動,那邊就顫幾下。 “從哪得了這么個小東西?!币恢恍揲L而白皙的手從元容身后繞了過來,輕輕在貓兒頭上揉了兩下。 “勺兒抱來的,平日里閑著無趣,養來解悶?!痹莅咽种械臇|西送到趙衷手中,彩球轉了方向,貓兒眼神一扭,飛身就是一爪子撲住了彩球。 “是個討人喜歡的?!?/br> 見趙衷松手,樂衣連忙靠過來把貓抱在懷里,對著二人行了禮,才示意勺兒她們一起退下。 勺兒看看趙涉,又看看元容,見自家小姐點頭,才收了榻上的東西,彎腰退出門去。 “容兒可是心情不好?”趙衷起身,踱到四仙桌前倒了兩杯茶,一杯遞給元容。 “我該心情好么?”元容接過茶盞放在一側的矮幾上,不久前,她還滿心歡喜的以為趙衷接她回家,沒想到一轉手,他就把她送進了虎口狼窩,活的心驚膽戰,被當成影子,不知以后的路怎么走,也盼不到頭,她哪里還有好心情,“為什么?” 元容抬頭直視著趙衷,陽光透過窗花灑在他的臉上,投下好看的陰影,為什么,這句話她想問他,亦想問好多好多的人。 “我這副身子骨,根本無法護你到最后?!壁w衷伸手摸了摸元容的腦袋,就像剛剛摸那只貓一樣,他的掌心很暖,動作很溫柔,帶著點點的安撫。 趙衷是個很奇怪的人,他總有著能把憤怒到極點的人,從懸崖口拉住的能力,明明不是個狠心的人,可是溫柔起來,總會讓人靜下來收起鋒利的爪子。 元容偏過臉去,冷著眼不再看趙衷,她心里不是不怨的。 “你也不要怨我?!壁w衷把手中的茶一飲而盡,杯底碰到桌子,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事情到這個份上,若是你不拿出誠意,我死后,幼禮和元晦豈會信你?” “你不是活的好好的么,你不是萬歲安康的么?!痹蓍_口,語氣里難免帶了情緒,伴著點點諷刺。 “哪有什么萬歲安康?!壁w衷似乎不介意元容此刻的態度,依舊笑著,伸手碰了碰她的臉頰,“容兒,你不能靠我,懂么!” “你是我夫君,我不靠你,我還要靠誰?!壁w衷話音剛落,元容就抬手打開他的手臂,她聲音有些尖銳,眼淚因為他方才的那句話唰的涌到眼眶,“我到底做錯了什么,你們為什么都不要我?!?/br> 趙衷眼神落在矮茶上,就看著一雙蔥段般的手指拽住了他的衣袖,耳邊是元容抑不住的委屈,字字句句帶著控訴,“天下這么大,你們要權勢,要榮華,要江山,能要這么多東西,為什么就是不能多要個我,我只是個女子,根本就不會妨礙到你們,為什么每次都要拋棄我?!?/br> “就因為你是個女子,你無法像男兒一樣征戰沙場,無法靠著才學在廟堂侃侃而談?!壁w衷握住面的的手指,又伸手摸著元容的臉頰,她又瘦了,圓圓的臉盤如今變得比巴掌還要小,眼淚就這么死死地掛在眼眶里,拼了命的不讓它落下來。趙衷記得她剛入宮的時候是個很愛哭的孩子才對,就像只兔子,充滿了好奇和警覺,“深紅淺紫雖看好,顏色不耐東風吹。兩者則其重,所以,他們只能犧牲你?!?/br> “他們中也包括你,對么?!痹菝蛑?,眼中的水珠一閃一閃。 “不對?!壁w衷捏著她的臉晃了下,淚珠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了下來,認真道,“他們不在意你的死活,而我,給了你拼死一爭的機會?!?/br> “機會?”元容吸吸鼻子。 只有洗掉過去的烙印,只有證明自己有用,才有價值。趙衷拍拍元容的腦袋,笑道,“起碼,幼禮以后不會再捏著你是姜家女兒,必有異心這點來欺負你?!?/br> 作者有話要說: 我這本書的男人們大概都拿了反派的劇本2333 ☆、朝聞夕死 “后宮里的人你打算如何?!痹萏湔诹俗约旱难劬?,隔開她與趙衷的視線。 男人的聲音染著笑越發的動耳,元容看到他放在桌上手指,輕輕敲著烏黑的矮幾,“自然是留不得?!?/br> “那我表妹呢?”也留不得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這場男人們博弈中的囚俘,廣袖還擋著眼簾,元容不敢看趙衷,她如今依附而生,那有什么資格與他提條件。 “我就算留下她?!壁w衷頓了頓,伸手握住了元容落在半空中的指尖,他沒有拉開,只摩挲著,道,“她也出不了冷宮,那與死又有何區別?!?/br> “你不是沛曦,怎知她不想活?!痹菹肫鹉切┧c沛曦、靜好在應陽的歲月,天真爛漫的女兒情懷,時間過得真快,春去秋來,明明昨日還聚在繡樓里嘰喳的說著心上的男兒,如今或是落得陰陽兩隔,或是要老死于厚重的皇城之內,忍不住徒增傷感,嘴上卻倔強道,“她還有我啊?!?/br> 初秋的落葉如紛紛揚揚的從頭頂撒下,落了大半個院子,為青磚黛瓦的宮墻更添了幾分壓抑。城外的戰亂始終不曾平息,宮內也是經歷著一輪又一輪的肅清,勺兒先前去給元容取衣裳,就看見順喜帶著圣旨去了暴室,再出來就多了幾單白布遮蓋的尸體,皆不足五尺。 “都是些小孩子?!鄙變阂幷孪?,在里面放了熏香的干草,說不出什么心情,“前些日子還在小湖邊鬧啊跳啊的,今天就沒了?!?/br> 那是趙涉的孩子,元容知道卻從未見過,風從窗戶縫里鉆進來,吹的窗紗微蕩,“起風了?!?/br> “可不,這天說冷就冷?!鄙變赫硗?,又忙著去掩掩窗戶,把方才說的話一股腦的丟到了腦后,栓上后還仔細的搖晃幾下。 皇室之中,兄弟鬩墻就像風一樣自然,從未停歇過。 “屋子里悶得緊,你們隨我出去走走罷?!痹菪乜谟行?,樂衣和勺兒應下,天色陰沉沉的有些涼,勺兒想想又給她罩了件厚些的衣袍,這才喚了宮人撐著琉璃宮燈隨著出門。 盞盞宮燈雕磨的精致,閃著躍動的火苗,長廊被照得明亮,周圍的樹枝搖曳,投下片片的影子。勺兒與元容隔了兩尺長,安靜的行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