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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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瑞起哄道:“快啊,柯賢弟你快說??!” “謝哥哥,你就是我的腳踵啊?!笨蚂鲗χx瑾華說。 踵,腳后跟也??蚂鬟@意思就是謝瑾華一直被他踩在腳下了,果然夠強勢。謝瑾華也不是什么開不起玩笑的人,見大家都在起哄,于是故作惱怒地說:“哦,原來你是這么想的,回去再仔細說你!” “對對,千萬別放過他,竟說我們的謝賢弟是腳后跟!”優勝者唯恐天下不亂地說。 柯祺又看向優勝者,問:“我的大冒險是不是已經結束了?!?/br> 優勝者覺得柯祺的話已經說出去了,肯定是無力回天了,便壞笑著點了點頭??蚂饔终f:“趁著下輪游戲還沒有開始,我給大家說個典故吧。昔日有位勇士,名阿喀琉斯,乃九天玄女和凡人所生……” “阿什么?哪有人叫這樣的名字,這典故不會是你編的吧?”邵瑞狐疑地問。 柯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向來是一流的:“這典故是從海外流傳過來的,人物的名字自然就與我們不同。卻說這阿喀琉斯啊,他出生時,就有預言說他將死于戰火。他母親自然舍不得,便將還是嬰兒的他浸在了黃泉河中。因怕他淹死,他母親就緊緊抓著他的腳踵,于是只有這塊地方沒有泡到黃泉水?!?/br> 大家都認真聽著。 “后來有一日,這阿喀琉斯果然上了戰場。因泡過黃泉水,他全身刀槍不入,在戰場上很是英勇,一度使自己這方反敗為勝?!笨蚂骼^續往下說,“只可惜,到底還是有人破了他的弱點,一箭射在他的腳踵上,真把他射死了。也就是說,這腳踵不是一般的腳踵,那是一個人最為致命的弱點、要害啊?!?/br> 邵瑞伸出手指哆哆嗦嗦地指著柯祺,這小子太雞賊了,竟然編了典故把剛剛那話圓回去了! 柯祺看向謝瑾華,對著自家少年微微一笑。陽光下,這笑容顯得如此干凈。謝瑾華只覺得心中一下子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周圍的喧囂都在這一刻遠去,他的眼中仿佛就只剩下了這一笑容。 游戲繼續時,謝瑾華總有些心不在焉。 又一輪游戲后,邵瑞成了失敗者。優勝者特別壞,竟叫選擇大冒險的邵瑞給山長寫首詩并當著山長的面念出來。山長是個極嚴厲的人,邵瑞哪敢造次,急得哇哇大叫。優勝者說:“你放心,若我是山長,有學生愛戴我,高興都來不及,怎么會去懲罰他呢?你就好好寫詩吧,一定要寫得情真意切??!” “翟成業,你還有臉自比山長?若你是山長,那我是什么?”邵瑞笑罵道。 翟成業想了想,頗為認真地說:“那你就是我的假發吧?!彼f這話時的語氣都學了柯祺剛剛說謝瑾華是他腳踵時的那句,顯然還想要拿柯祺和謝瑾華來開玩笑。他有些語言天賦,便學得惟妙惟肖。 公孫山長早些年時就已經開始禿頭了,束發時連玉冠都戴不住。 禿頭很影響形象,于是他就常年佩戴巾幘,將整個腦袋用布包裹起來。如此,外人瞧上去,依然覺得他是個風度翩翩的山長??捎幸淮?,山長養得那只寶貝鳥兒不知道鬧了什么脾氣,竟然叼著山長頭上的巾幘飛走了。于是,大家就瞧見了一副千年難得一遇的場景。山長一邊此地無銀三百兩般的護著自己的腦袋,一邊追著他那只寶貝鳥兒大喊。那禿得差不多了的腦袋就成了一個眾所皆知的秘密。 此時貴婦們是有假發戴的,而且假發還非常流行,因為可以弄出各種不同的造型,只是基本上沒有男用的假發。但山長夫人靈機一動,曉得丈夫的苦惱,就特意改了自己的發套為山長弄了頂假發。 有了假發的山長便又是一頭青絲如黛了。 不過,書院中那些有個性的先生們常常調侃山長的假發,連帶著學生在私底下也有了這個習慣。 “哦,原來我只是一頂假發??!”邵瑞故作哀怨地說。 翟成業裝出了一臉情深的模樣:“這樣你就能在我的頭頂作威作福了??!” 大家哄堂大笑。 正領著慕老欣賞半山上的風景且恰好走到學生住宿區把這番對話聽全了的的公孫山長臉黑了。 慕老默然望天。啊,學子們真有活力??!原來公孫這小兒竟然戴了假發??! 柯祺用眼睛余光瞧見了院子外頭有人,他雖不知道來人是誰,但見衣著不像是普通的學生,唯恐會是過路的先生,于是就靈機一動,一邊努力給大家使著眼色,一邊高聲說:“我才入學沒多久,竟不知山長是戴了假發的。不過,想來這也沒什么稀奇的。畢竟,如山長那樣的人,自然是聰明絕頂??!” 這馬屁拍得清麗脫俗,公孫山長的面色稍微好些了。 第五十七章 山長咳嗽一聲, 耳尖的回頭看了一眼,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一群學生低著頭像鵪鶉似的立在院子里, 連呼吸聲都不敢重了。這時候就突顯出柯祺那靈機一動的好處了,要不是有柯祺陰差陽錯打了圓場, 只怕大家立時就要上斷頭臺, 如何還能改死刑為死緩? 柯祺可以不怕驕傲地說, 他這輩子就指著這么點機靈勁兒活了! 公孫山長其實并沒有特別生氣, 至多覺得有那么一點尷尬。作為一個教育工作者,即使他的職責偏于行政方面,對付學生時卻很有一手。他就沉默地來回踱步,用這種方式增加學生們的心理壓力。 這是心理戰術。等待靴子落下的過程是最難熬的。 邵瑞的臉都白了??蚂鲄s見多識廣, 隱約猜到了山長不會狠罰他們,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在一堆緊張無比的學生中, 柯祺的鎮定自然極為顯眼, 即使他裝地老老實實低著頭,山長還是注意到了他。 山長忍不住盯著柯祺多看了兩眼。 慕老并沒有走進院子。公孫明擺著是想要教訓這幫膽大包天的小子了,他要是跟著湊了熱鬧,公孫反而更加尷尬。于是, 慕老就站在院子外面看風景。但良久不見公孫出來, 他便也朝院子里看去。 這一看,慕老就疑心自己眼花了。 從慕老的角度看去, 能看到謝瑾華的半個側臉。慕老露出一副見了鬼的模樣,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揉完眼睛再一看,還是那張臉!慕老于是又忍不住向前走了三四步, 想要湊近瞧得更仔細些。 院子里的學生都低著頭,而公孫山長是背對著院門站著的,就沒有人能發現慕老的失態。 公孫走過來,又走過去,學生們的呼吸聲越發輕了。等氣氛拿捏得差不多了,他就板著臉說:“剛剛是哪個小子說要給我寫詩?我就站在這里,寫吧?!彼@么一說,就是把假發的話題直接略過去了。 邵瑞戰戰兢兢地往前走了一小步。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山長的禿頭,寫不出正經的詩來??! 好在翟成業還算有良心,見邵瑞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就搜腸刮肚湊了首很rou麻的詩,眼一閉心一橫,大聲念了出來。他贊美山長時用的句子快和什么“千秋萬歲名”仿佛了,訴衷情時又字字都透著“明我長相憶”的意思……這么說吧,山長年輕時,他私底下寫給妻子的情詩都從沒有這么rou麻的! 山長的心情真是無比復雜。 山長冷笑一聲,所有人的心都跟著顫了顫。等他背著手從院子里出來時,慕老已經恢復了淡定如風沉靜如水的模樣,佯裝不經意地問:“剛剛站你左手邊第三位的那位學生……你可知他姓甚名誰?” 公孫山長一邊領著慕老朝另一處走去,一邊回憶道:“正是前日我為先生您介紹過的那位學生?!?/br> “陳雁樂的外孫?!”慕老雖然在雅集上特意關注過謝瑾華,但謝瑾華那時涂著白面妝,于是慕老沒有清楚地瞧見他的五官??稍趧倓?,慕老卻是把謝瑾華的面容瞧得一清二楚了,那讓他非常詫異。 “正是?!惫珜O山長道。因之前已經說過了謝瑾華庶出的身份,此時便沒有再次強調。 慕老的目光閃了閃,口中喃喃地說:“不應該啊……”他說這話時的聲音很輕,就連站在他身旁的公孫都沒能聽個清楚。且他歷經世事,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竟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怎么,先生可是已經有了什么想法?”公孫山長笑道。 慕老不置可否地說:“只是忽然覺得那孩子頗為面善,挺合老夫眼緣的?!?/br> 合眼緣不代表合心意,這話真是可進可退。山長便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他能幫謝瑾華說的話在雅集那日已說得差不多了。慕老要收什么樣的學生做他的關門弟子,說白了都是憑著他自己心意。 待到山長走出去老遠,學生們才松了一口氣。因柯祺在其中是年紀最小也是個子最矮的,其余學生一個個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摸了摸他的頭,說:“真有你的??!這次真是多虧你了!” 柯祺捂著自己的頭大喊:“不要弄亂我的發型!” 謝瑾華毫無同情心地站在一邊,笑瞇瞇地瞧著這一切。 等到夜間睡覺時,柯祺還就此事念叨不休:“……他們那是逗小貓小狗吧?謝哥哥都不幫我,你應該幫我攔著點的?!眰€子矮真是永恒的痛,好在他一定會在十八歲時重新成為長腿俱樂部終身會員的! “我見你分明樂在其中?!敝x瑾華笑著說。 柯祺哼唧了兩聲。他有些困了。 謝瑾華卻在黑暗中睜著眼睛??蚂髟诎兹諘r講的那個故事一直在他腦海中來來去去,這使得他的心里一直被一種非常陌生的情緒充斥著。他小聲地問:“柯弟,那個阿氏英雄的故事……可是真的?” 謝瑾華問得有些含糊,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你說我是你的軟肋,這可是真的? 柯祺已經朦朦朧朧有些睡意了,于是并沒有領會謝瑾華的意思,還以為謝瑾華想要問的是,阿喀琉斯的故事到底是真實存在的,還是他臨時胡編亂造出來的??蚂鞔蛄艘粋€哈欠,聲音都有些模糊不清了,道:“當……當然是真的了?!币皇枪畔ED神話太掉節cao,他可以當睡前故事說給謝瑾華聽。 比如宙斯割了他爸烏拉諾斯的生殖器扔入水中生出美神阿芙洛狄忒,這哪里適合說給單純的少年聽?還有什么理應是男神的洛基變成了一匹母馬和公馬啪啪啪后生下八腳神駒……啊,不對,后一個是北歐神話中的故事了……總之那都不是什么有節cao的神明??蚂鞯囊庾R已經漸漸變得朦朧起來了。 謝瑾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往上扯了扯被子,直到蓋住了自己的半張臉。 柯弟竟將我看得這么重! 謝瑾華忍不住如此想到。每每他對柯弟有三分好,柯弟必回報九分。這樣的感情濃烈如一團火。謝瑾華害怕這團火會燒到自己,讓自己在未來某日化為灰燼,可是他又拒絕不了這團火帶來的溫暖。 可是,謝瑾華卻是愿意相信柯祺的。 于是,謝瑾華鄭重其事地說:“柯弟,我必珍重你?!?/br> 這是一個很重的承諾,是一個君子之諾。 快要陷入睡眠的柯祺一激靈清醒了過來。他原本平躺著,聞言就翻了個身,讓自己能夠面對著謝瑾華。他不知道謝瑾華為何要說這樣的話,卻知道謝瑾華說的每一字里都透著認真,叫人不忍辜負。 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刻,柯祺審視自己的內心。他想,謝瑾華真是一個好孩子啊,雖看似對很多事情漠不關心,其實卻總是輕易地被感動,也輕易地被滿足。這樣的好孩子,又有誰舍得去傷害他呢? 柯祺其實不太擅長去接受來自別人的毫無保留的善意。而現在謝瑾華正把真心捧到他面前。 于是,柯祺在這一刻徹底把謝瑾華納入了自己的保護范圍。他動了動嘴唇,卻說不出什么好聽的話,只是他已經下定決心,總要盡自己所能,保護自己,也保護所有善待自己的人,也保護謝瑾華。 何為天作之合?就是,即便兩個人懵懵懂懂,但也能從雞同鴨講中達成要相親相愛的共識。 “快睡吧!”柯祺溫柔地說。 謝瑾華再次把被子一扯,將自己整張臉都蓋住了。 “喂!你這么睡覺不憋得慌嗎?”柯祺趕緊幫他把被子往下扯了扯,“萬一我放屁了怎么辦?” 謝瑾華立刻被柯祺惡心得什么復雜的情緒都沒有了。 “要不你還是蓋著睡吧。等我想要放屁時,大不了把屁股伸到被子外頭去?!笨蚂髡f。 那我真是謝謝你了??!謝瑾華翻了個身,用后背對著柯祺。其實他已經被柯祺逗樂了。 嗯,要偷著樂。 柯祺湊上去,拍了拍謝瑾華的肩膀,說:“好了,不逗你了。這兩日開始降溫了,你把整張臉都埋進被子是因為冷吧?那我抱著你睡?明天叫陳牛給咱們加條被子?!笨斓绞铝?,冬日很快就要來了。 第二日,山長和夫人用過了早飯,背著手慢騰騰地走出了院子。 山長夫人隱隱覺得丈夫似乎是忘記了什么,追到門口,見丈夫的腦袋在陽光下泛著光,扶著額頭說:“快回來!你忘戴假發了!”她深知丈夫有多么喜歡注意容貌,這不戴假發就像是沒穿衣服一樣。 山長回頭看了妻子一眼,目光切換成“你們這屆學生不行啊”的模式,指著自己的腦袋,說:“你懂什么!我這叫絕頂!哎,聰明絕頂!你記好了,老夫日后都不會再戴假發了!”智慧是不用遮掩的。 山長夫人:“……” 正在院子里伺弄草木的老仆:“……”眼看著天越來越冷了,主子頂著那快光得和屁股蛋似的腦袋出門,難道就不會覺得涼嗎?還是說,書中自有暖帽子?讀書人的事,果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啊。 第五十八章 慕老在秋林書院小住的事漸漸傳開了。雖沒有學生敢去他獨住的小院打擾他, 但不妨礙大家私底下心情蕩漾。據說,慕老這回進京是受了國子監的邀請。他將會于明年春天常駐國子監并對外講學。 身為腦殘粉的邵瑞道:“自慕老入住后, 我們書院中的草木都變得更精神了?!?/br> 不追星的柯祺真是半點都沒有感受出來。 謝瑾華則是理智追星族,他雖也很敬仰慕老先生, 但又頗有點“我覺得雞子好吃就夠了, 何必非要去仰慕那只下蛋的母雞呢”的意思。所以, 他翻出了慕老的著作, 溫習了兩三天,就徹底恢復了平靜。 于是,當慕老點名要謝瑾華去見他時,謝瑾華反倒是覺得非常詫異。他不明白自己一直規規矩矩沒有在慕老面前冒尖, 慕老怎么就特意點出了他呢?難道真像柯祺說的那樣是因為他長得太好看了? 莫自戀。莫自戀。 謝瑾華覺得自己已經快被柯祺拐帶得越來越不著調了。 慕老住的院子距離偶得閣不遠,這里一直是專門用來招待貴客的。謝瑾華進門就先行了學生禮。他聞到了舒宣紫羨的味道。舒宣的紫羨茶是上用的茶, 慕老身上并無官職, 開瑞帝卻對他不吝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