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上輩子她好歹曾經擁有過兩人,可是這輩子,這兩人依舊接連的離他而去。 她這輩子汲汲營營,卻依舊沒有什么好下場。 如此,她重生的意義究竟是什么? 尉遲羽吃不慣牢里那糟糕至極的飯菜,勉強吃了又吐了,再過了幾天,她消瘦的很快,而且她漸漸的變得嗜睡了起來。 反正也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這暗無天日的牢獄里頭,她每日能不停的睡過去,也是一件好事,否則寂寞得到了絕望,那才是真的會將人逼瘋的東西。 今天尉遲羽睡的不太安穩,她做了一個夢,夢里夢到了她上輩子死去之后的事情。 在她的夢里,她第一眼看到了穿著紅嫁衣的姜易。 穿著紅嫁衣的姜易真美,他握著一只酒杯,那酒杯中的液體清冽,他似乎是在欣賞,好一會兒,他才仰頭喝下,他喝完后那杯子掉落在地上,那酒水在地面上竟是發出嘶嘶的聲音,腐蝕了地面。 接著不一會兒,姜易的唇角流出了黑血,他的眉間緊蹙,顯然是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但是臨死之前他還是笑了,笑的讓尉遲羽覺得全身冰涼,姜易喃喃道:“妻主,易兒來陪你了,希望你在黃泉路上別怪易兒太傻太笨,用了那般的法子也沒救下你,反而讓你因易兒傷心了……”他重重的倒在了桌面上,再沒有起來過。 外面鬧哄哄的,歡慶聲不斷,可是那最美的人兒卻在這安靜的地方靜靜的死去,身體變得冰涼。 這是怎么回事? 尉遲羽內心震動,她不敢去深想,而她眼前的場景再次的變換了。 她看到了姜錦。 姜錦穿著錦衣華服,身邊仆從環繞,除了臉色有些憔悴意外,他看起來生活的還不錯。 尉遲羽的心有點往下墜,她意識到,或許上輩子她誤會了什么。 姜錦讓小廝停了下來,他獨自來到了一座墳前上香。他手上還捧著一大束新鮮的花兒,尉遲羽知道,這是姜易身前最喜歡的花束。 姜錦對著墓碑跪下,甚至毫無儀態的抱住了它。姜錦的聲音很小,尉遲羽想著湊近一點聽,她似乎就真的離姜錦更加的近了。 姜錦說:“你怎么那么傻?你做的這般犧牲,尉遲羽到死也不會感激你,反而會怨恨你?!?/br> 姜易到底做了什么? “你嫁給六皇女有何用,她縱然父族強大,但是三皇女可是得了女皇扶持的,六皇女不過就是明面上好看而已。你求她救尉遲羽還不如去求三皇女來的可能性大?!?/br> 姜易不是因為愛慕虛榮才改嫁給六皇女的嗎?明明當初對在她的親近那般的排斥,所以在譚蒔說他根本沒喜歡過她的時候她立即就相信了。 “你無法懷子嗣,我替你懷啊,你為何還要自卑?尉遲羽那廝不是說很愛你嗎?但是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女人根本靠不住,你為何就是不愿意相信?” “你強迫我把孩子流了,去嫁人,你真的殘忍,你明明知道,我只喜歡你,從小就喜歡你,我們明明才是最應該在一起的,我才是最愛你的,你是不是嫌棄我是男兒身……若有來世,我便投做女兒身好不好?” “我去見了尉遲羽最后一面,我到她死也沒有將真相告訴她,她不配知道,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從來就沒有真正的讓你好過過……” 姜錦聲聲泣血,而尉遲羽則整個人都呆滯了。 遲來的真相,推翻了她以往所有的認知。 人心都是rou長的,她那般的追求姜易,姜易被她感動點了頭,答應嫁給她。她那時候根本就是個一無是處的人,比她條件好的好女人多了去了,姜易卻選擇了她。 婚后姜易發現了自己無法生育后便開始恐慌,幾次暗示怕生孩子,可否不生孩子都被她拒絕,說不管男女,只要是姜易生的,她便都喜歡。她希望有很多的孩子,每一個都帶著她和姜易的優點,每一個都是她們愛的結晶。 自以為說真最甜蜜的話,卻連姜易憔悴的神色和眼中的無力都沒有注意到。 姜易的一再拒絕她的親昵,是不是也是因為怕她懷疑呢? 而姜易在說那些話的時候,她只看到了姜易的冷漠和他說出的傷人的話,竟是絲毫都未注意到他眼中的悲意。 她上輩子糊涂,得到了最珍貴的東西,卻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重生回來后,她都做了什么……她突然記起了那日她將姜錦救起來后,對姜易說的那些傷人的話,還有姜易冷漠的仿佛在看陌生人的眼神。 是她,親自的將她最珍貴的東西推開了。 而姜錦…… 她竟是一點都沒有沒有察覺到,原來他竟然對姜易有那種不可告人的感情。 同為男子,且還是兄弟。 但是,或許姜錦真的比她要更適合姜易,至少他懂姜易,是真心的愛他,比她更勇敢堅定的愛著姜易。 而她,最愛的還是她自己。 這輩子,她原本以為很糟糕,現在看來,還是很美好的。姜易成為了國師的弟子,未來的國師,地位崇高,冰清玉潔的他以后再不會有上輩子的那些苦惱。 而姜錦,也最終有了一個美好的歸宿。 而她,她活該而已。 她終于明白她重生是為何了,原來一切都是為了,贖罪。 尉遲羽最后死在了牢里,沒人害她,只是餓多了,吐多了,憂愁多了,悔恨多了,最后便那么靜悄悄的死了。 女皇在知道這個消息后,到底還是將人厚葬了。 而譚蒔在知道這個消息后,感受到姜易靈魂中的雜質已經去除干凈,而他差不多也該離開了。 在離開之前,譚蒔準備和國師告別。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就是因為這一場告別讓他在這個世界耽擱了很久,很久。 第64章 第六個劇本(八) 國師的房間比譚蒔的房間要更加的簡潔一些, 一張很大的床,床上連被褥都沒有,兩張椅子一張桌子一個窗,空曠整潔,譚蒔站在門口看也可以將里面的情景看的一目了然。 向來穿著華貴,頭上插滿了金釵珍珠的女皇如今只身著了一身布衣,與國師相對而坐。 坐在對面的國師依舊是那身極有象征意義的白袍,那暗紋在月光的照耀下美得讓人的視線流連忘返,更加讓人覺得驚艷的是國師本人,他的美貌,圣潔,讓他看起來像是端坐云端的仙人,就連女皇坐在他的面前都落了下乘。 國師和女皇在深夜相聚,是有事相商? 房間內突然傳來女皇幽幽的嘆息:“國師的話從來就沒有出錯過?!?/br> 譚蒔聞言停住了步子。這種時候正確的做法應該是離開, 明日再來找國師,但是好奇心害死貓。譚蒔想著反正自己都要離開了,便不顧及那么多了。 國師微微頷首, 將女皇的話認下了。 女皇的聲音隱忍:“既然國師如此的神通廣大,為何還要讓鳳國經歷如此的浩劫呢?”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鳳國安逸太過?!眹鴰熕坪醪⒉辉谝馀孰[含的怨氣,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淡然。 女皇道:“那三皇女她……” “我以為你應該知道什么原因?!眹鴰熾m然與女皇平坐,卻讓女皇有一種自己在被俯視的感覺。 女皇看了國師一會兒,思及三皇女對國師的覬覦之心, 頹靡的塌下了肩:“她好還嗎?” “好?!被钪闶呛?,別的就不好說了。 譚蒔在外面聽的有些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沒有聽懂。 “六皇女,三皇女,尉遲羽,孫家,姜家……”女皇喃喃道:“還有誰?” 國師星辰般浩瀚的眼神直視著女皇:“你?!?/br> 女皇愣了愣,然后慘笑:“我知道了,下一任是誰繼位?” 國師淡淡道:“七皇女?!?/br> 女皇點了點頭,勉強中椅子上站了起來,看起來有些精神恍惚,她問道:“鳳國的命運如何?” “四年亂世,四十年盛世?!?/br> 女皇再次點點頭:“值了?!?/br> 女皇走了,譚蒔在女皇出來的時候就藏到了柱子后面,女皇精神恍惚對此毫無所知。待她離開后,譚蒔還未從柱子后走出來,卻發現自己已經被國師發現了。 “過來?!?/br> 國師冷淡的聲音讓譚蒔有些陌生的感覺,而他帶有絲絲蠱惑的聲音也讓他就這么乖乖的,順著他的話走了過去。 “偷聽好玩兒嗎?”國師見譚蒔進門了,便緩緩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撣了撣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直勾勾的看著譚蒔的眼睛,強迫性的與他對視。 現在的國師,比起以往,似乎多了幾分侵略性。 譚蒔此時才想起了今晚的不對經之處,為何門口沒有祭司守著,為何門會恰好空開一個讓他好偷看縫,又為何會沒有發現他一個大活人在門口偷聽。 國師,除了會占卜,懂謀略之外,也能看透人心。 這個世界的國師,似乎無所不能。而剛才國師和女皇的對話,讓譚蒔隱隱的猜到了什么。 “你一定在想,我剛才和女皇說了什么,對嗎?”國師越過譚蒔,在小桌上的香爐里頭把一根燃著的香拔了出來,重新走回到譚蒔的身邊。 冉冉升起的青煙十分的好看,幽淡的香味也十分的好聞,平心靜氣的同時也讓人身體隨著放松了下來。 譚蒔看著這香,卻開始目露警惕。 “這香叫安息香,是神宮里獨有的一種花用特殊手法做出,它無毒,對人體有益。而且能安魂,鎮魂,甚至,鎖魂?!眹鴰熉曇舻?,卻讓譚蒔覺得自己這次真是掉了一個大坑。 真是每次碰到這個人都會出岔子。 為什么說每次呢?疑惑在譚蒔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卻沒有引起他的重視。 “師父?”譚蒔試探的叫國師的名字。 國師淡淡的看著他,仔細看還會發現他的眼中帶著絲絲的陰霾:“早在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的靈魂有所不同,你的靈魂并未與這具身體相融合,而這具身體也根本無法長久的儲存你的靈魂?!?/br> “所以那時候你才邀我上了你的馬車,是嗎?”譚蒔抬起手腕,那串手串依舊十分晶瑩剔透,七彩的顏色看起來很瑰麗:“這串手串也是你故意為之?” 國師點頭,道:“我沒有騙你,它可增強氣運,若非如此,尉遲羽和姜錦都是大氣運之人,你如何能安然無恙的便改變他們的命運?” 譚蒔準備褪下這串手串子,卻發現這串子就像是黏在了手中一樣,根本去不下來。譚蒔抽了抽嘴角,國師你別驢我,我改變他人命運的事情也做了好幾次,沒你這串子照樣好好的。 譚蒔見它去不下來也不去管它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他道:“你還有什么瞞著我的?或者說,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國師道:“你難道就沒有懷疑過我為何會這么著急的找弟子嗎?” 國師看起來還很年輕,為何要這么著急的找下一任國師呢? 譚蒔原本只以為國師要學習的東西太多,所以要提前培養,一方面也是因為國師一職太耗費心力,若是能早些交接掉便可以游山玩水去了。照國師的意思是,原來并沒有這么簡單。 是了,一直以來表現的如此神秘強大的國師,又怎么會簡單呢? “那是為何?”譚蒔突然笑道:“難道是因為我天賦驚才絕艷?” 譚蒔隨意調侃,國師卻點頭,道:“天命不可違,你的確是神選擇的,最適合繼承國師之位之人?!?/br> “所以你從一開始接近我就是有目的?”譚蒔看著國師絲毫七情六欲也無的面容,覺得自己之前是否太傻白甜了,居然認為這個人很無害,還利用了對方……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