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可以說,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顧生玉一不小心,使出了這個效果。 配上第一次驚艷的出場,李淵客氣的抱拳告知顧生玉,他是李閥的誰誰誰,顧生玉腦海里只浮現了一個念頭。 唐高祖? 李淵! 不怎么關注歷史,所以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但好歹大唐也是萬朝來賀的古國,顧生玉這一輩人也有所耳聞的。 有所耳聞的結果,就是他看向李淵那張平凡無奇,但威嚴不小的中年男人臉孔時倍感親切。 心中幾分感慨,面上就不會流露出幾分情緒,顧生玉修養極好,面無表情的道:“我是顧生玉,你們是在打仗?”端得是孤傲不群的宗師氣場。 李淵見狀,來不及懷疑對方是怎么從天而降,就已經先被對方的話轉移了注意力。 打仗? 他和敵方大將心底具是一驚。 沒等李淵出口,對面人放聲大笑起來,眼里清清楚楚的藐視,看得李閥眾位隨軍的將士氣不打一處來。 “顧生玉?沒聽過的名字!你出現在戰場上,是想挑戰我們突厥的武尊嗎?” 一句話,就將顧生玉的來意變成了武者挑戰。 不妙??! 李淵雖然有心想請這位出現在戰場上,還同為中原人的宗師幫忙,一挫突厥軍煞氣,但是對方這么一說,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請對方幫助李閥! 因為這會變成對顧生玉尊嚴的侮辱,對三大宗師塞外武尊的挑釁! 須知,武道之人的決斗,最不容他人借機利用。 顧生玉此時功法特殊,一掃眼就能看出來囂張的突厥將士眼底藏著的緊張,也能看出李淵臉上的懊惱。 別的不說,這時的顧生玉眼神非常好。 眼底生煙,如波般的目光,充滿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的意味。 被這樣的目光掃過,再激動的人都能冷靜下來,再憤怒的人也能變得平和。 無形中影響眾人,顧生玉卻也不打算將對方的挑釁無視掉。同為武者,他自然懂對方的意思。再加上他來到這個世界本就是為了磨練武藝的,遇到這種送上門的高手挑戰的機會,他怎么會放過? 長衣深襟,內斂的氣勢一瞬間釋放出來,仿佛成了一通攪動天地云勢的風柱,為他氣勢所迫,而不得不連連后退的人不知凡幾。 一時間,兩方大軍都為他撤退數百米,場面相當壯觀。 就連那張狂自傲的突厥將軍也僵硬了臉孔,好似沒想到顧生玉一個無名小卒居然真的會強大至此! 接下來,顧生玉動了。 他的步伐在他人看來頗為漫不經心,可就是這樣漫不經心的步子在眨眼間就失去了本人的蹤影。等到再一次被目光捕獲的短短時間里,他已經出現在視野的另一頭。 平整的大地與遠方高山連成一道起伏不定的弧線,顧生玉頭頂青天,背對如此蒼茫遠景,好似世間萬物唯有他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將眾人的表情收入眼底,顧生玉不動聲色的抬起手,修長指節捻住之前被風吹在頰邊的長發,動作透著不知名韻律的一順而下。 “來戰,何妨?!?/br> 李淵一時被震住了,回過神來,忙開口,“顧……顧宗師,閣下可曾聽過武尊畢玄的名聲?他乃當世三位絕頂高手之一,為塞外武功宗師!冒然挑戰實為不妥??!”話一開口,先是為稱呼的問題小小糾結一下,但內心的擔憂很快便蓋過了糾結。 李淵擰眉沉色,謹言勸誡,聽在突厥將軍耳中就是敗家犬的狂吠,他怎么可能讓李淵將自己的計劃攪黃,頓時嘲笑起他的膽小鼠懦。 “李淵,你自己沒有膽子和我們突厥開戰,人家想要挑戰武尊,你居然也攔著,真是當天下人都和你一樣膽小不成?” “哈哈哈,說的對,不要叫什么李閥了,干脆叫鼠閥算了!” 突厥軍隊里傳來的譏諷聲不斷,李閥這方軍士忍不住握緊韁繩,咬著牙憤恨道:“你、你們這些茹毛飲血的蠻族!” “一邊兒呆著去吧!乖乖將金銀財寶送上來,你們爺爺我就不管你們這些懦夫鼠輩!” “對??!快滾吧!” 李閥每發起一聲反抗,對面就會傳來更加大聲的嘲笑。 李淵眼里掠過一閃即逝的憤怒,但他硬是隱忍下去,這份氣度不愧為一方門閥之主。 顧生玉不是沒聽見這群高鼻深目不似中原人的突厥兵說話,他輕描淡寫的一個抬眼,似曾相識的壓力再一次宛若千軍萬馬般迫來。 有一個剛想張嘴繼續嘲笑的突厥將士突然一個抽搐,眼里仿佛見到索命的魑魅魍魎,妖魔的爪子刺破他的眼球,來不及呼吸,就已經口吐白沫,無知無覺的掉到馬下。 有了這一個不知道怎么就被動了手腳的前科在,突厥一方少有的肅穆下來。 “呵?!?/br> 在這安靜的時刻,輕緩的笑聲突兀響起。 突厥將軍就見顧生玉眼角眉梢都透出一股子冷嘲,嘴角冷笑彎成了清逸的弧度,面容越發瀟灑俊美,散發著讓這群蠻人向來看不起的君子玉樹,芝蘭風骨。 “未戰先怯,說得到底是哪一方,三日之后,自見分曉?!?/br> “告訴畢玄,天下無雙顧生玉,靜候武尊大駕!” 本該是令人瞧不起的君子,可話音落下,頭頂天空有驚雷劈過,轟鳴巨響,萬千電蛇自云層間探頭露尾,不知何時布滿天空的烏幕之云層層冪冪,仿佛巨龍騰空壓下。 這副天地異變的情形,令眾人紛紛將驚懼的目光投向兩軍中間站立的修長身影。 第48章 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阻止了一觸即發的戰爭,兩軍對峙最忌天地異變。 眾將紛紛帶著雷驚的余悸返回各自駐地, 特別如顧生玉自然跟著李淵一起離開。 當時現場, 豆大的雨點砸的人皮膚生疼, 那種狀態別說是打仗了,睜眼都難。 不得已, 李淵身旁一位佩服顧生玉對陣敵方突厥大將也不落下風,極為給中原人爭面的將軍主動下馬,將自己的馬匹讓給了顧生玉, 接著眾人才急匆匆趕回李閥大營。 回到扎營的地方, 厚布做的帳篷上涂滿了防水用的油脂, 地基扎的深深的,再大的風也不怕將軍帳吹走。 李淵憂心忡忡的撩開遮簾, 聚變的天候正涌動著令人不安的黑云, 大片烏白的云彩旋轉成颶風來臨的兇兆, 雷蛇電蟒潛伏在其中, 只能看見它們若隱若現的陰影。 突然而至的變天,成了壓迫在眾人心口的nongnong不祥。 “主公, 可要去看看顧宗師的情況?”一旁的心腹許世緒低聲說道, 看面色尚殘驚恐。 李淵見狀反而擔憂的問起他的情況:“世緒可是為這天變而憂患?” 許世緒聞言搖頭, “主公, 在下憂的并非這‘天’?!?/br> 李淵疑惑:“那是?” 許世緒低低嘆了口氣, 手合大禮,“主公今日帶回來的這位顧宗師,臣實在看不透, 帳外這淋漓驟雨,就算是高手也難以全身而退,而那位宗師……剛剛臣去見了,渾身上下干爽如新,臣實在不知,到底是何等高深的功力能夠視暴雨如無物!” “主公??!臣實在是憂心??!如此不明不白,不正不邪的人物在咱李閥營內,若是不弄清他的目的,相信就算是隨主公一同出陣的諸位大人也是鐵定睡不安穩的?!?/br> 李淵先是一愣,隨即流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許世緒所言正是他所想的。 稍作考慮,便扶起了行禮中的許世緒,他道:“世緒所言當做我心,我們這就過去!” 許世緒見良言被納心頭也是一松。 兩人冒著大雨來到顧生玉的營帳外,恍惚之中,能從布幔后看見一道修長安靜的身影。 李淵為這一道影子中透露出的風華而嘖嘖稱奇,然后聽許世緒通報一聲,就連忙鉆進擋簾之內。 一入帳曼,內里的溫暖瞬間放松了被寒雨澆淋的身體。他們這才發現,帳內的人脫下外衣掛于架上,單薄的白色褻衣勾勒出遠比想象中精干的身材。 他盤膝而坐,就有一種超然于物外的清凈不凡,坐得筆直,有古時名士指點江山的風骨氣魄。 明明顧生玉什么都沒做,卻不由自主為其風姿所攝,就連滿心戒備的許世緒也老實落后于李淵半步,安靜的當個背景。 顧生玉本來正在加深對“眼力”的研究,但是他這個境界的人對周圍環境向來敏銳,李淵一出帳篷就被他感知到了,如今不過是坐等“客”來。 目光平靜,就算知道面前之人會是未來的開國皇帝,顧生玉也不見得再像初次見面時那般驚奇。 當自己全心沉入武道之中后,任何心緒都比不上道之一字。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有了這樣的了悟,點燃在帳篷里的炭火除了發出些聲音,就是飄飛出將顧生玉襯托的恍若仙人的白煙。 李淵恍惚片刻,再次看向這個只是坐在那里,就將簡陋軍帳坐成古松南山,一派仙人隱居之景的顧生玉,聽著他言辭淡雅,耳朵也享受到了眼睛一樣的待遇。 聲若云鶴,清若針露,音若皎皎,色若湍湍。 有如鶴鳥長鳴的清冽,清如松針上的甘露,音韻皎皎,唯屬寒宮絕色,聲色湍湍,如泉水撞石急流涌水的澄澈瀲滟。 形似崖上清風,俊若水中美玉,如此形神俱佳的模樣,顧生玉恍若未覺的道:“客來無琴,當屬招待不周,若有機會,我定會以古曲相待?!?/br> 李淵立時怔住,雖說被對方風姿所迷,但他可不是那種附庸風雅的文士,對這極為風流的交流方式顯然適應不良。 但他適應不良,身后的許世緒卻面露向往,儒生都欣然于山中隱士的高妙境界。 自莊子開始,貴人將相或是懇求指點江山的良策,或是急需規勸君王的高人。他們因為不同的目的徒步登山過河,路遇無數坎坷,親自拜倒在門前,以國土托之。隱者這才施施然而出,言定乾坤。 不屈黃白,不懼權勢,帝王將相為之心服。 這等風姿氣度,正是諸多學子謀士一生的追求。 說到這里,就不得不提到顧生玉此時的言行舉止,正是他天然去雕琢的無畏無懼,讓許世緒察覺到了這份獨屬于能人的氣度。 李淵在被許世緒連拉數下后擺,才反應過來客套道:“若有機會,一定聽閣下所cao之曲,想必定是伶仃悅耳,高山流水?!迸Φ目滟澩戤?,他忍不住回頭看了許世緒一眼。 呃……剛剛還言辭懇切的感覺就像要長跪不起求自己多對人留點兒戒備的人,你能把自己眼睛里外溢的情緒收收嗎? 李淵心底懵逼,滿眼敬佩向往……許世緒,我說你,要是再這樣,我可真不好意思裝看不見啦!說真的,這算是文人間的特別感應嗎?一不小心就跪了一個? 他內心無比迷茫,雖說他對這位宗師也是印象極好,但還是要探聽出顧生玉的目的。 天下間的宗師不出十指之數,如今突然冒出一個還是在他李閥境內,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棄之不顧。 聞聽了李淵的來意,手指輕輕敲敲桌面,顧生玉臉上流露出幾分為難。 “說來也是不巧,我這次本是為師命出山?!闭f道這里,他好似苦笑一下,“師門深坳,隱于山中,對俗世權利興趣不大,故而初入江湖不過數日,聽說了三大宗師的事跡,因此產生了好奇。能得名天下的人是何等風采,不由心生向往。所以我向草原之地尋之,一路過大山,大河,不經意間便來到此地?!?/br> 說到這里,他神情舒緩下來,“聽那位突厥將軍所說,看來我沒有找錯地方?!?/br> 李淵:“……” 原來是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