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御醫為難地說:“也有可能,小少爺體質弱,抗不過這毒,到時候再施以解毒之法?!?/br> 蕭戰庭點頭,謝過了御醫,送走了后,又回來抱著自己那小兒子,怔怔看了好半響。 這個時候,恰長子千堯進來了。 “爹,你剛才叫我?” “讓你辦的那件事,現在如何了?” 蕭千堯頓時明白了,當下回稟說: “趙寧祥跟著孫貓兒逃離了尼姑庵后,一路上風餐露宿。咱們派的人暗中阻攔了博野王底下的人,終于讓他們逃到了惠州。如今兩個人在惠州安家落戶,開了一家小鋪子,勉強維持生計?!?/br> “極好,你記得吩咐下去,一則是不要讓博野王找到她,替她掩藏蹤跡,二則……” 蕭戰庭看了眼自己生得軟糯可愛,卻又娘胎里帶了毒的孩兒,淡聲道:“我不希望這趙寧祥有一天好日子過?!?/br> 而蕭杏花那天等了好半響,才等來了自己心愛的小兒子,連同一個當爹的。 她瞪了那當爹的一眼:“做什么去了,這么久?” 蕭戰庭卻絲毫沒介意她的不高興,神情異樣溫柔地湊過去:“怎么,想兒我了?” 這話說得,蕭杏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以為自己臉多大啊,我想我兒子了!” “沒有我,哪來你兒子?!闭f著,蕭戰庭也陪著蕭杏花半躺在那里,還摟住了蕭杏花。 這就有些奇怪了,蕭杏花半趴在他胸膛上,去戳他胸膛:“說說,剛才帶著我家寶寶去干什么了?” “剛找了個大夫,給他看了看?!?/br> “哦……”蕭杏花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其實之前就擔心過,不曾想如今成真了。 “咱家寶兒,生下來就帶毒,不過沒大要緊?!彼鞠氩m著,不過想想,也就多瞞幾日,總不能一直不說。 “你放心,咱們隔幾日就讓人給他診脈,若是發現那毒要發,便命人來治,必然沒什么大礙的?!?/br> 他這么安慰道。 “其實沒什么,之前我也想過?!笔捫踊ǖ故翘谷唤邮芰耍骸拔抑熬蜎]想著能順利把他生下來,如今生下來了,就是他命大福大,斷沒有好好一個娃生出來,回頭還被這毒折騰沒了的道理,吉人自有天相,再說了,還有你這當爹的cao心?!?/br> “好,你能這么想,我就放心了?!笔拺鹜ポp輕攬住了自己的妻子:“害你的,害咱們兒子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br> 甚至連那些想包庇犯人的,他也不想放過了。 蕭杏花閉上眼睛,安心地靠在他懷里。 “反正我只管把兒子生下來的,其余的你去cao心。還有……咱家兒子的名字,你得好好想想,回頭滿月酒要用的?!?/br> “嗯,我知道?!?/br> “這次記得千萬別叫蛋了!” 蕭戰庭低下頭,剛硬的面龐泛著柔和,就那么凝視著她。 她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怎么?” “大名好好起,小名就叫小蛋好不好?” “你——”蕭杏花頓時惱了,伸手去捶他胸膛:“敢叫小蛋,我錘死你!” 蕭戰庭當然沒給自己兒子叫小蛋兒,畢竟是三十幾歲得的這么個寶貝疙瘩,就算要叫蛋,也該是金蛋才對。 他找了先生,特意給算的,順著千堯千云的名字,這第三子起名叫蕭千翎。 蕭杏花倒是頗喜歡這個名字,默念了幾次后,不由越發抱緊了懷里這寶貝疙瘩。 “若是娘知道咱們又給她添了一個孫子,不知道多高興!” 這么一說,蕭戰庭沉默了。 原說過的,夫妻團聚了,便帶著一家子回去給母親祭奠,只是這邊接二連三的都是事,又趕上蕭杏花懷了身子,更是不能去了。 如今家里添丁進口,確實也該回鄉,好讓她老人家知道。 “要不然等我出了月子,給千翎擺了滿月酒,咱就回去一趟吧,一個是給咱娘看看千翎,讓她喜歡,二個,我也這么多年沒回去了,都不知道咱娘墳頭的草有多高了?!?/br> “出月子的話,孩子還小,你又產后虛弱,舟車勞頓的,我擔心于你們身子不好?!?/br> “這個倒是沒什么,又不是以前窮的那會子了,現在咱們出個門,前擁后簇的,奶娘嬤嬤丫鬟一群,再怎么樣也不至于委屈了他。再說——” 她嘆了口氣:“剛才想起咱娘來,我忽然覺得,咱娘必然是想千堯千云他們了,她老人家還不知道,孩子都已經這么大了?!?/br> 她在白灣子縣那些年,也想過回去看看娘,給娘燒幾炷香,可是一家子整日里顧著扒食了,這種回鄉探親的事,一要盤纏二要功夫的,哪顧得上。 “好歹等出了月子,再養一兩個月,到那時候,千云媳婦也生了,我告個長假,帶著你和千翎回去,千堯那邊也可以跟著,千云留下陪著他媳婦?!?/br> “這樣也好!到時候也知道千云媳婦生個男還是女,回去好告訴娘!” 于是就這么說定了,回鄉的日子定在了兩個多月后,也就是秀梅生了后。 談定了這件事,大家伙便開始準備著這小少爺蕭千翎的滿月宴。如今人人都知道鎮國侯家新添了一個小少爺,都是要上門祝賀的,燕京城里,凡是有些地位的,少請了哪個也不好。 宮里頭也不甘示弱,早早地派人送了禮來,狀元及第的金錁子,事事如意的玉片子,還有御賜黃肚兜,御賜虎頭鞋,各樣物事倒是一應俱全。 而到了滿月酒那天,燕京城里有些頭面的都來了,內宅外院都是人。因如今眼看著到了端午節,蕭杏花怕外面人多過了病氣給孩子,所以也不敢讓他在外面多待,只是讓奶娘抱了孩子出去露了露面。 眾人只見這娃兒生得白胖團軟,像個白生生糯米團兒一般,大眼睛黑亮,忽閃忽閃的,便是在那么多人注視下,也是絲毫沒有任何怯意,安靜地躺在奶娘懷里好奇地打量著看他的那些人。 大家一下子都笑了,紛紛夸贊起來,只說這虎父無犬子,這孩兒必然大有前途,必然像他們父親哥哥們一般有所作為——這是連蕭千堯和蕭千云兄弟都夸進去了。 不過這也倒不是虛夸,如今蕭千堯和蕭千云兩兄弟,陪著父親應酬朝中達官貴人,已經是游刃有余,行事間進退的當,時常被人夸贊有其父風范。 而就在這一團熱鬧間,卻又見外面有家丁滿臉歡喜地進來,先去找了柴大管家,附耳說了什么。 柴大管家一聽,自然是高興,連忙進去稟報了蕭戰庭。 蕭戰庭聽了稟報,也是眸中透出滿意。 原來那霍家的霍行遠,這次春試,竟然得了十七名。 大昭國的科舉分為春試和秋試,春試分為六道關卡,此處不一一論述,這春試的最后一道為鄉試,這一道若是通過了,便是為舉人了。 中了舉人,進可參加當年秋季的秋試,退則直接進朝為官。 只是舉人為官,終究前途有限罷了,若是心存高遠,必然要博一博秋試,好歹博個兩榜進士出身,以后才能在官場上談談資歷——當然,這是文官的套路了。 如今蕭戰庭知道霍行遠為這次春試第九名,自然頗為滿意,想著如此一來,好歹也不算太過辱沒自己女兒的身份。 蕭戰庭當下命人將消息傳進去給蕭杏花知道,蕭杏花知道了,佩珩自然也是知道了。 “好啦,這下子你不用擔心了,至少也是個舉人,不是白身了?!迸赃叺男忝放踔亲?,坐在涼席上,笑呵呵地打趣小姑子。 “其實是個舉人有什么了不起,還是得當個進士,再當個官吧?”夢巧兒要求比較高。 她現在眼光和以前不一樣了,總覺得自己家小姑子還能配更好的,至于什么霍行遠,她雖沒見過,但是聽說就是個文弱書生,她心里暗暗地有些看不上。 “夢巧,瞧你說的,如今當了個伍長,這語氣不知道比以前狂了多少!” 紅纓軍里面,一個伍就是十五個人,夢巧兒如今是十五個女兵的頭目了,她還挺得意,回來好一番對蕭杏花秀梅訴說,滔滔不絕地,把她紅纓軍中的經歷都細細道來。 “娘說的是,嫂嫂當了伍長,不能看不起舉人,人家舉人再考就是進士了,進士就能進朝當官了?!毙忝凡幌胱屝」米邮?,忙打圓場。 佩珩其實倒沒什么難過的,如今霍行遠考了這成績,接下來再考個進士,仿佛也不是什么難事。于是原本心里的迷茫徘徊一下子被驅逐開來了。 她仿佛都能看到她和霍行遠的將來了。 “等過了這幾日,就讓霍家人來咱們府上一趟,看看把這婚事定下來吧?!?/br> 蕭杏花看出女兒心思,這么笑著說道。 可是不曾想到的是,過了幾日,霍家那邊很快傳來了消息,霍家如今閉門不見客,霍行遠也不想見任何人的。原來這霍行遠是個倔強性子,想靠著自己在秋試中金榜題名,在他金榜題名前,他是怎么也不愿意高攀這鎮國侯府的。 這個消息傳回來,蕭杏花便覺得有些訕訕的。 聽說人家中了舉人,這邊雖然話里說得含蓄,但其實心里還是想趕緊地把事情定下來,誰曾想,人家根本不搭理自己家。 佩珩聽了,沉默了片刻,最后還是笑了下:“沒事,我可以等?!?/br> 蕭杏花看著女兒那樣,自然是心疼,晚間和蕭戰庭說起這事來。 “雖說咱們確實是看他們中了舉人才說要定親,可是也不能說咱們勢力吧?咱們堂堂鎮國侯府的千金侯門小姐,總不能隨便嫁給個白身吧?等他有了功名再定親,這也是一開始就說好的,怎么如今倒是給咱們來了一個拒不想見!” “勢力?我的女兒,要嫁區區一個舉人,難道還會別說勢力了去?不說其他,只說前幾日咱家來的這滿堂賓客,哪個家的兒郎不比他這個舉人身份地位來得高?”蕭戰庭聽說了這事,自然是頗為不滿的。 說白了,霍家他還真看不上 ,如今說要許親,也是因為倔不過女兒。不曾想,人家還拿起架子來了! “可不是么,他家這行事,也真真是有意思!” 蕭杏花頗埋怨了一番:“罷了,以后咱也不能上桿子了?;仡^看他們意思,若他們上門,咱就端著架子,若他們根本不上門,咱麻溜地給咱佩珩相看個好人家。雖說佩珩是中意他們家孩子,可是若他們擺出這等架勢來,佩珩真嫁了也是受委屈,我這當娘的自然得給她把關!” “你說得是,從此后先不搭理他們,晾一晾吧?!?/br> 在蕭戰庭蕭杏花這當爹娘的討論著女兒的婚事的時候,當女兒的佩珩正和自己嫂嫂說話。 “嫂嫂,我記得當時你險些嫁給汪家的公子,后來怎么沒成?”佩珩怔怔地站在窗前,這么問道。 窗外放著一盆牡丹花,聽說還是個稀罕品種,如今正是開得好,好一番花開富貴景象。 可是此時的佩珩,顯見的有些意興闌珊。 “其實也沒什么,他家后來又看中了更好的,是城南綢緞莊子家的女兒,給的嫁妝比我不知道豐厚多少?!?/br> “你當時難過嗎?”佩珩知道自己這么問,總歸是不好,可是她還是問了。 “是有些難過?!毙忝烦聊似?,笑了笑,這么說道。 “你和那汪家公子,之前……”佩珩其實還是想再問,只是卻不知道如何張口了。 秀梅卻是知道佩珩的心思的,嘆了口氣,拉了佩珩過來,坐在窗前,一起看外面那雍容艷麗的牡丹花。 “你哥哥問我和那汪家公子見過嗎,我說見過一次,但其實……其實那次見過后,還曾傳過書信?!彼嘈α讼拢骸爸皇遣缓酶嬖V你哥哥,要不然他知道了,心里又是疙瘩?!?/br> “我明白,有些事,說了還不如不說,我哥哥又是那小心眼的,難免多想?!?/br> “他給我寫了許多信,上面都是詩,一句詩,一句情,都是些哄人開心的話。我看了,自然是心生向往,想著嫁給他,相夫教子,陪著他吟詩作對?!?/br> 只是夢還沒醒,便聽到了他訂下了別人的消息。 “你……你怨過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