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娘,我自然知道我做錯了,只是當時,你不在,我看那寧祥郡主又邀你出去,偏生哥哥也過去了,我心里實在是著急,怕出什么事,才讓嫂嫂陪我過去看看。后來把嫂嫂丟下了,這更是我的不是,明日就去給嫂嫂賠禮去?!?/br> 蕭佩珩低著頭,說的話要多有條理就多有條理。 “至于爹,他打了涵陽王,我也明白他心里惱,并沒有怪他的意思。我和涵陽王,那樣子是不好,雖說是不得已,可是讓外人看到,外人難免說閑話。其實涵陽王是幫了我的,他對我有恩,爹打了他,我心里有些歉疚,知道對不住他,可是也沒什么可說的。打了就是打了,對不住也就是對不住了,總歸我又不會和他再有什么,這份人情,我心里記下了,但也只是記下了,再不會和他有什么瓜葛。若他覺得我無情無義,那也正好,我本就是這樣的人,他這么想,那是再好不過了,倒是省了許多麻煩?!?/br> “至于說到終身大事,我自己如今也想得清楚,便是不嫁霍六,我也不會嫁什么皇親國戚,他們和我不同,總歸不是一路人?!?/br> 這一席話,說得蕭杏花無語輕嘆。 女兒把事情都理得這么順,想得這么明白,她還用說什么! 怎么覺得女兒一下子長大了懂事了,遇事能想得這么明白?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兒? 雖說心里是欣慰的,可是蕭杏花還是有點失落,總覺得那個抱在懷里的粉團團一下子不需要自己了。 “那好吧,依你的意思,今日這事該如何罰你,你自己想吧?!?/br> “我明日去給嫂嫂賠禮,趕明兒親手給嫂嫂做一雙緞子白綾高低鞋兒,至于爹爹那里,娘替我說說好話,別讓爹爹氣惱,我再親手給爹縫制一套緞袍兒,做一對緞子護膝,再另外罰我月內不許出門,在家讀書謄寫,娘你瞧如何?” 話說到這份上,蕭杏花自然是只有點頭的份兒,沒有搖頭的理兒。 “你心里真是跟明鏡兒似的,爭乃這性子倔,可真是不讓人省心的!” 一時又想起蕭戰庭所說要邀人來家赴宴的事兒:“下個月就是你的生日,到時候給你行個及笄禮,你爹說了,要給你好好cao辦,讓你風光一把的。這些日子,你別多想,只在家好好養著,養得珠圓玉潤的,別人一瞧,就知道這是咱家千嬌萬貴的大姑娘!到時候不知道有多少小子要登門求親!”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事,說這個做什么!” “好,不說這個,只是你記著,及笄那是大事,總不能丟人臉面?!?/br> “嗯嗯,我自是明白的,怎么也得爭氣,不給爹丟人?!?/br> 卻說秀梅帶著小姑子出門,在街道上把小姑子丟了,待到她匆忙趕到那天禧茶莊時,卻已經是撲了個空。她進去,一打聽,只知道這里有個人說了什么往日舊事,之后便被彭陽縣的官差抓走了。 彭陽縣官差?往日舊事? 她聽得心驚,忙命底下小廝仔細打聽,一打聽,自然知道了那孫德旺曾經說出的言辭。 她也是個聰明人,自小讀書,心思剔透,仔細一想,自家夫君年幼時就在彭陽縣住過的,只是后來無奈搬遷到了白灣子縣。 至于當初為何搬到白灣子縣,她偶爾也問起,可是夫君總是語焉不詳。 她見他不愛說小時候的事兒,也只能是不問了。 如今細想,別人或許覺得是流言蜚語,可是唯獨她,一聽之下,再想想那晚上自己夫君的臉色,以及被小姑子叫去說話的情境,心里便明白,這必然是真的了!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一個是有些心寒,想著夫君心里藏著事,是根本不愿對自己說的。一個是找遍了那茶莊,都沒找到小姑子,這下子怎么辦,她怎么還有臉再回家去? 她還是得找到小姑子才能回家?還是趕緊回家報信去? 誰知道等她派人報了信,才要繼續找時,那邊卻見一行人回來了。 她的夫君也赫然騎著馬過來。 這邊蕭千云恰好看到了這邊街道上自己的媳婦,當下便住了馬,徑自過去,擰眉道:“你怎么在這里?這是怎么了?” 秀梅看到她的夫君,一下子險些哭出來:“佩珩不見了?!?/br> 蕭千云一聽,頓時明白了:“佩珩剛才也出城去了。想必沒來得及告訴你,如今正陪著娘回府去,你也隨我趕緊回府去吧?!?/br> 秀梅這才總算松了口氣,松了口氣后,也哭出來了。 “好,好……” 蕭千云看她這個樣子,也是嘆息:“別哭了,仔細人看到,反而笑話?!?/br> 秀梅聽了,趕緊拿帕子擦了擦眼兒:“好,不哭了?!?/br> 蕭千云看不過去,上前握住她手:“馬車呢?” 秀梅左右看,搖了搖頭:“因追著佩珩,又沒追上,倒是連馬車都尋不見了?!?/br> 蕭千云越發無奈,看看這天,只好道:“早說的話,你和佩珩和娘一起乘車就是了。如今且和我騎馬吧?!?/br> 騎馬? 秀梅看了看蕭千云旁邊的那馬,膘肥體壯的馬,高高大大的。 “沒事,我摟著你,總不至于掉下去!”蕭千云也是知道,自己這媳婦和大嫂可不同,她爹是秀才,自小文靜,別說騎馬這種事,便是讓她拿個重點的切菜刀都不太像樣。 他曾一度不明白,娘怎么給哥哥娶了大嫂那么能干的,給自己娶了這么文弱的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擔的,不過后來時候一長,秀梅每每早早地起來陪著他一起做糕點,真是安分過日子的人,他也就認了。 此時他扶著自己這媳婦上馬,看著她纖細的胳膊努力抓住韁繩的樣子,不免有點好笑,又有點無奈。 不過她上馬的時候,因姿勢的緣故,屁股微微撅起來了。 石榴裙兒下便凸顯出一個姣好的形狀來。 他忽然便覺得胸口輕輕蕩了下。 到底是大庭廣眾的,他看了看后頭,后頭幾個小廝和侍衛,都安分地低著頭等候在那里。 他這才放心,自己的女人,怎么樣也不希望被人看了去的。 當下他也翻身上馬,一只手握住韁繩,一只手穩穩地落在了她的細腰上,扶住了她搖晃的身子。 他驅馬前行,身后的侍衛和小廝也都隨他前行。 偶爾間,眸光下移,他看到了僵硬地坐在他前面懷里的媳婦兒。 “別怕,又不會把你掉下去?!?/br> 秀梅努力笑了笑,胳膊緊緊地抓住馬鬃,身子不由自主地望他靠了靠。 她這么一個動作,腦袋上的金縷絲釵便輕輕晃動了下,晃動在他鼻尖上。 他仿佛聞到一股頭發的馨香,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香氣,他并不太懂。 “什么味兒???” “有味兒?”她微驚,自己天天洗身子,并不會有什么味兒啊。 “頭發上一股子香!”蕭千云無奈,她想哪兒去了? “喔,那是茉莉香吧,前些天娘讓人送過來的頭油,說是洗過后,用這個抹一抹,頭發亮,聞著味兒也好。我聞著那頭油一股子茉莉香!” 其實她還沒說的是,娘還送了些酥油定粉來,說是用茉莉花蕊兒攪著酥油定粉,涂抹在身上,把身子養得光滑柔膩,帶著一股子異香。 蕭千云默了會兒,湊過去,鼻子便輕輕磨蹭在她頭發上了。因是在馬上,他的身子一動一動的,鼻子也跟著輕輕點在她那釵上。 “怪不得,前晚我就聞到了,還以為是丫鬟們灑的香粉,卻原來你身上的香氣?!?/br> 他不提前晚就罷了,一提前晚,她原本僵直立在馬背上的身子,頓時一軟,險些像個煮熟的面條滑下去。 也幸好蕭千云反應快,牢牢地抓住她了。 “怎么?” “沒……”她臉上緋紅,聲音羞澀,一雙眼兒不知道往哪來看了。 她和千云,是好久好久不曾同房了的。前天晚上,也是他有心事吧,回來后,不知道怎么,抱著她狠狠地弄,她幾乎窒息地死去。不過后來,等活過來了,卻又覺得快活極了,這輩子從未得過那般快活。 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其實千云往日在這種事上都是小心克制的,從來沒有痛快淋漓過。 她有些心疼,又有些辛酸。 不免就想起來前晚提起彭陽縣時他的那神情,分明是有心事的。 一路上,秀梅就這么揣著心思,不多久便回到了侯府。那邊佩珩早得了消息,知道她回府了,稍微放心了,自被娘叫過去說話,她卻陪著千云回到房中了。 “你倒像是有心事?”蕭千云一邊回味著今日和自己爹聯手痛打那孫德旺的事兒,一邊接過來秀梅遞過來的白巾擦臉,抬頭間見秀梅有些神色恍惚,便隨口問道。 “沒,只是擔心你罷了?!毙忝啡犴樀匦α诵?,這么說道。 “沒什么好擔心的,現在又不是以前,怎么也是侯府的少爺,出去后,總不至于被人欺負了去?!笔捛г朴行┎灰詾橐?。 秀梅笑了笑,本不待問,不過還是忍不住試探道:“今日這到底是怎么了,好歹和我說說?” “也沒怎么?!笔捛г七f過去用了的白巾,看了自己的媳婦一眼:“不過是牽扯出過去的一些事,那個薄夫人家的親戚不是什么好人,已經解決了的?!?/br> 蕭千云言語中明顯是輕描淡寫的逃避,秀梅心知肚明。 她苦笑了聲,背過臉去,輕輕卸妝。 她是知道的,自己性子不是大嫂那種豪爽的,千云這個人也比他哥哥多了幾分玲瓏心,夫妻之間,都不是有什么說什么的性子。 可是她也在努力地想問問,知道下,只是他不愿意告訴自己吧。 蕭千云也顯然意識到了什么,他看了自己媳婦一眼,有點無奈:“你想知道什么,問吧?!?/br> 然而這語氣,秀梅顯然意識到了其中的不耐煩和應付。 她咬了咬唇,忍下了,還是硬著頭皮說:“我看前晚你心里不好受,我看著,也覺得替你難受。我是無能無才的人,不能替你分憂解難,可我們到底是夫妻,難道有什么事,你就不能好歹和我說說,也好讓我知道,我的男人心里煩什么?!?/br> 蕭千云聽了,便微愣了下。 他沉默了半響,這才道:“原和你說過,也沒什么大不了。不過當初我們年紀小,娘還年輕,那個時候在彭陽縣,遇到個欺凌我們的惡霸,受了好些委屈?!?/br> 他苦笑了聲,有些艱澀地說:“這都是過去的事兒了,這么多年,其實原該忘得差不多了?!?/br> 秀梅聽了,輕輕走過去,柔順地從后面環住他的肩膀,將臉兒貼在他后背上。 “是他們欺負娘了嗎?” “算是吧?!笔捛г茡u頭。 “他們也欺負你了是不是?” 她的聲音中充滿了憐惜,她從后面抱住這個男人,恨不得這個男人變成當初的那個小孩兒,她好攬住他,不讓人欺負他。 蕭千云嘆了口氣:“秀梅,你和我們不同的。雖說你家也不富裕,可你爹到底是讀書人,讀書人,再窮,也有骨氣在,別人也敬重幾分??墒俏覀儺敃r……” 他默了下,繼續道:“我們當時,是被人瞧不起的。有些事,就算我說了,你也不能明白的,不能明白為什么有些人會做出那樣的事情?!?/br> 他早就知道,她和他骨子里就是不一樣的。 他娘也總是說,秀梅是讀書人,能給他娶個讀書人不容易,要他好好地對人家,他聽進去了。 自她過門,其實他也盡力了。 “對了,前晚是我不好,怕是弄疼了你?!?/br> 他心里明白,那晚他平生第一次盡興了,她卻險些背過去翻了白眼,口里甚至還吐了沫子。他也驚得不輕,不知道還能這樣,連忙叫了丫鬟送水來,又是捶背折騰,好半響,才見她幽幽地睜開一雙仿佛喝醉了的眼兒,紅著臉看他,似羞非羞的。 他被她那個樣子惹到了,想再要的,卻不敢了,怕再惹出什么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