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沈遙,謝謝你陪了我三年,以后我想照顧你一輩子?!?/br> 紙上有明顯洇濕的痕跡,他在寫信時落淚了。 看完后,沈遙把這封信放進抽屜,眼眶漸漸紅了。 眼前又浮現了當年在車站,臨走前,他摟著她的腰,問她: “你想要什么,我給你帶回來,什么都行?!?/br> 原來這就是當年他想要送給她的禮物。 時間一天天過去,秋葉在不知不覺中脫落,大街上人們穿的衣服越來越多,伴隨著一陣冷空氣南下,冬天轉眼就到了。 今年的冬天異常地寒冷,新聞上報道,此次j城將迎來了五十年難得一見的低溫天氣。 這種惡劣的天氣,出門的人也少了許多。 周末,沈遙裹了一件厚厚的羊毛大衣前往南元監獄。 這次她仍然是和鄭覓一起去的,因為路照前幾天在寄信給她的時候,特別交代這一次一定要和鄭覓一塊兒過來。 車到了監獄門口,鄭覓在下車前又問了她一遍:“路照在信里有沒有說別的?” 沈遙搖頭。 鄭覓眉頭皺起:“他沒說是什么事?” “沒有?!?/br> 鄭覓不知想到了什么,臉色有點不好。 沈遙原本沒多想,這下也跟著擔憂起來,喉嚨咽了咽:“他在信里只說讓我一定要和你一塊過來,他說有事要和你說。鄭覓,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鄭覓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別亂想,待會我們就知道了,不要自己嚇唬自己?!?/br> 兩人填了登記表后,獄警帶他們進探視房里等著。 沈遙坐在椅子上,眼皮不停地跳,雙腿打顫。 近來不知怎么,她變得越來越悲觀,她總覺得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在焦急的等待中,門終于開了,路照穿著一身囚服走了進來。 他比上次更瘦了些,脖子上多了一塊兒傷疤,皮膚成了黝黑的顏色,像是被什么燙的。 他在位置上坐下,眼底情緒翻涌,整個人顯得異常疲倦。 沈遙迫不及待地拿起眼前的電話,說話時呼吸不穩: “你脖子上那塊傷疤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只是不小心磕到了?!甭氛瞻岩路I子拉高,聲音低沉,像深山里的古鐘,一下一下地回蕩。 “你騙我,這根本就不是摔傷的傷疤!” 沈遙說得對,這些的確不是摔傷的疤痕,可是路照又怎么敢對沈遙說,這些傷疤其實是被一群人拿著煙頭燙出來的。 他喉嚨動了動,解釋道:“工作的時候,被油濺到了,沒什么大礙,你別擔心。沈遙,你先把電話遞給鄭覓,我有重要的話對他說?!?/br> “是什么事,不能先告訴我嗎?” “時間不多了,等會讓鄭覓再告訴你?!?/br> 路照表情嚴肅,沈遙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也不再浪費時間,立刻把電話遞給鄭覓。 “發生什么事了,這么著急?!编嵰拞?。 往常來都是路照和沈遙說得差不多了,他才接過電話說幾句。 此時對面路照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他壓低聲音告訴他:“鄭覓,我沒有殺人?!?/br> 聽到這句話,鄭覓愣了幾秒,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他眼睛瞪大,深呼吸了一口氣:“把你剛才的話重復一遍,我沒聽清楚?!?/br> 路照又重復了一遍:“我沒有殺人,兇手不是我?!?/br> 說到這,路照情緒也有些激動,眼眶里含著淚,手腕上青筋凸起。 “你相信我嗎?”鄭覓還沒反應過來,路照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我當然信你!”鄭覓給了路照一個肯定的眼神,繼而重重地點頭,“只要你說你沒有做,那就一定不是你干的。我之前一直都不敢相信,只是你都認罪了,我也不能多說什么?!?/br> 路照心里一陣觸動,仰頭合上眼睛,有些哽咽。 “謝謝。謝謝你愿意相信我?!?/br> “你是我兄弟,我不信你還能信誰,你想起了什么,全都告訴我,我和歸明一定會想辦法還你一個清白的,就算要搭上我的前途,我發誓我也一定會把你從里面弄出來!” 聽到這后半句,路照鼻子泛酸,一只手撐著額頭,沒有說話。 其實他心里清楚,想要從里面出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一切已經是定局。 即便他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但沒有任何的人證物證能夠證明人不是他殺的。 七年前的那個下午,他從醫院的病床上醒來,湯越澤告訴她,他的母親路秀梅已經死了,在那場大火中被燒死了,面目模糊。 他坐在病床上痛哭失聲,白色的床單被淚水浸濕。湯越澤將他摟住,拍著他的后背,輕聲安慰他。 “小照,別哭,事情已經發生了,一切都無法挽回了,你聽叔叔的話,好好在這養病,別哭壞了身子?!?/br> 路照那時已經聽不下任何的話,滿腦子都是湯越言那張可恨的臉,還有漫天火光中,路秀梅的求救聲。 他赤紅著雙眼,翻身從病床上醒來,穿著拖鞋往門外跑,湯越澤跟著他一起跑了出去。 快跑到馬路時,湯越澤把他拽了回來。 他沉著臉對路照說:“你是不是要去找你爸爸,如果是的話,那我帶你去?!?/br> 路照就這樣上了湯越澤的車。 一切從這里開始失控。 路照從那輛車上下來,瘋了一樣往大宅里跑。任憑家里的保姆怎么阻攔,他都不管,他一路跑上三樓。 他知道湯越言就在三樓的書房里。 砰地一聲,三樓書房的門被他推開,果然湯越言戴著眼鏡坐在檀木桌前處理文件,看到他進來,抬起眼嘴角勾了勾,一句話也沒說。 他的漠視讓路照徹底寒了心,他徑自走到他面前,把他書桌上所有的東西全部推翻在地,臺燈倒在地上,噼里啪啦一陣亂響。 在這混亂的聲響中,夾雜著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路照的臉上瞬時紅了一片。 湯越言看著他,眼珠子快瞪了出來:“你找死是不是,你當你自己是誰敢來我這鬧!” 路照停下動作與他平視,氣得嘴唇發抖,朝他大聲嘶吼: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要燒死她!難道就因為那個女人不喜歡她,你就要燒死她,那你當初為什么要接她出來!” 湯越言懶得與他糾纏,這幾天他因為被人舉報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他無心再與這些小孩吵鬧。 他指向門口,一聲怒喝:“如果你不想和你mama一樣下場的話,你現在給我滾出去!” 這時,湯越澤從門口走了進來,擋在門口的位置。 “哥,你這也太過分了,你作為小照的親生父親,難道不應該給他一個交代嗎?” “那天我沒有把他弄死,這就是我對他的交代?!?/br> 第81章 真相(下) “那天我沒有把他弄死, 這就是我對他的交代?!?/br> 湯越言指著路照,雙眼惡狠狠地瞪著他, 睚眥欲裂。 幾乎是下一秒, 路照捏緊的拳頭就揮了出去。 湯越言沒想到路照竟然敢對他動手,難以置信,從椅子站起來,怒斥: “畜生!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湯越澤用力往他臉上打了一巴掌, 路照的身體本來就還沒恢復好, 被這一巴掌打得頭歪向一邊,眼前發黑,耳朵嗡嗡直響,往后退了兩步。 路照靠在墻角, 口腔里全是血腥味。。 湯越言胸膛起伏著,一手把架在鼻梁上的銀絲眼鏡拿了下來。 “現在給我滾出去, 以后都不準再踏進這里一步!” 湯越澤擋在兩人中間,回頭望了路照一眼,又看向湯越言。 “哥, 你這次實在太過分了,你怎么能這樣對自己的兒子, 小照很快就要上大學了,你要是把他打傷了怎么辦——” 湯越言嗤笑一聲, 突然間不知想到了什么,仰頭看了湯越澤一眼,從地上撿起一份文件, 重重地砸到湯越澤身上:“你少在這跟我裝蒜,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幾個月都在做什么?這些檢舉信你真以為我不知道是誰弄出來的?” 湯越澤還在裝糊涂,只是臉上的表情卻僵硬了起來。 他斂住臉上的表情,話語也變得嚴謹:“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最近這幾個月我都在外地出差,你也知道我一直在忙著滕汀的項目,這還是你讓我過去的。這些檢舉信怎么可能是我寫的?” 湯越言冷哼了一聲,右手捏緊茶杯,眼底陰冷。 “你還不認,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次急著趕回來是為了見誰?”湯越言扭過頭看她,緩緩從嘴里說出一個名字,“你和顧玢庸在荔華吃的那頓飯還開心嗎?那一盤西湖醋魚味道怎么樣?” 聽到這個名字,湯越言臉色發白。 看來這場戲很難再演下去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間那些勾當?你真以為把我拉下臺后,他就能提拔你上去,呵,湯越澤,我告訴你,你這步棋走錯了,連親兄弟你都不相信,你竟然去相信一個外人。這幾年你做的孽難道比我少?我要是把你的事情捅出去,你也活不成了?!?/br> 湯越澤臉上的神情變了又變,他盯著窗口的方向看,只是突然收回視線笑了起來,低頭整理了一下袖口。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瞞你了。是,這些檢舉信都是我讓人去寫的,這些年你貪了多少錢,你得罪了多少人,你還不知道嗎,不用我檢舉,你也在這個位置上呆不長了?!?/br> 湯越言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你真當這幾封檢舉信能把我掰倒,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天真了,看來這回顧玢庸選擇你當合作伙伴還真是看走眼了?!?/br> 湯越澤知道他只是在硬撐,他嘴里說得輕輕松松的這幾封檢舉信就足以讓他在從現在的位置上掉下來,說不定還要再關上個幾年。 湯越澤點了一根煙,緩緩吐出,笑得溫和:“如果這些證據你還看不上眼的話,那再加上邕生地產的證據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