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其實依著許愿的心思,巴不得現在立刻拉著賀學文去結婚,恨不得今晚就打包入住賀家成為賀太太,還浪費時間等成績出來干什么? 但是她身為這樁婚事的當事人,卻沒有多少發言權,只得按捺著性子等著。 隨著賀家父母的告別,外間的聲音散了。許愿躺在床上吃著酸棗糕,一條腿從床沿垂下來,一晃一晃的。 她斜睨著埋頭題海中的許卉,眼神晦暗不明:上輩子,許卉和賀學文就是在這個時間段好上的。她永遠記得,當時她中考完,正忐忑地等成績,每天待在那個本就不屬于自己的家中憋悶難受,就經常出來閑逛,哪怕外面熱得要死,都不愿意回去。 那天她又偷偷繞回許家,卻看見了賀學文把許卉堵在路口的偏僻處,向她告白。 許卉雖然說自己還是學生,應以學業為重,不愿早早因為愛情問題分心而拒絕了他,但她也是女生,自然知道對方眼中閃爍的小情緒是什么。 許卉是喜歡賀學文的,要不然為什么在這之后賀學文送她東西,她都收下了?更何況,她的成績雖然不算拔尖,也夠上本一線了,卻還是留在本地一所普通大學,而且一進學校,就正式和賀學文談起了戀愛。 在上輩子,許卉一畢業,就和賀學文結婚生子,兒女雙全,一路過得順風順水,小日子別提多滋潤了! 想到這兒,許愿得意一笑。 許卉,這輩子你恐怕是沒機會了,學文哥是我的了! 許愿想得美滋滋的,并沒意識到自己已經不自覺地笑出聲來。 許卉聽著她這花癡般的笑聲,忽然想到,從小到大,在她心里記事本上有數的事情上,許愿似乎很少如此失態過? 許卉在做題的間隙,飛快地翻了翻心中的賬目,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她直覺許愿有問題,卻一直沒有找到明確的證據。她覺得,憑許愿對于這樁婚事的看重,或許可以利用? 但是要怎么做呢? 許卉重重一按圓珠筆的按鈕,把作業本都收拾好,準備上床睡覺去。 她得好好構思一下。 第二天,許愿睡到日上三竿,又沒臉沒皮地往賀家跑,許卉卻叫住她:“等等,我和你一起去?!?/br> 許愿臉色大變,聲音忍不住尖利起來:“你去干什么!” 許卉氣定神閑地提起傅春英出門前交待她的東西,沖她一揚下巴:“去還禮?!?/br> 許愿張張嘴,想讓她別去了,她拿過去就行,可又一想,也沒有準新娘自己去還禮的道理。 她左右看了看,想讓許愛民或者傅春英去,可許愛民早早去出工,傅春英也出去做事,倆人要到晚上才回來,家里除了姐妹倆就沒別人了。 按本地風俗,女方還禮時,不能在晚上,那顯得偷偷摸摸,不合禮數,必須在白天。 許愿再是不愿意,也不能硬摁著不讓許卉去,只得生著悶氣,一路走得飛快。 許卉也不理會,她提著東西呢,自然是走得不快不慢的好,又省力,又不會顯得太急切。 反正許愿現在走得再快,進門時還是要等她,她急什么? 走到賀家店門前,許愿果然已經站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 她撐著傘防曬,一臉嫉妒地看著在陽光下越發白到發光的許卉,低頭看了看自己盡管這輩子精心保養,仍然比許卉暗兩個色號的手臂,氣不打一處來。 許愿礙于在賀家門口,不敢說太過分的話,只嘴里催促:“許卉,快點??!都要中午了!一會兒賀叔叔和田阿姨都要去吃飯了!” 許卉東西手上提著,大太陽底下曬著,懶得說話,心里卻在想:也不知道是誰起這么晚?她還沒嫌她害她被曬太陽呢! 姐妹倆前后腳進了賀家,賀衛國出外進貨去了,不在家,田淑芬迎了上來。 許愿叫了聲阿姨,她笑著點了點頭,就越過她,對著許卉說:“呀這不是小卉嗎?來來來,快坐!” 許愿臉上的笑沒掛住,背著二人翻了個白眼。 許卉將手上的東西遞給田淑芬,把傅春英交待的話都詳略有致地說了一遍。 田淑芬一一接過了,轉頭把賀學文叫出來,讓兒子把東西都提進房間里。 賀學文一出來,就被許愿扯住說了幾句話。 田淑芬提得手都酸了,也不見兒子過來,心里對許愿這么沒眼力見兒有氣,提高了幾分聲音,硬是把賀學文叫過來了。 賀學文把東西往里面收好后,又被許愿拖著東拉西扯,直到外間田淑芬說許卉要回家了,讓人出來送送,他才得已脫身。 他擺脫了今天格外黏人的許愿走出來,眼鏡下的眼神深邃,像是表面平靜內里洶涌的洋面。他看著許卉,聲音有些發干:“小卉,天氣熱,我送送你吧?!?/br> 許卉帶著笑意,揚起臉看上來,眼神坦誠而率真地看進他眼睛里:“好啊,那謝謝你了!”說罷點點頭,再次和田淑芬告別,率先邁進了驕陽里。 賀學文連忙把田淑芬塞進他懷里的傘撐開,追了上去。 頭上遮下一片陰影,許卉大大方方地說:“走吧?!?/br> 賀學文低低地嗯了一聲,亦步亦趨地緊緊跟著她往許家的方向走。 許卉狀若無意地微微偏過頭,和賀學文說了幾句廢話,眼尾余光卻看見許愿的身影在賀家店鋪門前一閃而過。 她暗道得計,余下的路程便不再廢話,二人沉默地走到了許家,許卉轉身向賀學文告別:“我到了,謝謝你了,天氣很熱,你也快點回去吧!” 賀學文默默看著她揚起的笑臉,倉促地點了點頭,欲言又止。 作者有話要說: 文文大修過,看過的可以回頭看一下哦! ☆、第5章 005 在許卉看來,賀學文雖然正在跟meimei議親,畢竟是個年輕的大小伙子,為著避嫌,她不愿跟他有太多交流,只當看不見他一臉想說話卻又說不出口,想讓人主動開口問他“怎么了”的糾結樣子,揮揮手就開門進去了。 賀學文在門外獨自站了一會兒,見許卉沒有再出來的跡象,也只得扭頭往家走。 許卉的笑意在走進家門后才慢慢淡去。 她躲在窗簾后面,看著賀學文走遠,好看的眉頭輕輕皺起。 她是去試探許愿的,想知道她對于未來發生的事情是不是真有預知能力,卻沒想到試探出了賀學文有問題。 在賀家的時候,賀學文的眼睛就完全凝在自己身上,送她回來的路上,只要她一提許愿,對方臉上就閃過一絲不自然,雖然他自以為隱藏得很好,極力去控制了面部肌rou,但是他的眼神不會做假。 還有,剛才在門外,賀學文眼里的委屈和控訴就快要溢出來了!那種被拋棄被辜負的表情,看上去可憐極了,卻讓許卉只感到莫名其妙。 他和許愿不是兩情相悅,都快結婚了嗎?怎么看著好像他心里卻是不太愿意似的? 許卉不太懂,賀學文一直沒有拒絕許愿,也在兩家長輩面前承認了二人的關系,而且也沒有對婚事提出什么疑義,那么說明他對許愿至少是不討厭的,也愿意和她共度余生的吧! 他又有什么好委屈的? 莫非賀學文和許愿不是她原來所想像的那般情投意合,賀學文心中另有他人? 而那個他人……是她! 許卉輕輕掩住了嘴。 賀學文對自己有意思,難怪許愿確定了和賀學文的關系后就滿是炫耀! 這些信息點整合在一起后,許卉得出了個結論:在許愿看來,賀學文應該是自己的丈夫,而且肯定是個“好丈夫”,但是現在,她“搶”走了。 想到賀學文或許真的可能是自己未來的丈夫,許卉皺皺眉,只覺得尷尬。 其實關于回禮的事,今天早上傅春英是想早早出門把回禮的事辦妥了,再趕去上工的地方做事的,但是被許卉攔住了。她告訴傅春英,她成年了,又是許愿的親jiejie,“長姐如母”,回禮的事情由她去辦,一定能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而傅春英也能在時間安排上松泛些,不用急著趕來趕去的。 傅春英覺得,許卉雖然和許愿年紀相差不大,但她向來性子沉穩,做事靠譜,自己又確實著急去上工,想了會兒,還是同意了。 依許愿剛才的表現來看,對于這件事,她可是完全沒有料到呢! 但僅憑這點,并不能確認許愿的能力到底是不是預知未來。 萬一這個預知術是有條件限制的呢?比如一天只能開一次天眼,看一次未來,或者對于跟她本人相關性不大的事,她根本就完全看不見?又或者,她這預知能力是有概率的,時靈時不靈? 可能性太多了! 隨即她又想到,假設許愿真的有預知能力。當一件事的未來有無數軌道,有無數可能行駛向不同方向時,她應當是能看見最有可能的那個方向,并且隨著事物的變化,緊隨事物發展的進度一步步往下推進。 但是許愿的情況是什么樣的呢? 似乎當某件事達到一個即定目標之后,她就對新的未來一無所知了。 比如這樁婚事。 許愿基本上達成了這樁婚事,按理說她得償所愿,接下來應該是隨著婚事的推進,能看到別的事情,譬如日后的生活,甚至是孩子等他們婚姻中的其他可能發生的大事,但許愿卻仍然防她如同防賊,仿佛生怕她突然殺出來搞破壞似的,這代表了什么? 這代表了許愿對這件事的預知能力消失了!她失去了對事件的掌控。她無法確定這樁婚事是否能夠順利進行,所以對于“本來”應該跟賀學文在一起的自己百般防備。 但預知能力會在某件事階段性出現又階段性消失嗎? 許卉不知道。 畢竟預知能力本身就是個不太科學的事情,她現在就算用最科學的方法去推導,也不見得能得出最正確的結果。 許卉眼眸一暗:不,或者除了預知術,還有別的可能,比如……許愿曾經經歷過一切! 許愿有可能是重生者。 許卉明白,自己的猜測是非常大膽,也是非?;恼Q的。 但是柯南道爾曾經寫到:排除所有不可能的事,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特別是,許卉將“許愿是重生者”這個概念代入許多事件之后,一些原本她覺得并不重要的細節,便被賦予了新的,與之前不同的含義。 許卉有著很強的邏輯思維,在她的腦海里,所有的事件都是記憶網上的結點,靜靜地漂浮在廣大的空間里。她可以單獨提取其中的某個結點,或者順著一條線去搜尋,亦或是以其中一個結點為圓心,向四周呈扇狀輻射查找。各種方法,任她挑選。 一切的開始,源于許愿六歲,自己八歲的時候。 事情已經過去十年了,許卉卻還清晰的記得,當時傅春英的身體因為多次的打胎已經不堪重負,努力了許久,終于確定肚子里懷上的胎兒是男孩,就辭了工作,在家里養胎。 許卉當時在上小學,放學時間比在社區托兒所的許愿晚半小時。 那天她回家的時候,家里亂作一團,倒在血泊里的傅春英是被鄰居七手八腳抬去醫院的,許卉要跟,卻被隔壁的王阿姨攔住,讓她留在家里照顧meimei。 很奇怪,雖然事情過去那么多年了,她仍然記得當她回頭看呆立在一旁的許愿時所有的細節。 許愿是真的嚇呆了,雙目圓瞪,半天不懂得眨一下。 ☆、第6章 006(修錯字) 她的雙手低低舉在前面,手掌豎起,掌心向前,像是原來雙掌前抵著什么東西似的。 當時許卉和許愿都還小,母親出了事,父親還在工廠做工,家里一片血腥,她們根本不敢單獨待著,便被好心的鄰居王阿姨領回家吃飯,順便等待父母的消息。 許卉還記得,她一面忐忑等待消息,一面照顧嚇壞了的許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