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隔著車窗望進去，看到了一抹光芒。

    垂下了眸，不再看他。

    車子啟動，離開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總覺得他是不舍的。

    。

    梁梓開著車，人走了，心好像遺留在什么地方。

    把車停在了路邊，下車后點燃了一支煙。

    在這個深秋初冬之夜，他靠著車身，任由冷冽的風刮在他的臉上，香煙繚繞，他卻找不到一個定點，好似迷失了方向。

    還記得左琋說過，如果心缺了一塊，那就找回來。時間久了，那一塊空著空著，是能夠習慣的?？刹唤浺忾g，還是會覺得痛。

    他摸著自己的心臟，這里，有點痛。

    熄了煙，上車開回了別墅。

    家里的燈還亮著，沙發上還坐著一個人。

    “姐夫，你回來啦！”程清茹一見他，語氣帶著喜悅。

    梁梓換了鞋，脫下外套。

    她就瘸著腿走過來，去接他的衣服。

    “你怎么還沒有休息？”他不著痕跡的避開她的動作，輕聲問。

    程清茹也沒有在意，沖他甜甜一笑，“我在等你呀?！?/br>
    梁梓輕蹙著眉，“你不用等我。太晚了，回房去睡吧?！?/br>
    “姐夫，你心情不好？”程清茹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隱去了，一臉擔心的看著他。

    聽著這一聲聲的“姐夫”，梁梓覺得自己就像一棵樹，被藤蔓緊緊的纏住，在阻止他自由。

    胸口壓抑，他看著正替他擔心的程清茹，“清茹，以后你不要再叫我姐夫了?！?/br>
    程清茹秀眉緊蹙，“為什么？”

    “你jiejie已經離世，我也沒有娶她，所以，我……”

    “所以你不承認你是我姐夫，還是不承認你愛著我jiejie？”程清茹接過了話。

    梁梓皺著眉頭，“清茹，我對清婉是真心的。但是她已經離開了十年，你就不能放下嗎？”

    程清茹看著他不由冷笑，“因為她離開了，所以你就變心了。對嗎？這樣，談何真心？”

    “你這是在鉆牛角尖，清茹！”梁梓不由揚高了聲音，“這些年，我一直把她放在心上，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她。但她已經離開了！難道，離開的人，就不能讓活著的人帶著希望嗎？”

    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覺得自己當初的執著和深情有些太過死板了。

    愛一個人，不是要用自己的一生來祭奠的。

    把她放在心上，再好好的過自己的生活，這對逝去的人，又何嘗不是一種尊重？

    否則，離開的人在九泉之下，又怎么能夠安息？

    此時，他才真的看懂了這一切。

    程清茹對于他說的話卻是不茍同。

    她不敢相信的看著梁梓，慢慢的搖頭，“我沒想到，jiejie在你心中，已然是個離開的人。而你，已經在開始計劃你的新生活，你的希望了。我一直以為，你是可以愛jiejie到天荒地老，將她放在心上，直到下輩子你們再相遇。原來，你的深情不過十年，就這樣消失殆盡了?！?/br>
    聽著她的質疑與冷嘲，梁梓的心被揪的緊緊的。

    他也以為，他可以將程清婉一直放在心上，直到離開這個人世。

    如果，他沒有跟宋琪有那么一段，沒有念念，或許，他就真的是這樣的一生。

    但現在一切都變了。

    “難道，你就真的希望我一輩子，孤家寡人嗎？”梁梓盯著她。

    “不是我希望，是你本來就該如此！”程清茹紅著眼眶看著他，“jiejie那么年輕，本來有大好的前程，她的人生該是炫麗多彩的?？墒且驗槟?，她葬送了自己的性命！你覺得，你真的可以心安理得的過你的小日子嗎？你怎么對得起她？”

    她的質問如同把利刃狠狠的扎在他的心上。

    “你知不知道，因為jiejie的離開，我母親抑郁而死，我父親深愛著母親，沒多久也跟著去了。你就真的……真的這么無動于衷嗎？”程清茹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那壓抑的嗚咽聲，聽在梁梓的耳朵里，狠狠的刺激著他的神經。

    他從來不知道這件事。

    程清婉出事后，他還是被人追殺著。

    如果不是遇上了莊煜，他可能也會被人給打死。

    在跟著莊煜后，他就接受著訓練。

    后來，他有去找過程清婉的家人，但是都沒有他們的消息。

    有人說，他們搬走了。

    也有人說，他們得病死了。

    再后來，他確實找到了程清婉父母的墳墓，也知道他們都離開了。

    他也聽說程清婉說過她有個meimei，不過從小被送走了。

    他有找過，想把對程清婉的虧欠彌補在她meimei的身上，但一直沒有找到人。

    如今，她出現了。

    他也想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幫助她，給予她他能給予的一切。

    只有這樣，他的良心才會得以安穩。

    答應了清婉要好好照顧她的meimei，他也確實在這樣做。

    可是現在，得知清婉的父母是因為清婉的離開抑郁而走的，他之前想要安穩幸福的心，被震動了。

    這一夜，注定是個不眠夜。

    程清茹哭著回了房。

    梁梓在客廳站了許久，才上了樓。

    站在露天陽臺，抽了一支又一支煙。

    煙霧繚繞，他也在煙霧中迷失了方向……

    。

    “最近他都沒有來找你？也沒有來看過念念了？”左琋有些不太相信。

    按理說，梁梓已經有所感悟了，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呀。

    宋琪攪拌著咖啡，“就來了一次。后來，就再也沒有來過?！?/br>
    “什么情況？”左琋皺眉。

    “或許是你想多了?？赡芩麑ξ液湍钅?，都是可有可無的?！彼午骱攘艘豢?，笑容淺淺。

    左琋搖頭，“不對不對?！?/br>
    “哪里不對了？”宋琪不知道她為什么堅信梁梓會回來跟她娘倆示好。

    可事實就是，除了那天晚上去看過念念后，確實是沒有再去過了。

    “一個死了十年的前女友，就算是天天抱著照片睡覺，也不應該是情深似海的。十年前，那個時候梁梓才多少歲呀。好吧，就算是那個時候他是真的愛那個女人，但十年的時間，足夠讓他的記憶淡去。說白了，男人一輩子，不可能只愛一個女人。他之所以這十年如一日，不跟任何女人親密來往，只是覺得對那個女人有所虧欠。注意，那只是虧欠。不是愛情！”

    左琋一本正經，很嚴肅的說：“你也說了，他對念念的那種寵愛是打心里的?？梢娝€是渴望有一個幸福完整的家庭。其實人活一世，又有幾個人活著是為了過去的？我覺得，他應該是遇到了什么阻止他進一步行動的坎?！?/br>
    “阻止他進一步行動的坎？”宋琪重復。

    “嗯。那次我可沒少提點他。你也說上一次他來看你們母女倆的時候，那眼神都不一樣了。是人都會長心的，怎么能感受不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弊蟋N喝了一口果汁。

    這都回來快半個月了，莊煜那家伙除了很天打電話，居然還不回來。

    虧她一直還在注意飲食，一直處于備孕狀態。

    他都不來耕田，田養的再好也長不出稻谷來呀。

    “唉。算了，順其自然吧?！彼午饔X得自己就不該往了的方向想。

    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索性，就不抱希望了唄。

    反正，離都離了。

    “宋琪，你看?！弊蟋N突然看向窗外。

    宋琪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眸光微縮。

    隨即笑道：“看到了吧。我說了，他不在意的?！?/br>
    “該死的娘子兄，虧我還跟他稱兄道弟的，虧我給他開解了大半個晚上，我的酒都進狗肚子啦！”要不是在公共場合，左琋都要掀桌子了。

    宋琪看著她氣憤難平的樣子，倒是忍不住笑了。

    左琋聽到她的笑聲，皺著眉頭，“你笑什么？”

    “好歹也是yx集團的老板娘，還是要注意點形象?！彼午鞫似鹂Х?，眼神卻看著外面的那兩個人。

    “形象？我現在已經維持的很好了好嗎？”左琋皺著眉頭，“不行，我這里有一股氣，要是撒不出來的話，今天后面的時間就不會舒坦了?！彼钢约旱男乜?，站起來。

    宋琪一驚，“你去哪里？”

    “我去會會那個小婊砸?！闭f著，便擼起袖子出去了。

    宋琪大驚失色，拿起她的包包就追了出去。

    。

    “姐夫，其實我們在家里吃飯就好了。外面的東西又貴又不好吃，而且總覺得少了點氣氛?！?/br>
    程清茹的腿已經好了，粉色的長外套下一雙修長勻稱的腿穿著長靴，耳邊兩側的頭發別在了后面，整個人看起來青春靚麗，充滿了朝氣。

    她跟在梁梓的身側，笑容滿面，聲音甜甜。

    梁梓的手插在褲袋里，大步流星，但還是照顧到了身邊的女人，沒有走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