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很不幸的,這三名自由傭兵被它們盯上了。 沙貓群發出的次聲波,化作一片無聲的海嘯,在空氣中來回震蕩,一圈接一圈地沖擊著三名自由傭兵。 “??!”費麗思最先受不了,縱身沖進樹林,想要從這種折磨中逃出去。 “費麗思,別亂跑?!备窭锖涂诉B忙追上去,想要攔住她。 但費麗思明顯已經失去理智,完全沒有理會身后的呼喊,只顧往前沖。 突然,她腳下一空,從一個斜坡上滾了下去。 “費麗思!”奎克沒有抓住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掉下去。還好斜坡并不陡峭,費麗思憑著本能,做出了規避動作,及時穩住了身形。 此時,格里卻已經顧不上費麗思,因為在他們前面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有數十名士兵同時向他們舉起了武器。他們穿著統一的全甲制服,一看就知道是來自軍方。 格里和奎克抬起手,示意他們沒有敵意。 不多時,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從隊伍后面走出來,兩道銳利的視線在三人身上掃了幾眼,然后揚了揚手,士兵們立刻收起了武器。 格里等人一眼就認出了那名男子的身份,少將彌洛斯,托塔斯最年輕的將官,無數年輕人心中的偶像。他們沒想到竟然會遇到這位少將大人,心中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緊張。 格里和奎克滑下斜坡,扶起費麗思,一起朝彌洛斯走去。 彌洛斯身姿筆挺,帶著軍人特有的威儀和氣勢。一對金色眼瞳,給人一種刀鋒般的凌厲感,令人不敢直視。越是靠近,那種壓迫感越是強烈,好像連呼吸都變得凝滯起來。 “自由傭兵?”彌洛斯看著他們,“你們怎么會出現在危險區?” “我們的定位儀失去信號,迷路了?!痹趯Ψ降亩⒁曄?,格里全身肌rou不自覺地緊繃起來。 “從低危區迷路到高危區?”彌洛斯平淡的語氣中透著幾分冷意。 三人沉默不語。 彌洛斯又問:“你們還有其他同伴嗎?” “沒有了?!?/br> 彌洛斯冷冷地盯著他們:“三個人就敢闖高危區,你們是嫌命太長嗎?” 奎克有些不服氣,正要反駁,彌洛斯打斷道:“發生什么事了?你們在跑什么?” 三人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困惑的表情,剛才那種疼痛的感覺已經減輕了,但是他們完全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正在這時,彌洛斯手臂上的探測儀突然震動起來。他拿起來看了看,上面顯示周圍出現了超出人類辨識范圍的聲波頻率。 他目色微凜,余光瞥見費麗思綁在腰后的小沙貓,突然抽出長刀,銀光一閃,繩子應聲而斷,小沙貓吧嗒一聲掉在地上,費力地挪動著。 整個過程不到2秒,格里等人根本沒來得及反應。他們臉色難看,驚疑不定地望著彌洛斯。 彌洛斯用腳勾起那只爬了半天都沒爬起來的小沙貓,對他們三人說道:“你們不知道沙貓發出的聲波能夠刺激人類的神經嗎?” 三人臉色微變,終于知道剛才頭疼的原因了。 彌洛斯低頭盯著地上那只一步一挪的小沙貓,心想這要是他的士兵,早八百年被拖出去凌遲了,動作慢成這樣,難不成還得讓人送它一程? 這么想著,彌洛斯還真的叫來一個士兵,讓他把這位大爺有多遠送多遠。 小沙貓被帶走后,探測儀上的聲波頻率逐漸趨于正常。 彌洛斯點開自己的個人終端,將一份電子地圖傳給三名自由傭兵,說道:“順著路線就能回基地了。你們盡快離開高危區,這里不是你們賺貢獻點的地方?!?/br> “彌洛斯少將,冒昧問一下,你們這次來高危區是為了什么?”格里發現這支隊伍中沒有一個研究者,他們顯然不是為了考察。 “無可奉告?!睆浡逅沽粝滤膫€字,轉身而去。 探索星的三個城市基地,隸屬于不同勢力。有關蟄伏真菌的事情,暫時還處于保密階段,至少要等研發出解藥后才會對外公布。預防被其他勢力打壓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就是防止有心人利用蟄伏真菌擴大恐慌。 不遠處的安亦一直在留意彌洛斯這邊的動靜,她對他們這次到來的目的也挺好奇的。如果不是為了考察,那么,難不成是來抓她的? 安亦覺得自己還是很有抓捕價值的,把她研究透徹了,人類絕對能夠進步幾千年。安亦恬不知恥地給自己點了個贊。 接下來的重點,就是監視彌洛斯他們的動靜。以前都是彌洛斯觀察她,現在換她“偷窺”他,突然有種風水輪流轉的快感。 打發走那三個自由傭兵后,彌洛斯立刻將隊伍分為幾個小組,以梭車為中心,向四周輻射搜索。 安亦很快發現他們并不是來抓她的,而是為了尋找那種孕育好真菌的朱果。 她琢磨了一下,這才想起當初被自己忽略的一個人,那就是變成真菌母體的納丁。只要有他在,真菌就會繼續傳播,想必現在3號基地已經有不少人被感染了。 安亦覺得這件事,她應該負一部分責任,畢竟她是當時唯一一個知道納丁是母體的人。但是她卻忘記提醒彌洛斯,導致真菌再次擴散。 雖然她現在是一只異生物,但她還有一顆屬于人類的心!安亦握了握自己的爪子,眼眶中燃起堅定的火焰。 彌洛斯的小隊每次搜索范圍不超過一千米,搜索完畢便返回梭車,等待下一步指使。士兵們訓練有素,一般不用一個小時就能完成一次搜索,然后繼續向前推進。 他們今天的搜索即將結束,彌洛斯本以為他們會一無所獲,結果在入夜前的最后一次搜索時,一支小隊帶回了喜訊,他們找到了五銖蟄伏真菌。 彌洛斯當場為他們每人記了一功。 一名士兵不好意思地說:“彌洛斯少將,您不用給我們記功?!?/br> “為什么?”彌洛斯問。 士兵回答:“我們遇到了安達蘇卡,這些蟄伏真菌是他帶我們去找的?!?/br> “安達蘇卡?”彌洛斯瞳孔一縮,“你們遇到他了?” 幾名士兵同時點頭,用敬佩的語氣說:“安達蘇卡實在太厲害了,好像可以在這片叢林里來去自如?!?/br> 歐莫望著彌洛斯,恍然道:“原來大人之前給安達蘇卡安排的任務就是這個?不愧是少將大人,真是深謀遠慮?!?/br> 彌洛斯無語,這真的不是在嘲諷嗎? 這時,又有一支小隊帶回了五株蟄伏真菌。 “遇到安達蘇卡了?”彌洛斯幽幽地問。 “是的?!笔勘癫赊绒鹊刭澋?,“安達蘇卡果然是大人派來的吧。要不是‘他’帶路,我們肯定會一無所獲?!?/br> 彌洛斯眼中閃過一絲火光。好你個安達蘇卡,在他眼皮子底下到處刷存在感,就是不敢出現在他面前! “大人,怎么不讓安達蘇卡歸隊,‘他’一個人在外活動會不會太危險了?” “不用擔心?!睆浡逅拐f道,“這片叢林就和她自己家一樣?!?/br> 怎么感覺少將大人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士兵們小心翼翼地打量彌洛斯。 彌洛斯面無表情地列隊清點人數,安排好守夜任務后,便徑直鉆進梭車,打開探測儀,搜索安亦身上那套全甲制服的信號??上?,信號時斷時續,無法把握對方的準確位置。 彌洛斯的手指輕輕在把手上敲了敲,眼中閃過隱晦不明的光芒:安達,既然已經露面,那就別躲了。我這次絕對不會再讓你輕易溜走的。 遠處的安亦毫無危機意識,愉快地跳進湖中,拽住f的尾巴,任由它拖著自己回到作為寶庫的洞xue中。 ☆、第13章 合作 一個晚上,安亦雕刻了三件骨雕,又學習了兩小時的托塔斯文字。她不用睡覺,但是如果不找點事做,她的意識就會陷入混沌,同時記憶快速流失,這無疑是非??膳碌氖虑?。她可以不在乎自己變成什么,但絕不能忘記自己曾經是什么。 幾縷光亮從洞外透進來,安亦活動了一下手腳,然后咔噠咔噠地沖進水里,把自己全身骨頭清洗一遍,接著穿上全甲制服,背上一個破爛的背包,開始新一天的冒險。 彌洛斯他們尋找的蟄伏真菌,數量稀少,即使安亦有骷髏獸和其他小動物的幫助,也沒有找到多少。如果想要控制真菌的蔓延,他們必須另外想辦法研制出解藥才行。 安亦出發時,彌洛斯小隊的搜索行動已經開始,與昨天一樣,被分成了幾個小組,各負責一個區域。 安亦透過骷髏獸觀察了一會,沒發現彌洛斯的身影,便放心地混入其中一個小組,帶他們去采集蟄伏真菌。如果可以,她其實并不想暴露自己“安達蘇卡”的身份,大家都穿著全甲制服,本來是很好的掩飾,但是她的身材太醒目,整個隊伍中,也找不出第二個比她更“削瘦”的男性士兵。 她曾經好幾次都被其他士兵懷疑過性別,直到他們輪流拍過她的胸后,才終于放棄這個猜測,有人還說她胸肌硬化,建議她去檢查一下有沒有癌變。尼瑪,一群魂淡!耍完流氓還嫌棄別人的豆腐是臭的! “嗨,安達蘇卡?!币幻勘l現安亦,立刻熱情地打招呼。 “今天輪到我們了嗎?”另一名士兵跑過來,興致勃勃地說道,“打算帶我們去哪里采集真菌?” 敢不敢矜持一點?這么拿來主義真的好嗎?安亦都不想理這群厚臉皮的家伙了。 她轉身就走,其他人立刻屁顛屁顛地跟上。 蟄伏真菌沒有固定的生長環境,好像在什么地方都能活,但偏偏數量又這么少,好像種子發芽前都經過了一場激烈的競爭,只有最后勝出者才有機會破土而出。 嗯?怎么感覺這個過程有種微妙的熟悉感? 安亦在一個沼澤邊停下,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那株植物上。 “發現一株!”一名士兵興奮地喊著,同時加快腳步,準備越過沼澤去采摘。 安亦伸手將他攔住,抬腳往沼澤中踢下一塊石子。 石子沉入沼澤中,片刻后,沼澤中的泥漿突然翻滾起來,冒出許多泡泡。 士兵們迅速拿出武器,警惕地盯著沼澤。這片沼澤看著不深,沒想到居然暗藏危機。 十幾秒過去,沼澤逐漸恢復平靜,并沒有什么奇怪的東西沖出來,但所有人都知道里面肯定藏著某種未知生物。 “安達蘇卡,那是什么?”一名士兵小聲地問。 安亦聳聳肩,搖頭表示不知道。沼澤底下太渾濁,根本看不清。 蟄伏真菌長在沼澤中間一塊泥地中,最短距離也有三十幾米。周圍沒有高地,也沒有可以借力的樹木。即使是跳躍能力最好的士兵,借裝備助跳,在平地的極限跳躍距離也不會超過二十米。當然,如果有空躍裝置,倒是可以輕松飛躍三五十米。但他們這次任務配備都是以輕便為主,沒有人攜帶空躍裝置?;厝ト〉脑?,來回大概需要一個小時。 有人提議架木梯,以他們的身手,只需要找幾根手臂粗的長木,就可以越過沼澤。但是,沼澤中那只未知生物是個問題,如果它或者它們突然發動攻擊,身處在沼澤中的人就危險了。他們此次任務主要是采集蟄伏真菌,必須盡可能避開任何危險生物。 正在商量對策之際,有人瞥見安達蘇卡往沼澤相反的方向跑了十來米,然后開始活動手腳。 “安達蘇卡,你不是想直接跳過去吧?”一名士兵驚異地大喊。 “別沖動!我們很快就會想到辦法了?!?/br> “是啊,只是一個小沼澤而言,難不倒我們的!”其他人極力勸阻,唯恐看到安達蘇卡“英勇就義”。 然而,他們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安達蘇卡已經跑起來,速度逐漸加快,最后縱身一躍,身體高高彈起,仿佛麋鹿般,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光影弧線,越過三十多米的沼澤,輕盈地落在中央的泥地上。 所有人都張大嘴,不可置信地望著這一幕。這種跳躍力,簡直超越人類極限??! 他們并沒有看到,就在安亦落地時,她手上一塊刻有“跳”字的骨雕碎成了粉末。這是她用普通材料、附以靈力融合袋鼠的跳躍原理雕刻而成的字訣骨雕,屬于一次性消耗物品。 安亦采下那株蟄伏真菌后,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這件“跳”字骨雕是一次性消耗物品,所以,她接下來該怎么跳回去? 回頭看了看正站在沼澤邊、崇拜地望著她的士兵們,她覺得自己有必要保住自己光輝的形象,絕不能在關鍵時候掉鏈子。 安亦默默清點一下自己攜帶的骨雕,找到了幾種適合現在使用的字訣,一個是“飛”,一個是“凍”,另一個是“渡”。飛字訣用在這里太浪費,渡字訣太靈異,只有凍字訣不那么突兀。她曾經在基地中看到過一種小型速凍裝置,只有化妝鏡大小,正好可以作為掩護。 安亦不再猶豫,拿出“凍”字訣,隨手甩進沼澤中,頃刻間,半徑二十幾米的沼澤都被凍結。安亦快速跳上凍結的沼澤,朝對面飛奔而去。在凍結效果消失前一刻,驚險著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