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第71章 引起關注 耳朵邊傳來慘叫的一瞬間,霍譽非整個大腦都蒙了一下。 然后猛地從顧騁懷里掙脫出來,拼命拽著他領口把外套、毛衣、襯衫一件件扒了下來。 淺藍色的加絨外套被丟在地上的時候,整個背面已經全部都是一片一片的黑色碳化。 他整個人都看起來過分的冷靜,動作卻兇狠的令人害怕。扒掉了顧騁的衣服之后,也迅速的脫掉自己身上的衣服,用最里面貼身的襯衫卷成一團,從上到下把顧騁所有裸露出來的皮膚都仔仔細細擦了,同時一遍遍跟他確認:“疼不疼?疼不疼?有沒有哪里疼?” 顧騁臉色也有點白。 但他還算冷靜,霍譽非每問一次,他就搖頭說一個“不疼”,然后又加一句“你不要怕”。 整個大廳已經混亂成一團,耳朵邊好像依舊不停的傳來哭泣和尖叫的聲音,但是霍譽非已經什么都聽不見。濃硫酸的威力實在太過可怕,幸好這是醫院,也幸好醫生反應迅速。 不知道多少盆生理鹽水沖下去,顧騁的脖子到后背上終于徹底了沒有了那種滑膩膩的手感,霍譽非卻依舊沒停,直到醫生忍不住提醒他已經完全沒事了,再這么潑下去顧騁就要站不住了。 他動作才一停,好幾秒之后,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么。 整個大廳已經亂成一片,幾個移動床連帶著輸液器翻到在地上,以他們為中心空出了好大一片空白的地帶,地面上已經鋪滿了液體。 不遠處,一個穿著牛仔褲的中年女人被消防兵用凳子壓在地上,拉了一條消防管不停的沖水。 而他身邊不遠處,擠擠挨挨的圍著一群護士。 那是宋譽萊的方向,霍譽非心里一沉,迅速趕過去,撥開人群。 “姐!” 蹲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宋譽萊轉身就撲進他懷里,嚎啕大哭起來。 霍譽非這才注意到,地上正在做急救的那個人是尹哲和一名女護士。 他們很快就被送到了急救室。 警方的排查結果也出來,大樓里根本沒有什么炸彈,都是應梅東在虛晃一槍。之后那名向他們潑硫酸的中年婦女,也就是應小芳的母親——劉章書,被搶救過來之后,也承認了這一點。 這時候幾乎已經沒有人再關心應梅東了,短時間內軍總醫院還沒有辦法恢復正常的秩序。 劉章書的目標根本不是宋譽萊一個人,為了造成更大的社會sao亂,她一次性準備了六個濃硫酸做成的簡易液體炸彈,在向四面八方扔出去之后,把最后一個向自己嘴里塞進去。 但也立刻被警察制服了,劉章書不死心,立刻捏炸了手里的硫酸,往警察身上甩過去。結果也造成兩個年輕警察局部重度燒傷。 受傷最重的是一名護士,當時正扶著移動床轉移病人,在硫酸彈被朝著病床丟過來的時候,下意識用手臂去擋了一下,因為住院部中央供暖,她只在護士服外面套了一件薄薄的毛衣開衫,當即就被碳化,之后就是胳膊上的皮膚迅速發白、皺縮,根本來不及碳化就大面積脫落。非常慘烈。剩余的幾名醫護人員和病人都只是受到波及,情況沒有那么嚴重。 和這名護士一起送進急救室的人是尹哲。 他和顧騁一樣,下意識就用后背擋住了潑來的液體,但是卻沒來得及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意識到那些東西是什么,直到看到那名女護士的慘狀,隱約覺得背上一熱,才開始拼命的脫衣服。 幸好他和顧騁一樣,都是半夜里匆匆從外面趕來,衣服很厚,才僅僅只是受了重傷。 顧騁大概是運氣最好的一個,直接被百分之九十五的濃硫酸潑在背上,檢查之后,僅僅只是頭發大部分碳化,其他地方竟然一點事都沒有。 今天晚上醫院發生這樣的事情,誰都沒有好心情,即使是這樣,醫生給顧騁昨晚檢查,還是非常慶幸:“福大命大啊?!?/br> 轉而對霍譽非道:“幸好你反應快,臨危不亂,小伙子還在讀書?你將來肯定是個人物?!?/br> 然后看看他們兩個,感嘆道:“真不知道你們兩個到底誰是誰的福星?!?/br> 顧騁已經被霍譽非從上到下不放心的抹了一遍碳酸鈉,這種天氣,半夜三更站在漏風的大廳里被從頭到腳澆了無數遍冷水,到最后如果不是害怕自己倒下去霍譽非擔心,他根本已經徹底站不住了。 等到檢查完畢之后,顧騁就直接倒在了病床上,渾身上下都已經凍木了,沒多久就開始發高燒,整張臉漲紅,目光游離。 但是他還記得抓住霍譽非的手。 因為霍譽非雖然表現得冷靜、非常冷靜,但其實他心里特別慌。 每隔幾分鐘就要過來摸摸顧騁的額頭,捏捏他的耳朵,試一試脖子后面的大動脈。 顧騁就安慰他:“沒事,沒事,你不要擔心?!?/br> 沒幾分鐘就這么來一遍,直到他燒得徹底撐不下去,不知不覺睡著了。 霍譽非就坐在床邊,盯著輸液架上掛的藥,用毛巾給他擦手心腳心幫助降溫。等到一大一小兩個袋子全部都輸完,請護士來拔了手背上的針,才站起身出門。 沒有人想到,應梅東所謂的“引起關注”竟然是用的這么激烈的方法,而他們也確實成功了。半個小時之前發生的事件就已經驚動了b市當局,并且自上而下傳達了消息——這件事一定要從頭到尾徹查清楚、犯罪分子也務必受到應有的懲罰。 因為劉章書的行為太過惡劣,造成了四名醫護工作者和兩名執法者受傷的結果,很難不被報道出來。 被報道出來,然后呢? 霍譽非靠在由病房改造成的臨時審訊室之外,仰頭看著天花板想。 應梅東的目的是什么? 輿論? 應梅東想要通過輿論達到什么目的? 他最大的目的難道不是應小芳嗎? 有人在幫他? 沒有人在幫他? 不可能,如果明天的輿論出現不明風向,就一定有人在幫他。 或者根本不需要等到明天,霍譽非現在就能確定這一點。 應梅東和他的妻子劉章書計劃好了一切。 一個人用自殺來吸引眼球,同時放出安置炸彈的謠言制造混亂,而另外一個人趁亂發起襲擊,通過這一起惡性事件來引起關注。 所以一定會有后續。 應梅東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幫他有什么好處? 幫他有什么壞處? 誰有這個能力? 誰有這個意圖? …… 他把問題一個一個列舉出來,心里漸漸勾勒出一個大致的范圍。 然后拿出了手機。 正在這時,之前引領他上天臺的那名警察拉開門出來,對霍譽非說:“現在可以了?!?/br> 霍譽非點點頭,站直身體,跟在他身后走了進去。 這時候天還沒有完全亮起來。 但是承受了極大壓力的警局已經在全力破案了。 經過及時沖洗和搶救,劉章書已經沒有任何生命危險。她坐在病床上,右手被拷在病床上,那張和應小芳十分相像的面孔上面無表情。 警察在向她問話。 問她行動的動機、目的、意圖、同伙,讓她最好“老實交代”。 她通通不肯開口,好像整個人魂兒都被抽走了一樣。 問話的是老警察了,參加工作二十多年,向劉章書這種死鴨子嘴硬的,遇到過不知道多少。這種人最怕的就是“磨”,只要時間花到了,她遲早要心理崩潰。 但是他們現在沒有那么多時間。 就光是事發的半小時之內,局長的電話就要給打爆掉。 局長的電話暴了,他的電話還能好嗎? 他們必須在二十四小時之內破案,因此在查明了劉章書的女兒和宋譽萊的同學關系之后,就想請宋譽萊來協助破案,作為突破口。 但是被霍譽非拒絕了。 他表示,宋譽萊現在的狀態不適合。 但是他可以。 于是他現在在這里。 霍譽非一進來,警察就問她:“你認不認識這個人?” 劉章書抬頭看了霍譽非一眼,眼睛閃爍了一下,忽然搖了搖頭。 霍譽非嘴角帶笑,靜靜的注視著她:“你確定不認識我?” 劉章書看著他一言不發。 霍譽非皺了皺眉,忽然又松開了:“那么你一定聽過‘宋譽萊’這個名字吧?她是我的jiejie,她的男朋友為了保護她,被濃硫酸重度燒傷,現在還在手術室里接受搶救。而另外的那個為了保護病人的女護士,不知道胳膊還能不能保住。還有,為了阻止你自殺的兩位警察,也受了重傷在接受治療。所以我再問你一遍,你確定不認識我?” 劉章書的眼睛動了一下,又動了一下,忽然轉到一邊。 她不看霍譽非了。 回答卻沒有改變,仍舊是那么冷冷的一句:“不認識?!?/br> 一邊的警員一直在關注著霍譽非的情緒,這時候就倒了一杯水,請他坐下,什么都不要說,再配合一下。 霍譽非接過水杯,放在手邊的桌子上。 首先說:“沒問題?!?/br> 然后非??蜌獾奶岢鲆螅骸拔揖拖朐賳査粋€問題,可以嗎?” 大概是看他情緒仍舊非常冷靜,問話的那個警察點了點頭。 霍譽非笑了一下, 走近了一點,看著劉章書的眼睛:“我就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今天,被潑了濃硫酸的是你唯一的女兒應小芳,你會怎么辦?” 劉章書陡然轉過臉,眼睛里迸發出驚人的亮光,惡狠狠的說了兩個字:“誰敢?” 霍譽非忽然抓起床邊的輸液架,照著她臉上砸了下去。 “我敢!” 嘩啦一聲。 旁邊的警察馬上反應過來,架住他的胳膊,將他拉到了外面。反復說著讓他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