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司馬炎聽畢,收起怒容,暗暗點頭:“有點道理?!?/br> “陛下既然認同,就應謹記前車之鑒,避免再出現鐘會這樣的人傾覆社稷?!?/br> 司馬炎聽出馮話里有話,追問:“當今太平盛世,難道還有像鐘會這樣的人嗎?” “那些為平定天下立過大功、威名遠播四海的藩鎮重臣,皆有可能變成第二個鐘會?!瘪T沒把話挑明,但像他說的,為平定天下立過大功、威名遠播四海的藩鎮重臣,自然非張華莫屬。 幾天后,司馬炎下詔,把張華從幽州召回京都任太常(九卿之一,主管祭祀宗廟禮儀)。又過了一陣,宗廟的房梁不知怎么就折斷了,張華因為這點破事被罷免,從這以后,終司馬炎一生,張華再無緣出仕。張華被太子黨整得一蹶不振,關于他的故事暫且告一段落,直到司馬炎死后,他才會復出。 太子黨危機 一直到公元282年夏天,太子黨面臨著一場突如其來的巨大危機——賈充病危。 這個為司馬家族立下豐功偉績,同時又把朝廷搞得烏煙瘴氣的權臣,此時虛弱地躺在病榻上,雙手哆哆嗦嗦,輕拍著床沿,嘴半張半合,喉嚨里發出嗚咽聲,似有話要說。 “賈公,您還有什么放不下的嗎?” “我……怕啊……” “您怕什么?” “我怕死后……公卿肯定會給我個惡謚……” 賈充的擔憂不是沒有來由,在中國歷史上,那些處于權力頂峰的人,無論是重臣還是帝王,活著的時候呼風喚雨,死后功過是非任人評說。謚號,正是對他們畢生的總結。雖然不乏名不副實的謚號存在,但通常情況下,謚號尚算公正客觀。不過在西晉,因為司馬炎優待,甚至是縱容功臣,也的確導致很多謚號有失偏頗。 譬如幾年前,窮奢極欲的重臣何曾去世時,博士秦秀就曾仗義執言:“何曾驕奢無度,惡名傳遍天下。如果生前隨心所欲,死后又不受貶抑,那這世上還有什么可以約束權貴的呢?根據《謚法》的解釋,名實不副稱繆,肆意妄為稱丑??剂亢卧暗男雄E,應謚號‘繆丑侯’?!?/br> 司馬炎將秦秀的提議駁回,最后賜予何曾“孝侯”這個善謚。盡管有此先例,但賈充仍然憂心忡忡。 賈氏族人聚攏在賈充床前,不知該怎么寬慰才好。恰在這個時候,賈充的侄子賈模低聲感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又豈能掩蓋得了?”這位賈模頗具才略,在賈氏一族中脫穎而出,深得賈充的喜愛。后面還會講到他的故事。 賈模這番直言不諱的話,大概是想勸賈充放下那些不必要的執念,灑脫地離去,然而,賈充終無法做到,以至于走得相當不安心。 賈充死后,朝廷商議他的謚號。博士秦秀再次上疏:“根據《謚法》的解釋,昏亂紀度稱荒,應謚號‘荒侯’?!?/br> “不可!”司馬炎搖了搖頭,“賈公生前曾作為伐吳之役的主帥,雖偶有瑕疵,但功不可沒,應謚號‘武侯’。就這么定了!” 有司馬炎撐腰,賈充的擔憂算多余了,他最終被追謚為“武侯”。拋開這套名不副實的表面說辭,真正令賈充得到善謚的理由無非兩個。其一,他率親兵阻擋并弒殺了魏國第四任皇帝曹髦;其二,他生前在太子黨成員中扮演核心角色,雖然死了,但包括太子妃賈南風在內的賈氏一族仍是支持司馬衷的堅實力量。誠然,這兩個理由沒一個能搬得上臺面的。 毋庸置疑,太子黨之所以能屢占上風,完全是因為有司馬炎撐腰。但是,齊王黨人數眾多,大有前赴后繼的架勢。這不稀奇,自賈充死后,太子黨實力驟減,而除了荀勖、“三楊”、馮,以及他們的后臺老板司馬炎之外,幾乎全體公卿和司馬皇室成員都擁戴司馬攸。眼看司馬炎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等他駕崩后,再沒人能給太子黨撐腰,那些被擊垮的齊王黨重臣也會東山再起。 對于太子黨來說,把司馬攸徹底趕出朝廷已勢在必行。 正面交鋒 荀勖、馮、楊珧等人經過一番籌劃,終于決定和司馬攸展開正面交鋒了。 這天,馮向司馬炎進言:“陛下讓藩王返回封國,臣認為,應該從最親近的藩王開始實施,如此才能名正言順,不落人口實。而至親者,莫如齊王?!?/br> 荀勖覺得馮這句話分量還不太夠,又重重地加了一磅:“公卿都希望讓齊王繼位,就算齊王自己懂得謙讓之理,但在這種情況下,太子根本沒辦法穩坐社稷。不信,陛下可以試試讓齊王回封國去,公卿一定出面阻撓,若如此,則證明臣所言不虛?!饼R王黨的強勢反被荀勖利用,成為對司馬攸最不利的證據。 “嗯……”司馬炎認真地點了點頭。 公元283年1月底,司馬炎正式下詔,讓司馬攸出任青州都督,同時,又拜司馬攸為大司馬以示安撫。司馬攸的藩國——齊國就在青州境內,這是出自荀勖的謀略——讓藩王擔任藩國所在州的都督,這樣可以更順理成章地把藩王趕出朝廷。 朝廷頓時像炸開了鍋,群情激奮。 河南尹向雄(曾為王經、鐘會收尸的義士)勸諫:“陛下子弟雖多,但誰的名望都趕不上齊王。讓齊王留在京都絕對大有裨益,望陛下深思!” 司馬炎氣不打一處來,他要趕司馬攸走,正是忌憚司馬攸名望太高,擋自己兒子的路,向雄居然還像煞有介事地拿名望說事。 “你給我閉嘴!” 向雄氣得臉色鐵青,也顧不得禮數,拂袖退出朝堂。 緊跟著,尚書左仆射王渾(伐吳戰役中的功臣)、侍中王濟(王渾的兒子)、侍中甄德(魏朝郭太后堂弟,曾是重量級的外戚)、中護軍羊琇(司馬炎的發?。?、司隸校尉劉毅(著名的直臣)、尚書仆射李憙(曾彈劾裴秀和山濤私占官田,也是東宮第一任太子太傅),還有以司馬駿為首的宗室藩王紛紛勸諫。 “陛下千萬不能趕齊王走??!” “請陛下三思!” “齊王是社稷擎天支柱!” 司馬炎暗想:荀勖說得果然沒錯,整個朝廷都快成司馬攸的了!公卿越是爭,司馬炎趕走司馬攸的決心也就越堅定。 王濟和甄德見局面僵住,決定改變策略。二人都是皇親國戚,王濟的老婆是司馬炎的女兒常山公主,甄德的老婆是司馬炎的jiejie長廣公主,他們請自己老婆出面,企圖打親情牌勸說司馬炎。 于是,常山公主和長廣公主每天像例行公事一樣在司馬炎眼前哭天抹淚,翻來覆去就是一句話:“不能趕司馬攸走?!?/br> 連續幾天下來,司馬炎忍無可忍了:“齊王是我弟弟,我讓他回封國是我自家的事。王濟和甄德派兩個女人到我這沒完沒了撒潑打滾成何體統!”親情戰術未奏效,王濟和甄德俱受到降職處分,常山公主和長廣公主再也不敢攪和了。 隨著司馬攸被趕出京都已成定局,齊王黨和太子黨的沖突也日趨激化。在眾多齊王黨成員中,中護軍羊琇的表現頗值得一提。 幾十年前,羊琇幫司馬炎坐上太子寶座,但這并不代表他和司馬攸關系決裂。其實,羊琇和司馬炎、司馬攸兄弟二人感情都相當不錯。另外,羊琇和司馬攸之間還有一層關系,司馬攸是司馬師養子,羊琇則是司馬師妻弟(羊徽瑜的堂弟),雖然沒有直系血緣關系,但從法律層面講,他是司馬攸的舅舅。 所有這些因素,都在羊琇心中量化成精確的可用數字衡量的價值權重。下屆皇帝,將在朋友的傻兒子和自己外甥之間產生,不言而喻,羊琇義無反顧地支持外甥司馬攸,如若司馬攸失勢,恐怕自己后半輩子都會被弘農楊氏、賈氏、荀氏欺壓,到那時別說玩小獸酒壺,恐怕都要和權力場說再見了。 羊琇氣得將佩劍狠狠插在地上,轉頭對身旁的成粲言道:“我誓要手刃了楊珧這賊子!” 成粲點點頭:“算我一個!” 這話要從別人嘴里說出來頂多是句氣話。但話從羊琇嘴里說出,又入成粲的耳,就絕對不容忽視了。成粲官拜北軍中候,這里要特別解釋一下,北軍中候即是我們熟悉的中領軍(執掌皇宮內禁軍),西晉時期一度更名為北軍中候,不久后又改回中領軍。為了不給大家平添不必要的困擾,我們在后面依舊會沿用中領軍這一叫法。而羊琇,因為他和司馬炎年少時的戲言官拜中護軍。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一個中領軍,一個中護軍,二人掌握著皇宮最強大的武裝力量,要聯手搞掉一個政敵自不在話下。前文說過,因為楊珧一句話,諸多藩王被趕出了京都,而那些藩王大多是羊琇的座上客。羊琇有底氣說出這種話,除了有皇宮禁軍做后盾外,想必也是得到了眾多宗室成員精神層面的支持和鼓勵。 楊珧聽到風聲,嚇得不敢邁出家門半步。羊琇表面上目標是楊珧,但楊珧的后臺老板卻是司馬炎,所以,這事往小了說是大臣之間的私斗,往大了說和兵諫(以武力威逼、規勸君主)沒什么區別。 司馬炎很快得知此事,他當即罷免羊琇這個中護軍,降職為太仆(九卿之一)。羊琇的計劃最終擱淺了。荀勖的話再一次縈繞在司馬炎耳邊,如果不趕快讓司馬攸離開京都,以后指不定還會鬧出多大亂子。 想到這里,司馬炎不寒而栗。 火力全開 司馬炎下詔趕弟弟離京是公元283年1月,可他盼星星盼月亮,轉眼這都過了一個月,司馬攸還是全當沒這回事,每天按時來上朝,擺明一副憂國憂民不顧家的態度,公卿大臣也還是吵吵鬧鬧,充當司馬攸背后的堅實靠山。 連皇帝詔書都敢無視。 司馬炎忍不下去了。為了推動這件事的進程,他下詔讓太常寺的博士商議,到底該以何種禮儀恭送司馬攸離京。言外之意很清楚,現在要討論的是讓司馬攸怎么走,而不是該不該走。 然而,這項議案到了太常寺又執行不下去了。博士們再度把話頭引回問題的起點——根本就不該讓司馬攸離開京都。于是,太常寺的七位博士:庾旉(fu)、太叔廣、劉暾(tun)(直臣劉毅的兒子)、繆蔚、郭頤、秦秀、傅珍聯名寫就一篇奏疏駁斥司馬炎。這七位博士中的秦秀前面講過,他曾打算給何曾和賈充惡謚未果,伐吳戰役中,他反對賈充擔任總帥,伐吳結束后,他又挺身而出為王濬鳴冤,到處得罪權貴。不過,倘若提及他的家世,一定會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秦秀的爸爸正是魏朝臭名昭著的佞臣秦朗(阿穌)。魏明帝曹叡臨終前授予秦朗、曹宇、曹肇、曹爽、夏侯獻托孤重任,沒幾天,秦朗便主動退居幕后,把權位拱手讓出。不過,秦秀卻一改父親的做派,成為西晉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忠直正臣。 庾旉等人寫畢,將奏疏提交給博士祭酒(太常寺次席)曹志審閱。 “曹君,你看這么寫妥不妥當?” 曹志一邊讀,一邊連連拍案叫絕:“寫得好!寫得好!”繼而,他悵然若失道:“這樣的賢才,這樣的血親,不讓他匡扶社稷,卻把他趕去海隅……晉室大概興盛不了多久了!”曹志正是魏朝陳留王曹植的世子。當年,曹植深受曹丕迫害,胸有大志卻無從施展,以致郁郁而終。曹志文學上的成就雖不及其父,但也滿腹經綸、博古通今。晉朝建立后,他受到司馬炎格外的禮遇。此刻,當曹志為司馬攸鳴冤的時候,腦海中呈現出的卻是亡父的音容笑貌。 “庾君放心!明日上朝,我必和諸君同心協力,勸陛下收回旨意!” 曹志不是隨口敷衍,他當天又以個人名義寫了一篇奏疏力挺庾旉,希望能讓司馬攸留在朝廷。接著,他將自己寫的奏疏拿給堂弟曹嘉觀看。這位曹嘉乃是在“淮南三叛”王淩事件中遭到賜死的楚王曹彪的世子。曹彪死后,曹嘉被廢為平民,在曹髦時代,曹嘉又恢復了爵位。 曹嘉看畢,悠悠說道:“兄長的奏議情深意切、言辭誠懇,一定會留芳青史,但怕是要惹得陛下龍顏大怒??!” 再說庾旉,他得到曹志的鼓勵后,又將奏疏遞交給太常寺首席鄭默審閱。鄭默看完,同樣支持。 庾旉心里仍然沒底,他知道自己這么做是對的,但也不免有點害怕。當夜,他將奏疏遞到了父親庾純面前。 “明日我要上疏,懇請陛下準許齊王留在朝廷,您看奏疏這么寫行不行?” 庾純看畢問道:“鄭太常和曹祭酒都看過啦?” “看過了,他們都表示支持?!?/br> “嗯……”庾純有些躊躇。他昔日的政治盟友任愷早已故去,他自己這些年也是跌宕起伏。他看著兒子的奏疏,仿佛又找回多年前在酒宴中痛罵賈充那份暢快淋漓的心境,常年的壓抑被釋放出來?!吧献喟?!”庾純索性豁出去了。 翌日,司馬炎聽著七位博士的聯名奏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好不容易忍到庾旉把奏疏讀完,緊接著,曹志繼續上奏,力挺庾旉。司馬炎氣得渾身發抖,他的忍耐已到極限,再也不想聽了。猛然間,他厲聲喝道:“我讓你們商量送齊王離京的儀仗隊,可你們商量的是什么?答非所問!是何道理!” 司馬炎很少動怒,這次,他是真的怒了,而且,他眼神里明顯露出殺意。 朝堂上頓時鴉雀無聲,誰都不敢吭聲。一些立場不那么堅定的公卿開始考慮重新站隊。 廷尉劉頌奏道:“庾旉等人藐視詔書,不答所問,答非所問,請押送廷尉受審?!?/br> 于是,太常寺七位博士全部被收監候審。 幾天后,廷尉得出結論:“按律當斬?!边@非同小可,從西晉開國至今,從未有過臣子因直言進諫被殺的案例。頓時,朝野一片嘩然。 尚書夏侯駿憤然拍案:“陛下難道要誅殺直臣嗎?”他須發怒張,對另外幾位尚書臺同僚言道:“尚書臺八座尚書(指尚書令、尚書左仆射、尚書右仆射,外加五位執行尚書)等的就是今天,諸位和我一同上奏,駁回廷尉的判決?!?/br> 可是,并非所有人都像夏侯駿這般硬骨頭,尚書朱整和褚契表示支持廷尉。 “孬種!”夏侯駿暗暗罵道。旋即,他聯合尚書左仆射魏舒、尚書右仆射司馬晃(司馬孚第五子)等人駁斥廷尉,力保太常寺的七位博士。這是一次士大夫為維護自己權力和公理的抗爭。他們明白,倘若開了斬殺直臣的先河,以后士大夫再也不要妄想有什么話語權了。 就在眾人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庾旉的父親庾純邁著老態龍鐘的步伐走上朝堂,他撲通一聲跪在大殿上:“這篇奏疏,我那天也有過目,一時糊涂,沒來得及阻攔,請廷尉連我一并治罪吧!”庾純心里清楚,局面已經越來越沒法收場,他若不服軟,一定會落得家破人亡。 幾天過去,司馬炎逐漸冷靜下來。他的心又軟了,遂對劉頌說道:“太常寺那幾個博士,都赦免了吧?!?/br> 博士們得以保住性命,但都被罷黜了官位。前面多次提到,任愷、石鑒、杜預、羊琇、石苞、張華等人都被罷黜過,即便司馬炎信誓旦旦指著某位官員的鼻子說“永不錄用”也無須在意,因為過不了多久,他們還會被起用,這事在西晉實屬家常便飯。太常寺的博士也不例外,一段時間后,他們又重返政壇。在這些人中,秦秀始終保持著疾惡如仇的本色,他因得罪太多權貴,做了二十多年博士,從未有機會獲得升遷,最后在任上去世。 太常寺和尚書臺的風波總算是過去了,司馬炎落寞地回到后宮,他看著一旁的侍中王戎,不禁嘆了口氣:“曹志尚且不理解我的苦衷,其他人就更不用提了!” 司馬炎當然清楚曹志伙同七位博士公然跟自己對抗是出于怎樣的心理。但正因為這樣他才覺得更憋屈,他自認為并沒有像曹丕迫害曹植那樣對待司馬攸,反之,他給予司馬攸的待遇就連司馬家族的叔伯都望塵莫及,他只想讓司馬攸回藩國去,別擋自己兒子的路。 總之,在這場齊王黨火力全開的戰斗中,司馬炎勉強壓住了局面。 桃符性急 十幾年前,王元姬彌留之際叮囑司馬炎:“桃符性子急躁,你這做哥哥的又不慈愛,我最怕的就是以后你容不下他……” 十幾年過去了,司馬炎沒有忘記這句話,他盡可能地關照弟弟,或者說,他努力裝出關照弟弟的樣子。但是,除非他宣布下屆皇帝是司馬攸,否則公卿永遠不會罷休。 司馬炎對公卿干涉自己的家事越想越恨,不過,從另一個角度講,由誰繼承皇位牽扯無數人的利益和性命,司馬炎的家事即是國事,被旁人干涉也理所應當。 獨享至高無上權力的皇帝,去奢望旁人的理解和同情又有什么意義呢? 公元283年3月,司馬炎將濟南郡劃入司馬攸的齊國,又賜予司馬攸私人衛隊、鼓吹儀仗若干,封司馬攸的兒子司馬寔為北海王。在做好一系列安撫后,他命令司馬攸即刻離開京都去齊國赴任。 可司馬攸完全把詔命當成耳旁風,他在洛陽待得踏踏實實,絲毫沒有挪窩的意思。最后,就連他的幕僚都坐立不安了。 幕僚提醒道:“殿下,朝廷都催促過好幾次了?!?/br> “我不走!”司馬攸犯起犟,“荀勖這伙佞臣,居然敢動到我頭上!”長久以來,他對荀勖和馮的憎恨溢于言表。也正是這個原因,讓荀勖等人確信一旦司馬攸得勢,絕容不下自己,這才不惜撕破臉,誓要將他趕出朝廷。 幕僚苦勸:“昔日姜太公被封為齊王,齊桓公九度聯合諸侯,成為天下霸主。您德高望重,就算離開了京都,影響力也不容小覷。何必要在這里糾結,冒著抗旨的危險和陛下鬧僵呢?”這番話很有見地,再怎么說,司馬攸也算實力最雄厚的藩王,一旦司馬炎駕崩,他仍有機會重返朝廷輔政,甚至是繼承皇位也無不可。 司馬攸聽了幕僚的話,反而更生氣了:“我只恨自己不能匡扶社稷,你哪兒來這么多廢話!”這句話該如何理解?是申明自己沒有幕僚想得那么復雜?還是真被幕僚戳中內心所想?不得而知。 幾天后,司馬攸居然氣出了病。 “他是想拿裝病來拖延行程吧?”司馬炎嘀咕著,派出幾名御醫去給司馬攸診斷病情。 御醫們回來后,言之鑿鑿:“齊王身體健康,沒有任何病癥?!?/br> 司馬炎決定親自去看看弟弟。 司馬攸一向注重儀表,聽說司馬炎到訪后,他穿戴整齊,強打起精神,不露出半分病態。 “你到底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