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事情鬧得越來越大,最后,竟有數千人聚集在郭淮府邸周圍不肯離去,眼看著,雍州即將發生一場不小的動蕩了。 郭淮的兒子們見此情景,紛紛跪地叩頭,以至額頭血流如注:“求您派人把母親追回來吧!若母親遭受不幸,我們也不活了!” 郭淮老淚縱橫,他對前來請愿的眾人拱手施了一禮:“我郭淮對諸位的厚意,在此拜謝了!”言訖,他高聲喝令,“追回夫人!” 聞聽郭淮的軍令,頃刻間,數千人翻身躍馬疾馳而去。當天,眾人帶著郭淮的夫人回來了。 夫人是平安歸來,但郭淮也犯下抗命拒捕之罪,如何是好?他抱著不惜魚死網破的態度給司馬懿寫了一封信。 “臣的五個孩子舍不得母親,若他們母親死了,他們也將同赴黃泉,若沒有這五個孩子,也沒有我郭淮!臣自知犯法,甘愿受罰!”郭淮傳達給司馬懿的意思是:夫人沒了就意味著自己家破人亡,倘若真被逼到這份兒上,自己身為雍涼都督,絕不會坐以待斃。 司馬懿謹慎斟酌著信中每一個字,同時,他也聽說了雍州的民意。良久,他長吁了口氣,傳令下去:“將郭淮的夫人赦免吧……” 王淩的meimei,成為王淩家人中的唯一幸存者。 龐大的太原王氏中,王淩這一支算是徹底絕了,可另一支王昶則依舊顯赫。很顯然,王昶完全沒有參與族兄王淩的計劃,日后,王昶不僅延續,更是光大了太原王氏,他的子孫俱成為西晉重臣,以后還會講到。 幾天后,司馬懿親臨壽春穩定當地局勢,并將王淩謀反事件中有牽連者,包括先前招供的楊康一一處決。 受刑者不僅僅局限于活人,還包括死人。令狐愚的墳墓被挖得亂七八糟,尸體被懸掛在壽春市集附近暴尸三天。 除了這些人之外,此案中的另一位主角,楚王曹彪頗令人感到棘手。 “難道要審理藩王?” “不如直接定他的罪,讓他自裁吧?!?/br> 于是,這件事繞開了司法程序,未經由廷尉當面審理,而是由朝廷下詔直接勒令曹彪在藩國內自盡。臨死前,曹彪又回想起當初相術大師朱建平對他說過的話:“您在五十七歲的時候恐有刀兵之災,請一定要謹慎防范?!边@一年,曹彪剛好五十七歲。另外,曹彪藩國內的數百名幕僚屬官也都被處死了。 曹彪一死楚國即被削除,劃歸淮南郡?;茨峡け敝疗桨?,中有壽春(魏國揚州都督的駐地),南至合肥(防御吳國的軍事重鎮),這里正是魏國歷屆揚州都督的管轄范圍。王淩是第一個在淮南掀起叛亂的藩鎮重臣,卻不是最后一個?;茨?,也注定稱為魏國晚期一個傳奇之地,在往后的故事里還會多次出現。 現實主義者 公元251年6月,司馬懿處理完王淩和曹彪后,忽然感覺精力從自己身體里飛速流失而去,他從沒有這樣疲憊過。司馬懿病倒了。這一次,他是真的病了。 這天,太仆庾嶷奉朝廷之命來到司馬懿的府邸。 開門迎接的是司馬師。 “原來是庾大人!快快有請?!?/br> “我帶有朝廷詔書?!扁揍诤Φ?。這位庾嶷出身潁川名門,潁川庾氏是魏朝時崛起的新銳士族,他們和司馬家族關系非常好,到了晉朝時,庾氏家族相當興盛,關于庾氏子孫,在講到晉朝時會成為重要角色。 司馬師聽到這話,正了正衣冠:“原來如此,家父仍臥病在床,您且稍等,我扶他老人家出來接旨?!?/br> 庾嶷慌忙攔住司馬師:“別勞煩司馬公了,我們進去,在他床邊宣讀詔書即可?!?/br> 隨即,他在司馬師的引領下進了司馬懿的寢室,大聲宣讀詔書。 “陛下念司馬公匡扶社稷功勛卓著。故拜司馬公為相國,冊封安平郡公!”自曹丕登基,魏朝迄今三十余年從未有過丞相,而外姓功臣最高只能封侯,只有皇室成員才能冊封為公和王。如今,朝廷要拜司馬懿為丞相、冊封公,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司馬懿靜靜地躺在床上聽旨,他暗想:當年魏國的霸業就是從曹cao官拜漢朝丞相、受封魏公開始的,想來朝廷已將自己定性為兇狠的權臣了吧?但時機還不到,倘若接受冊封必令天下群情激奮,自己時日無多,今后,司馬家族的后繼者能否應付得了那種局面? 待庾嶷讀完詔書,司馬懿勉強撐起身子。 “請庾大人替我回絕了吧?!?/br> “這……”庾嶷心里犯起嘀咕:無論司馬懿接受不接受官爵,他既已走上這條路,是無論如何都回不了頭了。 “詔書恕我不能接受!萬萬不能接受!”司馬懿堅決推辭。 “好吧,那我回去跟陛下說說?!?/br> 送走了庾嶷,司馬懿小聲嘀咕了一句:“都是些招惹是非的虛名,要之何用!” 既然官爵是虛名,那什么是實在的呢?極具現實主義色彩的司馬懿強忍著病痛,給朝廷上了一封奏表。 “為防止今后再出現類似楚王曹彪這種事,臣懇請將所有魏室藩王安置在鄴城,并派專人監察,如此方可保社稷安泰?!编挸菍儆邳S河以北的冀州,是魏國建國后的第一個都城,后成為魏國五都(鄴城、洛陽、許昌、長安、譙郡)之一。 原本只有燕王曹宇住在鄴城。這些天,曹宇看著多年未曾謀面的兄弟浩浩蕩蕩都涌進城里,心頭百感交集,難以言表。從這一刻起,鄴城便成為囚禁曹氏藩王的奢華監獄,那些曹cao的子孫后代從此再也沒有絲毫力量能反抗司馬家族了。 無悔無憾 幾天后,疾病蔓延至司馬懿的全身,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只能靜候死期的到來。我已經做得太多了,這次,恐怕真是不行了……司馬懿一生中兩次裝病。第一次,他欺騙曹cao,躲過了充滿變數的亂世;第二次,他欺騙曹爽,將曹氏社稷納于掌中。 司馬懿就這樣靜靜地躺著,有時候,他仿佛能看到王淩的冤魂飄浮在自己眼前。滾開!他怒斥著,奮力伸手將這影像揮去。 王淩的影像隨之散去,司馬懿這才看清他床前有無數雙眼睛正凝視著自己,在這里,會集了他的八個兒子,司馬師、司馬昭、司馬榦、司馬亮、司馬伷、司馬駿、司馬肜、司馬倫,還有以司馬孚為首的幾個弟弟,當然,還有弟弟們不計其數的兒子。司馬家族何其壯大??!司馬懿感到無比欣慰,忍不住開懷大笑起來,不過,這笑容在旁人看來,僅僅是臉部皮膚的一陣細微抽搐,以及喉嚨中發出的痛苦的咯咯聲。司馬懿實在病得太重了。 “你們今后好自為之……”他艱難地擠出這幾個字后不得不進行長時間的休息。勉強積攢了一點力氣,才又張開嘴,緩緩地說出了他此生最后的遺言:“我死后……司馬家族的子孫,永遠、永遠不準拜謁我的陵墓……而且……而且……從今以后,我司馬家族任何人,都不準拜謁先代陵墓……切記!切記!”幾年前,司馬懿正是趁著曹芳拜謁曹叡陵墓的機會才得以成功發動政變,這件事令他刻骨銘心。后來,司馬家族的子嗣一直恪守祖訓,放棄了謁陵制度,這一傳統延續到了西晉和東晉時代,即便司馬家族登上九五之尊,皇帝也極少去拜謁皇陵。 司馬懿說完這番話后,再也張不開嘴了。他環視著家人,最終,他的目光回落到長子司馬師的臉上。 突然,司馬懿使盡渾身最后的力氣向司馬師伸出了手,司馬師慌忙握住。 給你了,接得住嗎?司馬懿說不出一句話,卻以目光和手部的顫抖傳遞著信息。 接得??!司馬師也沒有說話,他牢牢地握著父親的手,并將這信息以同樣的方式回傳給父親。 司馬懿平靜了下來,他緩緩地閉上眼睛,心臟也隨之停止跳動。 “仲達!仲達!”在一片漆黑之中,曹丕猙獰的面孔浮現在司馬懿的眼前。 “先帝……”他曾無比懼怕這個人,此刻卻敢昂首與之對視。 “你怎么如此狠毒!就不能手下留情嗎?”曹丕痛苦地哀求著。 “先帝您難道忘了嗎?當初您要處死楊俊的時候,臣也是這樣向您苦苦哀求的呀!……”司馬懿不再搭理曹丕。 只一瞬間,他又回到了四十三年前的那天深夜,那時候,他剛剛出仕曹cao幕僚,也剛剛喜迎長子司馬師的降生。他看到另一個年輕的自己站在滿月的司馬師床前,映著一輪明月心中許下一個宏愿:誓要將司馬氏一族發揚壯大。 我此生無悔無憾! 旋即,司馬懿哈哈大笑不止。 公元251年9月7日,士族的領袖,魏國的權臣和掘墓人,晉朝的奠基人,非凡的謀略家——司馬懿在洛陽病故,享年七十三歲。他死的時候,食邑高達五萬戶,司馬家族中共有十九人被封侯,其權勢當之無愧地成為天下冠首。司馬懿的尸體被埋在洛陽旁邊北邙山的高原陵,不設高墳,不種樹木,素服簡葬。司馬懿死后,朝廷追謚他為“文宣侯”,很多年后,他的孫子司馬炎稱帝建立晉朝,司馬懿遂被追謚為“宣皇帝”,廟號“高祖”。 司馬懿死后,他的長子司馬師立刻在朝廷公卿的支持下獲得錄尚書事(監管尚書臺政務)的權力。 過了兩個月,朝廷決定在曹氏宗廟祭奠已故功臣。對于那些已故功臣牌位的排列順序,群臣異口同聲道:“司馬太傅居功至偉,理應排在最高位!” 公卿面沖著魏帝曹芳,眼神卻惶恐謙恭地望向司馬師。 一個良辰吉日,洛陽曹氏皇族的宗廟香火繚繞,在曹cao的牌位之下便是司馬懿的牌位。以司馬師、司馬孚為首的司馬家族成員無不心潮澎湃。司馬懿究竟以何功勞榮登魏國最高功臣之位?想必是因為他誅殺曹爽和曹彪,將曹氏扼于掌中吧。與其說公卿對曹cao的牌位躬身而拜,毋寧說他們拜的是司馬懿,或是站在旁邊活生生的司馬師,抑或是自己的政治前途和家族興隆。 公元252年1月,司馬師晉升大將軍、都督中外軍事(中央軍最高統帥)、錄尚書事(監管尚書臺政務),集魏國軍政大權于一身。司馬家族的權威并未隨著司馬懿的死而終結,卻穩穩地落入司馬師手里。 “江東”諸葛氏 正當魏國的軍政權力由司馬懿向司馬師過渡的這段時間,吳國也即將出現一位超級權臣。在講他的故事前,我們有必要扒一扒吳國最具重量級的外來戶——業已病故的諸葛瑾及其家族。 諸葛氏祖籍徐州瑯邪,西漢時,諸葛豐官拜司隸校尉,他是最早讓這一家族揚名天下的人,后來諸葛豐得罪朝中權臣被罷免,以平民的身份終老于家。此后一直到東漢末的二百年里,諸葛氏并沒有走出什么杰出人物。所以,諸葛氏雖是個大家族,但和潁川荀氏、河內司馬氏這些真正的世家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但到了諸葛亮、諸葛瑾這一代時,家族聲望直線飆升。編寫《吳書》的韋昭評價道:“三國時代,諸葛亮位居蜀漢丞相,諸葛瑾位居吳國大將軍,他的兒子諸葛恪手握吳國邊境兵權,族弟諸葛誕也在魏國揚名立萬,一個家族在三國顯赫世所罕見?!?/br> 我們講講這個從徐州瑯邪逃難到江東的諸葛瑾,他不光是吳國最具分量的重臣,而且,他極具傳奇色彩的政治生涯也頗能體現孫氏政權的特色。 對諸葛瑾稍有了解的人會把他想象成一個文臣,實際上,諸葛瑾只是剛出道時在孫權手下做過幾年幕僚,之后他一直戎馬生涯,是位十足的武將。之所以出現這種認識上的誤差說起來尷尬,完全是由于他的軍事履歷根本拿不出手。 來看看諸葛瑾的戰績。 公元222年,魏國北荊州都督夏侯尚圍攻江陵,諸葛瑾連連失手,差點就把這個南荊州重鎮給丟了,幸運的是,夏侯尚正打得起勁卻被朝廷詔令撤軍,江陵之圍得以解除;公元226年,諸葛瑾進攻北荊州戰??;公元236年,諸葛瑾第二次進攻北荊州戰??;公元241年(魏國正始年間),諸葛瑾第三次進攻北荊州戰敗。 要說諸葛瑾這輩子從沒打過勝仗也不盡然。公元220年,他跟著呂蒙打關羽(大意失荊州事件)勝了;公元222年跟著陸遜打劉備(夷陵之戰)勝了。但無論誰都明白,這兩場戰役的主角——呂蒙和陸遜俱是三國時最牛的軍事猛人,諸葛瑾跟他倆混就算想打敗仗都沒機會??偠灾?,這是諸葛瑾僅有的兩場勝績。 然而,諸葛瑾官位躥升速度之快、地位之高卻是吳國獨一無二的。公元229年孫權剛一稱帝,諸葛瑾便官拜大將軍,權勢僅次于陸遜。前文講過,諸葛瑾在恰當的時間來到恰當的地點,成為孫權平衡江東士族的重要籌碼,這是外因,而內因則是諸葛瑾憑借得天獨厚的條件把自己的優勢發揮到了極致。 諸葛瑾的優勢到底是什么?在《三國志》諸葛瑾的傳記里,幾乎通篇都在講他一個特點——會做人。無論江北士族還是江東士族乃至孫氏皇族(孫權的堂兄弟以及孫權的兒子們),無不跟諸葛瑾推心置腹,以誠相待。按說孫權要拿諸葛瑾對付江東士族,但諸葛瑾反而與江東士族保持良好的關系,這難道不是跟孫權的初衷背道而馳嗎?我們可以用四個字來解釋——仁者無敵。孫權正是看到諸葛瑾的好人緣,于是,他抬諸葛瑾扼制江東士族,正好讓江東士族說不出話來。 除此之外,諸葛瑾還做過一件很容易被人忽略的大事。就在孫權殺關羽,奪取南荊州后,吳蜀兩國的關系降到了冰點。劉備傾國出動討伐孫權,魏國隔岸觀火,吳國幾乎面臨滅頂之災。當時諸葛瑾駐守南荊州,處于吳蜀兩國的邊境,朝野間盛傳諸葛瑾暗通蜀國,為自己謀后路。出現這種輿論,表面上看是吳國人懷疑諸葛瑾,實則卻意味著吳國邊境已有動蕩趨勢。在這種局面下,諸葛瑾給劉備寫了封公開信勸其退兵。為《三國志》作注解的南朝著名史學家裴松之認為,信中勸說劉備的措辭既缺乏邏輯,又毫無出彩之處,一字不差地錄于史冊未免浪費篇幅,但顯然,裴松之并沒意識到這封信的真正含義——諸葛瑾借機向所有人陳明自己堅定支持孫權的政治立場,以及他為穩定邊境局勢起到的巨大作用。 孫權當局者清,他很默契地力挺諸葛瑾,更公開宣稱:“我跟子瑜(諸葛瑾字子瑜)可謂神交,有生死不改的誓言,子瑜不會辜負我,就如我不會辜負子瑜?!笨瘫」讯饔蛛y伺候的孫權居然聲稱諸葛瑾和自己是“神交”“生死之交”,誠然,這里面暗含極大政治寓意,但也不難看出諸葛瑾在孫權心里的分量。 不夸張地說,諸葛瑾用一封詞不達意的信,以四兩撥千斤的架勢穩住吳國邊境,這才給陸遜擊敗劉備創造了條件和基礎。此后,在吳國與蜀國結盟的大背景下,諸葛瑾又承擔起維系兩國感情紐帶這個至關重要的作用。 原先的江北難民諸葛瑾,以處處與人為善作為安身立命的根本,縱橫吳國政壇數十年,并把諸葛氏經營成能與江東本土“吳郡四姓”平起平坐的外來豪族,確實不易。 接下來,我們再介紹一下諸葛瑾的兩個兒子——長子諸葛恪和次子諸葛融。不知道是不是諸葛瑾失于家教,這兩個官二代的性格跟他們老爸相比,可謂大相徑庭。 次子諸葛融是個十足的紈绔子弟,才略平庸,諸葛瑾死后,他接替老爸鎮守南荊州重鎮公安,沒什么好說的。 著重要講的是長子諸葛恪。他的性格跟諸葛瑾絕對屬于兩個極端。諸葛瑾從不得罪人,性格謹慎。諸葛恪張揚,天不怕地不怕,打他很小的時候,就敢拿吳國重臣張昭開涮。 有次,孫權非要勸張昭喝酒,張昭死活不喝,板著臉說:“這是對老臣不尊重?!睆堈训木笃鈱掖蔚米飳O權。孫權顧忌張昭資歷老不便發作,但實則相當忌恨。 諸葛恪在旁奚落道:“當年呂尚九十歲率軍出征,尚且不說自己老。如今要cao心軍務的時候讓您躲在后面,喝酒的時候把您抬到前面,這還不算禮遇老臣嗎?” 張昭不好意思跟一個小孩兒斗嘴,又心知有孫權撐腰,只得屈從。 關于諸葛恪跟人耍嘴皮子的事跡在史書中有諸多記載,放到今天,他大概能當一個出色的脫口秀主持人。不過放到三國時期的吳國,他這種性格則被孫權利用、縱容,成了孫權尋開心打擊張昭等重臣的利器。 早在公元241年,即魏國正始二年,諸葛瑾就病死了。他死得很不安心,以至臨終前嘴里還不住念叨著:“元遜(諸葛恪字元遜)這孩子非但不會興旺家族,更是會讓家族走向滅亡??!” 十思而后行 公元252年,遠在江東的吳都建鄴,吳國皇帝孫權已病入膏肓。他預感自己將不久于人世,便讓堂侄孫孫峻擔任武衛將軍(皇宮禁軍將領),希望借此強化皇室的力量。最近,孫權心里總覺得不安,按說他已經把“吳郡四姓”壓得喘不過氣來,那么,他的不安又因何而起呢? “這些日子群臣全都跟我提議讓諸葛恪輔政,但我越來越覺得諸葛恪性格桀驁不馴,恐怕將來難控制……”自陸遜死后,諸葛恪官拜大將軍,與上大將軍呂岱協力駐守吳國的第二都城——武昌。 孫權這話是對孫峻說的。他很想聽聽孫峻的想法。 然而,孫峻資歷尚淺,他不想一上臺就跟諸葛恪站在對立面,反而決定死抱諸葛恪的大腿,遂勸道:“諸葛恪器量恢宏,足可擔當輔政重任!” 沒骨氣…… 孫權略感失望,但通過孫峻的話,他也明白諸葛恪是眾望所歸,無論如何不能置之不理了。于是,他下詔宣諸葛恪入京,準備讓諸葛恪輔佐太子登基。 諸葛恪一接到詔書,馬上意識到屬于自己的時代即將到來。 “備馬!準備進京!” 恰在他要起程之時,遠處一個老者在侍從的攙扶下向自己快步走來。 “元遜(諸葛恪字元遜),等等!”來者正是上大將軍呂岱,已九十歲高齡,這一路小跑,讓他頗有些吃不消。 “哦?是呂大人?”諸葛恪迎上前,“有什么要吩咐晚輩的?” “你……等等……”呂岱喘著粗氣,歇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臨行前聽老夫囑咐兩句?!?/br> “呂大人請講,我聽著呢?!?/br> “世事難料,災禍無處不在,你性格輕浮,此番進京務必十思而后行!” 諸葛恪不由得板起了臉:“以前季文子言三思而后行,孔子言再思即可,呂大人卻教我十思,難道是罵我傻嗎?” 論輩分,呂岱是諸葛恪的長輩,論官位,呂岱也在諸葛恪之上,他沒想到這番善意叮囑卻把對方惹得不高興了。呂岱面色不悅,嘆了口氣:“唉!老夫一番好意,只希望你能多加小心?!?/br> “多謝呂大人提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