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你過來了?可用過飯了?” 卻又頓住,卻是自己這女婿的臉色怎么恁般難看? “莫慌,出了什么事?” 看楊澤芳神情泰然,沈承一顆心終于安穩了些,在臉上抹了一把,半晌才勉強笑道: “無事,就是想問問岳父,伯母她們,有沒有說什么時候回來?” “你問這個啊?!睏顫煞夹南铝巳?,女婿這是,想要打探女兒的消息呢,想了想道,“希言前兒個來信,說是他已然到了安州府,稍事安頓,就會啟程……” “大哥,來信了?他說,這會兒,就在,安州府?”沈承頭“嗡”的一聲,只覺喘氣都有些艱難。 “是啊?!睏顫煞加行┢婀稚虺械姆磻?,剛要問為什么,沈承已是轉身就往外走,走到一半意識到什么,忙回頭匆匆一禮,轉身時卻是一下和要來通報的下人撞了個正著。 下人一下被撞翻出去多遠,沈承也猛一趔趄,卻是游魂似的徑直走了過去。 楊府門外,張青正傻傻站在那里,他的旁邊卻是熱鍋上螞蟻似的不停轉圈的雷炳文,和神情難看的曲翎。 瞧見沈承,幾人齊齊一靜,曲翎更是直接跪了下來。 “兄弟——”雷炳文訥訥著上前,“我們以為,你已經知道……” 沈承卻忽然伸出右手閃電般鎖住雷炳文的咽喉,同時抬起左腳,一下把曲翎踹的倒飛了出去。 曲翎卻是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地上躍起,顧不得擦拭嘴角的血沫子,再次跪倒在地: “屬下眼下還不敢死,若然尋不回小姐,屬下定以死謝罪!” 第231章 231 山風獵獵, 衣袂飄飄, 站在崖頂,無端端便會讓人有一種飄然若仙、逸興遄飛之感。 只張青這會兒卻是沒有絲毫雅興。 實在是老大站在這里已經太久了,令得跟在身后的張青有一種心驚rou跳之感—— 從昨兒個知曉楊家小姐是在此處墮崖,老大就在此處盤桓不去。自己實在熬不住眼, 睡了一會兒,哪知一睜眼, 老大就不見了影子,還是旁邊的兄弟說了才知道, 卻是曲翎和老大去崖底實地查勘了。 可叫張青說, 這都個把月的事了,能查出什么來了那才叫怪了。 果不其然, 折騰了這么一宿,老大眼珠子都是紅的,卻依舊一無所得。 “老大——”張青咽了口唾沫, 后面的話卻有些說不出口。 昨兒個老大還是何等的春風得意、意氣風發, 就這么一夕之間, 就憔悴的不成樣子了——認識楊家小姐前,老大可不就是這種萬年古井般冷冰冰的感覺?這才活的像個人樣多久啊, 楊小姐就…… 這賊老天,怎么就這么會磋磨人呢。 嘆了口氣:“老大, 咱們回去吧,不然,請高僧……”畢竟人死不能復生, 連具尸骸都沒有留下,這楊家小姐也真是可憐。 一句話未完,瞳孔卻猛地一縮。卻是沈承忽然平平向前踏出一步,整個人直直的向懸崖下墮去! “老大——”張青嚇得魂兒都飛了,忙伸手去拽,卻是抓了個空。 竟是眼睜睜的瞧著沈承朝著崖下急速墜落。 張青叫聲委實太過凄慘,令得正在遠處查看的雷炳文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冷著臉斥道: “大驚小怪做什么?對了,你家老大呢?” 好像方才還瞧見沈承和張青并肩在懸崖邊兒上站著呢,怎么一轉眼就剩下張青一個了? “老大,老大——”張青白著一張臉,指著腳下。 雷炳文只覺頭“嗡”的一下,忽然升起一個不太好的預感——不會是自己想的那樣吧?忙拔足狂奔過去: “發生什么事了,你們老大怎么了?” “我們老大,跳下去了!”張青轉身拽住旁邊拴在巨石上的繩索,就往下溜。 雷炳文掏了掏耳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等意識回籠,直接成了傻子。 皇宮中這會兒已是散了早朝。 方仲和楊澤芳正結伴而行。 兩人雖是一文一武,平日里相處倒也相得。只方仲明顯覺得,平日里最是云淡風輕的太傅,這會兒卻明顯有些心神不寧。 方仲就有些詫異。 楊家雖是子嗣單薄了些,可一雙兒女,卻是盡皆龍鳳—— 聽說他那兒子和皇上正經是患難之交,至于女兒,也是和皇后娘娘親如姐妹。更別說,還有一個位高權重的女婿。 這會兒分明應該是最春風得意的,如何倒是有些愁眉不展的模樣? 正自思量,不妨一陣“得得”的急促馬蹄聲忽然在后面響起。 這之前,方仲可不是領了負責皇宮并京畿安全的重任?眼下新帝初立,正是百廢待興之時,當真是如何小心也不為過。 什么人這般囂張,竟敢在宮中騎馬? 蹙著眉往后一瞧,卻是直接愣在了那里——馬上的人分明是皇上,他的身后則跟著兩隊錦衣衛,個個神情肅穆。 方仲登時嚇了一跳,忙不迭迎上前攔?。?/br> “皇上這是要去哪兒?” 楊澤芳也收起心緒——昨兒個沈承離開后,楊澤芳總有些心神不寧,更在聽門房說沈承出來就和錦衣衛指揮使雷炳文起了沖突后,擔心不已。忙不迭派人去沈承府上,那想下人卻回報說是姑爺一夜未歸。 姬臨也瞧見了楊澤芳兩人,點了點頭: “朕有急事出宮?!?/br> 可剛走出不遠,又有一匹馬兒趕到,看馬上人服色,可不依舊是雷炳文的人? 瞧見皇上,那錦衣衛慌忙滾鞍下馬: “皇上——” 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姬臨頭皮都有些發麻:“發生了何事,快說!” 頂著皇上要殺人的眼神,那侍衛已是兩股戰戰,強撐著道: “我們大人說,能不能請皇上帶了太傅大人一塊兒過去……” 他也不想跑這一趟啊。誰能想到好容易著人把沈大人救了上來,他竟然又當著大家的面跳了下去! “這個混賬,還跳崖跳上了癮不成!”姬臨氣的猛一甩馬鞭。半晌長嘆一口氣吩咐道: “給太傅也準備一輛馬車?!?/br> 到了這會兒,楊澤芳如何不明白,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發生了,更甚者,還和自己有關。 上馬車時腳下一踉蹌,好險沒摔倒。 姬臨忙探手親自扶住,神情明顯愧疚不已: “太傅,還要勞煩你親自去一趟……” 楊澤芳手一下緊緊摳住車轅: “是不是,沈承——” 難不成沈承真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畢竟,竟然驚動雷炳文親自出手,甚至沈承還當場拒捕…… “事情并非太傅所想,”姬臨隔著馬車低聲道,“沈帥是國之棟梁。是朕,對不住他……” 楊澤芳長出一口氣,卻轉而更加疑惑。 姬臨臉色也是難看的緊,委實不知道該如何措辭—— 雖然早已知道沈承那般至情至性之人,知道心愛的人慘死會有些受不住,卻無論如何沒想到,他會做出這等決絕之事。 好在姬臨對沈承的身手也不是全無信心,且聽雷炳文的意思,崖底下這會兒還有搜查線索的龍騎衛,說不得沈承也不是全無生機。 如何能想到,沈承那樣的人也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尋死? 怪道雷炳文會派人急火火的跑過來找楊澤芳,以他們翁婿的親厚,說不定還能勸止一二。 只這么多年相處卻也知道,楊家希和雖是女孩子,于太傅而言意義卻是不同,說是視為掌珠也不為過。 所謂白發人送黑發人,若是因為知道愛女慘死,有個好歹…… 可怎么著也要先顧著活人不是?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請楊澤芳出馬,勸住了沈承才好。 當下只得含糊道: “……方才雷炳文派人通報,說是沈承,受了些傷……沈愛卿是個性子烈的,朕擔心他會想不開……” 卻也知道這樣漏洞百出的話,哄小孩子還差不多。 當下不敢再對上楊澤芳的視線,只管催促馬兒快行。 楊澤芳坐在車中,脊背始終挺的筆直,甚至那般顛簸山路下,都沒能讓他有絲毫放松。 好容易馬車終于停了下來,楊澤芳“騰”的一下起身,推開車廂門就跳了下去。 許是動作猛了些,腳踝處登時傳來一陣刺骨的痛。 楊澤芳卻是絲毫顧不得喊痛,卻是瞧著掙扎著坐在崖邊的人,又急又氣又心痛—— 若不是那背影太過熟悉,楊澤芳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自己那萬軍陣中取敵首如探囊取物的乘龍快婿! 眼前的沈承哪還有戰場上的半分意氣風發?渾身上下說是鮮血淋漓也不為過,甚至臉上都有硬物割出的深深的傷口,這樣猙獰的模樣,簡直和地獄中爬出的惡鬼相仿。 許是察覺到身后的異動,沈承身形動了一下,嚇得蹲在旁邊的雷炳文和曲翎都是一激靈,竟是齊齊躍身牢牢的把沈承壓在身下: “兄弟,你別再往下跳了——” 語氣里分明已是帶上了哀求的意味。 一眼瞧見姬臨和他身后不遠的楊澤芳,頓時眼睛一亮: “嗬嗬嗬!皇上啊,您可來了!” “楊大人,您快來勸勸沈大人吧,他要再跳下去,真的會沒命的??!” 楊澤芳已是大踏步上前,抬起手來,就要去打沈承,卻在瞧見沈承一身的傷口時又頓住,那巴掌竟是怎么也落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