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
“不錯?!毕:忘c頭,神情羞赧,“是他送給我的,當初只說讓我隨身攜帶,倒不想是老公爺所留……” “這么說,你心里,還是信他的?”謝暢微愣了下,有些促狹道。 前幾日聽說這小丫頭大病了一場,自己因在深宮中,也沒法細細打探,下人只說,聽希和身邊伺候的丫頭的話,好像是沈承做了什么對不起她家小姐的事,虧自己還擔心來著,畢竟若非對那沈承用情至深,以希和性子之堅韌,如何就到了臥病不起的地步? 倒沒想到被傷成這樣,竟還隨身帶著人家送的信物,一刻不舍得離身。 曲翎明顯聽到了謝暢的話,雖不知具體情形,卻依舊轉向希和,神情鄭重: “小姐放心,公子他,絕不可能做出對不起小姐的事?!?/br> 說著一指那枚玉佩: “小姐怕是有所不知,公子心里老公爺重逾一切,這枚玉佩,沈公子看的比自己性命還重,他既是把玉佩給了你,實際上就是把性命交托到了小姐手中?!?/br> 希和手緊緊攥著那枚玉佩,臉色越發殷紅如血,甚而撇了頭,不愿對上曲翎的眼睛—— 倒不是不相信曲翎的話,其實早在之前,希和已然對蘇離起了疑心。 尤其是病臥在床時,阿梅的一番跪下哭求,話里話外對蘇離的擔心少,倒是迫不及待想讓自己和沈承決裂的成分多。 待得心生疑慮,細細回想之下,更是發現諸多反常之處。其中最明顯的一點就是上山路上和沈家往山上送果子的家丁發生沖突一事。 可不是因為這個,才讓自己最終撞破蘇離和沈承的所謂私情? 只自己心里一向把蘇離看的和自己親jiejie一般,當時才會一門心思的傷心欲絕…… 現在想來,以沈夫人裘氏對沈承的厭惡,如何會做出得了宮里賞的果子就巴巴的送往山上巴結的地步? 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裘氏對自己厭惡之深,早有領教,個中緣由希和也心知肚明,委實和眼緣無關,怕是更多的是因為自己是沈承看重的人?;蛘哒f,但凡和沈承扯上關系,就別想討好得了裘氏。 沒道理說厭惡自己,同樣是作為“沈承喜歡”的蘇離卻會令裘氏另眼相看…… 除非這里面還另有關竅! 雖然不愿相信,希和也不得不承認,真正變了的那個人,應該不是沈承,而是蘇離……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也是讓希和頗感訝異的,那就是曲翎竟然身負武功,且功夫之高,怕是還在周明周亮之上。 好在沈承認識以來,他身邊多得是奇人異事,希和倒也見怪不怪??辞岵]有和謝暢言明的意思,便也就沒有做聲。 “至于說知曉是小姐遇到了難處,也是巧了?!鼻崂m道,“王妃也知道,我在這宮里也有二十多年了,即便身份卑微,可也有幾個交好的朋友,正好有一位姐妹是五皇子那邊伺候的,那日她回來,手里正好拿著這枚玉佩……” 說著看了希和一眼,神情中隱隱有著指責之意—— 虧得這玉佩被自己瞧見了,不然,說不好會鬧出大亂子。 希和低了頭,眼中神情既有迷茫更有說不出的悸動—— 當初自己強令周明周亮離開,二人臨走時跟自己說,沈承奔赴邊關時曾囑咐他們轉告,真是遇到什么過不去的坎,不拘是誰,盡管把玉佩給出去。 被五皇子的人挾持到宮中時,希和確然陷到了上天無門入地無路的絕望境地,卻意外發現,當初沈承送的那枚玉佩竟是被自己帶了出來。 雖是不敢期望真有奇跡發生,可走投無路之下,也只得死馬當做活馬醫,隨便塞給了個宮女,央她幫著往外面帶個信,倒不想信沒送出去,倒是曲翎當夜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自己房間里。 之后一切發展就完全在自己預料之外了。 眼下看曲翎的意思,那玉佩怕是還有其他更重要的意義…… “曲姑姑莫怪?!敝x暢明顯已是接受了曲翎的解釋,含笑起身沖曲翎福身,慌得曲翎忙還禮。 希和笑著上前挽住兩人: “既然都是自己人,你們倆就莫要再客氣?!?/br> “這么快就承認曲姑姑是自己人了?”謝暢點了下希和的額頭,硬生生令希和再次紅了臉,一時感慨道,“也是你命大,竟會有這么巧的事?!?/br> 想來希和的意思,定然是想求人幫著送個消息出去,不想這么巧,最終卻是入了曲姑姑的眼。不然說不得這會兒,希和還在五皇子手里困著。 即便手下有姬臨當初留下的鐵衛,謝暢也不敢保證能這般順利的把人給救出來。 這般想著,對曲翎感激之余,也頗為佩服: “曲姑姑不獨是希和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以后曲姑姑有什么難處,盡管說與我聽,但凡能辦到的,赴湯蹈火,在所不惜?!?/br> “王妃言重了?!鼻釗u頭,心里卻是頗為感慨,這位楊家小姐年紀雖小,卻是和老大一般自有令人心折之處。憑謝暢的身份,能做出這般承諾,親姐妹也不過如此了。 轉頭卻再三囑咐希和: “以后但凡有什么事,小姐盡可讓人尋我,這玉佩,切記好好保管,再不可隨便送人?!?/br> 還想著以老大那般冷冰冰的性子,也不知和楊家小姐相處時會是何等冷情模樣,再料不到竟是這般掏心掏肺。 須知那玉佩分明是龍騎令,但凡見到此令,就和見到龍騎衛指揮使本人一般。 這般重要的物事,竟是隨隨便便的就送了人。 卻也足可見,老大分明是稀罕慘了這楊希和。 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嗎。暗嘆一聲起身告辭—— 既是裘妃說了,讓自己以后跟著楊小姐隨身伺候,怎么也要回去收拾一番才是。 目送曲翎離開,希和才轉向謝暢,神情嚴肅: “暢jiejie怕是要好好謀劃一番,今日后,不獨我的處境,怕是暢jiejie的處境也險極。還有太妃……” 甚至皇上那里。 “怎么了?阿和可是聽到了什么?” “暢jiejie還記得我之前跟你提起過的,蘇離嗎?” “你是說,宮內那位蘇神醫的女兒?” “不錯,就是她?!?/br> 提起蘇離,希和的神情未免有些黯然: “雖然沒有什么確切的證據,可我總覺得,蘇家,怕是和五皇子有關?!?/br> 甚至希和有預感,那什么蘇神醫,應該就是五皇子的人。 “怎么會?”饒是謝暢,這會兒也無措至極,“不是說蘇神醫和前朝有關嗎,怎么這會兒又扯到五皇子身上了?” 卻是越說聲音越低,恍然察覺,兩人怕是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問題—— 細細想來,皇上也好,太后太妃也罷,病情可不是時好時壞?且每一次病情出現反復時,獲利最多的可不就是五皇子? “難不成,蘇家人和姬晟抑或貴妃有舊?”謝暢神情困惑,實在是絞盡腦汁,卻也想不出,姬晟乃至裘家有姓蘇的親友或故人。 希和搖搖頭,同樣覺得嘴里發苦。甚而到現在都想不通,一個人緣何會有這般大的變化?明明之前那個突然出現在安州府的蘇離處處維護自己,即便外人面前素來冷冰冰的,于自己卻從無半分惡意,如何到了帝都,就要處處算計自己? 第207章 “我瞧著她倒不是針對你,倒是不喜歡你和沈承的關系居多?!敝x暢思忖了片刻道,甚而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若非那蘇離同樣身為女子,自己真要以為那蘇離心悅希和了。 可除了這一點,謝暢委實想不通, 蘇離這樣千方百計,甚而搭上自己的名節也要讓希和并沈承反目,到底是為了什么? 希和默然。 只覺眼前仿若被大霧遮住了一般, 仿若處處都有破綻,可真走近,卻反而會身陷更多的泥淖之中—— 蘇離待自己好時是真好, 想法子算計自己時, 也是半點不摻假。希和甚至無法確定, 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蘇離。 屋門被人輕扣了下,兩人歇了話頭,齊齊往外瞧去。卻是一個宮女端了個托盤進來,上面正放著一個藥盅: “王妃,太妃娘娘的藥好了?!?/br> 謝暢起身, 親手接過托盤, 又塞了個大大的紅封過去: “勞煩姑姑了, 待得藥涼一下,我來喂就好,姑姑且去外面歇會兒?!?/br> “王妃客氣了,奴婢怎么敢當?!笨谥羞@般說著,卻是隨手接了紅封揣到袖子里,自去外面找相熟的宮女說話了。 看左右無人,謝暢直接端了藥碗傾倒在房間內一株綠植內,又快速把土弄平整,這才端著碗來至謝太妃身前,希和跟著上前,兩人一個把人托起來,一個拿著藥碗做出喂藥的樣子。 剛蘸了碗底的藥汁抹在謝太妃唇上,門再次被推開,可不正是裘妃跟前伺候的心腹大宮女寶桂? “何事?”謝暢蹙了下眉頭,神情明顯有些不悅。 “王妃恕罪,”寶桂福了下身,只口中這么說,眼睛卻滴溜溜轉個不停,先掃了眼房間內的綠植,確定并無異狀,這才上前,探手接過藥碗,視線觸及太妃唇上的赭色藥汁,眼中警惕方始褪去,“娘娘擔心太妃身體,擔心紅玉一個人伺候的不精細,就讓奴婢以后也在跟前伺候……” 紅玉就是之前送藥的那個宮女。 “我知道了?!敝x暢蹙眉,“只一點,太妃身子骨弱,畏寒的緊,這么進進出出的不獨無益,說不得還對身體有害,以后但凡熬好了藥,只管把藥交給我,自己在外面候著就是?!?/br> 寶桂明顯有些不愿意,只謝暢的樣子明顯已是不悅至極,倒也不好明著反對,只勉強笑著道: “王妃身嬌體貴的,這樣伺候人的活計……” 卻被謝暢直接打斷: “你退下去吧,我和楊小姐還有話說?!?/br> 寶桂臉上就有些掛不住,卻也不敢再說,只得低頭退出去,待得來到外面苑子,手里托盤一下塞到臉色蒼白大氣不敢出一口的紅玉手里,冷了臉道: “走吧?!?/br> 隔著窗戶瞧見兩人垂頭喪氣的離開,謝暢一時又是無奈又是心酸: “我今兒個倒是仗了阿和的勢了?!?/br> 若非希和今兒個在這里,說不得過不了多久,裘妃就會讓人把自己“請”出去,從此后再不許入宮。 至于眼下裘妃即便恨得咬牙,也只能忍了,畢竟,一旦自己離開的話,裘妃也好,五皇子也罷,都再沒有理由留下“過了明路”的希和。 “暢jiejie又逗我?!毕:涂嘈?,剛要說什么,眼神忽地一滯,卻是曲翎去而復返,她的身后還跟了一個眼睛紅通通的女子,不是青碧又是哪個? 青碧也瞧見了希和,眼淚“嘩啦”就下來了,三步并作兩步,就沖進了房間,一下跪倒在希和面前: “小姐,你沒事吧?奴婢要嚇死了——” “你怎么來了?”希和大為奇怪,畢竟,以裘妃的性子,恨不得自己身邊全是她的人才好,如何愿意讓青碧進來服侍? “多虧這位姑姑……小姐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小姐了呢?!?/br> “我無事?!毕:鸵贿叞参壳啾?,一邊疑惑的瞧向曲翎。 “怕小姐家里人擔心,奴婢就自作主張,讓人去楊府告知一聲?!鼻岬吐暤?,“不想正好遇上坐了馬車要去尋你的青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