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節
雨漸漸大了,馬路上已經看不見什么人,他加快腳步,穿過一條馬路,就到了白府。 透過雨霧,他突然看見,林沉畹出現在眼前,呆呆地站在馬路中央,看著二人。 她身上的旗袍濕透了,秀發上滴著水,雨傘落在水坑里,樣子很狼狽。 他心想,她平常很少出門,說:“下這么大雨,你還出門?” “我跟同學看電影?!彼÷暬卮?。 這時,有女生喊;“林沉畹” 他看見幾個男女學生站在一個屋檐下避雨,林沉畹跑了過去,跟她們站在一起。 他心想,她是應該多出來跟同學玩玩。 他晚間回家時,有意無意朝二樓西窗看,卻沒有看見她的身影,他有點失望,上床后,睡不著,眼前總晃動洋樓的西窗,她趴在窗口朝下看。 他少年時便離開叔父家,一個人在江湖上闖蕩,接觸的都是暴力血腥,從沒有一個人像這個女孩這樣真心地掛念他,惦記他的安危,他其實對她不算好。 他翻來覆去睡不著,接下來的兩天,他晚上回家時,都朝西窗看,還是沒有她的影子。 下午,他的一份重要的生意合同落在家里,他回家取,走到前院,看見侍候少夫人的周媽跟一個男仆說話,囑咐男仆去買藥。 他似乎有點預感,叫住周媽問,“家里誰病了?” 周媽說:“少夫人高燒,燒了兩三天,請洋大夫,打針吃了藥,洋大夫說再吃兩天藥,才能好利索?!?/br> “少夫人病了,你為什么不跟我說?” “少夫人怕給爺添麻煩,不讓告訴爺知道?!?/br> 他掉頭,朝東側小洋樓走過去,上樓,直接去她的臥房,推門進屋,看見她躺在一床大被里,露出一張小臉,她清瘦了,眼睛大大的,纖白的指緊抓住被子,緊張地看著他。 他走過去,坐在床邊,俯身用唇貼了下她的額頭,微熱,“那天淋雨病了,為何不叫人告訴我?” 她大眼睛怯怯地望著他,細聲說:“已經好了?!?/br> “我看看?!?/br> 她穿著水色絲緞睡袍,他的手伸過去,探入她的睡袍里,掌下的身體溫熱柔軟,她羞澀地小臉緋紅。 他的手拿出來,“低燒,記得吃藥?!?/br> 她溫順地‘嗯’了一聲。 他站起來欲走,剛要邁步,又回過身去,她的大眼睛正盯著他看,她從來沒敢肆意看她,她沒想到他回頭,一時緊張得眼睛不知往里看。 看見她病中柔弱,他生出吝惜之感,他笑了一下,“你這兩天沒在西窗等我,我很不習慣?!?/br> 他看見她的眼睛一下亮了。 meimei陳蓉突然推門進來,“大哥,白妤薇的父親死了?!?/br> 他愕然,白老板前幾天病情突然好轉,大概是回光返照,他匆匆離開,趕往醫院。 白老板的喪事是他給張羅辦的,白老板死后,白家就剩白妤薇一個人,白妤薇搬到陳公館,跟陳蓉作伴。 在這不久之后,林督軍被暗殺,他陪著林沉畹回娘家,林沉畹穿著孝服,頭發上戴著一朵白花,祭奠林云鴻,她面色蒼白,柔弱得搖搖欲墜,他看著她,不知怎么竟心疼得不行。 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個柔弱的女孩是他的妻子,她是他的親人,是每天都惦記他是否平安的人。 他緊緊地摟住她。 這以后,他每天習慣于下車時,朝東側小洋樓二層的西窗看一眼,他每當看見那個身影,心里暖暖的,這個世上還有人牽掛他,依賴他,他對這個女孩是何等重要。 晚間,躺在床上,他會想起那個窗口,那一雙膽怯地注視著他大大的眼睛。 這天,他突然想看看她,他早早回家,汽車駛入公館,停在西面,他下車后,有意無意地朝二樓窗口看了一眼,空寂無人,她大概以為他白天不會回家,因此當夜晚來臨,她才守候在窗口。 他快步朝小洋樓走去,白妤薇突然跑出來,截住他去路,白妤薇說:“道笙哥,我們談談好嗎?” 他把白妤薇接到陳公館住,就是想陳蓉陪著她,她盡早從喪父之痛中解脫出來,他已經答應白老板,照顧他的女兒,他就不會食言。 兩人朝花園里走去,初秋,天氣炎熱,兩人走到涼亭里。 白妤薇跟他對面站著,仰臉看著他,“道笙哥,我現在沒有一個親人了,道笙哥就是我唯一的親人,道笙哥你娶了我,做妾我也愿意?!?/br> 他知道白妤薇變相逼他,她明知道他不可能讓她做妾來糟蹋她,那樣他怎么能對得起死去的白老板。 他正色說;“我不可能娶你為妾,對你不公平,對她也不公平,你跟陳蓉一樣,以后有喜歡的人,我給你備一份嫁妝,我這里可以作為你的娘家?!?/br> 女人總是挺敏感的,白妤薇突然心慌,不安,“道笙哥,林家現在已經…….” 她想說,林督軍已經死了,林家對陳家來說,已經沒有用了,按照白妤薇的想法,既然當初道笙哥跟林沉畹是家族聯姻,現在林家沒有利用價值,沒有感情的包辦婚姻,道笙哥是不是可以解脫了,回到自己身邊,道笙哥現在還拒絕她,她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靜靜地看著她,“你的意思是說,林家已經垮了,現在我可以跟林沉畹離婚了?” 白妤薇有點心虛,“這樁婚事,道笙哥不也不幸福嗎?” “林家垮了,她依然是我的妻子?!?/br> 說完,他走出涼亭。 一日,傭人來說:“少夫人請爺過去一趟?!?/br> 他聽了心情很愉快,他正想看看她,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其實,他們是夫妻,見面需要理由嗎?